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幻影》(2017/3/3,完结)by shangrila1987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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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陈情幻影》(2017/3/3,完结)by shangrila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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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rila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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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风铃的念想

“偷袭”事件后,沈御没什么变化,陈情去答疑,他依然耐心的解答,只是,无论是课堂上,还是在走廊里偶遇,沈御都不会和陈情有眼神交汇。陈情虽然表现得大大咧咧,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其实内心敏感又细腻。沈御的变化,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柔软的双唇贴上自己的脸颊,沈御依然记得当初的感觉。先是震惊,然后是羞愤夹杂着甜蜜,最后全部转化为冷漠。事出突然,沈御或许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和陈情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身份问题。

沈御以前都故意不去思考自己和陈情之间的问题。他瞟到陈情做早操时打太极似地胡乱挥着手会觉得好笑,余光扫过班级里的学生时会在陈情脸上停留更多的时间,监考时路过陈情的位置看到她皱着眉头奋笔疾书会故意放轻脚步。他以为陈情只是一个和自己比较熟的学生,但陈情显然不怎么想。

沈御看着书桌上的教案,神思飘到了上大学的时候。沈御是系草,追求他的女生络绎不绝,但是他不是婉拒,就是对女友忽冷忽热的。时间久了,爱慕他的女生都各自有了男友,他反倒成了孤家寡人。总的来说,沈御并不喜欢太主动的女生,不是掉不掉价的问题,而是被选择和选择的问题,相比之下,沈御更喜欢自己去选择。

所以,即使舒云英在自己的同事和学生眼里长得很平凡,沈御依然相信自己的选择。和他交好的同事有时候会问他:“你喜欢舒云英哪点?”

沈御想了想,答道:“脾气好,身材也不错,和我一个职业,有共同语言。”

“这倒也是,身材比那个干瘪的丫头片子好多了。”同事调侃道。

“你胡说什么?”沈御生气了。本来对学校的一些风言风语,他是不在意的,但自从陈情用行动告白后,他也变得敏感起来。

同事皱了下眉头,压低声音说道:“这么激动干嘛?你不会是真的对那个陈情有什么想法吧?”

沈御想否认,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看着沈御欲说还休的表情,同事的神色变得严肃,他劝道:“小沈,有些事情是旁观者清,你和陈情是没有未来的。以她的资质,考个好学校不成问题,以后很有可能会留在大城市,再说,上大学的时候那么多男生,保不准她甩了你再谈个恋爱。就算她毕业后回来,她现在还不到20岁,你几岁?你能等到她毕业吗?”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你是在讲故事吗?”沈御白了同事一眼,找个理由走开了。晚上一个人趟在床上的时候,沈御回想了下同事的话,不得不承认同事说的是对的,他和陈情没有未来。

高考的时间一天天临近,陈情的注意力也放在了学习上。有时候,在看书或者做题的时候,会听到同学的八卦,诸如周末在肯德基偶遇了沈老师和舒老师,陈情会觉得难过,在胡思乱想一番后又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到学习上。

在遇到沈御前,陈情觉得高考结束意味着人生第一场长征的终结。十几年寒窗苦读的结果,在高考结束那天都会尘埃落定。她一直期待着这一天早日到来,也对高考后的暑假充满了憧憬。到了现在,陈情突然发现高考结束也意味着和沈御分离。

“高考结束后,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找沈御见面呢?”陈情侧着头趴在桌上,望着同桌桌上生机勃勃的吊兰,仿佛在问植株。

陈情萝莉音的同桌察觉得最近陈情情绪低落,比以往沉默了很多。她最近看了本犯罪心理的小说,担心同桌得抑郁症,于是建议全班女生晚自修期间偷偷出去买风铃。尖子班的女生只是成绩相对比较好,内心还是十几岁的姑娘。因为课业繁重,女生们没时间编手链、做十字绣,只能买成品。

为了避免被巡查的教导主任逮住,女生们特地去咨询了班上的宣传委员。宣传委员不宣传学校纪律,专注于传播各种八卦,对老师们和班上同学的情感生活了如指掌。今天,他已经得到消息,教导主任感冒了,巡视老师临时换成了沈御,而沈御今天要给舒老师过生日。

宣传委员说完后,期待着女生们的欢呼,没想到,女生们一个个板着脸,连道谢的话都没有就走了。

“你们觉得那个舒老师长得漂亮吗?”一个嘴巴比较快的女生问道。

女生们都摇了摇头。

“沈老师是长得帅,但品味不行啊。”另一个女生摇着头叹道。

“不管啦,咱好不容易出来溜达,开心一点。你说,要是班主任看到教室里挂了那么多风铃,会怎么样?”陈情的同桌兴高采烈地问道。

陈情一直沉默着,她也想开心点,但是不管看到什么,总是会联想到沈御和舒云英。一想到这两个人,她就觉得心里犯堵,看到美食都没食欲。

女生们人手一个风铃,叮铃当啷地走进教室。宣传委员一脸失望地说道:“我听到这种清脆又美妙的铃声,还以为来了一群会跳热舞的异域美女。”男生们忍不住笑出声。

几个脸皮薄的女生红了脸,陈情心情不好,正好找到发泄口:“待会把风铃挂你的耳朵上,两只耳朵正好可以挂两个。”男生们笑得更欢了,女生们也跟着笑起来。

所谓乐极生悲,教室里的笑声引来了被临时托以重任的巡查老师沈御。沈御确实无心巡视,坐在电脑前和办公室里的几位数学老师打牌。舒云英因为两个学生打架一时走不开,沈御在办公室里等她。这么大的笑声,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都看着,沈御觉得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沈御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只有挂在墙上,或者吊在窗户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咚咚的乐声。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才过了一个晚自修,教室里就多了这么多风铃。

宣传委员看着沈御的俊脸,知道事情已经露陷,只好跑过去主动交代。十几个女生拎着各自的风铃来到了办公室,沈御本想批评女生们几句,突然脑海里浮现出陈情上次的泪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先把风铃放在我这里,晚自修结束后拿回宿舍,挂在教室里声音太大,会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的。高考快到了,学习还是抓紧些,本来可以考清华北大,结果考了浙大,那可是北京和杭州的差距。”沈御觉得自己说得挺幽默的,结果女生们一个都不笑,不免觉得有点丢脸。

这么一来,沈御又要在办公室里等到晚自修结束,舒云英处理完学生纠纷,又等起了沈御。

晚自修结束后,女生们一个个来认领了风铃,最后办公桌上只剩下一个紫色的风铃。沈御觉得好奇,拎起风铃仔细看了看,风铃上挂着薰衣草,他用手拨弄了下垂在下面的铃铛,发现还挺有意思。

“不过,这个风铃是谁的呢?怎么还不来拿?”沈御寻思道。正想着,陈情的同桌跑进了办公室,细声细气地说道:“沈老师,陈情说她的风铃不要了,她说风铃会召唤幽灵,让你扔了。”女生说完不等沈御回复就匆匆跑出办公室。

“下课可真积极啊。”沈御自言自语道。他看着那一串紫色的风铃,突然觉得扔了可惜,随手塞进了背包里。

沈御下班回到家里,成成叫着爸爸扑了上来。沈御一把抱起儿子,在儿子脸上亲了几口。自己的娃怎么看都是聪明伶俐,越长越好看。

“妈妈呢?”沈御看了下客厅,没看到舒云英。

儿子用手指了指厨房,奶声奶气地说道:“在厨房,我要去找妈妈。”

沈御放下儿子,打算先把笔记本放到书房,突然发现客厅好像少了什么。他一寸一寸地挪动视线,终于在看到窗户的时候发现少了什么。

他拎着笔记本快步走进厨房,问道:“云英,客厅的风铃去哪了?”

舒云英没抬头,继续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汤,淡淡地说道:“昨晚风大,风铃掉地上了,扔了。”

“扔了?”沈御错愕地问道,“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下就扔了呢?”

舒云英搅拌汤的手顿了顿,反问道:“这串风铃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已经这么多年了,很旧了,也该扔了。”

成成仿佛感受到了父母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用小手扯了扯爸爸的衣角,天真地说道:“爸爸,你很喜欢风铃吗?成成给你买,我有很多零花钱。”成成还用手要空中比划了下,仿佛一个小富翁。

沈御的脸色缓和下来,他摸了摸成成的头,蹲下来看着儿子的眼睛说道:“成成真疼爸爸,爸爸不用风铃了,我们去乐高火车,好不好?”

沈御牵着成成的手来到儿子的游戏室,游戏室里堆满了各种玩具,乐高火车是成成的新宠。现在的孩子也很辛苦,成成每周末都要学画画和钢琴。舒云英对儿子的教育抓得很紧。

沈御看着儿子的笑容,觉得再大的烦恼也会烟消云散。风铃扔了就扔了吧,本来就是个承载着念想的纪念品,既然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回来了,还要纪念品干嘛呢。沈御担心的是,舒云英是否已经察觉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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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忆花香

陈情感冒初愈后回到公司上班。这几天不在,活都堆起来了。陈情看着邮箱里躺着的100多封未读邮件,有些烦躁。一封封点开,发现大部分邮件都是抄送,只有十几封邮件是发给自己的。陈情自嘲道:“一般做领导的才会收到一堆抄送的邮件,我一个小喽啰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抄给我。”

陈情把邮件整理了下,拖进对应的文件夹,有些无关紧要的,她直接点了删除。每天至少30封邮件,不用多久,邮箱就满了。理好邮件后,陈情打开文档开始做翻译,几天没碰英语,看到很多单词都生疏了。

办公室里的人渐渐变多,陈情忙着工作,无暇留意周边的情况,直到一股淡雅清新的香味飘来。陈情深深地呼吸了下,觉得是花香,香水的香味多少会有点刺鼻,和天然的花香总是有区别。

陈情想起大四时在一家公司实习,部门里的女孩子聚在一起讨论情人节收到的礼物。一个刚刚订婚的女孩子收到了未婚夫送的鲜花,大家都特别羡慕,夸女孩子的未婚夫浪漫有情调。一个结婚不久的女同事伸出了白皙的左手,有些失望地说道:“我老公送了我一枚戒指。”

“你老公要是每年送你一枚戒指,估计你脚趾都得戴满。”一位结婚多年的资深女同事调侃道,“你们知道我收到了什么吗?是一张账单。”

同事们顿时笑成一团。

想到这里,陈情也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当一束白色的百合横空出世,挡在自己和屏幕前面时,陈情吓了一跳。

“陈女士,这是你的花,请签收一下。”快递小哥把面单放在桌上,指了指签名处,然后把花递给陈情。

陈情有些纳闷,这又不是过年过节,谁会给自己送花呢。她拿过面单核对了下名单,确实是陈情,公司里没有同名同姓的人。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拿起笔签了名,双手接过花。

沈御说得不错,快递小哥刚转身,附近的女同事就围了上来。

“男朋友送的花吗?”一位女同事八卦地问道。

陈情摇了摇头。

“那就是追求者啦,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生日吗?”另一位女同事盯着花看,露出羡慕的眼神。

陈情是一个挺自我的人,只关注自己喜欢的人和事物,对追求者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印象。她努力在记忆力搜索,也没想起谁。说起追求者,或许小茹记得比自己清楚。上大学的时候,她和小茹形影不离的,一起听讲座,一起吃饭,一起参加各种活动。

所谓的追求者,只有自己喜欢才是有意义的,不然就是过客罢了。陈情数了数花,有20朵,她觉得有点多了,既然大家喜欢,不如分给同事吧。她问了几个同事:“你们要吗?我觉得太多了,可以分给你们几朵。”

“这样不太好吧。”女同事们互相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说道,然后果断地接过了陈情递过来的一朵朵花。一个拿了花的女同事给了陈情一个花瓶。

真是投彼以鲜花,报之以花瓶。陈情喜滋滋去盥洗室插花,不管谁送的,反正到了自己手上就是自己的了。她把办公桌上的小植物又挪了挪位置,把小花瓶放在中间的位置。看着鲜嫩欲滴的百合花,陈情觉得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沈御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路过陈情的办公室,他远远看到陈情办公桌上的百合很是满意。不过,对数字很敏感的他很快发现花的数目不对,怎么就剩下8朵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在鼻子上走近陈情的位置,花果然少了。

陈情看到捂着手绢的沈御,问道:“沈总,你是感冒了吗?”

“我花粉过敏。”沈御的声音因为手绢的掩盖显得瓮声瓮气的。

陈情撇了撇嘴,嘀咕道:“那Amy每天还给你桌上的花瓶换水呢?”

沈御反问道:“那你看到花瓶里有花吗?”

陈情回想了下,还真没有,可是谁会在桌上放个装满了水又没有花的花瓶啊,沈御真是个奇怪的人。

沈御指了指花瓶,问道:“怎么花只有8朵?”

“哦,”陈情看了一眼花,说道,“送给同事了,我觉得8朵就够了,而且数字吉利。”

沈御败了,挪开手绢说道:“8又不不一定是发,你知道8朵百合花的花语吗?”刚说完,沈御就连打了几个喷嚏,连忙把手绢又捂上。

“是嘛,那8朵是什么意思?”陈情不解地问道。其实她不在意这个,都不知道是谁送的,知道花语又如何呢?

沈御没理陈情,气呼呼地走了。陈情想了想,估计是沈御对花粉过敏,所以看到花不爽。她打算下班后把花瓶带回家,放自己房间。

沈御觉得很不爽,难得送一次花,居然还被分掉了,分掉了,留下8朵花语变成“深深歉意你原谅”。换了是以前的陈情,沈御绝对认为是她故意捉弄自己。舒云英并不怎么喜欢花,她更喜欢一些手工制品和首饰。第一个情人节,沈御送的是花,但是舒云英的反应挺冷淡,后来就改送其他了。

沈御想起以前教书的时候,教室里也经常有花香。只要校园里的栀子花开了,陈情的桌上就会有一盆水养栀子花。沈御觉得尖子班的女生都挺闲的,养吊兰啊,养栀子花了,还打牌。为了让自己的鼻子少受罪,沈御曾经委婉地向陈情暗示:“陈情啊,这栀子花上面有很多黑黑的小虫子,你不怕爬你身上吗?”

陈情不以为意地说道:“比蚂蚁还小,有啥好怕的,而且我身上不香,它才不稀罕往我身上爬。”

第一回合失败。沈御又找了个理由,说道:“花一摘下来,很快就会谢的,还不如让它长在树上,这样花香更持久。”

陈情反驳道:“在树上也是要谢的,栀子花就适合水养,要是没人闻花香,那它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我把它摘下来养起来,就是赋予它生命的意义。”

沈御腹诽道:“仗着语文好欺负人么,我就不信说不过你。”他想了想,最后祭出杀手锏:“学校有规定的啊,不能摘校园里的花的。”

陈情两眼一瞪,理直气壮地说道:“是它自己掉下来的,谁看见我摘了?”

沈御无言以对,只是打了好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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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对错难辨

“深深的歉意吗?”沈御自言自语道,似乎在揣摩这几个字的意思。沈御不知道七年前自己做的对不对,但站在他当时的立场,他依然觉得当初的做法是合适的。

这天,沈御匆匆吃完中饭就来批改数学卷子,高三学生的考试和吃饭一样频繁。学生考试多,老师也累,每次批完卷子都觉得头昏眼花。要是学生的成绩普遍都不好,又犯了很多低级错误,老师除了累,还会很生气。好在,沈御带的是尖子班,成绩普遍不错。

批改选择题还是很快的,沈御希望以后的考卷都是选择题,这样就能机器阅卷了。可是,看到后面的大题目,沈御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了,这机器人得多聪明才能胜任批阅解答题的任务。当时的沈御完全没想到2016年Alpha会横空出世,一举击败世界围棋九段高手。

“要是能直接看答案给分就好了,对的就全对,错的就一分不给,看步骤真的太累了。”沈御一边快速地阅卷,一边想道。

看着卷子上桀骜不驯又零散的字,沈御不看名字就知道是陈情。陈情的字迹和外貌真是差距挺大的,外表看着挺乖,这字写得那叫一个任性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完全没有风格大概就是风格吧,如果一定要定个类别,大概只能归为“丑”了。想到这里,沈御忍不住嘴角歪了歪。

路过的陈老师看到沈御的笑容,不禁好奇地问道:“沈老师,尖子生的卷子难不成还能看到很离谱的解答么,看你笑得。”

沈御抬头朝陈老师笑了笑,算是回应。

这次,陈情貌似考得不错,一路看下来,错的题目很少,大题目基本都对了。给最后一道大题打了一个大大的对号后,沈御正打算算下分数,忽然看到试卷的最下方写了一行字。

“沈老师,如果我这次考了140分以上,嫁给我,好吗?”沈御看到这行字,脸上开始发烧。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用手捂住了试卷,然后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他轻吁了一口气。

陈情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啊,沈御右手撑着头,想着该怎么回复她。换了平时,他可以和上次在女生宿舍的时候一样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但是眼下,高考近在眼前,他不希望影响陈情的心情,万一陈情因为失恋导致发挥失常,他就成为千古罪人了。不过,“失恋”这个词好像不怎么妥当,沈御想了很久,最后拿起笔在试卷上写了一句话。

对比着上下两行字,沈御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字好看,不过仔细看,好像两个人的字迹有些神似,都带着一丝狂放。

晚自修的时候,沈御带着一叠试卷给课代表,然后把陈情的试卷抽出来,在路过陈情位置的时候直接递给了她。

陈情的同桌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看陈情的分数。在她的思维里,老师单独把试卷给学生,要么是考得特别好,要么是特别差。很多时候,这是可以预见的。比如,有的同学化学特别好,老师直接把卷子给他肯定是满分呗,而有的同学化学特别差,老师单独把卷子给他估计是为了羞辱。可是,陈情的学生成绩总是在特别好和特别差中间剧烈震动,所以同桌非常好奇。

看到红色的141分,同桌“哇”了一声,赞道:“考得不错嘛,我记得你上次120都不到啊,呵呵。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开心吧,又不是没考过140分。”

陈情不理会同桌的萝莉音,用手把同桌远远超过三八线的脑袋按了回去。她快速地把试卷翻过来看最后的空白处。陈情的心率加速,中考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不知道为什么,陈情在此情此景下突然想起了某位魔术师的经典台词。

一秒钟读完沈御的回复,陈情感觉希望之星在夜空冉冉升起,同桌看着陈情傻笑的样子忍不住拿起自己试卷又仔细看了遍题目,寻思道:“这次的考试很难吗?陈情笑得这么开心?”

沈御走出教室后,没有立马回办公室。他靠在走廊的围栏上,享受着盛夏炎热前的凉爽,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心头竟然浮现出一丝伤感。很多年前,他也还是个高三学生,在题海战术中忙里偷闲,偷偷暗恋着班上的一个女孩子。毕业后,两个人去了不同的城市,再也没见过面。前些天他在班级群里看到了这位女同学的结婚照。

他不禁想到:“若干年后,不知道陈情还会不会想起自己呢?很多人当初满怀期待地说了再见,最后却是再也不见,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如果陈情发现自己忽悠了她,不知道会气成啥样呢,校园里的花被她摘完都是可能的。”想象陈情张牙舞爪的样子,沈御忍不住笑出声。

无论如何,希望陈情高考正常发挥或者超常发挥,去一所一流的高校享受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生活。或许她一时想不开,会生自己的气,等她找到自己的幸福后,终有一天会感谢自己当年的不娶之恩。

可惜,世事难料。沈御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失控。高考期间,学校里流传着自己马上要和舒云英结婚的消息,不断有学生和老师问自己什么时候发喜帖,沈御只能含糊地答一句“快了”。他和舒云英的感情是很稳定,但还没有结婚的计划,不知道这种流言哪里来的。他觉得奇怪但没有多想,毕竟,多亏了这幅皮囊,学校里一直有关于自己的各种八卦绯闻。

沈御只希望陈情不要听到这种流言,虽然自己在试卷上写的话是哄她的,但流言也不是真的啊。高考期间,按照学校规定,任课老师都不能靠近教学楼,沈御也没办法了解陈情的状况。

高考结束后,沈御没办法联系陈情。学生联系表上,陈情只留了家长的联系方式。为了让学生安心学习,家长们都不会在上大学前给子女配置手机。

沈御这些天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不用上课也不用备课,每天去游泳馆游个一千米。和舒云英的约会很温馨,各方面也很和谐,两个人还大热天跑去大沙漠玩了一趟。这种日子本该很享受,但沈御总觉得空荡荡的。他又一次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换个职业,教师的工作纵然稳定,但确实不适合自己急躁和有冲劲的性格。

高考成绩在一周后出来了。沈御拿到尖子班的高考成绩表,直接找到了陈情的一栏,看到那一行分数,他心沉了沉。陈情不但数学没考好,连物理都发挥失常,这恐怕是陈情整个高中生涯考得最差的一次。沈御不喜欢自作多情,但陈情显然是听到了流言,而且受到了影响。考得差的两门都是最后一天的科目。

按照学校的通知,学生们第二天要来学校开毕业典礼。沈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对这一天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高考失利,情场也失意的陈情,似乎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至少在沈御看来,和同学们有说有笑的陈情和平时没什么变化,她还调侃了下和她一样发挥失常的同学。

拍毕业照的场面很是壮观。一千多个学生零零散散,或三或两地站在操场上。没有校规的束缚,有的女学生染了头发,化了妆,还有的女孩子穿着迷你裙,似乎打算在毕业典礼上争奇斗艳。沈御看到陈情低着头在玩手机,打算去告个别。

“在玩什么呢?”沈御走到陈情身后问道,只见她双手快速地按着手机键盘。

陈情的手指顿了顿,把手机翻盖合上后,转过身来。

“游戏。对了,听说你要结婚了。”陈情声调没有起伏地说道,连眼神都是冷冷的。

沈御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如果说没打算结婚,传出去云英会很难堪,要说是么,其实自己还未有这个想法。他还在思量措辞,陈情先开口了:“沈御,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对我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模棱两可。但是,你不要骗我。”

沈御脸一阵红一阵白,虽说自己做得不对,陈情讲得也太直接了,他觉得面子有点搁不住。他拿手握成拳假装咳嗽了几声,低声说道:“我哄你是不对,但也是为了你好,你也用不着这么快翻脸吧,你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还没毕业呢,就直呼我的名字了,没大没小的。”

沈御提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时候,陈情的眼神变得黯然,她甩了甩短发,看似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呢,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一点,沈御觉得有些失落,一时间两个人谁都不说话。最终,还是陈情打破了沉默,她指了指已经在排位拍照的同学,说道:“轮到我们拍集体照了,过去吧。”

陈情转过身,用手背擦了下从眼角溢出的一滴不听话的泪水。盛夏就这个好,手背沾染的泪水在烈日下顷刻间就蒸发了,陈情都怀疑那滴泪水只是幻景。

这次分别后,沈御真的就没再见过陈情。班级聚会上,陈情也托病没来。尖子班的学生一个个过来跟自己敬酒,沈御盛情难却,被灌了好几瓶啤酒。醉意上来后,沈御的手脚变得软绵绵的,思维也开始飘忽,脑海里陈情委屈的表情挥之不去。

“看来也该结婚了。”沈御喝趴前想道。

新学期开始后,沈御在黑板报上看到了上一届学生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名单。他看到陈情的名字,苦笑道:“到底是学霸,发挥失常还是进了985,211的百年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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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复苏的记忆

陈情这几天都睡不好,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仿佛看了一晚上的电视剧,脑海里徘徊着各种影像。梦中的情节、人物和道具都如此真实,陈情仿佛和爱丽丝一样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只是爱丽丝去的是仙境,扮演着英雄的形象,而陈情是穿越回了过去,舞台就是高中那个校园。

被梦纠缠了太久,陈情白天觉得很疲惫。如果有梦无梦是衡量睡眠质量的标准之一,陈情的睡眠质量真的很差。人脑得不到充分的休息,陈情的工作不在状态,连带着脾气也变得暴躁。同事也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以前的小绵羊似乎在向小狼靠拢。

“小茹,我最近老做梦,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不知道这只是梦,还是我过去的记忆。”陈情双手抱着小茹的一只胳膊,头枕在她单薄的肩上。

“你的头可真沉。”小茹故意轻轻挪了挪肩。

“因为里面装的都是智慧。”陈情大言不惭地说道。

小茹突然转过头,像外星人似的盯着陈情的脸看了一分钟,惊讶地说道:“陈情,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说俏皮话。”

陈情用手指了指夕阳,兴奋地说道:“你看,太阳就在西边了呢,如果其他星球上也有人,他们看到的太阳或许就是从西边升起呢。”

小茹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想象不出来,我地理没学好。”

“我也一样,河南河北湖南湖北的位置都记不清。”陈情自嘲道。

“陈情,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呢,难道说做梦也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脾气。”小茹纳闷地说道。

陈情沉默了很久,望着公园里一株红绿相间的垂丝海棠出神,总是分不清垂丝海棠、樱花、桃花和梅花,都是粉色的小花瓣按照自然美学拼合的花朵,因为古代文人和文学巨匠的歌咏,被赋予了或唯美或凄清或伤感的意象。

“你不是吧,刚刚说你变得活泼了,怎么就突然变成林妹妹了,难不成还想学黛玉葬花么?”小茹在陈情的手背上轻轻拧了一下,开玩笑道。

“我在看垂丝海棠呢,和樱花贼像,不过无所谓啊,我都喜欢就是了,你说对不对?”陈情嘴上问着小茹,眼睛却还停留在垂丝海棠上。

小茹瞅了几眼不远处的垂丝海棠,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陈情看着小茹在用美图秀秀修图,不禁莞尔,对小茹来说,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拍照。毕竟是学设计出身的,小茹的摆拍水平虽然比不上专业设计师,但在朋友圈装字母还是足够的。陈情把脸在小茹的肩上亲昵地蹭了蹭,不出所料遭到了小茹的嫌弃。

“你别动,我在拍照呢,别把你脸上的BB霜蹭到我衣服上。”小茹双手努力维持平稳,喝止陈情的肉麻行为。

“姐我从来都是素颜。”陈情这回直接把脸贴在小茹肩上。

小茹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陈情啊,你还是要找个厚实的肩膀靠靠啊,最近有去相亲吗?我也要努力找男朋友了,我妈说了,结婚有嫁妆,不结婚就都捐给慈善机构,我怎么会遇到这么狠心的妈。”

看着小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陈情咯咯笑道:“我还以为你妈说要把家产留给你那个继妹林一呢。我不想去相亲,像货品一样被别人放在秤上掂量。”

小茹不赞同地反问道:“难不成你还想和那个沈御继续纠缠吗?”

陈情不置可否。最近的梦似乎在逐步召回过去的回忆。她看过心理方面的书籍,自己忘却的那段记忆与其说是失忆,不如说是选择性记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倾向于留存自己喜欢的记忆,删除不开心的记忆,这是人为了快乐的生存而启动的自我保护程序。荷兰的圣劳伦斯教堂有句名言:“痛苦来临时,不要总问‘为什么偏偏是我?’因为快乐降临时,你可没问这个问题。”

过去的沈御和现在的沈总重合后,陈情对沈御的感觉已大不相同。如果没有过去的这一段记忆,沈御无非是个事业成功、家庭美满,想把自己发展成情人的公司老总。这是一块干巴巴的风干肉,陈情吃不下。但若沈御是自己过去的爱恋对象,这种感情基础仿佛给风干肉加了调料和汤汁,又变得诱惑起来。

陈情很挣扎,她发现这几年来安分守己、待人柔和、害羞矜持的人设在层层瓦解,完全抵挡不住过去那个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独立有主见的陈情的攻势。

沈御也留意到了陈情的变化。公司聚餐的时候,沈御看着陈情把汤里的香菜一点一点全都挑了出来,不免觉得吃惊。同桌的几个同事看着她专心的挑香菜,她也没抬头。

“你这么不喜欢香菜吗?我上回还看到你吃了呢。”聚餐散会,沈御和陈情走在最后,忍不住问道。

“吃了也不代表喜欢啊,我今天看着香菜特别不顺眼,就都挑出来了。”陈情一脸无辜地答道。

沈御皱了下眉头,点拨道:“你挑得这么仔细,同桌里点菜的人恐怕会觉得尴尬。”

“哦,那我是不是在该点菜的时候就说出自己忌口的东西?”陈情反问道。

沈御想了下,好像这样做也不对,说到底还是要迎合身在高位的人的口味。他斟酌了下措辞,说道:“权势和金钱的作用,就是可以让你在很大程度上保持真我,因为都是别人迎合你,而不是你迎合别人。在你没有足够资本的时候,要学会迎合。”

“就是说,下次聚餐时菜里还是都会加香菜,是吗?”陈情苦着脸问道。

沈御觉得这种作答方式似曾相识,故意转移话题,听上去挺有道理,其实答非所问。他转念一想,不就是个菜么,点几个没香菜的也没关系啊,又不都是北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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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绝情丸

在连续一周和沈御同进晚餐后,陈情终于忍不住了,她放下手上的叉子和刀,问和自己相对而坐的沈御道:“沈御,你晚饭一直都是在外面吃的吗?”

沈御“嗯”了一声,叉起一片五分熟的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陈情把盛着牛排的盘子往旁边挪了挪,又点了一份海鲜沙拉。

“你不喜欢吃牛排吗?”沈御不解地问道。

“那倒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西餐而已。话说,你找各种别开生面的理由为我的晚餐买单,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看着我很开胃么?”陈情这顿晚餐吃得很不爽,讲话都带了火药味。

沈御正在细品红酒,被陈情突然冒出的话吓得喝进了一大口。他放下高脚酒杯,拿起湿餐巾擦了擦嘴,还低头仔细看了下身上的白衬衫,似乎生怕衬衫上留下酒渍。

陈情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慢慢找酒渍,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眼看把戏被拆穿,沈御倒不好意思接着装作找酒渍了,何况白衬衫颜色如此鲜明,找酒渍找个五分钟也不像话。于是,他重新拿起叉子和刀,专心地切牛肉,每片牛肉都切得又薄又匀。

看到沈厨师高超的刀工,陈情很热情地递过了自己的盘子。沈厨师在切完自己的牛排后,又非常友爱地帮自己的前学生兼现员工陈情切起了牛排。

沈厨师不但技艺高超,而且好为人师,切牛肉的过程中还附带解释:“你觉得牛肉不好吃是因为你点了十分熟啊,一般大家都点五分熟或者七分熟,你切得又那么厚,吃起来口感当然不好了。你待会尝尝我切的。”

陈情低着头,早就抄起叉子吃起了服务员刚送上来的海鲜沙拉。陈情才不管什么沙拉不沙拉的,她只看到了虾,把三只虾解决后,她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当沈厨房满心欢喜地把牛肉盘子还给陈情的时候,陈情很客气地推拒:“沈厨师,不用客气,这牛排你吃吧,我还要喝罗宋汤呢。”她拿勺子轻轻敲了敲盛着汤的碗。

沈御快速地转动着脑子,他每次做重复劳动的时候脑子转得特别快。比如,他在思考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拿手指挨个敲打桌面,如果没有桌面,他觉得有节奏地敲打键盘都有助于自己集中注意力。然而,直到把两份牛肉都吃完了,沈御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回答陈情提出的问题,他现在只能指望陈情是金鱼脑子。

“这个罗宋汤味道如何?”沈御打算转移陈情的注意力,又把话题转移到食物上。

陈情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表情,说道:“不错,味道很熟悉,让我想起了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搭着火腿肠一起吃的统一100番茄牛肉味泡面。真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后,还有幸在这么高档的西餐厅,再次品尝到这种味道。这碗罗宋汤开启了我对过去的回忆,是我美好的大学时代的缩影,这是一种怀旧的事物,我觉得可以建议下餐厅的经理,把罗宋汤改为‘时光罗宋汤’,还可以拍几个怀旧的小视频,来一场情怀营销。”

沈御听得呆住了,连被两盘牛排撑到的感觉都抛在了脑后。他怔怔地凝视着陈情那张神采飞扬的脸,自从和陈情相逢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眼睛里的热情。

“我觉得你做技术翻译有些屈才了。”沈御真诚地建议到,又拿手揉了揉像装了一块石头的胃。

陈情点了点头,答道:“我也在考虑换个工作,现在的工作对我来说有点沉闷了。对了,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想好怎么回答了么?不回答也可以,我虽然是个穷鬼,但三餐还是能吃饱的。”

陈情说完,拿起勺子刮下一层抹茶蛋糕,蛋糕加了奶油容易过于甜腻,抹茶淡淡的苦味正好中和了奶油的甜味,抹茶淡淡的清香还能增加食欲。她也喜欢抹茶的绿色,宜人又低调,和白色的奶油一层层间隔,配色显得特别清新。

沈御把揉胃的手拿上来,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他其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无奈陈情并不打算放过他。这种窘迫的感觉沈御已经很久没体会到了,仿佛上学时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结果答不上来,班里的同学都盯着自己看。

陈情把蛋糕一勺一勺吃完了,沈御还是个闷葫芦。看着沈御为难和害羞的样子,她强忍着笑。时间会改变很多,岁月的痕迹不知不觉爬上了两个人的脸,但是有些相处的习惯依然不变。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无论身份地位发生了什么变化,依然是陈情调戏沈御。

陈情看了下餐厅里的闹钟,已经9点了。她也不打算再为难沈御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

“沈御,过去的很多事情,我好像想起来了。很多人都说学生对老师的爱慕只是school crush,但对我来说不是。我以前应该是真的喜欢你的。但是,时过境迁,你现在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孩子。我对做情人并不感兴趣,因为我是喜欢你的。我喜欢你,就不可能做你的情人,因为会很痛苦,除非我只能依靠你。如果你想和我重新开始,那就先离婚吧。”陈情吃蛋糕的时候,已经把措辞都想好了,现在一股脑儿说出来,感觉轻松了很多。

“真是够直接的,一针见血。”沈御内伤到不行,忍不住腹诽道。

陈情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婚姻会成为习惯,让男人主动结束婚姻是需要各种因素推动的。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即使对伴侣有很多不满的地方,无论男女,大多会选择继续婚姻。即使出现了更好的选择,如果能鱼与熊掌得兼,很多男人也不会选择离婚。何况,沈御对舒云英整体还是满意的,即使不照顾儿子成成的感受,还要考虑财产的分割问题。总之,沈御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陈情真正的想法,沈御也能猜到。她若是真的很爱自己,想和自己在一起,那就不会选择今天就摊牌,要摊牌也该选择在自己情根深种后。陈情再傻也该清楚,以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根本不可能说服自己离婚。所以,答案很明显,陈情就是想结束和自己的感情纠葛,还故意把难题抛给了自己,让自己主动选择结束。

想到这一点,沈御的心里就一阵不舒服,看陈情的眼神里也多了几丝哀怨。

陈情不想逼沈御太紧,她强作轻松地笑了笑:“看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就当我刚才是编故事吧,你也知道,我讲话一直这么放飞的。”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板药片,挖出一个递给了沈御。

“这是什么?”沈御沉着脸问道。

陈情噗嗤一笑,开玩笑道:“这是用情人谷的情花炼制出来的绝情丸,吃下去后,只要思念情人就会心痛。”

沈御拿过药丸就和水吞了下去。

陈情想拦阻也晚了,看着她脸上后悔的表情,沈御紧张地问道:“不会真是毒药吧?你别吓我。”

陈情忍不住趴在桌上大笑起来,她用手擦了擦眼泪,说道:“没事,就是这药丸本来是要咀嚼的,不是用水吞下去的。你别担心,就是一般的胃药,看你刚才吃了那么多牛肉,估计胀气得厉害吧。”

沈御这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好像又被陈情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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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晚餐

这一顿晚饭算是不欢而散,陈情既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有种淡淡的失落。街头的霓虹灯依然闪烁,马路两边的树已郁郁葱葱,路上的车辆无暇欣赏两边的风景,徒留瘦削的街灯投下昏暗的灯光。

天越来越热了,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似乎又快回到那个夏天。陈情没有让沈御送自己回家,害他吃撑并非自己本意,该说的已经说了,似乎已经陷入僵局。两个人坐在一辆车里,估计也是无言以对,还不如各回各家。

陈情拿出手机查了下地图,附近似乎没有地铁站。她看了下时间,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10点左右的街头,时不时有马达声刺耳的摩托车飞速驶过,相比喧嚣的马路,人行道的行人确是寥寥。

陈情和一位拎着篮子的老太太坐在位置上等公交。等公交车是种很神奇的体验,全凭运气。陈情走到公交站的时候,倒数第二班公交正好开走。接下来的情况是可以预见的,一辆又一辆的公交车向车站驶来,陈情心里很清楚,这一班车肯定不是自己要等的那一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地会留意车上标着线路的指示牌。等到坐上最后一班公交,陈情似乎想明白了,自己潜意识地去看指示牌,是因为人活着总是会有希望,不管希望有多渺茫。

自从记忆逐渐恢复后,陈情每天走进盛誉的办公楼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她开始重新审视盛誉,第一次发现盛誉和沈御是谐音,可见沈御的合作伙伴确实心大。和行政人事的妹子们混熟之下,陈情会貌似不经意地打听下公司的薪资水平。

“听说产品部的小赵前两天生孩子了,男孩还是女孩啊?”陈情用筷子夹起瓦罐面吹了吹,随口问道。

“是的啊,是个女儿,有8斤重,也算是巨婴了。”行政的妹子绘声绘色地说道。

“我想生个女儿,但据说生孩子很痛啊,有孩子后也没自己的生活了,我那些生了孩子的朋友都在抱怨,感觉女人真是不容易。”人事的妹子无奈地说道。

陈情对这些并不关心,她马上切入到自己关心的问题:“是啊,产假里不但自己要修养,要带孩子,还没有工作,现在请个月嫂都要万把块了,话说,我们公司的生育津贴多吗?”

人事妹子舀起一勺瓦罐汤,喝了一口后答道:“你放心,我们公司的生育津贴是最高档的,咱们的平均工资很高的。”

“是嘛。”陈情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一番对话下来,陈情在不露声色中已经了解到了盛誉的收入水平。她现在有点后悔了,不该那么早和沈御摊牌的,怎么着也应该等工资再涨一点后再准备跳槽啊。一般跳槽就是在原来基础上涨30%,所以基数很重要啊。陈情并不天真,以为和沈御那么直接的摊牌后还能在盛誉呆下去。她想过项目结束后回到科创,但是以现在自己的性格,恐怕和倪晓晨相处不来呢。

陈情本来是看不起之前自己的不争和悲观的,可是想到倪晓晨的干练和专断,还是以前那个小绵羊的陈情容易生存啊。说不定,沈御也更喜欢温和羞怯的自己呢,想到这里,陈情自嘲地哼了一声。

沈御这几天似乎很忙,不是出差就是开会。他倒是真的忙,在忙公司上市的事情。投资方在经过无数次明示暗示后,沈御决定启动上市申请工作,让投资方获利退出。公司壮大后,沈御和投资方难免在公司发展方向和用人上有分歧,在需要大刀阔斧的地方反而束手束脚。上市后,沈御和合作伙伴会绝对控股,再引入几个基础投资者,公司的市值会翻几十番。

所以离婚?沈御根本不会考虑。

上市的流程比较繁琐。创立公司的时候,沈御从来没想过公司会有上市这一天。所以,公司早期的主要原则就是控制成本,难免在账务和社保上有些不合规之处。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处理起来耗时耗力,公司财务总监和相关部门都忙得焦头烂额,沈御也觉得心力交瘁。

陈情和自己摊牌后,沈御发现看到妻子舒云英就觉得心虚。虽然自己并未有任何实质的出轨行为,他还是觉得自己像犯了错的孩子。他讨厌这样的感觉,所以这些天经常以工作太忙为借口不回家。就算回家了也是抱抱儿子,和舒云英很少有交流。

舒云英自然察觉到了沈御的变化,她几次三番地向Amy打听近况。Amy的回答是,沈总确实是在公司加班,最近也没和陈情有交集。这么一来,舒云英又定下心来,只当自己多想了。

陈情开始过起打酱油的日子。她不是很喜欢做翻译,但是真得做起来比以前快多了。她每天花三四个小时就把一天的工作做完了,然后在网上瞎逛,或者找朋友聊天。

和多年未见的同学一聊,陈情发现自己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头。看到同学传过来的女儿拉小提琴的照片,陈情感叹时光飞逝,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大龄未婚青年。当然,只要当事人不介意这一点,不管周围的人怎么说都是没关系的。无奈的是,有了娃的同学都很忙,没时间和自己聊家常,和自己一样的大龄未婚青年都是工作狂,凌晨两点还发朋友圈晒咖啡和夜宵。

陈情打算找小茹打听下跳槽机会,见面地点定在一家新加坡菜馆。

陈情走到餐馆门口,就看到背对着自己低着头的小茹。她临时兴起,想捉弄下小茹,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小茹身后。正打算吓她一跳,陈情瞄到了小茹手机上的照片。

唇红齿白,腿长两米八,这个帅哥哥是谁啊?陈情看着小茹划过了照片,下面那个贴子上的女明星就太熟悉了,正是小茹的继妹林一。不出所料,陈情看着小茹把所有负面评论赞了一遍,又留了一条负面评论。

“你真是个敬业的黑子啊。”陈情突然在小茹耳边说道。

小茹被吓了一大跳,手机都滑了一下,还好被陈情接住了。

“要是把我的肾6摔了,你要以身相许吗?”小茹故作生气地反问道。

“我买六个又大又甜的苹果赔给你。”陈情戏谑道,走到小茹对面的位置坐下。

天气逐渐变热,陈情今天只穿了一条one-piece格纹裙,手上拿着一件粉丝针织开衫。小茹今天破天荒地没穿牛仔裤和白T,居然穿了条牛仔裙。

陈情露出八卦的神情:“老实交代,今天要去相亲吗?”

小茹脸红了红,支吾道:“能怎么办?我不能让嫁妆打水漂。”

陈情点了一杯橙汁,连续喝了好几口后觉得舒坦多了。她和小茹说话也不需要转弯抹角:“我找你,就两个事。第一个,你们公司有空缺职位吗?适合我做的那种。”

“别,”小茹连忙挥手,“我的主管陈姐就是个周扒皮,也就我和小萌受得了。”

“小萌,长得很萌吗?她爸妈怎么想的,取这种名字。”陈情忍俊不禁地问道。

“谁知道呢,偏偏长得一点都不萌,不过看她讲话做事么倒确实是蠢萌蠢萌的。”小茹想起同事也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第一件事是办不成了。”陈情觉得心里有气,又喝了几口果汁降火。

小茹耸了耸肩,问道:“那第二件事是啥?”

“这个啊,”陈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到,“刚刚你手机上刷到的那个美男是谁啊?”

小茹鄙夷地看了陈情一眼,数落到:“陈情啊陈情,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难不成你还想泡汪鲜不成?”

陈情自动过滤杂音,提取到了核心信息:“原来他叫汪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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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墙外的野花

现在的陈情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和小茹告别后,陈情回到家就开始打开电脑投简历。他搜了下汪鲜的微博和贴吧,经过多方打听和消息提取,终于找到了鲜橙娱乐的联系方式。

自从那次和沈御摊牌后,陈情一直为下一份工作困扰。过去的七年仿佛南柯一梦,醒来之后,她发现世界变了,而自己碌碌无为,处在非常尴尬的位置。她非常渴望改变,这种需求的迫切甚至远胜和沈御的情感纠葛。

和沈御的感情,陈情已经想明白了,这就是个死局,如果两个人想耗着可以耗个几年,结局无非是虚度自己的青春罢了。离30年华就剩下两年多了,陈情打算抓住青春的尾巴,体验下错失的年华。

点下“发送”键后,这封附了简历的求职邮件飞向了鲜橙娱乐负责汪鲜经济业务的彭洪。

这几天,沈御依然很忙。从一开始的思念到现在的淡忘,陈情觉得自己讨厌金鱼完全是贼喊捉贼。手机传来悠扬的铃声,办公室的同事都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陈情腼腆地笑了下,抓起手机跑出办公室。

相遇总是在最出乎意料的瞬间。陈情握着手机快速跑向楼梯间,没留意擦肩而过的沈御。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柔和得带点油腔的声音:“陈小姐,我是鲜橙娱乐的艺人助理朱里,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您请说。”陈情非常礼貌地答道,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道:这个艺人助理还口吃呢,估计是负责拎箱子和撑伞的。

“嗯,好的。是这样的,我们看了你发的简历,觉得你还是挺符合我们的要求的,想约你做个面试,不知道你明天下午三点有空吗?”朱里一口气说完了话,反倒让陈情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没问题,请问对着装有什么要求吗?”这是一个陈情每次面试前都会问的问题,第一次面试的时候就因为没穿正装,失去了二轮面试的机会。陈情发现虽然自己曾经失忆,但记忆力还和高中时一样出众。

“这个没什么要求,你看汪鲜平常着装也挺随意的。我待会把面试地点和时间发你邮箱,你确认后给我回个邮件,好吧?”朱里又一次用流利的汉语证明了自己并不口吃。

陈情回想了下在网上搜到的汪鲜机场照和街拍,那真是太“随意”了,小到一根头发都透着浓浓的刻意。等助理挂了电话后,陈情喜滋滋地回到了座位。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情一时没忍住,和玩得比较好的行政妹子提了下要去面试汪鲜的助理,行政妹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非要陈情给她拿个签名。

面试很顺利。彭洪是个穿着很时髦的经纪人,穿着袖子上有四条杠的卫衣,每只手都戴着两三只设计别致的戒指。陈情本来以为这位经纪人会和很多时尚人士一样脾气古怪,特立独行,语出惊人。结果,彭洪讲话非常不另类,温和地让陈情怀疑自己的性别。

“陈小姐,我们这个助理的职位主要是做宣传方面的工作,需要你跟着汪鲜一起参加活动,在活动中拍照片啊,视频啊,搜集一些适合宣传的素材,整理成有趣又有感染力的文案。我看你的工作经历,似乎并没有涉及这方面的工作。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彭洪在认真看了一遍简历后,提出了一个疑问。

陈情想了想,这个问题自己早就料到了,也事先准备了说辞,但突然之间,她有了新的想法:“我觉得有些人生来就是做某个工作的,比如彭经理的名字一看就具备捧红艺人的天分,而我叫陈情,我爸妈当初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喜欢《陈情表》,这可是文学史上抒情文的代表作,所以,我觉得我天生就是适合写文做宣传的。”

陈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逗乐了彭洪。于是,陈情成功地拿到了offer。

彭洪送陈情出小会议室的时候,汪鲜正好拍完广告意兴阑珊地回来。陈情本来和彭洪有说有笑的,一看到汪鲜,两眼发光,连忙从小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三步并作两步蹦到汪鲜面前:“汪鲜,给我签个名吧,我是你的粉丝。”

汪鲜怔了怔,他看着彭洪问道:“什么时候我的粉丝已经渗透到组织内部啦?”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接过了陈情递过来的笔记本,手腕飞舞,很快画出了自己练了很久的签名。

陈情看了签名满意地笑了,意味深长地和汪鲜挥了挥手:“明天见。”

等陈情上了电梯后,汪鲜走到彭洪面前,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招个迷妹给我当助理吧,不跟你说了么,不要让粉丝靠近我。”

“不招粉丝,难不成招黑粉么,也不看看你气走了多少个助理,人家肯来就不错了。”彭洪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怼道。

汪鲜不悦地“哼”了一声,傲娇地说道:“我汪鲜的粉丝没有100万,也有个50万,想做我助理的粉丝比你的头发还多。”

“你还好意思说,100万粉丝,我彭洪要捧的艺人至少要1000万粉丝,你离目标还差得远哩。好好练你的歌吧,上次演唱会唱错了好几个调。”彭洪嫌弃地看了汪鲜一样。

汪鲜不以为意,哼着歌迈着长腿很风骚地向休息室走去。

沈御忙完后,叫来了Amy。

“陈情今天下午是请假了吗?”沈御开门见山地问道,时间对他来说很宝贵,他不想转弯抹角地浪费时间。

Amy楞了一下,她以为沈御和陈情已经结束了,猛然听到上司突然提起陈情的名字,有点意外。多亏积累多年的职业素养,她很快收敛了表情,一五一十地汇报到:“是的,沈总,要我去打听了下吗?”

沈御挥了挥手,Amy走出了办公室。他靠在椅背上,感觉僵直的脖子终于得到了舒缓。他很想这样沉沉地睡去,但陈情昨天下午的笑容像一根针一样刺得他心疼。沈御太了解陈情,这种带着期待和甜蜜的微笑代表着什么,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不能在一起是一回事,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后者是沈御无法忍受的。

Amy带回来的消息让沈御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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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陈情的《离职表》

沈御读书的时候,和大部分男生一样,喜欢看NBA,对足球明星如数家珍。那时候的女孩子喜欢看看漫画,翻翻娱乐报刊。当沈御听到陈情去应聘某明星的助理的时候,他确实很震惊。

“不是只有小女生才追星吗?陈情都多大了。”沈御一时没忍住,反问秘书Amy。

Amy假装拿手擦脸,其实是挡住弯起的嘴角。她不动声色地笑完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时代不同了,现在连跳广场舞的大妈都追星,陈情喜欢的那个汪鲜,是刚出道不久的小鲜肉,国民度不高,但粉丝不少,现在人气还在上升期。”

“现在的明星不是都叫英文名的么,像那个韩国组合叫什么EXM,还取中文艺名,真土。”沈御不屑地点评了一番。

Amy想再擦下脸,无奈老板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只好使劲憋住笑。她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沈总,那个组合其实叫EXO,汪鲜好像不是艺名,就是本名,我听过他的歌,唱得还不错,陈情喜欢这样的男孩子也是正常的,我的一个表妹也是他的迷妹,整天汪鲜汪鲜的......”Amy本来还想说下去,看着老板越来越黑的脸,只好识相地打住。

沈御转过椅子,食指蜷曲着托着下巴,对着窗户沉思了几分钟,等他转过身来,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他平静地向Amy下发指令:“Amy,你今天把汪鲜的资料整理一份给我。”

“啊?哦。”Amy心里暗暗叫苦。Amy的职位虽说是助理,但做的工作和一般的秘书还是不同的,不仅限于端茶送水做会议记录,经常要和其他部门主管沟通,甚至帮助沈御做政府公关的工作。她从业这么久,第一次收到这样奇特的工作任务。

Amy打开网页搜索了下汪鲜的百科,把有用的信息粘贴在文档里,接着又去工商注册网站上搜索鲜橙娱乐的注册信息和法定代表人。基础的搜索工作完成后,Amy开始找外援,包括汪鲜的迷妹表妹,在公关agency做过很多明星活动的同学,还托朋友向娱记打听情况。

Amy这次没让前台拿打印的文件。前台的小姑娘也会好奇,要是突然看到爱豆的名字,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做了多年的助理,Amy已经学会了谨慎又细心地处理老板的各种事项。

Amy敲门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沈御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在电脑上打字。她把文件放在桌上后轻轻退出了办公室。下班前,Amy特地和人事经理交代,如果陈情打辞职报告,立马告诉自己。

拿到Offer后,陈情感觉自己仿佛喝了三杯咖啡,都担心自己晚上睡不着觉。看到沈御发给自己的一条微信,陈情以为只是简单问候,公式化地回了一句就开始看汪鲜的各种视频。

视频里的汪鲜确实很帅,走路带风,再加上粉丝的尖叫和热情,陈情恨不得马上加入这群粉丝,化身顾城一姐,驻守机场接机。可惜,陈情还是高估了美男的诱惑力,不到十点,她就睁不开眼睛了。三杯咖啡的兴奋度也抵不上周公的诱惑。

陈情是个说做就做的人。第二天她到办公室后,先把签名送给了行政妹子。行政妹子脸上流露着感激和兴奋,看着汪鲜龙飞凤舞的签名,仿佛是红色的结婚证书。

“好羡慕你哦,我也好想做他的助理。”行政妹子无比羡慕地说道。

陈情咧开嘴,笑得很得意。她一直觉得前些年活得太单调,错过了很多好玩的事情。离开盛誉后,她要开始重新的生活。

回到座位后,她马上开始起草辞职申请邮件。想想马上就要做宣传了,陈情发挥了高三写作文时的文采,把一封辞职申请书写得声情并茂。

“古语三十而立,吾今年二十又八,离三十仅两步之遥。吾尝回首往昔,学习十余载,至今日,竟一事无成,尚无建树。每念及此,必颔首羞愧,泪满襟,无颜见江东父老。千里穿杨,卖油老翁,但手熟尔。然,翻译非我意,吾心在企宣。今吾有幸觅得企宣新职,唯有忍痛挥别旧主,只期好聚好散。”

陈情很久没接触古代汉语了,短短几句话写得形神俱废。她按照行政妹子的建议,把离职邮件发给人事专员和直属领导,又抄送给Amy和人事经理。发完邮件,她拿起桌上的台历,估算了下离职的时间。

其实,陈情并不担心沈御不批准她离职。按照劳动法,只要员工提前三十天向公司申请离职,到了时间就可以走了,就算不批准也没用。

只是,陈情没想到得到的答复是,盛誉无权批准她离职,因为她的人事关系还在科创。陈情无奈,只好再发邮件给科创的人事,结果科创的人事又说离职要经过盛誉同意。她傻眼了,心里骂道:不就辞个职么,有必要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吗?

这时候的沈御正在研读陈情的离职申请邮件,读完后大笑了一阵。沈总这么放肆的笑声,害得坐在办公室外的员工都虎躯一震。离办公室最近的Amy摇了摇头,看到手机上显示的“舒云英”三个字,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沈御看完邮件,收起笔记本电脑准备出发去帝都。他早就吩咐负责科创项目的经理和傅总打过招呼了,只要项目一天不结束,科创就不可能让陈情离职。只要拖她大半个月,那个什么鲜的经济公司肯定会找其他候选人。

“想勾引就勾引,想踹开就踹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沈御自言自语道。他似乎忘记了,七年前是他踹开了陈情,七年后也是他把陈情拉回了自己身边。男人的记性总是比较差。

沈御这次出差时间比较长,在帝都呆了几天后又去美国洽谈合作事宜,等他回到顾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Amy看到老板回来,脸上露出了惶恐的表情。沈御马上意识到不对劲,把Amy叫进了办公室。

“说吧,有什么事情,上次看到你这个表情还是你刚来那会,把公司的内部文件错发给了大客户。”沈御调侃地问道,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Amy搓着手,低声说道:“陈情已经离职了。”

“什么?”沈御被滚烫的咖啡呛了一口,只觉得舌头和嗓子都被烫得哆嗦了一下,拿起纸巾捂着咳了好一会儿。

Amy看着沈御狼狈的样子,想起了古装电视剧里因为轻伤喷出一口血的大侠。她忍不住走过去,替沈御拍了拍背:“是吕总特批的。”

沈御猛地抬起了头,错愕地问道:“吕总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

Amy为难地低下了头,只摇头说不清楚。舒云英是给Amy打过电话,但只是和自己确认陈情离职的事情,可见公司里的耳目肯定不止她。沈御出差第二天,吕总就签了陈情递上来的离职申请表,期间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Amy觉得自己低估了为人师表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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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小助理

这么多年来,沈御第一次和合作伙伴兼多年好友吕一豪吵得这么厉害。吕一豪虽然是联合创始人,随着公司的发展,已经安于二把手的位置。沈御从来没想过,吕一豪会绕过自己批准陈情的离职。

看到沈御怒气冲冲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吕一豪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为了避免引起员工的猜疑,他把所有百叶窗都拉了下来。

沈御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他抽出一支烟,猛吸了几口。深深地吸进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仿佛心中的焦躁也随之从胸腔逸出,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你心急火燎地来找我,不会就是缺个吸烟室吧?”吕一豪是个慢性子的人,就算明知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正在气头上,他也保持着惯有的温和。

沈御把烟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掐灭了,开门见山地说道:“一豪,我和你相识多年,除了偶尔在工作上有分歧,从来没红过脸。你这次的做法,让我感到既意外又难堪,就算你对陈情离职的事情有不同的看法,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之后再和我商量呢?”

沈御本以为吕一豪至少会觉得抱歉,毕竟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他擅做主张。谁知吕一豪这次居然毫不退让,直视着沈御争辩道:“沈御,我不觉得这次我做错了。陈情为什么会来盛誉,想必你比我清楚。我对你的私事一向不过问,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上市是否成功就看这段时间,我不希望你分心,也不希望因为你的私人问题,影响到公司的大局。我吕一豪不是贪财的人,但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成为亿万富翁的机会从指尖溜走,我也做不到。”

沈御皱了下眉头,吕一豪的激动和直白出乎他的意料。他反问道:“陈情只是个小员工,我承认,我和她是有私人的感情,但并不会影响到公司上市,公是公,私是私,这点我还分得清楚。”

“你确定吗?”吕一豪冷笑道,“沈御,你是一个很自负的人,总是认为能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上,或许在事业上,你确实有这种能力。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跌倒在感情上。我也直接说吧,你和陈情怎么样我不管,但你离婚我是坚决反对的。”

“离婚?”沈御错愕地问道,“谁跟你说的?我从来没想过。”

“婚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沈御,陈情只是一个诱惑,云英更适合你。”吕一豪说完就把沈御撂一边了,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沈御从吕子豪的办公室里出来,感觉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他需要找个地方自己静静。云英果然有所察觉了,甚至还有了行动。吕一豪给自己的警告,何尝不是云英对自己的警告。沈御觉得嘴巴里有点苦涩,这么多年的夫妻,云英居然拿自己的事业来威胁自己。理智看,云英的做法就算强硬了些,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错在先。但作为一个男人,被自己老婆摆了这么一道,沈御觉得既窝囊又抵触。

既然云英放弃了和自己沟通,而选择直接插手自己的事业,沈御觉得也没必要和她坦诚相见了。沈御第一次发现,看着柔柔弱弱,心平气和的妻子,原来行事这么利落。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自嘲道:“沈御,枉你一直认为自己聪明绝顶,结果不还是给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舒云英不确定自己这次做的对不对。可是陈情都提出要沈御离婚,她怎么可能不反击。说来也巧,那次舒云英的一个学生也正在那家西餐厅和父母共进晚餐,陈情和沈御的对话,学生几乎听得一字不落。沈御做梦也没想到,只在学校里露过一次脸,就被这个学生记住了。说到底,还是因为长得比较帅吧。

陈情离开盛誉后,沈御依然不回家吃晚餐,有时候甚至睡在公司。舒云英知道他在赌气,但现在筹备上市期间,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让儿子多给他爸爸打电话。

脱离了盛誉的陈情正在挑战全新的生活。汪鲜现在还是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所以活动不是特别多。陈情也乐得轻松,经常忙里偷闲,比如在活动现场,厚着脸皮跑去找其他明星要签名。

第一次跟着汪鲜去参加时尚杂志举办的时尚典礼,陈情的相机没派上什么用场。台下的专业摄像师一直喊着台上明星的名字:“汪鲜,看这里。”

望着台上的汪鲜摆着各种pose,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直不变,听到摄影师喊自己的名字,连忙看向那边。陈情看着台上的汪鲜,忽然觉得明星也挺可怜的,像是一个牵线木偶,摄像师让看哪里就得看哪里。

拍完照片后,陈情跟着汪鲜站在场馆门口等保姆车来接人。看着一波波的明星团队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陈情觉得媒体上明星的光鲜有些虚无。她曾经近距离瞄到过一个女星的脸,女星的官方年纪比自己还小,但看皮肤,就算是厚厚的粉底也未能掩盖脸上的痘痘和法令纹。“总归是太辛苦了吧。”陈情自言自语道。

然而,汪鲜并不辛苦。他学什么都快,新歌练个两三遍就能扔开歌词了,偶尔拍个广告,表情三遍摆下来,导演就放弃了。甲方的市场经理把导演拉到一边,用迅雷不及电驴之势塞了个红包,劝慰道:“胡导,不用纠结,粉丝们啊就看他这张脸,甭管他脸上的表情到不到位,把他拍得帅帅的就可以了。”陈情正好路过,不小心把所有的话都听到了。

“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正在玩手机的汪鲜慢条斯理地问道。

陈情马上摇头,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啥都没听到。”

汪鲜抬头瞥了她一眼,用很苏的嗓音说道:“换了朱里,他肯定会说,他们正在夸我,你太实诚了,会吃亏的。”说完,他拿起手机对着自己拍了几张自拍。

陈情翻了一个白眼,腹诽道:“天天看也不腻,我才看了十几天都快腻了。”

新鲜期一过,陈情对汪鲜这张脸就免疫了。这几天没有活动,她天天都在写营销文案,基本上把汪鲜从头到尾都夸了一遍。汪鲜走下舞台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那是因为他光顾着和粉丝互动了,多么暖心的boy。营销文案一出,粉丝纷纷表示感动。路人今天在水族馆偶遇汪鲜,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帅,粉丝纷纷感叹“全世界都在偶遇汪鲜”。汪鲜和女星合照每次都是绅士手,多么有教养的男生,粉丝纷纷表示“要嫁给汪鲜”。

陈情对粉丝的热情表示十分满意,只是,偶尔也会有不和谐的声音。这群人,业内称之为“正义路人”或者“黑子”。和粉丝自动戴着美颜相机看汪鲜一样,这群人看汪鲜喝口水都觉得不爽。

彭洪说了,粉丝、正义路人和黑子都是粉圈不可或缺的组成。所以,陈情对黑子一般是鼓动粉丝做简单澄清,大部分时候无视。只是,这段时间,黑子越来越多,主题页经常被刷屏,连彭洪都觉察到不对劲。

“你看这些ID,账号不相似,评论有逻辑有文采,长短不一,措辞不一,文风不一,绝对是不便宜的水军啊。汪鲜现在虽然已经暂露头角,但远未到威胁到其他当红歌手和演员的程度,是谁要下这么大本钱黑我们的鲜鲜呢?”彭洪快速地浏览评论,自言自语道。

陈情听到“鲜鲜”两个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拿手搓着手臂,嘴巴不住抱怨着:“这人可真闲,有这钱花来雇水军黑明星,还不如给女朋友多买几个包呢。”

在办公室里的沈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无独有偶,沈御也正在刷社交平台呢。他是典型的商人思维,花了一块钱要十块钱的回报。做了几年老板,沈御也养成了验收工作成果的习惯。他一条条地看营销号的文案和配图,看到搞笑的忍不住笑出声。

“咱到现在都没人拿诺贝尔文学奖,这黑别人的段子倒写得创意十足么,看得我都信了。哼哼,黑死你个小白脸。”沈御愤愤地说道,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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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聚散有时

彭洪是个能干的经纪人,从业多年来积累的人脉使他在娱乐圈里如鱼得水。明星团队之间互黑在圈内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和任何行业的企业一样,自身发展和打击对手两个拳头都要硬。彭洪既能快速调动资源黑竞争对手,又能快速分析形势,进行反黑行动。只是,这次被黑比较蹊跷。

彭洪双手抱着拳头,顶着下巴,对着电脑屏幕苦苦思索:“对方这次雇了这么高规格的水军,所有的帖子统统指向汪鲜,可见很有针对性,就是冲着汪鲜来的。汪鲜还不算鲜橙娱乐的一哥,若是要算计鲜橙娱乐,肯定是黑一哥。那么黑汪鲜的受益人是谁呢?一般黑子的贴子不管隐藏得有多深,字里行间总是能透露着一些信息,可以指向受益者。但是这次,完全找不到受益者,这就怪了?难不成汪鲜得罪了人,对方就是要砸银子整整他。”

彭洪瞟了一眼优哉游哉地趟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汪鲜,腹诽道:“看他平常的样子是挺欠扁的,但他平常很少接触人啊,深居简出的,跟个闺中女子似的,要得罪人也难啊。”

彭洪一筹莫展,吩咐团队的助理们继续盯着各大社交平台和明星空间,自己出去打电话。

陈情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哀叹了一声,用手机订了个外卖后,继续刷社交平台。负责宣传的姐姐已经开始联系营销号做澄清了,吩咐陈情用不同的语句从不同角度写六篇澄清帖子,再针对黑子提出的黑点,写几篇夸汪鲜的帖子。

到十点多,该发的贴子都发出去了,陈情终于可以下班了。走出办公楼,陈情感到一股热浪朝自己涌来,快速将自己淹没。十点多的地铁里也不孤单,车厢里还是有不少晚归的人。或许,对帝都这样的大城市来说,夜生活在十点还没有真正开始。

陈情以为自己可以像七年前一样,下班后找几个小伙伴一起聚餐啊、K歌啊或者看看话剧啊。来到帝都后,她才发现小伙伴们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忙碌。有时候和高中同学聚餐,发现同学下班后也是一脸疲惫,而且时不时地看着手机。用他自己的话总结:除了上班就是带孩子做家务,偶尔放松一下,也把时间留给了家人,感觉时间突然不够用了,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样的生活,觉得有些没劲,但又想不到更好的生活方式。

陈情静静地听着同学的陈述,仿佛在听一个故事。对于生活的无奈,陈情也有所体会,但是她还没有成家,毕竟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

第二天,烦人的闹钟响起,陈情快速地拿起手机,闭着眼睛在手机屏幕上一划,世界又安静了。陈情再一次醒来已经9点了。

“坏了。”陈情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惊呼一声,匆匆忙忙地出门。9点后的地铁已经错过了高峰期,陈情很幸运地坐到了位置。她希望今天能一直幸运下去,最好进公司的时候无人发现。

陈情猫着腰,放轻脚步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确实没人发现她。似乎其他人都很忙,都无暇抬头。

陈情轻吁了一口气,正庆幸没被彭洪撞见,宣传的姐姐突然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彭经理让你去趟小办公室。”

“啊?”陈情叫苦不迭,心说道:还是被发现了么?

她耷拉着脑袋来到会议室,一看到彭洪就装可怜道歉:“彭经理,我不是故意迟到的,今天地铁出故障了,我刚来帝都,不知道可以拿致歉函。”陈情走到会议室门口,拿出手机查了下当天的新闻,发现今天正巧有一条地铁线上班高峰期出问题了,正好可以拿来当借口。

彭洪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随即苦笑道:“你先坐,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事。”

“那是什么事呀?”陈情不解地问道,她回想了下,最近几天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啊。

陈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彭洪的人脉果然遍布各界,这么快就查出了导演这次全网黑的幕后人。陈情安静地回到座位上收拾自己的物品,来的时间也不长,办公桌上也没什么东西。

汪鲜打着哈气走进办公室,看到默默收拾东西的陈情颇感惊讶。他走到陈情身后,拿起陈情桌上的一个卷发娃娃左看又看,撒娇道:“好可爱的娃娃,送给我,好不好?”

陈情没心情搭理他,只是简单地回了个“好”字。

汪鲜看着陈情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样子,觉得有点受伤,他委屈地说道:“今年的助理已经走了五个了,你又是为什么要走啊?你告诉我,对我哪里不满,我改还不行吗?”

陈情回头仔细瞅了瞅汪鲜水汪汪的眼睛和性感的薄唇,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美男就是治愈啊。她停下理东西的手,解释道:“你太帅了,我怕再呆下去会万劫不复。”

“哇。”汪鲜拿右手捂着心脏,感慨道,“你这算是表白吗?我还从来没听过这么浪漫的台词。”

陈情不假思索地回道:“说明你拿到的剧本都太差了,让彭洪给你接个好的本子,不然你猴年马月才能红啊。”

“又不可爱了,讲话这么犀利,你会吃亏的。”汪鲜拿起卷毛娃娃,仔细瞅了瞅,接着说道:“你和这个娃娃很像呢,看着就很容易炸毛。”

陈情黯然地说道:“是呢,都是傀儡罢了。”她左手挎着包,右手拎着一只袋子,朝同事挥了挥手。

“陈情,我会记得你的,你给我买的排骨最好吃。等我不帅的时候,你再回来给我当助理吧。”汪鲜拿着卷毛娃娃挥手道。

陈情哭笑不得,心里默念道:“汪鲜,希望你能红得快,红得久。”

沈御挂了电话,坐在漆黑的办公室里,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暗的光线。舒云英的QQ在不断跳动着,沈御却没心思点开看消息。他都能猜到舒云英会说什么,永远是看着温暖但又不痛不痒的话。他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高中毕业生集体照,陈情的脸上似笑非笑,眼睛里满是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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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短暂的静好

陈情退掉了帝都的房子,乘高铁回到了老家。陈情拉着行李箱走到家门口,看着门口的五颜六色的太阳花开得正艳。母亲正在水槽里洗菜,看到女儿的瞬间,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陈情回家前一般都会事先告诉母亲,这次事情都发生得很突然,她思绪又烦乱,忘记给父母打电话了。

陈情的爸妈很少过问女儿的事情,每次女儿回家就做一桌菜,供女儿好吃好喝。陈情也只顾着享受美食,对自己的工作和感情只字不提,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直到洗漱完毕,和父母坐在阳台上乘凉,陈情才觉得浮躁的心开始沉静下来。天气还是燥热,看着满天的繁星,陈情预感到明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乘凉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很小的时候,陈情就跟着爷爷和堂兄妹们坐在小桥上乘凉。只是小孩子到底坐不住,不一会儿就结伴去草丛里捉萤火虫了。爷爷会独自坐在小桥上点燃艾叶熏蚊子。

陈情感到小腿上很痒,“啪”一下打死了一只蚊子。“风没有,蚊子倒是很多。”陈情拿起纸巾擦手,嘴里嘟囔道。陈情的母亲进房间拿蚊香。

工作后,陈情已经习惯了夏天呆在空调间里,偶尔走在太阳底下还会中暑。但只要回到老家,只要天不是特别热,陈情还是喜欢坐在阳台上乘凉。有时候,乘的不是凉意,而是一种心境。

陈情望着远处的山脉,觉得自己的前途也被大山所阻挡。沈御,就跟远处的那座山脉一样,远看很崇高,一直想去探究下大山里有着怎样的奇珍异兽,走近后猛然发现,大山也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从鲜橙娱乐辞职后,陈情刻意不去想这些事。此刻,四周静谧,蛐蛐的尖鸣、知了的聒噪和田间的蛙声此起彼伏,陈情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在田坎上捉蜻蜓的小女孩。她突发异想,如果时间能倒回到七年前,生命可以再来一次,自己还愿意再遇见沈御吗?陈情想了想,应该是不愿意吧,但是,她更不愿意重新去经历一次高考。

“情情,你这次会在家呆几天呢?”爸爸突然问道。

陈情把椅子挪到爸爸的身边,把头靠在爸爸的肩膀上,开玩笑道:“爸,你要跟Emily Dickson的爸爸一样养我一辈子就好了。”

陈情爸爸听不懂英文,但意思听懂了,他假装严肃地斥责道:“胡说八道,爸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你好好找对象,日子么都是这么过的,你就是想太多。”

陈情噘着嘴,不悦地嘀咕道:“看来还是要自己赚钱啊。”

说道赚钱,陈情的伤感和回忆一下子烟消云散,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还是得好好谋划下未来。鲜橙娱乐的事情后,陈情不会再天真地认为自己能够随心所欲地选择工作。按照沈御的性子,估计自己得找个周围全是女人,半径5米内没有帅哥的工作环境,他才会安心。

这样的工作环境,陈情想了想,好像只能去尼姑庵了。据说,现在南京鸡鸣寺招和尚都要985高校工科研究生毕业。看来此路不通,那么就剩下另一条路了。在鲜橙娱乐呆不下去,说到底还是因为汪鲜现在名气不够大,做不到和沈御抗衡。反正总是要嫁人的,干脆找个比沈御厉害的,那沈御就管不了自己了。想到这里,陈情得意地笑了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她浏览了了下网站上精英男士们的照片,发现老天真的很公平。她关了电脑,觉得沈御还是挺帅的。

陈情在家里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她开始了在家好吃好喝,看剧灌水的美好生活。很多问题,自己绞尽脑汁无法解决,别人会替你解决的。陈情接到一家金融公司面试电话的时候,都想不起来曾经投过这家公司的简历。但既然有面试,陈情觉得还是要去看看的,毕竟,整天在家里只吃大米,不交月供,连自家的狗都不搭理自己了。

沈御很贴心,给陈情找了份金融公司做企宣的工作,朝九晚五,不加班,收入不菲。陈情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陈情的新上司是个保养得很好,性格活泼的中年妇女,桌上放满了女儿的照片。陈情第一次看到上司女儿的照片时有着掩饰不住的吃惊,这么大的女儿,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啊。她一直认为,办公桌上的照片里都是小娃娃。


新上司对自己的照顾,陈情有着说不出的感动,就算听不到公司里的闲言碎语,她也不会傻到认为这份工作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如果有,那必然是有人替自己付出了。

陈情有了新工作后,对沈御的怨恨少了一些。只是,这个座位排布真的太刻意了。陈情所在的部门里都是女士,四周一圈也都是女同事,最近的几个男同事一打听全都结婚了。陈情不得不叹服沈御缜密的心思。

沈御最近依然还在忙上市的事情,排队的企业很多,什么时候能拿到批文,一看运气,二看公关。他和吕一豪最近花了不少时间和各个部门的VIP应酬和周旋。他暂时还没精力和心思去想感情的事情。男人在感情和事业面前,选择后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或者说,男人总是能更快地投入到工作中,人一旦沉浸在工作中,理智思维占据上风,感性思维就会被压抑。

沈御联系同学把陈情安置在对方公司后,感觉心神定了很多。舒云英最近也没有新动作,沈御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上市后,整个家庭的财富都会剧增,舒云英不会跟钱过不去。

对陈情来说,这是一段很惬意的时光。每天上班做着喜欢做的工作,有领导的悉心指导,工作量又不会很大,不用看领导的脸色,也不用担心会丢饭碗,下班后可以和小茹聚聚餐逛逛街。她只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岁月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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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江边再见

盛夏热得很烈,太阳仿佛要把全身的热量在一天里传导给大地。盛夏热得也短暂,八月一过,凉风送爽,太阳很快收敛起了热量,仿佛从年轻气盛的小伙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男子。陈情出门终于不用打伞了。

如果一定要在严冬和酷暑中选择一个,陈情会选后者。盛夏再热也就两个月,而顾城的寒冬可以缠缠绵绵五个月之久。

陈情从盛誉离职后,再次接到了沈御的电话。办公室的空气里飘荡着甜丝丝的桂花香,仿佛整个顾城都浸入了一个蜜缸。陈情是爱花之人,被温和甜蜜的桂花香熏得有点迷醉。

听筒里传来沈御疲惫的嗓音:“我在江边。”

“哦。”陈情瞥了眼窗外,确定还是大白天,不禁揣度道:“大白天在江边难不成是想跳江吗?”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听筒里只有呼呼的风声。听着沈御一直沉默,陈情反而有些担心了:“你在江边干嘛呢?大白天的,不担心你的公司被人抢走吗?”

“我说来游泳,你信吗?”沈御说着俏皮话,声音里却没有一丝喜悦。

“上天台的人都说想俯瞰城市风光。”陈情不假思索地说道。

听筒里传来沈御的轻笑,还有呼啸的风声。陈情隔着听筒,仿佛能看到沈御穿着风衣靠在围栏上,对着江面发呆,任凭秋风吹起风衣的衣角,任凭过往的路人投来或疑惑或钦慕的眼神。

如果这个时候,沈御终身一跃,或许马上会有围观的女孩子跳入水中美女救英雄。想到这里,陈情忍不住笑出声。她已经分不清空气里漂浮的是罂粟花香还是桂花香。

陈情最后还是跟领导请了假,奔赴江边。且不说对沈御的担心,她很清楚,沈御才是自己真正的老板。她跟自己说,这就是外出办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等到陈情到江边的时候,走了一圈也没找到有投江倾向的美男子。纵使秋风把三七分的头发吹成了四六分,陈情还是出了一身臭汗。她一直不懂,为什么女人的汗就变成“香汗”了,汗都是臭的。她现在盼着赶快见到沈御,然后回家洗个热水澡。

陈情拿出手机,正欲打电话,一条微信跃入眼帘。沈御什么话都没说,发的是一张小地图。陈情最终在一家甜品店看到了在玩手机的沈御。

陈情不记得多久没见过这个男人了,她不会刻意去记日子。人一旦赋予某件事以仪式感,这件事就会变得珍贵起来。沈御的神色不错,似乎并没有因为上市繁琐的工作和频繁的应酬而变得憔悴。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陈情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里啊?不是说在江边么?”陈情找了靠墙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湿巾擦起了脸上的汗。

“我倒是想在江边多站一会儿,就是时不时有人找我问路,每次帮她们搜百度地图,我也觉得累。”沈御有些无奈地说道。

陈情乐了,调侃道:“有长得漂亮的吗?”

“没注意,不都长这样么?”沈御喝了一口咖啡,把早就点好的提拉米苏推到陈情面前。

“有男的吗?”陈情拿起勺子,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勺提拉米苏放进嘴巴。

沈御点了点头,陈情笑得花枝乱颤,她拿着勺子指着沈御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鲜肉需要这么多保镖了,在这个男色时代,漂亮的男人比女人还危险。”

“胡说什么呢。”沈御愠怒地说道。陈情不懂,直男都不喜欢自己被形容为“漂亮”,尤其讨厌被男人打量。《断背山》里主人公们初见,Jack通过后视镜打量Ennis就被细心的观众解读为一见钟情。

陈情看出沈御的不悦,见好就收,专心地吃起蛋糕。她吃得很快,没有心情细嚼慢咽,沈御探究和玩味的眼神陈情有些吃不消。她把蛋糕吃完后,用湿巾抹了抹嘴,假装看了眼窗外,提议道:“我看天也快黑了,我们快走吧。”

沈御看了看手表,才4点钟,又瞄了眼太阳透过钢化玻璃在地上画出的光斑,轻笑道:“你的傍晚貌似来得特别早。”

“你不用去接孩子放学吗?”陈情接过傍晚的话题,故意扯到沈御的儿子身上。

沈御扯了下嘴角,不无讽刺地说道:“你貌似比我还关心我的老婆和孩子,成成一直是他奶奶负责接送的,学校就在小区附近,不需要我去接送。”

陈情并不想过多了解沈御的家人,也没兴趣知道他儿子叫什么名字,她只是想转移话题,只是现在的话题貌似自己更不想谈。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郑重其事地问道:“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呢?”

“上市拿到批文了。”沈御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脸上却难掩喜悦和自豪之情。

陈情淡淡地“哦”了一声,没觉得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有什么关系,那就是沈御和舒云英以后的利益捆绑会更密切,沈御若是真要离婚,必然会伤筋动骨。离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难道真要做三儿么?陈情有些苦恼。

沈御对陈情冷淡的反应感到有些失落,拿到批文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陈情,似乎这几个月忍着不去见面就是为了今天。看着陈情若有所思的样子,沈御问道:“在现在的公司习惯吗?”

“不是你安排的么?”陈情反问道。看着沈御一脸尴尬,她有种报复的快感,随即又觉得自己幼稚。她舒缓了语气,自嘲地说道:“不过也要谢谢你,我要自己去找,不见得能找到这种活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你真是个很严谨的人,我离职书上写了企宣,你就真给我找了企宣的工作。”

“那你想做什么工作?”沈御错愕地问道。

陈情被问住了,想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挫败地说道:“我这不也还没想好么,刚去帝都体验下生活,就被人召唤回顾城了。”

沈御有些不自在地侧过了脸,扫了下地板,光斑已经彻底消失了。他拿起手机和车钥匙,说道:“天色真的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沈御去车库取车了,陈情站在甜品店门口,看着来往车辆的标志,观察下顾城最流行的车型。陈情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哪怕是站着等车,也要找点事情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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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吻的意味

陈情下午在江边跑来跑去,消耗了很大体力,接着在甜品店和沈御虚与委蛇又耗费了很多心力,此刻坐在副驾上忍不住眼皮打架。沈御开车的时候不习惯说话,他做不到一心两用。读书的时候很多同学能一边听音乐,一边写作业,沈御从来做不到。

陈情现在的住处就在公司附近。沈御把车停在小区楼下的车位上,静静地端详着陈情安睡的脸。这对眉毛醒着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皱起,显露着不悦或者沉思,这双眼睛流露的不是嘲讽就是委屈,还有这张嘴巴总是不时地吐出几句呛人的话,沈御的眼光在陈情脸上逡巡,自言自语道:“睡着的时候倒像个乖宝宝,一醒就变成抓牙舞抓的小野猫了。”

沈御正兴味十足地研究着陈情的五官,手机突然震动了。他看了下屏幕上的名字,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他拿起手机打开了车门。

“有事吗?”沈御靠在车门上,抬头望着小区的高楼,似乎在数有几层楼。

“我刚打电话给Amy,她说公司上市成功了。我晚上邀请了吕一豪一家来家里做客,我今天早点回家做一桌菜。你要不也尽量早点下班吧,成成也好几天没看到你了。”电话里舒云英的声音带着喜悦,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好,我马上下班了。”沈御听到儿子的名字,强硬的内心瞬间变得柔软。这阵子一来因为工作忙碌,二来和舒云英有心结,沈御每天到家儿子多半已经睡了。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何况儿子又何错之有,沈御打算趁此机会和舒云英和解。

沈御转过身,看到陈情正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她什么时候醒的?刚才听到了多少?”沈御在刹那的想法只有这两个。按理,沈御和妻子打电话天经地义,可是他无法直视陈情的眼睛,仿佛自己是被老婆撞到偷情的汉子。

陈情只是默默地望着沈御,她很想问问他:“这种背着妻子和其他女人约会的感觉如何?不觉得累吗?要应付妻子的查岗电话,还是哄另一个女人开心。” 然而,她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

陈情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落地,忽然左手臂被一股强力拽住,整个人瞬间被拉回到车内。陈情受到了惊吓,惊呼还没出口,沈御的双唇就压了上来。陈情一口气没吐出去,还被堵住了嘴,觉得胸口很闷,双手本能地推拒。沈御干脆箍住了陈情的腰,上身紧紧地贴着陈情。陈情觉得胸口更闷了,忽然领会到为什么小说里的女主都会被吻得晕乎乎的了,因为喘不过气啊。

陈情没有体会到小说里热血沸腾的感觉,只是在庆幸没感冒。要是鼻子堵塞了,被沈御这么一亲,窒息都是可能的,这真是一种温柔的杀人手法。

沈御亲够了,看到陈情泪汪汪的眼睛和羞红的小脸,听着她微微的喘气声,有种征服的快感。陈情就不开心了,刚才被闷得时间久了,脸都憋红了,差点要哭了,现在要深深呼吸几口气。

沈御占了便宜,心情很好,叮嘱了陈情几句,送陈情到家门口才离去。陈情虽然心里很不爽,碍于男女的体力差距,只好装出顺从的样子。虽然两个人各有各的想法,但表现得异常默契。于是,沈御以为陈情接受了自己,乐滋滋地回家享受天伦之乐,而陈情愤愤不平地在卫生间漱口后涂上了一层唇膏。她对着镜子恶狠狠地比划道:“下次涂个很难掉色的红色唇膏,让你占我便宜。”

沈御回到家后,很开心地抱起了儿子,还故意掂了掂,开玩笑道:“我们成成好像长胖了。”成成在和爸爸亲热了会后,迫不及待地跑去和吕一豪的女儿玩起了积木。沈御有种儿大不中留的失落感,忽然觉得如果再有个女儿就更好了。

吕一豪的女儿长得像妈妈,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个小美女。婴儿肥的小脸看着很招人疼。

“怎么了?是不是还是觉得女儿好?”吕一豪打趣道。

“嗯,有个女儿挺好的。”沈御点头说道。

“那何不响应国家的号召,生个二胎呢?反正你和云英年纪都还不大。”吕一豪建议道。

沈御有些惊讶地看着吕一豪,他是想要个女儿,但却没想过舒云英。他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和吕一豪聊起了最近的楼市和股市。

舒云英做的菜得到了丈夫和吕一豪夫妻的一致称赞。她耐心地替儿子挑着鱼里的刺,明显察觉到沈御对自己的态度又回到了以前相敬如宾的时候,一颗心总算放下了。陈情回到了顾城,还是沈御安排的工作,舒云英对此了然于心。但是,经过上次的冷战,舒云英不敢再做出过激的行为。现在公司已经上市,她相信沈御也会有分寸。如果相敬如宾的婚姻能够延续,能够给儿子一个和睦健康的成长环境,舒云英不愿意去破坏现在的平衡状态。

看着儿子笨拙地夹起鱼肉放进嘴巴,嚼了几口后冲自己咧开嘴笑,舒云英感到了身为人母的感动和力量。

沈御这天和客户约在陈情的公司附近吃饭,饭局结束后,他打算顺路去看看陈情。开车路过花店的时候,他拿出手机在app上订了一束玫瑰花。

沈御在开车的时候,给陈情拨了好几通电话,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无人接听,他皱了下眉,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直觉在沈御到了陈情的公司后,亲眼看着她按了拒听键后得到了证实。如果不是碍于办公室里有很多员工,沈御恨不得马上把陈情拖过来审问。

沈御来陈情办公室前是一片快乐的云,离开的时候变成了一朵正待电闪雷鸣的乌云。陈情对此却一无所知。这几天,陈情都准点下班,奔赴各种餐馆和亲朋介绍的男人相亲。

陈情是排斥相亲,但比起和沈御无止境的纠缠,她觉得相亲结婚的概率还大一些。相亲就和买彩票一样,碰到意中人的概率很低,但和沈御能走到一起的概率接近0。陈情在想,当初自己能挥挥衣袖,成全沈御和舒云英,倘若自己碰到了两情相悦的男人,沈御愿意成全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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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相亲奇遇

陈情的相亲经历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奇葩。相亲对象都是亲朋介绍的,修养都还可以,无非是性格不同。有的比较腼腆,陈情不说话就会冷场,有的很健谈,从小时候玩过家家到职场生活,越聊越起劲。有的讲话比较直接,会直接问对另一半的要求,也有的比较委婉,会从讨论网上某个热门话题中推测对方的三观。

陈情觉得和大部分相亲对象都挺聊得来,只要不谈体育,她都能扯上几句。这和陈情读书时给同学的印象一样,和谁都能扯上几句,但甚少与人深交。做朋友是一回事,做男女朋友是另一回事。前者只要人品不错,聊得来就好,聊不来也没关系,只要人热心就好,后者的要求却是首先要看着顺眼。

陈情记得,打从进入学校开始,每个老师都会谆谆教诲“心灵美比外在美更重要”。她在这种教育下被洗脑了十几年,最后发现自己依然是个颜控。陈情也觉得心灵美重要,可是她觉得和谁都聊得来啊,可是不是每个人都长得帅啊。

陈情也觉得自己过于看重外貌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但她生性如此,也不想压抑自己的喜恶。只能说,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一样,有人更在意财富,有人更看重性格,也有人更看重才华。喜欢什么就追求什么,总比藏着掖着好。陈情记得有个男同学,老是鼓吹自己看重女孩子的内在美,但他的历任女友都是大美女。虚伪的人和肤浅的人,陈情选择后者。

只是,帅哥毕竟是少数。陈情几天相亲下来,没看到一个合眼缘的。她也从来不和介绍人打听相亲对象对自己的反馈。都这个岁数了,每个人的条件基本也定型了,何必对自己那么残忍。陈情想到有个女同学,收入很高,但是从事的工作经常要加班,结果在相亲过程中屡屡被嫌弃职业,差点开始怀疑人生。相亲就是注重结果的,那么知道结果就好,何必去纠结原因。

陈情对相亲也是抱着买彩票的心态,能找到另一半最好,找不到也是正常的。今天,她觉得好像中彩票了。

她一走进餐厅就看到了一个五官如刀削般立体的帅哥。看到美男心情就好,陈情想着反正也不认识,何不大饱眼福?她故意放慢脚步,装着在餐厅里找人,在帅哥座位旁边来回走了十几遭。最后,餐厅里的一位服务员看不下去了,走上来询问陈情要找谁。

“奥,我约了位男士相亲的,第一次见面,所以没找到。估计还没来吧,我再找找。你去忙好了。”陈情笑眯眯地和服务员说道。

“如果已经定了位置,麻烦您跟我说下预约人的名字,我带您早点入座吧,我们还有小点心赠送的。”服务员想得很周到,热心的提议道。

陈情看了下帅哥周边的位置都有人了,不免觉得懊恼,看着服务员不依不饶,一定要服务到底的坚定眼神,她只得妥协,心情低落地说道:“好像是A09。”

服务员愣了下,旁边座位上的帅哥也猛然回头好奇地看着自己,陈情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情?”帅哥试探地问道。

“啊?”陈情和帅哥四目相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就差流口水了。

“你就是段秀?”陈情故作惊讶地问道。

帅哥微笑着点了点头。服务员一脸雾水地给陈情把餐具放好后离去。

“我一开始没找到位置,没想到你就坐在门口的位置。”陈情想到刚才走来走去的傻样肯定落在段秀的眼里,替自己找了个理由。

“是吗?”段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陈情看着段秀整齐又不时时髦的短发,质地良好的西装,衬衫衣领和袖口别致而低调的设计,断定他是个家境优越,品位不错的适婚青年。她努力回忆着朋友对段秀的介绍,父母都是公务员,海归硕士,今年27岁,在一家金融国企上班,希望尽快结婚。

陈情感到疑惑,看到帅哥的惊喜如一只停在花丛中采蜜的蝴蝶,听到风吹草动,倏忽飞走了。

段秀似乎看出了陈情的不解,往后靠在椅背上,微笑地问道:“陈情,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陈情早就天马行空地想象着各种段秀被父母逼着来相亲的桥段,被段秀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起,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为什么会来相亲呢?”陈情问道,随手拿起一块草莓曲奇饼干轻轻咬了一口。

“因为要结婚,我父母希望我尽快结婚。你呢?”段秀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语气很是平淡。

陈情吃完一块曲奇饼干,食指和拇指在湿巾上按了按,答道:“我是来碰碰运气的,万一碰到合适的就结婚。”

段秀对陈情的直爽报之微笑。他把玩着袖子上的衣扣,平静地说道:“恐怕我会浪费陈小姐的时间。”

陈情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拒绝,不免觉得很丢脸。一般来说,相亲的规则是不说破,觉得不合适以后不联系不见面就是了。陈情觉得段秀不是个非常自大的人,就是个非常无礼的人。

陈情虽然觉得脸上挂不住,但也不想刚坐下就立马走人。她控制了下情绪,正色道:“既然如此,段先生你先走吧,我已经来这里了,想吃完晚饭再走。”说完,她叫来服务员开始点菜。 

段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得无比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叫来服务员结账,陈情也不拦他,默默地吃着一块又一块的曲奇饼干。


陈情一气之下点了很多菜,到服务台拿发票一看金额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心里想道:“还好是段秀买的单,没想到这个餐馆这么贵,难怪服务员态度这么好。算了,看在他这么破费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这天的相亲经历,陈情是这么描述的:仿佛连续买了很多次彩票,一次都没中,这天突然看到中奖号码,以为自己中奖了,欢天喜地地跑回家取来彩票一看,发现自己记错数字了,空欢喜一场。

陈情吃完饭觉得有些撑,提前一个公交站下了车,散步回家。路过一个酒吧的时候,陈情听到了两个男人吵架的声音。

“我们分手吧。”

“我不同意。”

“你都去相亲了,迟早要结婚的,还不如今天就分手。”

“结婚只是为了防止别人说三道四,我爸妈也都知道的,不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的。”

这么劲爆的对话,陈情听得来劲了,路过酒吧的时候特意瞄了下对话的两个男人。和一个男人四目相对后,陈情就后悔了。果然是好奇心害死猫啊,其中一个男人不就是今天相亲的那个段秀嘛。

“段秀?”陈情回味了下这个名字,不免觉得好笑,这人的父母也真是未卜先知。然而,酒吧门口的两个男人并不觉得好笑。

段秀抓着陈情的手腕,走到墙角,有些激动地问道:“你是不是都听到了?”陈情闻到了浓烈的酒味,本能地皱起了眉头。她挣脱了段秀的钳制,揉了揉手腕,反问道:“我是全都听到了,你想要怎样?”她看了下酒吧周围,还是有来往的行人,瞬间胆子大了很多。

“陈情。”段秀的声音仿似在哀求,“你能保密吗?我自己没关系,但是我父母都是爱面子的人,如果传出去,他们想死的心都会有的。”

陈情看着段秀痛苦的表情,起了恻隐之心,语气缓和道:“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再说了,我和你的朋友圈也没什么交集,我去跟谁说啊。介绍你我认识的那个人,其实我跟她也不熟。”

段秀将信将疑地看着陈情,似乎在考虑陈情说的话的可信度。陈情最讨厌被人怀疑了,趁段秀发呆之际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走到段秀身后,幽幽地说道:“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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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段秀的提议

陈情一路小跑着向家跑去,深怕段秀和他的男朋友追上来。或许是跑得太专注,她一阵风似地跑过停在楼下的一辆车,车主回过头打算细看的时候,陈情已经刷卡跑进了楼。

今天的遭遇有些离奇,陈情觉得小心脏受到了成吨的伤害。都说好男人很抢手,出手慢了就被其他女人抢了,现在连男人都加入战局了。陈情觉得相亲结婚的希望很是渺茫。

可能是心情波动太大,陈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了无睡意,脑海里一直徘徊着两个男人的身影。段秀虽然很高冷,嘴巴也毒,但他对那个男朋友好像是真心的。她突然对这种禁忌之爱好奇起来,心里像是有猫爪挠着痒痒的。

反正躺着也睡不着,陈情干脆拿起手机下了本耽美小说看起来。看书的时候,时间流走的步伐似乎也变得轻巧,陈情只觉得安静,房间里没有其他声音,脑海中也无其他杂念,只随着书中主人公同悲同喜。

外面的夜空,月亮在乌云中穿梭,时隐时现,空气中依然飘荡着甜蜜的桂花香。整齐排列的路灯投下昏暗的灯光,把整个小区衬托得静谧而幽暗。沈御在车内坐得腰开始发酸,打开车门徜徉在路灯下,等着夜归人。

每次听到脚步声,沈御满怀希望地辨别着来人的身形和面孔。从8点来到这里,沈御已经看着十一个男女从夜色中向自己走来,看清脸后,他失望地背过过身凝视着小区里的树木。他看了下手机,已经十点了,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那个人11位数的手机号码早就熟记于心,只是现在已无法接通。清冷的秋夜,沈御的心头滑过一丝悲凉。

明明身处同一座城市,明明有着最便捷的联系方式,却仿佛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想见也见不到。沈御告诉自己,再等一支烟的时间,如果她再不出现,就放弃。然而,一支烟抽下去后,烟瘾就上来了,他又不自主地拿出第二支,第三支......

11点了,沈御从车里拿出抽纸,把地上的烟蒂包起来扔进垃圾箱,然后驾车离去。

陈情在那次意外的相亲后,对相亲开始有了抵触心理。接下去几天,她下班后不是早早回家看剧看小说,就是找小茹逛街看电影。

陈情和小茹拿着爆米花和可乐走近电影院的时候,影片已经开始播放了。陈情小心翼翼地在黑漆漆的放映厅里找着位置。说来也是孽缘,陈情坐下来看了五分钟电影就发现旁边男人的侧脸有点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陈情苦思冥想,又不好意思一直看着旁边的男人,只得过个十秒钟就侧过头看几眼。

小茹凑过来轻声说道:“你旁边坐了个帅哥。”

“我知道,我总觉得哪里见过。”陈情小声说道。

“你每次看到帅哥就说眼熟。”小茹取笑道。

“帅都是相似的,丑却是五花八门的。所以,帅哥总是眼熟的,丑男都是陌生的。”陈情一本正经地说道,遭到了旁边帅哥的嗤笑。

“你笑什么?”陈情不满地问道。

“你们前面的能不能轻点,还让不让看电影了。”后面有人抱怨道。

陈情只好闭嘴不言,看着大屏幕上的女演员打哈气。看到现在,她也没见女演员脸上的表情有啥变化。都放大到这么大了,脸上的表情变化还是细微得很,陈情觉得要带个近视眼镜才能领略到她的演技。

陈情的嘴闲不下来,讲不了话就一直吃爆米花。爆米花吃完了,又喝可乐。可乐喝完了,陈情看了下手机,才过了半个小时。事实证明,演员的演技是小问题,这漏洞百出的情节才是硬伤。好在电影的配乐不错,陈情眯着眼睛,在悦耳的音乐中不知不觉进入了睡眠模式。

陈情是被人拍醒的,睁开眼睛,放映厅里一片光明。没睡饱的陈情对拍醒自己的人怒目相向,不过这张五官立体的脸好像哪里见过呢。

“陈情,我们又见面了。”男人居高临下的嗓音唤醒了陈情的记忆。

陈情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男人旁边的男人,心里骂道:“真是冤家路窄,男男CP居然还堂而皇之地来看电影了。”

段秀饶有兴致地在陈情和小茹脸上扫来扫去,陈情脸一红,羞愤地说道:“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们一样。”

“陈情,你们认识吗?”小茹好奇地问道。

陈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拉起小茹的手快步走出影院。段秀看着陈情的背影若有所思。

自从知道段秀是个断袖后,陈情就对他没有念想了。俗话说,事不过三。陈情和段秀有意无意已经见过三次面了。陈情隐隐觉得这将是一段孽缘。果然,一周后,段秀约自己见面了。 对于这次突然的见面,陈情心里有些忐忑。

段秀讲话依旧和相亲时一样直接:“陈情,你知道相亲结束后,一方约另一方再次见面代表什么么?”

“这不是应该问提出邀约的人么?”陈情反问道,又把球踢给了段秀。

段秀笑道:“好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陈情,我想和你交往,具体地说,我希望我们可以结婚。”

“啊?”陈情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说道:“这都哪跟哪啊,要骗婚也不应该找我啊。”

“陈情,你先听我说完。”段秀很有诚意地说道,“顾城很小,你和沈总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他故意停下,观察陈情的反应。果然,陈情的脸色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着难堪和防备。

“不要误会,我不是要对你指手画脚。据我所知,你并不想和沈御有过多瓜葛,只是无法摆脱他的纠缠。”段秀看着陈情低垂着眼睛,一闪而过的泪光没有逃脱他锐利的眼睛。他确信自己得到的消息没错,接着说道:“我现在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帮你摆脱沈御,也能帮我掩盖恋情。你想听一下吗?”

陈情眼睛望向段秀,但没有说话。段秀知道这是鼓励自己说下去,于是说道:“你知道我父母是公务员吧,具体来说,他们是在金融监管部门担任要职。所以,沈御在顾城也要卖我父母几分薄面。你最近一直在相亲,可见你想找个人结婚从而摆脱沈御。而我,已经收到父母的通牒,必须在近期结婚。虽然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我们两个结婚可以互相解决对方的问题。陈情,你不妨考虑下。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如果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吧。”

陈情没有马上表态,只是觉得好笑,生活中经常听到“骗婚”,段秀这种你情我愿的形婚又算什么呢?自从遇到段秀后,陈情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光怪陆离。如果她的生活是一出狗血剧,那她肯定得罪了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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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忙治百病

陈情这天晚上又睡不着,脑子里仿佛置入了一个复读机,循环播放着段秀白天说的那番话。她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平静下来。很多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接受不能。

就好比同性恋,陈情对此并不反感,觉得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所以,对段秀和他的男朋友,她甚至是同情和理解大过不解和反感。但若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段秀的父母,陈情觉得自己也会反对。

对于形婚这种只在新闻上看过的事情,陈情觉得很离谱。但另一方面,段秀的提议又很有道理,确实能解决陈情目前的困境。她这晚睡睡醒醒,分不清梦境和思绪,早上醒来的时候,黑眼圈只能用遮瑕膏盖掉了。

这几天,陈情对工作不敢马虎。虽然领导和同事都没说什么,但陈情能从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和自己说话的语气,以及办公室的氛围中察觉到异样。当然,这些可能只是她太敏感,但领导分给自己的工作变多却是铁打的事实。

陈情用脚趾头想想,也猜到自己这些天不接某人的电话,恐怕已经惹怒了他。但是接了电话又找不到理由拒绝见面。男人都是得寸进尺,今天牵个小手,明天亲个小嘴,后天估计就毛手毛脚了。到时候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不想做三儿都变成三儿了。陈情倒不是担心做三儿名声不好,被人指手画脚。她向来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更讨厌随之带来的麻烦。

舒云英可不是什么善茬。按照现行的婚姻法,沈御花钱给自己买任何东西,这些钱都属于和舒云英的共同财产,舒云英是有权向自己索回的。新婚姻法的解读虽然对女性有些不公,但的确是在鼓励女性经济独立。陈情总是习惯性地把所有的利弊得失都想得很清楚,从这个角度说,她也是商人的思维。

所以,陈情也不理解那些甘心做三儿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爱情,图什么呢?哪怕最终能三儿转正,不也是柴米油盐,打理两个家庭的琐事,这种日子说不定还不如情人来的轻松自在呢。

“还是倪晓晨这种独立自主,活得漂亮的女孩子好。想嫁就嫁,不想嫁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陈情心说道,不由联想到曾经的上司,对比自己的工作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陈情,顾城新开网点的新闻稿写好了么?”领导开始催活了。

“哦,快好了,过5分钟就发给你。”陈情连忙打断思绪,写下新闻稿的最后一段话。

“对了,待会你网上找找做企业宣传视频的广告公司,公司简介,报价,周期,做一张表格给我。”领导又吩咐道。

陈情做了个苦瓜脸,嘴上说着好,心里开始叫苦:“沈御你这是为了提升我的职场竞争力,要把我培养成企宣的专业人才吗?”

陈情振作精神,摒弃杂念,专注地投入工作,倒也把领导交代的工作做得像模像样。下班的时候,陈情忽然觉得这样的上班生活倒也挺充实的。换个思维,把这些任务当成对自己的锻炼,等积累经验后,说不定可以跳槽去更好的公司,然后就可以彻底和沈御拜拜啦?陈情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骂自己道:“又做白日梦了,难不成还能比沈御有钱?”

一天的忙碌后,陈情已经把段秀忘到九霄云外了。

沈御那天从陈情的办公室愤而离去后,马上打开app要把花退了。客服解释说,花已经送出去了,公司前台已经签收了。沈御说他再付一次买花的钱,让快递小哥把花再去拿回来。客服第一次见到这么个性的客户,虽然非常不解,还是照着沈御的意思取回了花。

“沈先生,花已经取回来了,我们只收你快递的钱吧,希望你下次再次光临我们的花店。”客服在后台发了消息。

沈御看到“花”这个字就来气,打字回到:“不用,钱你们收着,对了,你们把这束玫瑰花给我剪了,剪得越碎越好,我再付给你们一次花钱,加价也可以。”

客户看傻了眼,虽说现在的客户需求呈现多样化,但这么奇葩的需求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判断这个客户多半是失心疯,没有再回复。

沈御回到家后,越想越生气,自己给她找了那么舒服的工作,结果连电话都不接,真是只小白眼狼。他咽不下这口气,当天就打电话给同学暗示给陈情增加点工作量。只是,没过几天气消了后,沈御有些后悔了,开始担心陈情会不会因为工作太累生病。又过了几天,沈御有些按耐不住了,安慰自己说:“她不接电话,我就自己去找她呗。沈御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和女人计较起来了。”

于是,沈御那边8点就到了陈情的小区楼下,一直等到11点才败兴而回。舒云英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下了然却不动声色,端上一碗莲子清心汤。沈御嚼着莲子,外面糯糯的,咬到中间却是苦的。根据中医学,酸入肝,甜入脾,苦入心,辛入肺,咸入肾。带芯的莲子是苦的,苦的才能清心火。

沈御吃了一个又一个莲子,觉得嘴巴越来越苦,甚至连心里都是苦的。他忍不住猜想,陈情这么晚没回家到底是去哪了,是去和那个叫小茹的朋友一起逛街了么,还是和相亲的男人看电影去了?沈御有种直觉,陈情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最近老是做一个梦,梦到和陈情约在高中的校园里见面,但时间到了,陈情却没有赴约。他找遍学校的各个角落,也没看到她的身影。担忧、痛楚和绝望笼罩着整个梦境。

舒云英听着睡梦中的丈夫喊着“陈情”的名字,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却是再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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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居心叵测

转眼,桂花香消失在空气中,时令已经进入深秋。

又是一天忙碌的工作,陈情拿手揉了揉脖子,把头转了一圈,希望能缓解颈椎的酸痛。谁知这么一转,头也开始转了。

陈情走在街上,拢了拢身上的风衣,闻到炒栗子的香味放缓了脚步,但看到排队的人又望而生畏。拿着栗子边走边吃不雅观,拿到家里再吃就冷掉了,陈情这么一想,又加快了脚步。美食是种诱惑,但她现在更需要休息。

网上曾经有人说,现在在办公室格子间工作的白领和过去在生产线上工作的女工没什么区别。对此,陈情不置可否。这话道理自然有,每个时期的社会生产力不同,分工不同。那个时代,大部分人从事的都是体力劳动,而现今,对蓝领的需求反而上升了。物以稀为贵,缺什么什么就珍贵。但是,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来说,这种比喻还是有些伤人。生产线上的工作,很多人经过简单的培训就能上手,何苦花费那么多光阴读那么多年书?

陈情是个脑子闲不住的人,哪怕工作累成了狗,头晃一下就痛,回家的路上还在不断思考着各种问题。她双眼看着前方,隔壁的大婶刚下楼扔完垃圾,挥手跟她打招呼,发现陈情没有一点反映。

“陈情。”一声嘹亮的男声打破了陈情的思绪,她惊讶地向四周张望,先看到了隔壁大婶那张发福的脸。

“阿姨,吃饭了吗?啥时把配电箱里的被子清一清啊?”陈情每次看到隔壁大婶,都会化身物业,提醒她清理杂物。

“哎呦,每次都说这个,你都说了至少不下20次了。”大婶不高兴地说道。

“那你也还没清理啊。”陈情今天用脑过度,基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隔壁大婶脸一红,气呼呼地走了。

陈情望着隔壁大婶骂骂咧咧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她正打算趁着阿姨刷卡一起进楼,忽然有个人窜到自己眼前。她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来人的脸,才后怕地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责怪道:“我就说呢,怎么会窜出这么大的猫来。你干嘛吓人啊?”

段秀双手插着裤袋,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情,有些无奈地说道:“陈大小姐,打从你出现在我前方50米处,我就站在道路正中间朝你挥手。然后,你从我身边悠然走过,我刚刚又在你背后喊了你一声,结果你搭讪了一个大妈,把我一个帅哥晾在这里。”

陈情尴尬地笑了几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解释道:“我近视的,走路的时候经常看不到熟人的。”段秀狐疑地看了看陈情的眼睛,似乎不怎么信。陈情才不管他信不信,总不能说自己刚才处在梦游状态吧。

“对了,你找我啥事啊?”陈情急着想回家里去休息,直接问段秀的来意。

段秀拿出插在裤袋里的两只手,手指交叉着自然垂放在身前。陈情看他的姿态突然从霸道总裁屈尊到大堂经理,就觉得没有好事。

果然,段秀支吾地问道:“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样了?”

陈情在沉甸甸的脑袋里搜索了一阵,终于想起了那个奇葩的提议。只是她今天真得太累了,没有精力再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了,只好敷衍道:“我再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太累了。”

段秀略一思索,平静地说道:“如果你每天都是这种疲惫的状态,总有一天,你会屈从沈御。他等的就是你对职场厌倦,对生活筋疲力尽的那一天。陈情,我比你了解男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情昏昏沉沉的脑海瞬间变得清明。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段秀,反问道:“为什么是我?你要找女人结婚,又不一定非是我。”

段秀无法迎视陈情审视的目光,头侧向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遇到的女人中只有你合适。”

“沈御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陈情正色道。

无论是读书的时候,还是在职场重逢,陈情从来没想过沈御会对自己不利。打从相识开始,沈御给自己的印象就是外冷内热,看着很高冷,但内心善良,很多时候和自己一样是个逗比。段秀那番话可以说震动了陈情对沈御的所有认知。

至于段秀接近自己的目的,陈情总觉得不简单。天下女子那么多,为了钱选择形婚的也不会没有,段秀就因为一次相亲就认定自己,怎么想都说不通。陈情想好好地分析下自己的处境,就差做SWOT分析了,无奈焦虑再盛也抵不住周公的召唤。

陈情睡得很沉,梦里有一个小孩一直拉着自己的衣角,要自己买糖吃。陈情看了下小孩的脸,居然和段秀长得一模一样。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问小孩:“小朋友,你是段秀的儿子吗?还是段秀小时候啊?”小孩正要作答,天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歌声。陈情捂着耳朵,以为要地震了或者狂风大作,不过这旋律越听越像自己的手机铃声啊。

陈情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中,听着耳边不依不饶的手机铃声,从被窝里伸出手在床上摸索手机。她拿起手机随手划了下放到耳边,闭着眼睛问道:“喂?哪位?”

“是我。”电话里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

“我是什么东西?”陈情烦躁地反问道。

电话里传来一阵男人的轻笑声。

“笑什么笑,现在都几点了?”陈情没好气地问道。

“凌晨两点。谁让你白天不接电话。”沈御委屈地抱怨道。

陈情急着重新会周公,随口说道:“你给我分派那么多工作,哪有时间接电话。”不得对方回答,陈情就把手机合上扔到一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沈御坐在书房里,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挂断声,忍不住笑出声。“这是跟我抱怨工作太多么?”沈御自言自语道。他放下手机,双眼盯着电脑里的男子照片陷入沉思。

前几天,他在查看陈情几个相亲对象的照片时,无意中看到了段秀。他和段秀在一次聚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帅气的外形和优雅的谈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无法理解,陈情的相亲对象里怎么会混进这种金龟。后来查探下,发现是舒云英牵的线。沈御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妻子为了拆散自己和陈情真是颇费苦心,从顾城里翻出条件这么好的适婚青年。只是恐怕她并不清楚,纪检早就盯上了段秀的父亲段志培,段秀费尽苦心接近陈情,无非是要把自己和盛誉也拖进这摊浑水中。

沈御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忖道:“直接去对付段家劳心劳力,也没必要,还不如把陈情绑在自己身边。段秀无法接近陈情,也就无计可施了。但是,怎么去哄陈情呢?小妮子贼机灵,不怎么好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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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电话恐惧症

陈情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到公司上班。为了多睡十分钟,她毅然抛弃了遮瑕的步骤,脸上就涂了一层乳液。夏天过去了,陈情觉得太阳没那么晒了,所以把防晒的步骤也一并省略了。

面对同事的调侃,陈情大言不惭地说道:“或许在你们的眼里,这只是简单的黑眼圈,其实这是天然眼影。”

“可是你的天然眼影好像方向不对啊,要垂直翻转180°才对。”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同事一针见血地说道。

“这是新型眼影,年轻人就该多做尝试。”陈情不甘示弱地瞎扯。

女同事笑了一阵,仔细瞅了瞅陈情的脸蛋,问道:“你是不是没涂防晒啊?”

陈情点了点头,打开笔记本按下开机键,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是用防晒,眼睛一圈不涂,时间久了,黑眼圈就更明显了。”

女同事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你夏天总要用防晒的呀,我看你也不怎么撑伞。”

陈情在笔记本上输入用户名和密码,觉得女同事今天有些聒噪。她注视着电脑屏幕,进入桌面后快速点下Outlook,开始查看邮件。女同事看陈情不理自己,自觉没趣找其他同事聊天去了。

陈情看了下邮箱,居然没有新邮件。她以为电脑网络没连上,开了下网页能正常显示。她纳闷不已,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早上来都有一堆邮件,今天怎么突然没新邮件了呢。没有新邮件,领导又还没来,陈情只好看着屏幕发呆,听着同事们八卦。

“我跟你们说哦,我家同幢楼里一个女的,最近查出感染了AIDS。”这位同事的话音刚落,女同事们一阵惊呼。

“啊?这是为什么呀?”同事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我也觉得纳闷呢,她妈还和我妈每天一起跳广场舞的。家丑不可外扬,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妈和居委的人熟,无意中听到消息的。那个女的老公是男同。”同事绘声绘色地解释道,又激起同事们一阵惊呼。

“真是见了鬼了,那个女的婚前知道哇?”其他同事问道。

“谁知道呢,哎,想想还是挺可怜的。这病,哎......听说他们还有个儿子。”知情的同事叹息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情早就伸长了耳朵,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加入讨论。无奈早上姿态摆得太高,现在突然过去加入讨论给人感觉怪怪的。陈情不禁想起段秀的提议,她之前没想过形婚还有这种风险。

领导大婶来了,聚在一起八卦的女同事们瞬间作鸟兽散。陈情看到领导,主动打了个招呼,领导微笑着点了点头。陈情觉得今天领导的笑容特别和蔼。

一个上午过去了,陈情发现工作节奏就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其他同事都忙得四脚朝天,就自己的任务很轻松。她想了想,好像昨晚做梦梦见自己向沈御抱怨工作量太大来着,难道这不是梦么?她拿出手机查看通话记录,发现果然不是梦。陈情正努力回想对话内容,手机开始震动。屏幕上“沈御”两个字看得陈情心慌。

To be or not to be。陈情一时犹豫不决,接了电话估计以后得缠缠绵绵到天涯了,不接的话会和工作相亲相爱相伴到老。她转念一想,或许结果也没那么糟,先听听他想说啥。

“沈老师,啥事啊?”陈情接起电话说道。

沈御顿了顿,问道:“怎么突然叫我老师了,之前不是沈御沈御喊得很欢么?”

“不,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还有许多需要向沈老师学习的地方。”陈情故意瞎扯,就是不想聊正事。

沈御嗤笑一声,不悦地说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和你绕弯子了,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尽量不要和段秀再接触。”沈御昨晚深思熟虑后,发现哄陈情难度太高,还不如直接和她陈述事情利害关系。陈情虽然讲话有些刁钻,但还是明事理的人。

“哦?”陈情表示愿闻其详,至于沈御为什么会知道段秀的事情,她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

“段秀应该跟你提过他的父母都在政府机关担任要职吧,他没有骗你。如果不是因为这层背景,段秀也进不了外资投行。可惜,人总有糊涂的时候,段秀的父亲段志培已经是只迷途的羔羊。他很快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此事会牵扯甚深,我不希望你因为段秀的原因受到无谓的牵连。”沈御陈述事实不偏不倚,最后提到陈情又显得情真意切,可谓滴水不漏。

陈情有些震惊,没想到段秀背后的故事这么复杂。短暂的失语后,陈情有些疲惫地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和他接触,谢谢提醒。”

陈情配合得如此爽快,反而让沈御有些不知所措。他准备了大量的说辞和论据,想不到都用不上。

“还有其他事吗?”陈情问道。

“你还记得高中时教过你语文的陈老师吗?”沈御清冷的嗓音显得情绪有些低落。

一般来说,“你还记得”后面都带着令人吃惊的消息,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许久不见的人,突然又听到了TA的消息,还是别人特意提起,总归不是小事。

“记得,怎么了?”陈情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打算这周末回去看望她,或许下次就见不到了。你要一起吗?”沈御用尽量委婉的话告知陈情这个不好的消息。

陈情嗓子有些涩,过了好久,说了“好”。

陈情毕业后,就没再去看望过高中老师。那时候总觉得高中的记忆不会美好,所以也本能地拒绝和高中相关的人事接触。后来记忆恢复了,陈情忙着工作和生活,也没想过再回高中校园看看。陈老师比较特殊,算是陈情和沈御共同的老师。陈情还记得当初自己和沈御吵架,还是陈老师替自己解围的。

听到沈御带来的这个消息,陈情感慨世事无常,为陈老师的境遇感到难过,仿佛自己和沈御之间的联系又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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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探病

这次沈御没带司机,自己开车。陈情推说坐在副驾看着高速公路头晕,一头钻进了后座。沈御明知这是借口,也不点破。

陈情倒确实不喜欢坐在副驾。要系安全带不说,还要和司机聊天以免冷场,眼睛盯着前面的车辆脑子也闲不下来。坐在后排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想完手机就玩手机,想打盹就打盹,想看看窗外的风景就尽情看。所以,后座是领导的专座。也因此,如果蹭朋友的车,最好坐在副驾,免得朋友觉得自己是司机。

当然了,陈情不坐副驾,只是不想再被沈御占便宜。

高速公路两边的土坡、田野、楼房和厂房,陈情已经看过无数遍了。网上那种美如画的车窗外的风景,她是从来没见过,可见,网络确实是虚拟世界。陈情坐车总是习惯性地找靠窗的位置。晒晒太阳也好,她每次和别人换位置的时候都如是想。然而过不了半小时,她就和前后座的人抢窗帘。有时候遇到缺失半边窗帘,她就只能拿手挡脸了。

“待会儿我们在休息站吃中餐,你想吃什么?”沈御突然开口,打断了陈情的思绪。

陈情坐在主驾的后面,避免和沈御的眼神交流。她随口答道:“随便啊,有什么就吃什么,反正休息站的东西都是又贵又难吃。”

一个小时后,沈御把车开进了中途停靠站。一刻钟过去了,他发现陈情对“随便”这个词的定义和字典上很不一样。

沈御看着休息站的餐厅好像挺不错,人流量还挺大。他带着陈情走进餐厅,还没走到前面看菜呢,陈情又走掉了。

“餐厅里的地面很滑,感觉有一层油,我今天穿的牛津鞋不防滑,我担心会摔倒。”陈情给出的理由像是天方夜谭,沈御觉得很新奇也很无语,但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于是,沈御又和陈情来到了“美食一条街”。

沈御看到有关东煮,好像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陈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很快打消了他的念头:“这边买关东煮的人很多,关东煮经常没煮熟就卖的。”

沈御观察了下格子里的海带,都没膨胀开,确实不熟。他挨个看旁边的小店,直到把所有的店都看完,陈情也没找到合意的小吃。沈御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那你想吃啥啊?所有吃的都看过了。”

“我都想吃,但是这边做的都很难吃的。”陈情皱着眉头答道。

沈御看着一脸别扭的陈情,倒和成成有几分相似的稚气。他笑道:“那你刚才不是说随便吃么。”

“就是因为没想好才说随便的啊。”陈情理所当然地说道。

沈御无语望天花板,最后去超市买了三明治、饭团、面包、烤肠和奥尔良烤翅。他本来还担心陈情挑剔,什么都不吃,哪知不管递给她哪样她都吃得有滋有味的。沈御啃着三明治,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挺挑的,怎么现在又来者不拒了?”

“就是看着觉得不好吃,真的给我吃,我都会吃的。”陈情一口烤肠,一口面包,全部注意力都在食物上。

沈御叹道:“你就是别扭,想想也是,当初那个白暂鸡你都吃得津津有味。”

沈御两人到老家已经是午后了。两人再次一起走进这家医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沈御看着发呆的陈情,轻声问道:“记得我工作后第一次踏进这里就是送你来医院的。”

“嗯。”陈情看着改建过的医院,每个角落里都配有崭新的自助设备,但是患者似乎还是习惯于人工服务。挂号厅里人满为患,自助设备前却冷冷清清。

陈情跟在沈御的身后来到住院部11楼。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情突然有些害怕。看到陈情脸色变得苍白,唇色也变得暗淡,沈御牵起她的手,敲响了病房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一身学究气的男人。他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站在门外的这对青年男女。

“陈老师是住这个病房吗?”沈御放轻声音问道,唯恐吵到里面的病人。

“是的,你们是?”男人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我们是陈老师的学生。我叫沈御,她叫陈情。”沈御简单地介绍道,感到陈情的手很是冰冷。

“沈御。”病房里传来陈老师细弱的声音。男人把陈情和沈御请进了病房,又轻轻关上了门。

陈情对着病床有种说不出的不适和恐惧。小时候,陈情会跟着家长去探望一些生病的亲友,大部分都是老人。每次参加老人的葬礼时,陈情都会想起病房里最后看到他们的样子。久而久之,病房在陈情的潜意识就有了不详的寓意。

趟在病床上的陈老师比印象中苍老了很多,以前的圆脸现在瘦得比瓜子脸还瓜子脸。陈老师看看沈御旁边的陈情时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又露出了然的神色。陈老师的先生给沈御和陈情搬来两个凳子,然后拿着保温瓶去打开水。

“陈情,你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你呢。如果你不是和沈御一起来,我肯定认不出你了。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呢?”陈老师说话的语速很慢,显得有气无力。

陈情握着陈老师的手,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在顾城上班,毕业后就忙着自己的事情,都没过来看看你。”

“结婚了吗?”陈老师又问道。

陈情摇了摇头。陈老师看了沈御一眼,笑着说道:“婚姻确实马虎不得。看到你们,我又想起教学生涯中一些有趣的事情。我自己的孩子就逢年过节能看到,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学生作伴。退休后,我又返聘到学校,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陈情知道这种情形下,自己应该学大人们安慰病人说:“别胡思乱想,你会好起来的。”只是她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有种酸胀的感觉,说不出话来。

“陈老师,刚才那位是你先生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记得经常有个帅哥在教学楼下等你下班来着。”沈御看着氛围有些凝重,故意转移话题。

陈老师的神色并没有变得明朗,反而眼神变得黯然。沈御一看陈老师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又找不到补救的办法,只能被陈情瞪眼。

“我们没在一起,他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后来他娶了父母喜欢的女子,我也嫁给了现在的老公。”陈老师似乎在述说遥远的故事,眼神也变得缥缈。

陈情有些唏嘘,宽慰道:“各自安好也不错啊,我看电视里很多没有感情基础的夫妻最后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的。”

陈老师摇了摇头,看着陈情说道:“那是电视,现实中没有感情基础的过不好的更多。那个人婚后和妻子一直合不来,到底是意难平吧,他走的时候正当壮年。”陈老师说着说着眼睛里有了泪花。

沈御望着陈情,仿佛在说:“你看,你也惹陈老师伤心了啊。”陈情为难地看着在擦眼泪的老人,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人年轻的时候,为了生活奔波,会把遗憾和残缺置之脑后。上了年纪后,生命尘埃落定,那些遗憾又会卷土重来,占据老人的思维。

陈老师情绪平静下来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她慈爱地看着陈情,告诫道:“陈情,这世上有不同的人,有的人重情,有的人凉薄,有的人矢志不渝,有的人随遇而安。你和陈老师不同,是不能将就的人。所以,你不会有和陈老师一样的遗憾。”

陈情和沈御一起走出病房后都默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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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重游故地

从病房出来后,沈御和陈情肩并肩地漫步在医院的花园里的。改建后的医院因为容颜的改变,似乎又恢复了青春。花园里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常青的树木灌木抵挡了深秋的凉意,维持着四季的绿意,给住院部的病人家属带来一抹生机。

“要回学校去看看吗?”沈御觉得时间还早,提议道。

陈情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觉得合适吗?要是遇到你曾经的同事,看到我们双双返校,还以为你离婚了呢。”

沈御皱起了眉头,带着怒气问道:“为什么你总是要提这两个字呢?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陈情嗤笑道:“沈御,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你总是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肯放弃。”

“我以为会有两全的办法。”沈御低声说道。

“有吗?”陈情抬头看着沈御,质问道,“我高考后要上大学的时候,也以为会有两全的办法,你会等我吗?”

沈御呆若木鸡,一时语塞。陈情接着说道:“你以为我当时没想过这种很现实的问题吗?你总是把我当孩子。以前,你以为我心智还不成熟,童言无忌。现在,你觉得我也还是个孩子,可以哄骗。”

沈御想否认,但内心又认同陈情的评价。他内心无比挣扎,看着陈情眼睛变得湿润,嗓音也变得哽咽,身子还在秋风里轻微发抖。

“好了,我知道了,是我不对。”沈御把陈情搂到怀里,轻声哄道。凭借多年纵横商场的实战经验,他轻而易举地判断了当下的形势。现在很明显,如果不把陈情搂过来,她的泪水就要流下来了。当着自己的面流泪,陈情肯定会觉得很丢脸。那估计以后就不是不接电话的问题,恐怕要被打入黑名单了。

陈情把脸埋在沈御的胸口,任凭泪水和鼻涕沾湿沈御的蓝色条纹tee。她从病房里出来就觉得情绪很低落,刚刚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排解了下多日来累积的郁闷。现在骂也骂了,哭了哭了,陈情后悔了。她虽然脑子挺灵光,本质上还是个懒散的人。她可不希望明天去上班,领导又给自己一堆活。

“现在怎么办呢?”陈情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让沈御不和自己计较。她想了想,干脆伸手搂住沈御的腰。沈御正轻拍着陈情的背,陈情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害他的手僵在空中。

“这是怎么了?”沈御自言自语道。

陈情使劲把脸在沈御的衬衫上抹了抹,抬起脸,眨着无辜的眼睛说道:“我们去学校看看吧,那个食堂里的白暂鸡还有吗?”

沈御跟不上陈情晴雨无缝替换的脸,也跟不上她快速转换的话题和跳跃的思维。他只觉得心口拨凉拨凉的,大概是因为胸口湿漉漉的吧。

两人到学校的时候,食堂还没开始营业。陈情看着前方100米处屹立的食堂,就有种抖擞筋骨往前冲的冲动。

“你要跑过去吗?”沈御看着陈情整装待发的样子,调侃道。

陈情伸了个懒腰,学着老人叹息道:“老骨头,跑不动了。”

“如果你饿了,我去找同事吧,借个厨房用用还是可以的。”沈御拿出手机,翻找着前同事的号码。

陈情靠过去挨着沈御浏览着通讯录里的名字。“你看什么?”沈御问道。

“看看有没有广州翠花,帝都杨柳,天津桃花,这种地名+女性名字的名片啊。”陈情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御停下了滑动屏幕的手,问道:“你说的是P友吧?我想想啊。”沈御装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最后说道:“倒是有一个。”

陈情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抓着沈御的手臂咬牙切齿地问道:“谁?”

“顾城小情啊。”沈御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

陈情发现自己被耍了,吵着要抢过手机给舒云英打电话。两人吵闹了一阵,发现食堂的门已经开了。陈情终于吃到了怀念已久的白暂鸡。

“怎么样?”沈御挑着眉毛,问吃了两块鸡肉的陈情。

陈情放下了筷子,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去找你的同事吧,借口锅煮个面。”

“又来。”沈御听到这几个字就想起了高中时的那个“典故”。

沈御的前同事看到陈情,脸色一变。他拉过沈御,轻声问道:“你和舒云英离婚啦?”

“胡说什么呢。”沈御一脸尴尬地说道,陈情听到后有些幸灾乐祸。

沈御的前同事手艺了得,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端上了红烧鲫鱼、芦笋炒肉片、凉拌海蜇、煎豆腐和西红柿蛋汤几个家常菜。他给陈情倒了一杯椰汁,自己和沈御碰杯喝起了啤酒。

“你现在是喝红酒了吧?”同事笑着问道。

“嗯,红酒对身体比较好。不过还是喝啤酒爽,我回到老家,不是喝白酒就是喝啤酒。”沈御夹起一块刺少的鲫鱼肉放进陈情的碗里。

“哎,我说沈御,我才是主人,好伐。给客人夹菜的事情就该我主人才做。”同事说着,夹了一筷海蜇到陈情碗里。陈情说了声谢谢,专心吃菜。同事看着沈御脸上的醋意,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沈御白了同事一眼,继续喝啤酒。

“陈情,你之前不是来教工宿舍做过面条么?现在会做菜吗?”同事看着低头吃菜的陈情,就想逗逗她。

陈情脸一红,干笑了几声,答道:“只会简单的家常菜,菜切不好,卖相也不好看。不过我做鱼不会掉尾巴的。”

沈御瞅了眼盘子里有头无尾的鲫鱼,和同事开玩笑道:“你从哪里买的没有尾巴的鲫鱼啊,我在海鲜超市里可从没见过。”

“去去去,来蹭饭还那么多废话。”同事挥了挥手,又拿起玻璃杯和沈御干杯。

沈御这厢美人作伴,和朋友欢笑畅饮,远在顾城的舒云英看着前同事传来的照片,已经由一开始的害怕和愤怒转为现在的冷漠。她看着卧室里挂着的结婚照,曾经的自己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现在的自己却在沦为怨妇的路上。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舒云英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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