陈康肃公尧咨善射,当世无双,公亦以此自矜。尝射于家圃,有卖油翁释担而立,睨之,久而不去。见其发矢十中八九,但微颔之。康肃问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无他,
但手熟尔。”康肃忿然曰:”尔安敢轻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因曰:”我亦无他,唯手熟尔。”康肃笑而遣之。
欧阳修著名的短篇故事《卖油翁》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尤其是”我亦无他,唯手熟尔”这句名言,形象地说明了“熟能生巧”、“实践出真知”的道理。故事的主人公只有两个,一个是卖油翁,另一个就是善射的陈尧咨。我们很多人可能都下意识地以为善射的陈尧咨是员武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此人偏偏是个著名的文臣,他的科举考试成绩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文状元!
这样的成绩,按说陈尧咨可以好好地骄傲一把了吧?不行,因为他在陈家兄弟当中并非独一份,他的哥哥陈尧叟也是状元,比他早了十多年;他的二哥陈尧佐虽然不是状元,但也是进士出身,并且官升的飞快,后来一直当上了宰相。兄弟三人世称“三陈”!当然了,他们的爹陈省华也非等闲之辈,也是进士出身!这在高度重视科举的宋代,可不是一般的荣耀,当时人们称他家是一门四进士!
与两个哥哥比起来,陈尧咨的官并不算是很大,但他却是个文武双全的天才,不仅文章好,字写得极棒,曾经当过科举主考官,并且他还爱好武艺,尤其射技超群,曾以钱币为目标,一箭穿孔而过,他也以此为傲,自称“小由基”(春秋时楚国有位神箭手养由基)。朝廷对他也是知人善任,让他以文官的身份参与军务,先后任命他为龙图阁直学士知永兴军、陕西缘边安抚使、武信军节度使、知天雄军等职务。当然了,因为爱好武艺的原因,他脾气比较暴躁,处理事务经常操之过急,用刑也比较随意,甚至好几次将人杖死,没少被皇帝责备。
“知子莫若父”,他的父亲陈省华和母亲冯氏深知儿子的秉性,为了这个儿子的教育没少操心,一直到陈尧咨当了官也还在不断地教育他。就在陈尧咨还在当翰林的时候,他曾经养过一匹烈马。这陈尧咨就爱这个,射箭、养马这种事怎么能分开呢,他是非常厉害的骑手,擅长驭马之术。但这批烈马却极其难驯,一直也没驯服,又踢又咬地伤了好几个人。有一次,父亲陈省华下班回家,跑到马厩去,突然发现那匹烈马不见了,于是就问下人,下人赶紧回答:““翰林爷把马卖给一个商人了!”
没想到陈省华大惊,赶紧把自己这个宝贝三儿子陈尧咨叫了来,训诫他说:“你是朝廷大臣,你身边有很多能驯马的人,你们都不能把这匹马驯服,现在却把它卖给了一个经常出门的商人,他就能驯服这匹马吗?你这是嫁祸于人啊。”说完马上命令赶紧把马追回来,把钱退给人家。老头还告诫他们,这匹马一直就养在家里,一直养到死。
这是父亲,他母亲也是极其厉害。陈尧咨曾经驻守荆南,有一次他回到家中,他的母亲冯夫人问他:“你掌管郡务有什么新政啊?"陈尧咨就开始自夸自己的箭法,说:“荆南位处要冲,我白天经常举办宴会,每次我都表演射箭,在坐的人没有不服的!”一听这话老太太顿时就急了,大声喊他:“你的父亲教你要以忠孝来报效国家,而今你不致于施行仁化之政却专注于个人的射箭技艺,难道是你死去的父亲的心意吗?”说完拿起棒子就打他,陈尧咨身上带的他金鱼配饰都被打碎了。
正是有这种管教,陈家三兄弟才各个成才,“一门四进士兄弟两状元”,成为当时的科举奇迹,也留下一段中国科举史上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