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现实更重要,仔细体会,现实也许更生动。杭州的宿舍楼下曾有几株含笑,每日匆匆而过,未曾识得。一日,途经树下,室友拉住我:“这就是含笑。”含笑,好生动的名字。细细凝视着,怕只有减了玉兰的冰肌,淡了茉莉的馥郁,去了牡丹的华贵,才造出这挺拔而平凡的花儿吧。平凡如它,有了这乐观的态度,才开得这样的洒脱;平凡如吾,若能有含笑的这份气度,人生也许会更精彩。
我的身边一直有一种爱,永远不会消失淡去,总是那样鲜活灵动——亲情,它静静流淌在记忆里。多年在外求学,每次回家,父母都争着做第一个见到我的人。某次下了火车,立刻被爸爸拥住,挣扎出来,“妈妈呢?”我真的奇怪,往常向来是父母同来的。爸爸得意地一笑:“你妈还没起床呢!走吧!”
到了家,像往常一样甜甜的喊着“妈妈”冲上楼去,楼里回响着久违的声音,不同的是,妈妈没有像中学时那样迎出来,到了门口才看见保险门里的妈妈无奈地笑着,冲着使劲开门的我说:“宝宝,你爸这坏人把我锁住了。”我气汹汹地回头看正乐悠悠上来的爸爸,他得意无比地边开门边向母亲示威:“我先见到女儿!”活像中了大奖。
几分钟以后,我已暖暖的偎在妈妈怀里看电视,往嘴里塞着剥好的栗子,不远处的桌上摆满了饺子、汤、苹果、桃、莲子……爸爸蹭过来将我夹在中间,不满的向妈妈叫:“女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为什么不让我抱?”我费劲的从夹缝中喊:“妈,我胃疼,撑着了!”
每次回家的第二件事,就是陪妈妈逛街。“我看好了一双鞋……”妈妈拉着我从服装店出来,又拖进了一家鞋店。我乖巧的偎在妈妈旁边洋娃娃一般地试来试去,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让我软软地靠着,接受着母亲的宠溺和旁人的艳羡……
年轻的营业员帮我装好鞋,轻轻地交到我手上:“你好幸福。”幸福,我轻嚼着,就是那种被爱包围着的感觉么?暖暖的,懒懒的,像是在太阳下慢慢融化,肆无忌惮的流淌,不必害怕,不必伪装,不必刻意也可以摆脱思想。虽然没有人能告诉我,幸福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往哪里结束,我只知道,那一瞬间,我相信那会是一个没有终结的时空。
还有一种爱。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天荒地老的爱情,那些传说美丽得令人心醉,同时也残酷得不敢去深究。朋友告诉我,书上的爱情都是假的;父母告诉我,他们那时不知道恋爱还有分手;佛祖告诉我:爱和痴迷是世上的最痛……
我们那大成至圣文宣王曾经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样的浪漫收录,但是也教导后人“惟女子和小人为难养”。一度,我最爱默诵的唐·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有人说,这看似忠贞的爱情出自一个背信弃义的负心人,是何等的讽刺啊。而我宁愿让自己相信,年少的他真的热烈的眷恋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只是后来忘记了……
大学里的恋情似乎是天经地意的。没有人知道它从什么时候萌芽,好象在别人的笑谈间,一转瞬的凝视里,空白的像框里就多了一个人。随后碰撞、交错,各自在亲合力的作用下重新组合,直到放出最多能量,处于最低能级,谁也折腾不动了,方美其名曰:“隽永。”
古老的游戏规则在我们身上不再适用。小时候,我只知道爱情意味着天长地久,一个誓约就是一个永恒的责任。可是,电话里欣告诉我,觅和女友分手了,她在山经爱上了一个大三的男孩。我不知道觅是什么感觉,只是一份青梅竹马的感情短短的三个月就被击破了,是我们太小吗?
寒假里,觅天天跟一群哥儿们泡到夜里12点多。我在睡意朦胧中接到电话,“嗯,明天,银座……”第一眼,他瘦了,吸着烟。因为上瘾,还是要成熟?我思忖着,坐下来,听他款款谈来,“一看你信里拐弯没角的劝我,就笑了。没错儿,一见信我立马订了回来的机票,同学硬把我按住了。其实,回来又如何,守了十几年,难道再守一辈子?”我勉强一笑:“川女娇媚,湘女多情,你可是近水楼台啊。”他不语。也许,是我们太年轻,年轻得撑不起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我们没有足够的初速度。
友人来信说:“大学太杂,能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找不到,只能跟女朋友说说……”我笑一向乐天的人也有这么多苦水?回家长谈,我问:“如果将来你发现她不是最好的呢?”他嗤之以鼻:“什么是最好的?集维纳斯的美貌、雅典娜的智慧、狄安娜的圣洁于一身?”我语塞。“她只不过是所有大学同学中,唯一谈得来的人。现在我可以说,我就是爱她!以后吗?这本书是你借给我的吧?”他递过来的是亲合力。是,每个人都有再次选择和被选的权力,我们不必守着别人的诺言不放,我们原本也守不住自己曾经的承诺。
媛出现在觅的身旁,我讶异,她坦然告诉我:“我不作他的第二选择,但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第二次选择。”
也许最难的只是这第二次的开始,因为太多的不甘,太少的得到,受挫的自尊……终究还是为了那个不解词意的爱情。与其说向往一份渺茫而触摸不到的感情,不如说渴望一个人,一个可以在疯狂的绝望中可以捕捉到的希望,一个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伴侣,但是,我不知道为什麽,在独自走过那么久的孤寂之后,我在等谁,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有勇气继续等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