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传统的伦理观中,古代女性被囿于门庭之内,足不出户,承担着繁重的劳动和家务活动,其生活单调枯燥,很少有专属于自己的休闲娱乐。但这种情况在明代有所改观。频繁的社会流动与“城市化”的过程极大的改变了普通民众的生活,造成社会风尚相当开放,女性行动比较自由。同时,明代女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单调生活正被缤纷丰富的休闲方式所取代。
(一)红裙曳起露金莲:体育休闲活动
几回踢去娇无语:蹴鞠
明代踢蹴鞠活动盛行,涌现出一批技艺高超的女性爱好者,明代陈继儒《太平清话》记彭云秀具有高超的蹴鞠技艺:一生俱是蹴鞠,旋转纵横,无施不可。咏妇女踢鞠的诗词不少,《美人千态图》写得尤为精彩:“蹴鞠当场二月天,香风吹下两婵娟。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拂蛾眉柳带烟。翠袖低垂笼玉简,红裙曳起露金莲。几回踢去娇无语,恨煞长安美少年”。
月明林下美人来:秋千
明代妇女喜爱秋千运动。在村落附近,往往竖起几架秋千,“近村的妇女,欢聚其中”。李开先诗“彩架傍长河,女郎笑且歌。身轻如过鸟,手捷类抛梭”,“索重画板横,女伴斗轻盈。……俯视花梢下,高腾树杪平” ,展示了女性荡秋千时轻盈的身姿和凌空飞翔的情景。
时危剑器摧石骨:剑器舞
明代女性酷爱矫健的剑器舞。马端临《文献通考》记载:剑器“其舞用女伎,雄凌空手而舞”,张烈《正字通》沿用此说,认为剑舞是一种纯粹的舞蹈。秦淮八绝之一的柳如是做《剑术行》诗:“寒锋倒景不可识,阴崖落木风悲吟。吁嗟变化须异人,时危剑器摧石骨。我徒壮气满天下,广陵白发心恻恻”。
闲敲棋子落灯花:对弈
继魏晋、南北朝、隋唐之后,明清时期出现了中国围棋史上的又一个高峰。妇女中也不乏弈棋的爱好者。正德年间,玉堂春思念王景隆,上了百花楼,从不下楼。“是日闷倦,叫丫头下盘棋、打双陆”。
明代的体育活动得到广大女性的参与,无论妃嫔宫女或者民间女子,都不同程度地参与了适合自己的体育健身活动,使得她们既健体强身,又平添几多生活情趣。
(二)笑语盈盈暗香去:旅游休闲活动
受商业因素和社会风气的影响,部分明代女性改变以往深居简出,出门则乘车乘轿的生活,她们走出闺阁,抛头露面,自由地参与到节日庆典和文化娱乐活动。
东风夜放花千树:节令性的休闲活动
明代出现具有浓重女性色彩的节日,如花朝、七夕、中秋等。花朝节即百花生日,姑娘进行成年笄礼或扑蝶游乐。女性多于七夕节“设瓜果乞巧”,并祈求爱情。此外,明代女性在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可回娘家省亲。
明代女性在节日进行郊游, 活动相当自由。正月初九为天诞日,是日“男女靓装丽服,膜拜东郊”。上巳节正值春光明媚,“都中士女倾城而出,华饰异香”。明代女性打扮得光鲜亮丽,华服香妆而游春,享受着踏青春游的乐趣。
倩影芳踪踏河山:女性冶游郊游之风
明代一些女性摆脱了传统礼制约束,成群结队,游山玩水。她们三五成群,在户外“解裙围松树团坐,藉草呼庐,虽车马沓来,不顾”。明中期以后,佛道信仰盛行。妇女多随着香会出行,朝山进香礼佛,游历遍及宗教圣地和名山大寺。明人沈晴峰《登岱记》记载:“每岁三四月,五方士女登祠元君者数十万。
在郊游中,女性行为自由,“不须更相问,家住横塘西。横塘连夹浦,曲曲明如许……出门郎不见,仍荡采莲舟”。这首诗描写了少女驾着一叶扁舟采莲,与情郎萍水相逢后,主动留下家居地址,与情郎幽会。
(三) 闲情正在停针处:伤怀思夫的家居休闲生活
明代女性在日常的家居生活中,消磨时光、寄托情思的方式颇多。她们观花斗草,吟风赏月。“静里有亲同对月,闲中无事独看花”;“教坊脂粉洗铅华,一片闲心对落花……雪髻半绾临妆镜,雨泪空流湿绛妙”。这些诗词充满“闲”“空”等字眼,充满闲适之情。她们或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对镜梳妆,女性消费日益奢靡。
另外,刺绣、纺织、缝纫等女工成为明代消遣时光的重要方式之一。女子从事女红一是出于爱好,二是受妇有四德的古训的影响。女子一旦有了意中人,便会亲手绣制精美的荷包送给对方或为郎君亲手裁制征衣。
(四)佳人丹青出粉墨:文化休闲活动
槎桠谁惜诗肩瘦:诗词以遣情
明代女性以诗传情、以诗达意,展示了俊逸的诗才和文雅的气质。嘉靖初年,王庄妃初选入宫,未得宠幸,提诗自叹“欲将旧恨题红叶,又恐新仇上翠峨。鱼过玉阶天色净,风吹金锁夜声多”。所幸的是嘉靖皇帝揽诗沉醉,顿生怜香惜玉之心,对她大加宠幸,册为贵妃。
闺阁丹青堪称奇:书画以咏物
寄情于书法和绘画成为明代上流社会、文士家庭中的女性较普遍的休闲方式。崇祯帝的田贵妃擅长书法“幼习钟王楷法”,善于临摹,“凡书画卷轴,帝每论妃签题之”。嘉兴徐海门善书,其女徐范亦习之,且能摹诸家体,难辨真伪,《远香诗话》称其“真巾帼中书圣也”。
挑灯闲看牡丹亭:史传诸子
明代会识字读书的女性,在闲暇时间里广泛阅读古训史书、小说、戏曲。妙龄女性热衷于阅读《牡丹亭》,才女冯小青在《无题》中写道:“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丽人俞娘,病榻之上“好观文史”,“一日,授《还魂记》,凝睇良久,情色黯然……饱研丹砂,密圈旁注,往往自写所见,出人意表。”。
菱歌声入鸳鸯渚:曲艺消遣
明代女性中不乏具有曲艺才能的,她们或轻吟浅唱,或调丝弄竹,或舞姿翩跹,或登台演戏,淋漓尽致地展示了她们的文艺才能,也丰富了休闲生活。江南苏州一带,出现一批女诗人、女曲作家、女弹词艺术家。钟灵毓秀的闺秀才女们,正值青春年少,敏感的心灵需要尽情倾吐,弹词成为她们寄托敏锐才情和心事的绝佳载体。”
佛心蕙根通禅理:听佛教宣经
明代佛教、道教在民间广为流传。有些女性喜爱参禅悟道,自得其乐。明末才女叶小鸾“性高旷,厌繁华,爱烟霞,通禅理”。佛教尼僧为扩大对广大民众的影响,走门串户,到富人家里讲授佛法。宣经采用人们喜闻乐见的词曲戏文,活泼通俗生动。大批的妇女通过听佛教宣经消遣了大量的闲暇时间,充实了她们的精神生活。
明代女性日常生活的文化休闲和消遣,提高了文化素养,寄托了情感情怀,并激发女性追求知识的热情,在传统社会中放射出睿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