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陈情幻影
【作者】shangrila1987
【文案】
刁钻滑头的高三女生陈情在题海中苦中寻乐，帅气高冷的数学老师沈御是她唯一的消遣。女学霸垂涎着数学老师的美色，天天作妖，沈御见招拆不了招，头疼又心疼。

七年后重逢，学霸变成了小绵羊白领，数学老师已经是金融企业老总。沈御看着性格大变的陈情渐渐恢复抓牙舞抓的本色，突然觉得还是小绵羊好管理。

内容标签：职场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情，沈御 ┃ 配角：舒云英，林茹，段秀 ┃ 其它：

【小说类型】 浪漫言情
【授权类型】【C 级授权】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著作权合法人，本作品已经在其他网络媒体发表，在派派小说论坛发表仅供网络文学交流之用。本作品尚未发表于其它传统媒体，任何杂志等媒体有发表意向，请联系本人或派派小说论坛。未经本人同意，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更新记录】2017/3/3 全文
已完结：总字数共计10769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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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和我一样喜欢看剧看书的话，也可以看看我的豆瓣剧评影评哦，也是shangrila1987，不过主要是韩剧啦。我估计男生是不喜欢看我的剧评的，可能和我一样喜欢看帅哥的女孩子会比较喜欢。

第一章　人群中的擦肩而过

陈情小跑着冲进机场大厅，引得路过的男士纷纷侧目。踩着这么高的高跟鞋还能跑得这么快，男士眼中露出了惊讶和佩服的神情。被人这么盯着看，陈情有些恼怒，脸不自觉红了红，但没有放慢脚步。

从美国来的客户已经等了半小时了，陈情担心他会生气。这位Smith先生可是大客户，若是丢了单子，年终奖就打水漂了。

Smith先生长得很有特色，人群中，陈情一眼就看到了他。身高一米九，实在很难忽略他的存在。再加上他每次都穿着灰色T恤和牛仔裤，这身扎克伯克的经典搭配，陈情很难忘记。

“Sorry for keeping you waiting so long. Mr. Smith, this way, please.” 陈情是英语专业毕业的，看到老外自动切换到英文模式。

Smith先生带着工科男的气质，讲话一五一十的，也不摆什么架子，陈情觉得沟通起来很轻松。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向出口，忽然，陈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对面走来的男子似曾相识。他穿着白色的大衣，手上拿着墨镜，身材显得很修长。是位穿着很有品位的男士，陈情在心中暗下结论。随着男子逐步走近，陈情看清了这张脸，五官很帅气，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陈情不认识他。可是为什么就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陈情眉头微皱，开始在记忆里搜索。直到男子与她擦肩而过，陈情也没想明白。

Smith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觉得那位男士很帅，陈情笑了笑，口是心非地说Smith先生更帅。

陈情和Smith先生坐进了公司专车的后排，司机小刘只会简单的英语，和Smith先生打了声招呼后就专心开车了。

陈情坐在车里，耐心地给Smith先生介绍顾城的城市景观和历史文化。Smith先生很认真地听着陈情讲解，不时的点头和提问。

今天的路况不错，就碰到几个红绿灯，基本上没有堵车严重的路段。把Smith带进会议室后，陈情松了一口气。剩下的业务交谈就交给销售了，自己的任务告一段落。

陈情本科毕业后通过校招进入了这家做软件的科技公司，主要负责翻译的工作，比如接待外宾和文档翻译。工作三年了，她尽力做好份内的工作，平时话不多，在公司里存在感不强。

她似乎就是这么一种平平淡淡的人，永远处在聚光灯照不到的位置。读书的时候，她的成绩处在中游，从来不主动和老师或者同学套近乎。所以，和她比较聊得来的也只有室友林茹。

坐在椅子上，她觉得腿部的肌肉终于放松了，疲劳的感觉也如洪水般袭来。她把高跟鞋脱下，换上了舒舒服服的拖鞋。眼皮开始打架，陈情忍不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梦中，那个穿着白色大衣的男子突然回过头来，冷冷地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快速往后退去，地板从中间裂开往下沉，陈情站不稳脚，眼看自己滑入裂隙，惊恐地大声呼救。

“啊啊啊……”陈情尖叫着醒来，看到电脑屏幕才发现自己在办公室里。她抬起头扫视了下四周，十几双眼睛或好奇或不满地盯着自己，她连忙低下头，希望用电脑屏幕挡住自己。

陈情脑海里还闪现着那个男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冰冷、桀骜不驯、不屑、愤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对了，就是这个眼神，陈情觉得熟悉的正是这个眼神。她肯定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也见过这个眼神。

想到这里，陈情有说不出的抑郁。这个眼神让自己觉得沮丧，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但是，记忆中的那个人是谁呢？陈情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

“不要想了，陈情，不要再想了，有些事记不起来就算了。”每次陈情想得头疼的时候，妈妈就心疼地对自己说。

陈情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但是具体遗忘了哪一段，她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下班回到出租屋里，陈情把包一扔就扑到了床上。还是软软的被子舒服，有种温暖的感觉，就像躺在妈妈的怀抱里。陈情蜷曲着腿，缩成和婴儿一般的样子，侧躺着睡。她很想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今天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还做了个很奇怪的白日梦。但是，清醒的脑子终究敌不过疲惫的身体，她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章　原来还能再见吗

陈情望着窗外的红枫，一阵寒风刮过，无数枫叶挣脱了树枝，在空中徘徊着，飞舞着，挣扎着，似乎在享受着生命的最后一次坠落。她仿佛能感受到枫叶落地的漂浮感，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难不成落叶也能催眠吗？陈情托着腮想到。

“陈情，你把公司的介绍手册和产品手册带去１号会议室。”部门主管倪晓晨利落地把一叠手册放在陈情桌上，飞快地转身回到座位上，高跟鞋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陈情双手拿起手册，走向会议室。她回头看了一眼倪晓晨，波浪卷的长发，精致的妆容，戴着耳麦在视频对话的倪晓晨有种说不出的自信和干练。陈情心里一声叹息，倪晓晨就比自己大两岁而已，她大概是永远站在聚光灯下的人。都说白骨精容易成剩女，倪晓晨的追求者却是络绎不绝。

如果说陈情不羡慕，那是骗自己的。只是，周边值得羡慕的人太多了，羡慕的次数一多，反倒是习惯了。

陈情把手册抱在胸前，举起右手轻轻敲了敲会议室的门。

“请进。”会议室里传出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

这是研发总监朱宇文的嗓音，陈情推门进入。公司在顾城的办公室人数不到１００，在这里呆了三年，陈情对几个主要人物的嗓音已经很熟悉。

陈情随手带上门，把手册放在副总傅阳的右手边。

“傅总，这是倪经理让我带给你的公司介绍手册和产品手册。”陈情简单解释了下，正打算退出会议室。

没想到傅阳心情颇好地说了句玩笑话：“看来我就是当副总的命啊。”会议室里传来一阵笑声，陈情的脸红了。傅阳平常不苟言笑，今天怎么突然开起玩笑了，陈情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下会议室里的客户。

陈情和客户四目相对，露出了惊愕的眼神。看着那张帅气的脸，陈情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西装，还打了领带，发型也变了，但是陈情不会记错，这位客户就是上次机场看到的男子。

陈情感觉自己的眼神无法从那张脸上挪开，似乎带着磁力牢牢吸引着自己的眼球。他的眼神没有上次那样冰冷，显得冷静、克制，依然带着一丝不屑，似乎还流露出一丝玩味。

“陈情，虽然沈总很帅，但你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沈总也会不好意思的。”傅阳又调侃道，以前没注意过这个技术文档部的小员工，现在看着倒有几丝清秀。

“傅总，别开玩笑了，人家小姑娘都不好意思了，陈情，你先出去吧。沈总，你看下我们的产品手册吧。”朱宇文开口替陈情解围，陈情感激地冲他一笑，快步走出会议室。

走到走廊，陈情停下脚步，用手捂住心率超快的心脏，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陈情，不要紧张，现在没事了。”她安慰自己道。

回到座位上，陈情捧起茶杯捂着自己的手。刚才在会议室里，脸上滚烫滚烫的，手却是冰冷的。陈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个沈总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看到他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她一下子有了许多疑问。

“陈情。”倪晓晨在后面说道，“你看下邮件，有份文档要马上翻译，尽量下班前给我。”

“哦，好的。”陈情觉得如释重负，有活干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很多烦恼都是闲出来的。

陈情一开始并不喜欢做翻译，尤其是看着满屏的技术词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每次做翻译，陈情都要去请教研发的工程师，一来二去就和研发总监混熟了。朱宇文是个处女座的完美主义者，对自己和下属的要求都近乎苛刻，但是他对外又很维护自己的下属。

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经常来请教自己技术上的问题，那种崇拜的目光朱宇文还是很受用的。朱宇文是公司里少数和陈情能聊上几句的人。但是，也仅限于此，朱宇文早已成家立业，陈情是个懂分寸的人。

做了三年的技术翻译工作，陈情看到ｄｅｃｏｄｅ，ｐａｃｋｅｔ，ＩＰ之类的单词有了一种亲切感。或许妈妈说的对，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可是，陈情还是不习惯去相亲。一个人的生活会有生病的时候，孤单的时候，还有害怕的时候，但这些感觉都比不过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带给自己的厌烦和恐惧。

第三章　霸道总裁谈业务

陈情埋头做翻译，终于赶在下班前把翻译好的文档发给了倪晓晨。她不紧不慢地把手机、充电器、耳麦和餐巾纸都放回包里，就等着和倪晓晨打声招呼后下班了。

陈情回头看了下，最靠里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倪晓晨刚才是去总经理办公室了。每次倪晓晨都会从总经理室带回一堆新的工作，想到这里，陈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突然ＱＱ弹出了一条新闻。看到“林一”这个名字，陈情好奇地点了进去。她早就过了追星的年纪，平常除了看几部剧，甚少关心娱乐圈的动态。林一不一样，她是林茹同父异母的妹妹。

林茹是陈情的大学室友。说来也是缘分，陈情是外国语学院的，林茹是设计学院的，两个人被分到同一个宿舍完全是因为各自落单了。毕业后，两个人都在顾城上班，平常周末还会聚聚。每次聚会，林茹总要数落林一几句，听得多了，陈情对林一也就多了几分关注。

正打算仔细看新闻，前方传来“咚咚咚”高跟鞋踩地的声音。

是倪晓晨回来啦，陈情心中一喜，快速关掉页面，站起身招呼倪晓晨：“晓晨，文档翻译好了，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倪晓晨没有作答，只是奇怪地看了陈情一眼就径自回座位去了。陈情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禁担心是不是总经理说了对自己不利的话。她紧张地看着倪晓晨，希望她能说几句话，沉默有时比批评还可怕。

倪晓晨在查看了几个邮件后，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陈情说道：“明天你和副总一起去盛誉投资。”

“啊？！”陈情忍不住惊呼出声，她只是翻译，最多就接待下外宾，对公司业务方面并不熟悉。

“你不要觉得奇怪，连我都觉得纳闷，谈业务什么时候变成我们技术文档部门的工作了？”倪晓晨冷笑着反问，不屑地看了陈情一眼后，视线回到了屏幕上。

陈情关掉电脑，提起办公桌上的包快步走出办公室。倪晓晨讲话就是这种犀利的风格，她认定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自己尽快离开她的视线省得她看着心烦。

晚上的街景少了冬天的萧索，枯树残枝在灯光的点缀下似乎恢复了生气。高楼上循环播放的屏幕广告，居民楼顶层的观景灯，还有飞驰而过的汽车上的灯光，似乎已经成功驱散了冬夜的黑暗。可是，一阵风吹来，陈情还是打了个哆嗦。刚才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忘记拿手套了。

第二天，陈情早早到了办公室。副总每次拜访客户都会很早到公司，这也是他和销售的最大区别。销售总是借外出拜访客户不到公司打卡，副总是个非常自律的老总，甚少迟到早退。

这次去盛誉拜访客户一行，除了副总外，还有产品经理。陈情向他打了个招呼，产品经理点头笑了笑算是回应。司机小刘早就在地下车库等候了。

盛誉投资的办公地点在顾城最繁华的地段，这一带聚集了银行、证券、投资理财等金融公司。陈情站在办公楼下的时候，对盛誉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据产品经理说，盛誉投资成立于六年前，是沈御和一个朋友合伙创立的投资理财公司。两个人也没听说有什么背景，但是开发的几个理财产品收益率都很高，时间一久，客户越来越多，名气也就打响了。提到沈御，产品经理眼里充满了敬佩之情：“他今年也就３３岁，就比我大一岁，人家公司已经年营销额十几亿了，我年收入十几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直到在盛誉的会议室里再次看到穿着蓝色毛衣和西装裤的沈御，陈情也没想明白自己来这里干嘛。

沈御在笔记本电脑上看着产品经理提供的原型图，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盛誉的部门主管和项目负责人也在讨论原型图的可行性和细节，产品经理应付得有些疲惫。陈情能听懂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但连起来就不知所云了。专业术语有点多，陈情对金融也缺乏了解。

陈情在会议室里呆呆地坐着，神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感到手肘被人轻轻推了一下，陈情才回过神来。

“傅总，有什么事吗？”陈情看着坐在旁边的副总问道。

“陈小姐好像有点魂不守舍，一直看着我们的桌子，难不成这桌子设计很独特么？”沈御手上还拿着图纸，犀利的眼神却是看着陈情。

陈情感觉脸上滚烫滚烫的，怔怔地看着沈御。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人的眼神都会觉得很受伤。陈情低下头，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做会议记录。

陈情一言不发，沈御倒不好再说什么。讨论继续进行，沈御问副总：“ａｐｐ的设计你们是自己做还是外包呢？”

傅总递过手机，指了几个手机ａｐｐ给沈御看：“沈总，这是我们开发的几款ａｐｐ，现在都在ａｐｐ　ｓｔｏｒｅ上架了，下载数量和用户反馈都不错。你可以看下这几个ａｐｐ的设计，无论图标还是布局都是专业、实用又美观的。”

沈御还在点开ａｐｐ查看细节，傅总接着说道：“虽然我们把设计这一块外包，但我们有长期合作的供应商，供应商在业界的口碑不错。高保真交互设计这一块，沈总可以放心。”

沈御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滑动着。陈情看着他凝眉思索的样子，觉得这张少了侵略性眼神的脸蛋还是挺具观赏性的。

沈御猛然抬起头，眼神和陈情交汇。陈情感觉像被现场抓包了，刚刚降温的脸蛋又迅速升温，手一抖索，签字笔在纸上突兀地划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曲线。

“我们ａｐｐ的图标不需要这么生活化，我们的客户都比较高端，所以我希望图标的设计也能显得高大上，怎么说来着，ｓｉｍｐｌｅ　ａｎｄ　ｃｈｉｃ。”沈御话是说给傅总和产品经理听的，眼神还是不时瞄着陈情。

陈情听到最后三个英语单词的时候，强忍着笑。倒不是沈御英语发音滑稽，只是这两个英语单词是在时尚界流行的，难不成沈御还看时尚杂志吗？想到这里，陈情心里咯噔一下，强忍着的笑容顷刻间消散了。

男人哪有时间关注时尚，但是他老婆可以。

陈情快速变化的神情，沈御尽收眼底。

第四章 烟海中的觥筹交错

会议结束已经快1点了，沈御邀请所有人一起吃饭。傅总连忙说：“这怎么好意思啊，这顿还是我请吧。”沈御没有推却。

等到看到饭店的名字，傅总开始肉疼了，这是全城最贵的酒店，沈御真会挑地方。陈情平常很少应酬，对酒店并不熟悉，只是默默地跟着傅总走进包间。

众人落座后，沈御抽出了一根烟，正欲用打火机点燃，回头问了下包厢里唯一一位女士：“不介意吧？”

陈情摇了摇头，腹诽道：“我要说介意，你就会不抽吗？左右是句客气话罢了。”据说倪晓晨每次订餐厅位置都会特意选无烟区，想到这里，陈情暗暗佩服晓晨的魄力。

傅总平常很少抽烟，出于礼貌接过了盛誉一位主管递过的烟。没过多久，包厢里就变成了一片雾海。陈情端详着坐在门口正对位置的沈御，觉得这个人更添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陈情不喜欢应酬，也不太喝酒。看着产品经理给每个人挨个倒酒，陈情也只好递过杯子，好在是红酒。傅总带头一齐向沈御敬酒，陈情眼睛扫了一下周围，傅总和产品经理都一干为尽，盛誉的主管多是只喝了一大口。看到没人注意自己，陈情只抿了一小口，觉得红酒的味道还是过于寡淡，不如家庭自酿的甜甜的葡萄酒。

陈情的妈妈说，她高三那年喜欢喝家里的葡萄酒。自酿的葡萄酒做法非常简单，只需将葡萄洗净加上白糖放进密封罐里，过段时间发酵完毕就可以喝了。葡萄酒的颜色取决于是否去皮，去皮的葡萄酿成的酒是浅色的，而带皮的是偏紫色的。

这种葡萄酒一喝就醉，半个小时后酒劲又散了，非常适合想体验醉酒感觉的人。不过很少有男士喜欢这种自酿的葡萄酒，多半会觉得甜腻。

“陈小姐怎么好像一直在梦中。”沈御的嗓音从烟海中飘过来，陈情抬头看了一眼沈御后，低头看着酒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来之前傅总交代过，如果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就微笑。可是，陈情觉得笑不出来。

到底是缺乏应酬的经验，傅总在心里叹气。

“沈总，陈情她就这个性子，在办公室里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我再敬你一杯，合作愉快。”傅总把酒杯倒满，松了松领结，又打算敬酒。

沈御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看傅总马上要醉了，你下午不还要上班么。我就逗逗陈小姐。吃完我们就早点散吧，合同等细节我们的项目经理会和你详谈。”

傅总一听，看来这笔订单有谱了，脸上不自觉乐开了花，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了。沈御但笑不语，这顿饭最终还是盛誉的人结的账。

回来的路上，产品经理坐在副驾上打盹，陈情和傅总坐在后排位置。傅总打量着身边这个沉默的女孩子，她确实不适合做这种拉业务的工作，混在一堆男人当中就像只小绵羊。看沈御的样子，似乎两个人早就认识。

“陈情，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带你一起来吗？”傅总问道。

陈情回过头看着傅总，摇了摇头。

“你和沈总之前就认识吗？”看着陈情不是低头就是摇头，傅总觉得讲话还是直接点好。

“不认识，但看着有点熟悉。”陈情如实回答。

“哦。”傅总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又说道，“你放心吧，咱公司不是蛇鼠虫蚁，就算带着你去应酬也不会不管你的，我看着沈御不像是乱来的人，才会带你一起去的。希望没有吓到你。”

陈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我明白的。”副总带着一个对业务一无所知的女孩子去谈业务，肯定是想拉关系。或许，傅总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和沈御有交情。反正最后业务谈下来了，就将错就错吧。

倪晓晨依然不给陈情好脸色，但好歹和她说话了。陈情刚进公司的时候，晓晨还不是主管，三年相处下来，陈情对晓晨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她就属于雷雨般的性格，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从来不屑于在暗地里编排别人不是。

产品经理和总经理汇报了业务进展后，开始和朱宇文讨论研发进度。负责设计的外包商指派的客户经理，负责服务端、客户端和测试的工程师都在会议室里开会。陈情的一位同事小周在会议室里给一位美籍副总做口译。

陈情看着办公桌上放着的仙人球，拿食指轻轻触摸着坚硬的刺。刺很粗，但并不锋利，只要手指控制力度就不会被刺伤，凡事都有一个度。接下去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吧，陈情心想。想到估计以后很难再见到沈御了，陈情五味陈杂，先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每次见到沈御感觉压力都很大，随之又有一种失落感。陈情苦笑了下，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很难取悦的人，难怪到现在也是孑然一身。

晚上，陈情给妈妈打了电话。

“妈，我这些天碰到一个人，男的，总觉得很熟悉。人挺高的，长得也挺帅，眼神挺冷，30多岁，妈，我有认识过这样的人吗？”陈情坐在床上，感觉自己在呓语。每次和妈妈通电话，陈情都会觉得格外轻松，可以突然一分钟不说话，也可以说话颠三倒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话筒里突然没了妈妈的声音，陈情急切地问道：“妈，你在听吗？”

良久，话筒里传来妈妈柔和的声音：“小情，长这样的人很多，就算你们曾经认识，现在也是陌生人了。想不起来的人何必再去想。妈妈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我知道了，妈。”陈情按下了挂断键，妈妈每次都是等自己先挂电话，只是今天的妈妈有点奇怪。

电话铃声不久后又响起，陈情以为是妈妈，拿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陈情接起电话，反正都是免费接听，虽然多半是垃圾电话，但也可能是长久没联系的人。

电话里传来男人的轻笑声，“陈情，我们不是白天刚见过吗？”

是沈御，陈情心里一惊，手也瞬间变冷。她沉默了几秒钟，说道：“沈总，有什么事吗？”话说得很客气，陈情心里早就做了判断：大晚上的一个男的给女的打电话，要么就是工作上的事，要么就是不正经的事。

“我在江边吹风，你要一起来吗？”沈御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显得很是清冷。

话题转换得太快，陈情一下子跟不上。她看了眼吹动的窗帘，外边估计很冷，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拒绝，可是鬼使神差的，她说了“好”。

陈情坐在的士上看着城市夜景，有点后悔自己冲动答应了。到时候看到他该说什么呢？

第五章　江边话夜景

的士已经开走了，陈情在寒风里打了个哆嗦。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寒冬腊月，江边上的人很少。她往江边两头张望了一番，只看到一辆黑色的车。陈情很少注意别人的座驾，但江边就这么一辆车，应该不会错。

沈御靠在围栏上，似乎沉醉在江边的夜景里。陈情走到离沈御5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匆匆出门，她忘了换鞋，脚上穿的还是双长着兔耳朵的雪地靴。她看了下鞋子，有点窘迫。或许是自己的脚步声太轻，也可能是自己的存在感一直很弱，沈御并没回过身。陈情看到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背影，有些孤单，有些清冷，还散发着某种诱惑。

陈情又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几步，沈御身体略微一僵，终于回过头来。

“你来了。”沈御背靠着围栏，望着陈情。

“来了好一会儿了，只是你没发觉。”陈情也走到江边，一手扶着围栏，看着江面上的波光和浮云。

“江面很开阔，对不对？”沈御试图唤回陈情的注意力。她似乎做什么事情都很专注，看着江面仿佛魂都被江水吸收了。

陈情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沈御，有点诧异，这么冷的天，沈御的眼神突然有个温度。

“你经常来这里吗？”陈情发现沈御被自己看得有些尴尬，连忙转换话题。

“嗯，觉得压力大的时候就来江边散散心。”沈御习惯性地打算掏烟，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抽回了手。

陈情低头笑了笑，问道：“你太太是不是也不喜欢你抽烟？”

沈御沉默了下，开口说道：“甚少有女人喜欢自己的另一半抽烟，有孩子后就更加了。”

陈情心里凉了凉，自己猜的没错呢，果然是拖家带口的，那就到此为止吧。她正打算找个理由告辞，沈御突然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陈情摇了摇头，江边起风了，发丝在风中狂舞。她从包里拿出发绳，麻利地扎起了一个马尾。

沈御噗嗤一声轻笑，说道：“看来你还是不喜欢披着头发。”

“嗯。”陈情理了理刘海，说道：“披着头发看着长发飘飘，感觉不舒服，而且碍手碍脚的，还是马尾最方便。”

“那为什么不干脆留短发呢？”沈御好奇地问道。

“短发更难打理，还是马尾省事。”陈情不假思索的回答，她不懂为什么话题会转到马尾上。

“你忘记了很多事，性子也变了很多，唯独懒散的习惯的没变。”沈御说完就向座驾走去。

陈情能听出沈御话中的嘲讽，但还是跟着沈御上了车。这个点一个女孩子打的也不安全，既然是他约自己出来，送自己到家也是他的责任吧。

沈御还是挺绅士地送陈情到楼下，看着陈情上了电梯才离去。陈情倒是想学着言情剧里的女主人公，站在窗前看着沈御几时离开，无奈窗口朝向不同。

接下去几天，陈情每天朝九晚五，沈御似乎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陈情依然每天敲敲键盘，看着窗外发发呆，晚上和妈妈煲电话粥。生活无悲无喜，平平淡淡，仿佛看不到头。

周五这天，陈情加了会儿班。文件要的太急，部门里又有同事请了婚假，陈情这天下午忙得忘记了发呆。等点下邮件“发送”的选项，陈情感觉快要虚脱了。她趴在桌上，听着办公室另一边传来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暗暗佩服研发工程师的吃苦耐劳。

“你打算晚上睡在办公室吗？”陈情已经进入混混沌沌的浅眠，突然被耳边清亮的声音惊醒。

陈情本能地抬头一看，是倪晓晨。她无力地笑了笑，又遭来倪晓晨一顿数落：“别笑了，看你连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你这种体质，还不如快点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工作拼的不止是脑力和能力，还有体力。别趴在这里睡，要是感冒了还得请病假。我给你叫个的士吧。别这样看着我，给你报销。”

倪晓晨扫机关熗似的说完一通话，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拎起包摇曳地走了。陈情揉了揉眼睛，简单地收拾了下包，向电梯走去。

陈情这一觉睡了很久，周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看到时间，陈情才想起大学室友小茹约了自己逛街。

说是逛街，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餐馆里。小茹逛街的兴致很高，能连续逛个三个小时不休息。陈情每次进了一家店就找沙发，和一群“男朋友们”看着女孩子们挑衣服。时间久了，小茹会迁就陈情，每次逛个一小时就找个餐馆休养生息。

小茹左右开弓，津津有味地啃着炸鸡翅。

“你也多吃点。”小茹觉得作为好朋友，要胖就得一起胖，不然连跷跷板都玩不来。

“太油了，只能吃两只。”陈情对这些油炸的食物不是很感冒，她还是喜欢喝果汁。

小茹咽下一口鸡肉，说道：“你就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才会这么瘦，一瘦就没力气，没力气就逛不了街，那就买不了漂亮的衣服，灰头土脸的自然找不到对象。”

陈情被小茹的发散性思维逗笑了。看着小茹大口吃肉的样子，陈情还是挺羡慕的。说道对象，她突然想起了沈御。

“小茹，我最近遇到一个人，他好像认识我，但是我想不起来了。”陈情开始絮叨模式。

“长得帅吗？”小茹一脸八卦地问道。

陈情点了点头。

“你对他有兴趣吗？”小茹又问道。

陈情脸红了红。

“那还不简单，不管以前认不认识，你现在都要认识他。”小茹说完，喝了一大口西瓜汁。

陈情支吾地说道：“可是他结婚了，还有孩子。”

“啊？”小茹瞪大了眼睛，连连挥手，“那还是ｐａｓｓ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要找被牛啃过的。”

听了小茹这个生动的比喻，陈情笑了好一会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六章　同学聚会

坐在大巴上，陈情依然选了靠窗的位置。其实高速两边的画面很相似，多是众横交错的田野，远处有一排排三层的房屋，偶尔会有被挖的坑坑洼洼的小山坡和顶着大烟囱的厂房。有时候赶上阳光灿烂的日子，还会有阳光透过玻璃窗晒到半边脸和手。高速上窗户是不能开的，还有晒到太阳的风险，可是陈情对靠窗的位置情有独钟。

陈情觉得，玻璃窗就像人心中的希望，虽然触不到外边的风景，也感受不到外边的空气和微风，但视野开阔，心境也会变得开朗。旅途会有终点，总有拥抱外界的时刻。

陈情这次回老家是参加一个高中同学聚会。打来电话的班长，陈情觉得很陌生。高三那一年的记忆零零碎碎的，有的同学她还能有印象，有的是彻底不记得了。班长在电话里也觉得尴尬，但最后还是诚恳地邀请陈情参加。

同学聚定在县城的一个三星级酒店，陈情并没有可刻意打扮，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短款毛绒线衫和黑色加绒铅笔裤，外面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大衣，鞋子依旧是及踝黑靴。她的包很少，基本上是买了一个新的就一直背，就算有其他的包也懒得换。

上大学那会，陈情跟着小茹经常逛街，买过各种风格的包。上班后，陈情发现更换包的时候，经常会落东西，有一次还忘了把钥匙拿出来。自此后，陈情就很少换包了。有同事还好奇地问她，这个包是不是有特殊的意义，陈情一笑置之。


不是每样一直穿戴的东西都必需有意义，有时候只是懒的换，再加上念旧。

陈情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陈情正欲推开包间的门，门就从里边开了，走出一个高高瘦瘦五官棱角分明的男生。看到陈情，他眼前一亮，喜悦地喊道：“陈情，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陈情脸一红，羞涩地笑了笑。她觉得很窘迫，同学这么热情的招呼自己，自己却记不起他的名字。

“快进去吧，我马上就回来。”男生说完就跑去前台。陈情走进包间，看到同学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三张圆桌上。

“陈情，来这边坐吧，这里还有位置。”陈情还在犹豫坐哪里，就有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朝自己挥手。

陈情坐下后，看了下这桌的人，又觉得很窘迫，一个人都认不得了。想到遗失的这段记忆，陈情感觉鼻子酸酸的。

“陈情，听说你在顾城工作啊？”那个可爱的女孩子给陈情的杯子倒满了果汁，看上去就是个挺活泼的人。

“嗯，是的，在一家做软件的公司。”陈情双手接过玻璃杯，微笑着答道。

“沈老师也在顾城呢，公司开得挺大，我听说。”圆桌上一个胖胖的女孩子说道。

“我老公也说过，沈御在做金融，毕竟数学好。”一个短发的少妇边说边给孩子擦嘴。

“这么说，沈老师还是霸道总裁呢，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一个齐刘海的女孩子双手捧脸，兴奋地嚷道。

“你别想啦，人家早就结婚了，他老婆就是咱高中的老师，女孩子还是现实一点，难怪你找不到老公。”一位戴着眼镜，书生气十足的男生很毒舌地打碎了女孩子的幻想。

“啊？我失恋了，我跟你们说，上学的时候，我就特喜欢他。”女孩子捂着胸口，做心碎状。

“你是看他帅吧。”男生鄙视地瞥了女孩子一眼。

陈情听着同学你一言我一语，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一开始还能听清同学的对话，后来渐渐无法辨认语句，只是觉得背景是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

服务员上菜，让她挪下位置，陈情有种梦中被惊醒的感觉。

后来的时间里，陈情夹了几口菜咀嚼了好久，只是尝不出味道。同桌的同学们也未觉察到异样。

聚餐结束的时候，陈情喊住了班长，就是那个打开包厢门遇见的高高瘦瘦的男生。

“班长，我能问你点事情吗？”陈情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可以，啥事啊？”班长有些惊讶地看着羞怯的老同学。

“我读高三的时候，是个怎样的人？”陈情澄澈的眼睛望着班长。

班长抓了抓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一般这个问题是男孩子在追女孩子的时候用来试探的，陈情还是老样子，对男女之间的套路一无所知。

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陈情让坐在她后排的男生帮她把宿舍楼下的被子搬到宿舍，那男生兴匆匆地去帮忙，以为陈情对他有意思。等男生向陈情表白的时候，陈情愣住了，还反问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吗？我向你道歉。”

这个事情让男生觉得很丢脸，班里的有些女孩子也觉得陈情城府深。唯独班长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陈情一开始是找坐在他前排的男生帮忙，那个男生想避讳就找个理由推脱了，陈情还把这个事情和室友说了，数落那个男生小气，对同学不够友爱。陈情的室友哭笑不得，把这事当做笑话讲给班长听。

班长看着陈情期待地看着自己，模棱两可地说道：“你就是比较沉默，但内心挺单纯。”

陈情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我那时候和沈老师．．．．．．”陈情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班长心里叫苦，早知道刚才就找个理由先走了。他沉思了一分钟，打完腹稿后说道：“沈老师是教数学的，你的数学成绩不是很好，所以你会经常去找他答疑，一来二去么，有些人就误会了，觉得你们比较暧昧。那都是瞎说的，你毕业后不就去上大学了么，沈老师也结婚了。不用去计较这些流言，学校里八卦的女孩子多。”

班长说完找了个理由先走了，他并不知道，陈情已经不记得那一年发生的事情了。

“所以，这才是答案吗？”陈情自言自语道。

第七章 选择后的选择

陈情走在回家的路上，宽阔的水泥路上行人寥寥，时不时有轿车从身边驶过，路灯投射下瘦长的身影。她看了眼道路的前方，晦暗不明，似乎和自己的人生前景一样。

走到家附近，陈情看到站在家门口的妈妈，眼泪夺眶而出。她转过头，拿手背擦了擦眼泪，扯出笑容向家门走去。

看着妈妈在灶台前给自己下面条，陈情搂住妈妈的腰，脸贴在妈妈背上。

“妈，我以前是不是做了很多错事？”陈情轻声问道。

妈妈拍了拍自己的手，说道：“没有，我女儿一直很乖的。”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鸡蛋肉丝面，陈情没有胃口，晚饭还堵在胃里，没有消化的迹象。妈妈总是担心自己没好好吃饭，陈情心里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本来很想了解高三那一年的记忆，同学会后，陈情想开了。既然大家都觉得这段记忆并不美好，忘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左右自己和沈御不会再有交集。

只是，世事无常，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倪晓晨突然找自己谈话。陈情有些意外，和大部分领导不同，倪晓晨不喜欢开会，也不喜欢和下属谈心。突然找自己谈话，陈情有些惴惴不安，工作后一直水波不兴，这段时间意外的事情比较多。

倪晓晨和陈情在小会议室里相对而坐。倪晓晨低着头，右手玩着ＬＡＭＹ钢笔，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

看到领导这个样子，陈情更紧张了，虽然会议室里没有打空调，手心却在冒汗。

“陈情，”倪晓晨终于开口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由我来跟你提这个事情，我也不想对你的私生活有过多揣测，上面的意思是想接下去几个月外派你去盛誉对项目做一些ｓｕｐｐｏｒｔ的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陈情有种无力感，刚刚下定决心和过去一刀两断，沈御又给自己出了难题。她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以不去吗？”

倪晓晨没料到陈情会拒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飞快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委婉地说道：“盛誉的项目还是挺大的，你也知道傅总对这项目有多重视。如果这个项目做好了，会是一个很棒的成功案例，对我们今后开拓金融市场有很大帮助。派你到那边主要还是做翻译工作，盛誉的想法是今后也会拓展海外市场，所以希望ａｐｐ也支持英文。”

“我在这边也可以做这个工作，到了那边我还要适应，恐怕会影响效率。”陈情知道项目的重要性，她绞尽脑汁找折中的办法。

倪晓晨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陈情，不管是做翻译还是让你画图纸，这些都只是ｅｘｃｕｓｅ，你还不懂么？其实，你也不用把事情想得这么坏，沈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犯不着逼迫你。”

看着陈情咬着嘴唇，放在桌上的两只手手指搅在一起，倪晓晨觉得有些内疚，她安慰道：“有时候，你拒绝反而会激发男人的征服欲。如果他想要接近你，总会有办法的。”

陈情苦笑了下，倪晓晨讲话总是这么犀利，而且让人无法反驳。

陈情最后接受了外派的任务。她看了下办公桌，除了一本台历，一只茶杯，一包抽纸和一盆仙人球，就只剩下电脑了。这么干净的电脑桌，办公室里也是少见。

“我真是个极简主义者。”陈情自言自语道。她把杯子放进包里，一手拿着仙人球，一手提着包，走出了办公室。这天可以提前下班，貌似是接受外派任务的福利。

倪晓晨这天一到下班时间就走了，到了停车场，她愤愤地说了一句：“这公司也是越来越ｌｏｗ了。”

陈情第一天去盛誉上班，发现这边的人事和行政都特别麻利，门卡、办公桌椅、电脑、办公用品全都准备好了，桌上还放了几盆绿色小植物。陈情瞅了瞅，有绿萝、吊兰和宝石花。看着自己带来的仙人球，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坚硬的刺，心里暗暗说道：放心吧，不会扔了你的，我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陈情把几个盆栽往边上挪了挪，把仙人球放在中间。

盛誉的员工陆陆续续地来上班，陈情猜测没有固定的打卡时间。有的员工比自己来的早，也有的员工到十点多才打着哈欠来，还有的座位一个上午都空着。

盛誉负责金融ａｐｐ项目的主管给陈情简单介绍了下工作任务，让负责汉化工作的同事把需要翻译的界面术语文档发给陈情。

看着满屏的金融术语，陈情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这种感觉和当初看到计算机术语一样，每个字母和汉字分开看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所云了。

一上午的时间，陈情都沉浸在金融术语的海洋里，有道词典和谷歌翻译一直开着，有时候还要查查维基百科。到了饭点，看到前台拎着一叠外卖进来，陈情在想自己是不是错怪沈御了。到了这边，自己就一直在干活，盛誉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常的雇主啊。

陈情跟着行政的几个小姑娘一起下楼买外卖。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跟陈情介绍公司周边的交通和美食，结论就是这边的饭馆都很贵，适合偶尔搓一顿，长期驻点还是便捷超市的便当和外卖，如果愿意走一段路，还可以去附近一家学校的食堂。

陈情决定明天开始自己带饭，这样还能避免封腾请杉杉吃猪肝饭的情况。

一连三天，沈御都没找过自己，偶尔看到沈御也是匆匆走过。陈情提起的心放下了，她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沈御找自己来做项目，或许是真的认为自己适合做这个工作。

第八章　情敌相见却不知

第一周无惊无险，陈情似乎开始习惯盛誉的工作，撇开一些无法说出口的顾虑，盛誉的工作环境比创科软件要好。茶水间每天都有茶叶和咖啡提供，冰箱里还有各种饮料，工作日下午还有水果。

陈情的座位依然是靠窗的，从窗外望出去，近处的高楼，远处的山脉，还有贯穿顾城的河流尽收眼底。她终于理解为什么电视剧中的男女主人公喜欢住高层了。一手握着红酒杯轻轻晃荡，一身慵懒地穿着睡衣，低头看着车水马龙，视线上移，极目处是星光璀璨，这种感觉应该是既孤单又自傲。

陈情也懂，单就位置安排，沈御还是挺照顾自己的。观察盛誉的座位排布，靠窗坐的多是主管或者资深员工。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曾经是自己的老师，这种照顾程度也是正常的吧，陈情试图说服自己。

这天，陈情到点就下班了，小茹说有个商场周年庆在打折，在电话里撒娇卖萌再加威胁，陈情只好答应一起去血拼。

陈情从地铁口一出来，小茹就向自己飞奔过来，挽着自己的手臂小步跑进商场。

“我说，你至于这么心急吗？”陈情无奈地问道。

“当然急啦，我等你那会，很多女孩子已经进去了。去晚了，好货都被挑走了，就剩下最大码和最小码的了。”小茹说得头头是道。

看到商场里人山人海，陈情觉得小茹的判断没错。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高街品牌店里面的人和衣服一样多，试衣间的队伍都排到了店门外。

“小茹啊，我们还要进去吗？”陈情皱着眉头说道。一个小男孩突然摔倒在自己脚边，陈情一惊，连忙蹲下身把小男孩扶起来。一个穿着雾霾蓝大衣的少妇匆匆跑上来，焦急地查看小男孩身上有无伤痕。陈情看了眼少妇的包，是Loewe的puzzle，倪晓晨就有一只同款的。

少妇确定小女孩毫发无伤后，朝陈情感激地一笑，正欲开口道谢，她的笑容凝结了。陈情觉得有些莫名，小茹已经等不及了，拉过陈情就跑向一家卖包包的专柜。

商场拼杀堪比战场，讲究战术，先攻打哪个店，后扫哪家店，都有学问。其次是具体的战斗，一靠眼疾手快，二拼体力。小茹绝对是商场上的孙膑和诸葛亮。三个小时后，陈情和小茹拎着大包小包走出了商场。

“这些都给你，我要回去了。”陈情有气无力地打算把手上的袋子都给小茹。陈情觉得自己就是小茹的小兵，看着军事兼将军行军打战，自己跟在后头负责粮草输送和后勤。

“别这样啊，咱地铁还有一段同路呢，你就替我再拎一会儿嘛，好不好？”小茹一撒娇，陈情就无计可施了。

陈情坐在地铁上打瞌睡，恍惚中觉得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太累了，连手指都懒得动。小茹没办法，只好替陈情拿出手机。

陈情是被小茹摇醒的。

“你到站了。”小茹拍了拍陈情的脸蛋。

陈情揉了揉眼睛，问道：“刚才我是不是有电话？”

“嗯，做推销的。”小茹答道，又催促陈情下车。

小茹在车厢里哼着歌，刷着微博看到林一的照片，评论了一句：“修图师辛苦了。”

沈御正在家里郁闷地抽烟，今天妻子回到家漫不经心地提起在商场里遇到了曾经的学生。沈御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能让妻子注意到的学生只有陈情。沈御正欲细问，妻子说要去备课了。

沈御和舒云英是曾经的同事，以前一起在高中教书。陈情高中毕业不久，两人就结了婚。后来，沈御来了顾城创业，两人异地过一段时间。事业稳定后，沈御把舒云英和儿子接到了顾城，还通过关系给舒云英在当地一所公立高中找了份教书的工作。

沈御不知道舒云英对陈情的事情了解多少，但是，这么多年来，舒云英是个称职的妻子。早在认识陈情之前，沈御对舒云英就有好感。客观地说，舒云英长相一般，胜在脾气好。她的学生都很喜欢她，教书这么多年来，据说舒老师从来没发过脾气。

陈情是沈御教书生涯中的一个意外，也是这个意外，沈御开始了全新的职业生涯。

对于陈情和妻子的偶遇，沈御还是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他很想知道，两个女人碰面说了什么。于是，他在手机上熟练地打出了一个号码，按下了呼叫键。

沈御没想到的是，这通电话简直是火上浇油，因为接电话的是陈情的一个朋友。

“陈情，你今天是不是在商场遇到了我妻子？”沈御没有转弯抹角。

“哪一个是你妻子？”小茹好奇地问道。

沈御此刻心神不宁，加上小茹的嗓音和陈情有点像，他没听出异样。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她今天逛街还带着儿子。”沈御说道。

“哦，原来是她啊，所以，你就是那个有妇之夫的帅哥？”小茹瞬间恍悟，语带嘲讽地说道。

沈御一惊，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大意，这个人不是陈情，不过，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不妨试探下。

“呵呵，你是陈情的朋友吗？你好，我是沈御，陈情跟你提起过我吗？”沈御尴尬地笑了下，问道。

“原来你叫沈御，我不管你叫沈御还是浅御，也不管你长得有多帅，希望你不要再来骚扰陈情了。今天是我约陈情逛街的，我也不知道你老婆从哪里冒出来的。对了，还是你儿子跑上来摔倒在陈情身边的，怎么看都是你老婆主动贴上来的。陈情把你儿子扶起来，你老婆还摆着个脸。这点破事，你有必要特地打个电话么。那么紧张，你倒是做个好好老公啊。”小茹一口气讲完话，顿觉神清气爽，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

沈御强抑怒火道：“这位小姐，就算你是陈情的朋友，你不觉得说的太过分了么？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对我们的事情又了解多少。还有，不要诋毁我的妻儿。”

“你才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没错，你老婆和儿子没做错什么，做错的是你。离陈情远点。你放心，我不会让陈情知道你打过电话的。希望你们永远不见。”小茹说完就挂了电话。

小茹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上大学那会，一个男生追过陈情，陈情基本不理他，结果那个男生的女朋友居然到处说陈情是三，也是醉了。当然，重点不在这里。问题在于那个女孩子找到了陈情的宿舍，小茹一开门，一瓶清凉的矿泉水就浇了上来，那可是冬天。

第九章　缘起点名

沈御一口一口地抽着烟，不禁想起读高三时的陈情。那时候的陈情讲话也是这么得理不饶人，看上去挺乖巧，其实鬼主意很多。

第一次看到陈情是在点名的时候，沈御担任这个班级的副班主任。和往常一样，他点到一个学生的名字就会抬头看下脸，基本上点个几个次名，一个班级的学生脸和名字就都能对上了。

当然，第一次点名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笑料。就算是语文老师，也很少能把所有学生的名字都读对，何况是教数学的。沈御也懒得做功课，就算查了字典，还是多音字呢。不过，今天运气似乎不错，念了2/3的名字居然没出现哄堂大笑的情况。

沈御不免有些自得，大致瞄了下剩下的名字，没有冷僻字。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栽在陈情的名字上。

“陈倩。”沈御喊了一声，没人应答，抬头扫视了教室也没人举手。他皱了下眉头，又叫了一声“陈倩”，教室里依然静悄悄的。

“陈倩今天没来吗？”沈御放下了点名册，看向班长。

这时，教室前排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沈老师，这里没有陈倩，只有一个陈情，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话音刚落，教室里传来一阵笑声。

沈御仔细看了下点名册，还真看错了。他觉得有点难堪，不是第一次点错名，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这个被学生取笑，可是这学生讲话怎么这么刺耳呢。他假装咳了咳，打算看看是怎样刁钻的一个女学生。

沈御有点意外，这个女学生长得倒和古灵精怪不沾边，头发短短的，脸蛋挺秀气，一眼看上去很乖巧。不过，仔细看眼神，就会发现里面充满着恶作剧的调皮。

沈御打量了陈情一番，这一看时间就有点长了。其他学生都循着老师的目光看向陈情，陈情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嘴巴也嘟起，仿佛在说：看够了没有。沈御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连忙收回目光，接着点名。

回到办公室，沈御背靠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站着上一堂课还是有点累。上大学的时候，同学就说自己不适合当老师，因为太帅了。沈御想到这个理由忍不住轻笑出声，但是同学的结论貌似是对的。两年前来到这所高中，教学上的成绩倒还不错，校长委以重任，让自己担任这个高三尖子班的副班主任。可是，沈御总觉得这种生活有些枯燥，没有成就感，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谈了个女朋友。

和陈情再一次对话是在好几周后了。那堂课上，陈情突然举手。沈御以为她对题目有什么疑问，就示意她提问。

陈情用很无辜的语气问道：“沈老师，你为什么从来不让我回答问题啊？每次举手，你都不叫我答题。你要是觉得陈情拗口，叫陈倩也可以啊。”

沈御顿时囧了，学生在下面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在偷笑，还有一个陈情装着十分纯良的眼神看着自己。

下课后，沈御把陈情叫到了办公室。正欲开口说话，陈情抢先说道：“沈老师，你先喝口水吧，我看你嘴唇都起皮了。”

这么一说，沈御确实觉得嘴巴很干，喉咙也有点痛。他让陈情等一会儿，起身去饮水机接热水。

喝了一口水后，沈御又待讲话，只见陈情从兜里掏出一支曼秀雷敦的唇膏，说道：“沈老师，这个唇膏特别滋润，我的嘴唇也很干，涂了这个就好多了。”

“是嘛？”沈御拿过唇膏看了下，是天然植物润唇膏那款蜂蜜的，好像舒云英也推荐过这款的。

“沈老师，这个你留着吧，是新的，我没用过。”陈情笑眯眯地说道。

沈御看着这张朝气的小脸，有种怪异的感觉。

“那我先走了啊，马上要上课了。”陈情挥了挥手，跑出了办公室。
沈御看着手上蜜色的唇膏，有些纳闷：我刚才叫她来办公室是为了啥事来着？

舒云英合上了书本，打算看看儿子被子有没盖好。走到客厅，一股烟味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咳了两声，沈御从回忆中惊醒，连忙在烟灰缸里按掉烟头。

舒云英走到窗边，把几扇玻璃窗都打开后才深深吸了口气。沈御有些抱歉地说道：“最近有个大客户的理财产品亏损得有点多，我刚才在想怎么跟他解释，一不小心烟就抽多了。下不为例。”

舒云英瞄了一眼铺满烟灰缸的烟头，好像一具具没有生命迹象的裸尸，有种不可描摹的恶心。她压下心中的不快，微笑地说道：“别抽太多，我先去看看成成，待会给你炖碗银耳羹清肺。”

看着舒云英清瘦的身影，沈御有些内疚，陈情的朋友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不是个好丈夫。他一直是这样，既贪恋舒云英的温暖，又觊觎陈情的青春浪漫。带着油烟味的舒云英是家的感觉，远离烟火的陈情是一期一会的爱人。

六年前的沈御只能两者选其一，但是今天的沈御，有了权势的光环加身，欲望和贪念如地下的岩浆一般翻腾，只待找到地面的脆弱之处喷涌而出。

第十章 帅锅背锅

陈情拎着饭盒，一路哼着歌走进办公室。所谓的哼歌就是把记得的几句歌词翻来覆去的唱，陈情唯一能一字不落唱下来的歌大概只有国歌。

前台小姑娘看到她，好奇地问道：“陈情，有什么好事吗？看你满面笑容的。”

陈情反射性地摸了下脸，看来心情好不好，旁观者看得更清。她和前台简单聊了几句就到座位上准备新一天的工作。

来到盛誉快一个月了，陈情开始喜欢这家公司。这边大办公室里的同事大多是做研发和产品的，陈情在科创软件已经摸清了和工程师沟通的门路。网上都说工科男经济实惠，是老公的首选，陈情对此不置可否。但是工作上，和工程师们沟通确实比较轻松。他们的思维多半是直线的，不会转弯抹角，也不会含沙射影，缺点是有时候比较轴，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

隔壁大办公室里办公的大多是做业务的，感觉整天闹哄哄的，时不时还会有重要客户上门。沈御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大办公室里，CEO总是和业务部门靠的最近。

有时候，陈情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正好看到沈御陪着VIP从大办公室走过。这种感觉有些许微妙，两个人之间的直线距离不到十米，但似乎隔着一条银河。

陈情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直到沈御今天突然跨过“银河”，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他一手搭在格子间的隔板上，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

陈情敲键盘的手一抖，在文档里按下了一行L，她连忙按退格键，结果把之前翻译好的句子也删了好几句。

陈情紧张和懊丧的表情逗得沈御笑出了声：“看来我以后不能这么突然视察员工的工作，要是害得软件工程师误删了几行代码，我的罪过就大了。”

陈情腹诽道：“所以，害我误删了几句翻译就没事，是吧？”

“快到饭点了，一起去吃饭吧。”沈御假装看了下自己的伯爵ＰＯＬＯ腕表，其实早就看过了。

陈情心中一喜，假装为难地说道：“啊，不过我今天带饭了呢，谢谢沈总，下次吧。”

沈御把手从挡板上拿下来，走到陈情座位后面，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说道：“现在是２０１６年１月２２日１１点５０分，你告诉我，下次是什么时候？”

“啊？”陈情忍不住回头看着沈御，他居然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不禁联想到《阿飞正传》里阿飞对苏丽珍，还有韩剧Ｋｉｌｌ　Ｍｅ　Ｈｅａｌ　Ｍｅ里申世奇对吴俐珍的台词，同样是说具体时间，怎么张国荣和池城能说得那么浪漫，沈御就说得这么乏味呢？

沈御不悦地看着陈情，心里不满道：“明明眼睛看着我，这神思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他不满地轻拍了下椅背。

陈情眼睛眨了眨，说道：“等我不带饭的时候吧。”

“我要精确的时间。”沈御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陈情。跟我打哈哈，陈情你还太嫩了，从来只是我沈御忽悠别人，轮不到别人忽悠我，沈御心里恨恨地说道。

陈情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时间，小心翼翼地说道：“沈总，您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只精确到分钟，连秒都精确不了。我先去转饭了啊，要排队的。”陈情说完不等沈御回应就一溜烟跑向茶水间。

沈御看着陈情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吃中饭还是跑得这么快。”

高中是有食堂的，到了11点40分，下课铃一响，学生就破门而出，用200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食堂。从教学楼到食堂的那200米俨然变成了战场，学生们一个个像冲锋陷阵的战士，准备席卷食堂里的饭菜。

“要是学习的时候有这种斗志，何愁考不了高分。”沈御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看着一个个男生从身边跑过带起一阵冷风，不禁想到。食堂有专门给教职工开设的窗口，所以，沈御并不急着赶去食堂。教工宿舍里也有灶台，沈御只是懒得做饭，偶尔地去舒云英那里蹭饭。

沈御瞄了眼跑在最前头的几个学生，居然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一头乌黑的短发，红色的棉服，水洗色的牛仔裤，可不是陈情么？

沈御走进食堂的时候，看到最早到食堂的几个学生已经在吃饭了，那个穿红棉服的女学生拿着勺子吃着白斩鸡，对周边来来往往的人视而不见。

食堂的每张餐桌都是8个位置，陈情的餐桌只是她一个人。沈御故意坐到陈情对面，想逗逗她。谁知，他坐在那里十分钟，旁边路过看到他的学生叫了无数声沈老师，偏偏坐在离自己不到30公分的女孩子置若罔闻。

沈御不太懂，就这么一盘酱油明显不够的白斩鸡，陈情怎么能吃出人间珍馐的感觉。看她吃得那个津津有味，沈御都觉得饿了。

终于，把最后一块鸡肉吃完后，陈情抬起来了头。看到沈御的时候，她露出了非常惊愕的表情，问道：“沈老师，你怎么坐在这里？刚来吗？”

沈御无法判断陈情是真的吃惊，还是刚才故意不理自己，左右自己不能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见识。他指了指桌上的鸡骨头，问道：“你刚才跑那么快，就为了吃这个白斩鸡？”

“没办法，生活艰苦，每天青菜萝卜，能吃到鸡肉就不错了。沈老师，据说你们教工宿舍能开火，啥时借我口锅煮点面吃？”陈情一本正经地说完，然后熟练地用勺子把鸡骨头划进搪瓷碗里。

沈御分不清这句是玩笑话还是真的请求，不过，宿舍里的锅从来没用过，借学生煮个面条也是废物利用，学生宿舍确实是禁止使用炊具的。沈御点了点头，心想：陈情多半也是说着玩的，难不成还真的会来蹭我的锅用？

当陈情拎着几包挂面和蔬菜跟着沈御来到教工宿舍的时候，沈御觉得要重新估算下这个女生的脸皮厚度。面条刚下了锅，门铃响了，沈御开门一看，又是一个班上的女生。

“沈老师，我是来吃面条的，陈情已经来了吧。”女生看到从厨房里露出脸的陈情，不等沈御反应也钻进了厨房。

接下去，门铃又响了两次。看着坐满一张餐桌的女生吃吃笑笑，沈御觉得头有点大。

“沈老师，你也一起来吃啊。”一个女学生招呼道。

“餐桌没位置了，你们谁给沈老师让个位置。”陈情吹着滚烫的面条说道。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只余吃面条的声音。

这个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教导主任耳朵里，沈御被训了一顿。第二天的数学课上，沈御准备了一道很容易做错的数学题，打算刁难下陈情以解心中之恨。

果然，陈情答错了。为了让她难堪，沈御故意叫起一位数学好的男生，问他：“陈情的回答对吗？”男生想了好一会儿，说是正确的。沈御不太高兴，又点名一位数学竞赛得奖的男生回答，结果这个男生也说是对的。沈御看了一眼陈情，脸上分明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下课后，被点名的男生和同桌悄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她答错了啊，但是，人家是女孩子，怎么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她回答错了呢，我可比沈老师有绅士风度。”

“你这只色狼。”同桌调侃道。

第十一章　终身为fu

这一天后，陈情上班心情就有点沉重了，看沈御的样子，估计接下来还是会来约饭的。她有点后悔，那天就应该答应沈御的，不就是一起吃个中饭么。倪晓晨说的对，拒绝是最好的勾引，可是陈情真的不想勾引他。

想到这里，陈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妈妈说，不要老叹气，会把好运都吹跑的。陈情觉得，就算不叹气，也不见得会有好运。唯一的好事是，工资卡上的数额变多了。到盛誉后，科创软件的人事上调了自己的薪水。

前台的小姑娘每天都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见得人和事多了，不免八卦。这几天，陈情上班时不再哼歌，脸色也凝重，前台的小姑娘忍不住问道：“陈情，你这是咋了啊？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遇到困难了啊？”

陈情有点讨厌前台的察言观色了，敷衍道：“没事，来大姨妈了。”

“哦，这倒是没办法的。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沈总会罩着你的，我听说了，他以前是你的老师。好羡慕啊，我也希望有一个当老总的老师。”小姑娘喋喋不休的说着，陈情勉强扯出个微笑后走开了。

陈情没有直接走到自己的位置，而是走到了隔壁大办公室。她往里面张望了下，正好遇到拿着花瓶的总助Amy。

Amy是个个子高挑，肤白貌美，讲话温柔的大美女。她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到办公室，给沈总桌上的花瓶换水。

“陈情，你是要找沈总吗？”Amy一笑，眼睛就变成弯弯的月亮，特别有亲和力。

“啊？是，啊，不是。我就看看他在不在。”陈情支支吾吾的，脸不自觉就红了。

看着陈情紧张的样子，Amy心里觉得好笑。

“沈总这几天去美国出差了，明天就回来了，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传达吗？或者，等他回来了，你直接找他吧。”Amy说完，拍了拍陈情的肩，往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陈情苦着脸，感觉自己真的很衰，想刺探下敌情，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第二天，陈情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她马上拿起话筒：“您好，我是陈情。”

“Amy说，你今天要请我吃中饭？”沈御在电话里用求证的语气说道。

陈情心里嘀咕道：我哪有这么说过？Amy不会瞎掰，分明是沈御自说自话，但是又不能说穿。

陈情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啊，你想去哪里吃饭呢？”

“我说哪里就哪里？”沈御问道。

“在我的经济能力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陈情跟工程师混久了，讲话也带了点工科男的严谨。

“好。12点在地下车库等我。”沈御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快速挂了电话，生怕陈情反悔似得。

沈御带着陈情来到一家鱼庄，不看菜单，直接点了饭馆的两个招牌菜，番茄鱼和酸菜鱼。陈情听到菜名，好奇地问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番茄鱼呢，酸菜鱼是太普通了。”

“那你待会要好好尝尝番茄鱼，鱼肉很嫩的，这里的酸菜鱼调料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口味没有那么重，适合我们江浙一带的人吃。”沈御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

陈情看着沈御清俊的脸，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匹配的片段。

“干嘛这么看着我，像要把我吃了一样，有这么饿吗？”沈御拿起服务员上的大麦茶啜了一口。

陈情看到沈御眼中的笑意，确定这句话只是玩笑。不过，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确实有些放肆。她低头拆开筷子的包装，把筷子放在茶杯里洗。

“你不喝茶么？”沈御问道。

“嗯，都说餐馆的茶叶不好，正好用来洗筷子。”陈情一边说着，一边在茶里搅拌着筷子。

“我觉得你现在不叫陈情，是沉静。”沈御调侃道。

“那我以前是怎样的呢？”陈情突然抬起头，双目炯炯地看着沈御。说是想彻底忘记了过去，但哪有人对自己的过去不好奇的。

沈御想了想，说道：“像红茶花，热情，直接。”

陈情眼里燃烧的期待突然熄灭，化为留有余温的灰烬。她把茶杯里的筷子拿出来整齐地放在洁白的盘子上，看似随意地说道：“我不要当茶花，开得再盛，凋零得太快。”

沈御能感受到陈情失望的情绪，有点后悔草率地给出一个比喻，他想说几句弥补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热气腾腾的番茄鱼端上了餐桌，很大的一盆。陈情看到似乎有些惊讶。

“是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盆子？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是个很实在的人。”沈御说着，拿起长勺，给陈情的碗里盛了满满一勺鱼片。

陈情夹起一片鱼肉仔细尝了尝，鱼肉很鲜嫩，没有腥味，还有番茄淡淡的酸味。她又拿勺子舀起鱼汤，汤里也没有腥味。陈情忍不住赞道：“这个番茄鱼味道好，沈老师你眼光真不错。”

“你刚才叫我什么？”沈御突然问道。

陈情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笑道：“一日为师，一辈子都是老师啊。”

好多年前，有一个女孩子也在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说过类似的一句话。自从背锅事件后，沈御就再也不允许任何女学生找任何理由去他的宿舍了，就算是一群女生也不行。

沈御觉得现在的女学生都特奔放，听说有个班的一个女学生居然在课间坐在一个男生的腿上，他们的班主任马上叫来了双方的父母，对两个学生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他有时候也会在课堂上向学生传授人生哲理，比如：处在人生的哪个阶段就该做这个阶段该做的事情，读书的时候好好读书，谈恋爱的时候尽量恋爱。

这时候，总会有男生起哄，反问道：“那沈老师，你现在处在谈恋爱的阶段吗？好羡慕你哦。”

陈情在蹭自己的锅后，倒没提出要借用自己的电饭煲之类的。这段时间，陈情很安静，沈御反而觉得不习惯了。说起来，班上的学生中，除了课代表，沈御接触最多的就是陈情。关注的多了，就会慢慢产生感情。

这个尖子班的学生都是百里挑一的，基本上都会考上重点大学，只是进全国前十和前二十高校的区别。陈情的成绩在班上属于中上水平，运气好的时候会冲进前五，差的时候也就二十来名，决定陈情名次是数学成绩。陈情的数学成绩非常不稳定，发挥好的时候前几名，发挥差的时候倒数。

尖子班的学生学习比较刻苦，所以，看到陈情在自己课上睡着的时候，沈御并没有责怪，只是觉得她太辛苦了。

沈御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唇膏，打算晚上叫外卖，顺便给陈情也捎一份。拿到外卖的陈情很感动，说了一句：“沈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沈御听着这句出自清代诗人罗振玉的老掉牙的名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本想提醒陈情最后一个字的声调读错了，应该是第四声，不是第一声。看着陈情吃得专注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第十二章　运动女将

陈情看着两口大锅里剩余的鱼片，觉得有些浪费。

“我觉得老板可以出个小份的番茄鱼和酸菜鱼，大锅真的太多了。”陈情拿起湿巾抹了抹嘴就放下了，每次吃完海鲜后，她都要回去好好洗脸，不然觉得身上都是鱼腥味。

“有小份的，怕你吃不饱。”沈御说完，拿起外套放在臂弯里，走到收银台和一个中年大叔聊起了天。

陈情一手托着腮，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吃饱喝足，全身暖洋洋的，人很容易犯困。不知过了多久，陈情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沈御那张清俊的脸。

“走吧，怎么跟个小懒猫似的，在餐馆都能睡着。”沈御拍了拍陈情的头，拿过沙发上的羽绒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哦，我自己来。”陈情对沈御突然表现出的亲昵有点窘迫，迅速穿上了羽绒服。

看着陈情害羞的样子，沈御有点陌生。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那个人，但无论眼神还是性格，却又像换了个人。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穿越了，就是肉体没变，灵魂变成别人的。”沈御似笑非笑地说道。

陈情摸了摸滚烫的脸，说道：“你说的是魂穿吧？你也看穿越剧吗？”

沈御摇了摇头，刚想说云英会看，觉得有些不妥，改口道：“有时候看到公司里的女员工午休的时候在看穿越剧，你觉得穿越可能吗？”

陈情抿了抿唇，有些伤感地说道：“不知道，不过我只是忘却了一部分不美好的记忆，我之前也翻阅过这方面的资料，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忘记不快乐的事情，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活下去。”

“嗯，生活态度不错。”沈御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要去散散心吗？正好有个机会，下周厦门分公司会有个培训，你对金融不了解，可以去听一下。”

陈情觉得一直在顾城也挺闷的，去外地看看换个心情，据说厦门是靠海的。虽然生在江南，见到的多是小桥流水人家，风景胜地多半是湖光山色，陈情对波涛汹涌的大海充满了憧憬。

“就我一个人去吗？”陈情问道。

“还有几个新进员工。”沈御答道。

“那我报名吧。”陈情的脸上写着掩饰不住的开心。

“那我报名吧。”陈情指了指报名表上400米这一行，对体育委员说道。
体育委员兴奋得跳起来，就差抱住陈情了。

“陈情，谢谢你，明天就要交报名表格了，很多项目都还没报齐了。”体育委员感激地看着陈情，语气里又带着忧虑。

“怎么都不报名呢？重在参与嘛。”陈情不解地问道，有点同情体育委员了。尖子班只是在学习成绩上拔尖，其他方面不一定行，比如体育。

上回篮球比赛，尖子班输得很彻底。陈情看着班上三十几个男生，高个的也不少，平常考试成绩那叫一个漂亮，怎么一打篮球就都歇菜了呢。尖子班的女生就十个，光是拉拉队就输了其他班级一截。半场过后，还有几个女生叛变，偷偷地跑去对方的阵营。陈情评估了己方实力，包括自己在内的拉拉队就剩下四个女生了，再加副班主任沈御。

陈情不满地嘟囔道：“这群见色忘义的小女子，不就篮球打得好么，我看他们班也没什么帅哥啊。”

陈情的同桌眨巴着眼睛，用很细的萝莉嗓音说道：“那你就不懂了，篮球打得好的男生就是受女生欢迎，你看《灌篮高手》，流川枫的成绩可差了，不照样有铁杆粉丝队？”

陈情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从来不觉得流川枫帅，还是藤真健司比较帅，对了，还有那个三分神射手阿神。”

“你就那么喜欢帅哥？”沈御一直无法理解女生的思维，刚刚在说篮球赛，现在已经转到评比帅哥了。

陈情挤到同桌和沈御中间，看着沈御说道：“对啊，所以，沈老师，我一直很喜欢你啊。”

体育委员看着陈情旁若无人的发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是吧，快高考了，可别学林妹妹单相思。”

“胡说什么呢？我哪有林妹妹漂亮？”陈情故意转移焦点。

“得，田径场上不比美貌，只比谁的脚丫子跑得快，你可得给咱们班争口气，拿个名次。”体育委员声如洪钟，陈情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她拿双手拍了拍耳朵，说道：“放心，肯定拿名次，最后一名也是名次啊。”说完，一溜烟跑回位置。这一幕正好被拿着教案走进教室的沈御看到。

比赛前几天，体育委员组织大家训练。陈情就去跑了一回，后来找各种理由推脱了。到了正式比赛那天，体育委员就希望这次比赛分数别太难看就好，敌人太强大，队友太弱小，最后一名是必然的。看台上，其他班级的同学都磕着瓜子，举着彩旗，就尖子班的学生一个个拿着书本。

上午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尖子班总分还是０分，没有一个参赛学生挤进前八名。体育委员耷拉着脑袋，自己参加的跳高项目在第二天，这第一天都不见得能打破鸭蛋。他已经从其他班级学生的闲聊里听到了一些对尖子班的冷嘲热讽。

陈情参加的女子４００米长跑，第一组跑下来，陈情是第五名，总共才八个选手啊，体育委员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去看成绩只是例行公事，看到红榜的时候，体育委员是震惊的。他不禁咋舌道：“这是咋整的啊？陈情不是第一组的第五名吗，为什么总排名也是第五啊，难不成后面九组的人都是吃素的？”

另一个班级的体育委员说道：“你不要太惊奇，第一组第一名的那个女生是校运动员，领跑的快了，当然整组的成绩都好。”说完，他开始查找红榜上有没自己班的同学。

体育委员欢呼着跑回尖子班的看台，饱含浓情地大声说道：“同学们，我们终于打破鸭蛋啦。”他飞快地跑过去抱起陈情转了一圈，陈情被转得头都晕了。

“你把她放下来。”沈御突然喝到。

体育委员抓了抓头，憨笑着说道：“我一时高兴，把陈情当兄弟了，呵呵呵呵，陈情是第五名，哈哈哈哈。”

他又拍了拍陈情的肩，说道：“真有你的，我看你训练不积极，以为你就随便跑跑，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什么意思啊？是说我腿短吗？”陈情哼了一声，然后顺理成章地走到沈御的旁边坐下。

沈御对陈情能得名次倒不觉得意外，她哪需要训练，每天往食堂跑个２００米，速度和耐力就练出来了。不过，这陈情无缘无故坐到自己身边来了，沈御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沈老师，有吃的吗？我刚才跑步消耗太大了。”陈情装得楚楚可怜地问道。

沈御从纸箱里找出了一个巧克力和一只桔子递给陈情。陈情接过了巧克力，把桔子还给了沈御：“沈老师，桔子给你吃。”

沈御想起了上次陈情送给自己的唇膏，看着黄橙橙的桔子，居然有些感动。他熟练地剥下桔皮，还细致地把脉络也一点点剥干净。正准备掰开来吃，一只小手飞快起抢走了桔子。

“沈老师，要不你再剥一个桔子吧，我看箱子里还有好多呢。”陈情嘴巴鼓鼓的，嚼着桔子说道。

沈御已经石化了，无事献殷勤必有诈。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但又不能当众发火，就为了一只桔子和学生吵架，这种事沈御做不出来。

体育委员看着沈老师铁青的脸，连忙打圆场。他随手拿起沈老师座位旁边的矿泉水递上去：“沈老师，来，喝口水消消气，陈情跟你闹着玩呢。她手残，不会剥桔子。”

沈御是觉得全身发热，他接过矿泉水喝了小半瓶。冰凉的水流经喉咙、食管和胃，浇灭了心火和胃火。沈御终于缓过来了，正要感谢下体育委员的贴心。陈情幽幽地来了一句：“那个，这瓶水是我的。”

第十三章　浪花岛屿

陈情不是很喜欢坐火车，不管是高铁还是动车，人都太多了。周围都是陌生人，不知道对方的背景和品行，陈情觉得没有安全感。所幸，这次出差有新入职的员工同行。

新入职的员工基本是校招进来的，脸上还带着刚出校门的稚气和天真，即使穿着很职业，讲话得体，依然能从不经意的言谈举止中看出职场菜鸟的本色。

一开始，大家都还端着。一个女孩子把从家里带的熏鱼挨个分给大家后，一行人瞬间关系就拉近了。可见，美食不但能满足口腹之欲，治愈心灵和情感的创伤，还是人际交流的润滑剂。

混熟后，有几个小职员就开始交流对盛誉的看法了。

“我在盛誉的网站上看到沈御的个人简介后就为之倾倒了。”一个女孩子眼睛里满是崇拜之情，完全是一个迷妹。

陈情在心里为这个女孩子感到可惜：你的沈总再好也是别人的老公了。想到这里，陈情觉得胃有点隐隐作痛。

看着陈情左手揉着腹部左边，坐在对面的男孩子问道：“你是不是胃疼啊，我看我妈胃疼的时候就按着那里？”

男孩子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陈情。陈情拿开手，笑道：“没事，就一点点疼，可能是早饭没吃好。”

一个女孩子抱怨道：“都怪行政，去厦门买个高铁票，其实和飞机票的价格都没差的，出发时间还这么早，我早饭也就吃了个包子。”女孩子说完，几个新进员工也开始附和。陈情没有表态，心说道：到底是年轻，这么多同事在一起，哪能随便说公司的坏话，保不准哪一天就传到行政的耳朵里，到时候行政刁难下你，也是麻烦。

陈情在公司里很少论人是非，和行政人事的小姑娘聊天也只谈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如果谈起工作中的事情，她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好在她本身话就不多，同事以为她性格如此。

到达厦门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陈情一行跟着厦门分公司的行政打的到一家火车站附近的餐馆吃饭。厦门的菜肴，陈情没尝出特别之处，感觉和江浙一带没有明显的区别，不过海鲜还是挺多的。

吃完饭后，陈情以为会直接去分公司参加培训。结果，分公司的行政说，这一天不培训，就带大家玩玩厦门，晚上回酒店休息，明天进入正式培训。几个活泼的女孩子听到这种人性化的培训安排，开始欢呼。

行政是厦门本地人，她带着众人坐船前往鼓浪屿。陈情不少同事去过鼓浪屿，对鼓浪屿的评价不算高。陈情对这些评价不太在意，眼见为实，每个人的经历和爱好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会大相径庭。

陈情来厦门最期待的还是看海。渡轮开得很慢，陈情双手抓着围栏，迎着海风，看着有些浑浊的海水。这海水和荧屏里蓝色的大海是完全不一样的，欧洲那种静谧湛蓝的海水，在中国还是挺难看到的。看惯了如碧玉一般的湖水，清澈无色溅着小水花的溪水，陈情觉得这里的海水显得特别粗犷。海水拍打着沙滩，碰到石壁的阻挠后翻个滚又落入海面，等待下一次攻击。江南的水清澈但终归是小家碧玉，大海的波涛才是气势雄浑的将士。

陈情下船的时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希望眼前的人消失。她很害怕，部分失忆就算了，要是出现幻觉就严重了。可惜事与愿违，眼前的人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放大了。

一个穿着蓝色大衣的男子，双手插在衣袋里，走到了陈情面前。陈情看着他的身形在自己视线中逐渐放大，在一双乍看有些冷漠的眼睛里看到了温情。

“晕船了吗？你不会坐了个船，又把我给忘记了吧？”沈御有些忧虑地问道。同行的人看到沈御有些惊讶，随后都被老板的调侃逗笑了，连陈情都以为沈御在调侃自己。只有沈御自己知道，脸上的忧虑不是装的，是真的害怕。

听到周围的人喊着“沈总”，陈情松了口气，还好，这个沈御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大学时的英美文学课上，陈情听老师评分库尔特•冯尼古特的后现代小说《五号屠场》。书中的主人公毕利就是在战争中受过精神重创，后来回归正常生活后也经常出现幻觉。陈情知道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她担心自己突然有一天也变得和毕利一样。

对此，小茹是这么说的：“毕利会精神分裂是因为无法忘记战争的记忆，你却成功忘记了不开心的过去，从这个角度说，你比毕利厉害多了。毕利有无法忘记的痛苦，却无人听他诉说，你都忘记了，却还是要告诉我，可见你比毕利幸运。”

“沈总，你怎么会来这里啊？”一个男员工问道。

沈御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分公司这边招副总，我来面试的。正好还有时间，就和你们一起到处逛逛。”

行政开玩笑道：“沈总，要让你领队吗？”

沈御做了请的姿势，郑重其事地说道：“公司的业务我领队，到了厦门，还得靠你。您先请。”

行政也不推辞，招呼大家跟上自己。沈御留在最后，和陈情并肩走着。鼓浪屿四周是海，岛上小店林立。年轻的小姑娘小伙看着各种特色小吃，恨不得每样都尝尝。之前在车厢里数落公司的不是，这会让老板掏钱倒是一点也不客气。陈情对这种小吃不是很感冒，一来担心卫生问题，二来小吃的口味都太重了。

“你尝尝这个，是厦门的特色小吃。”沈御把一小碟果冻样的小吃递给陈情。

“这是什么啊？看上去像海鲜。”陈情接过放在桌上观察了下，用牙签挑起一个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她觉得判断失误了，这个土笋吃起来不像海鲜，滑滑的，倒像虫子。她勉强咽下一口就不吃了。

“不好吃吗？”沈御拿起牙签从陈情的碟子里挑起一个塞进嘴里，“挺好吃的啊，就是这个味道。”

“你不觉得吃起来恶心吗？口感像是虫子。”陈情一脸嫌弃地说道。

沈御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土笋本来就是一种蠕虫。他说道：“待会儿，我们去店里买些鱼干，这里的鱼干有很多口味，可以试吃的，你到时候挑几袋带回家给你爸妈尝尝。”

“你见过我爸妈吗？”陈情忍不住问道。

沈御被呛了一口，含糊地说道：“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你和你妈长得很像。”

一行人边走边吃边玩，兴致很高。陈情体力有限，走了一段就渐渐跟不上队伍了。沈御让行政带队先走，自己带着陈情在海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这海有什么好看的，和泥水差不多。”沈御不懂，陈情盯着这海面能看到什么。

陈情反问道：“难道这里还能看到蓝色的海洋么？”

“当然有啊”，沈御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情，“你不会以为厦门的海就是这种浑水吧？改天带你去厦大和胡里山炮台看看，你若是想拍大海，那里最好了，还有人造的沙滩呢。”

寒风再凛冽，也无法给陈情的脸蛋降温。陈情觉得自己很无知，整天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她看着沈御的侧脸，夕阳剪辑出的轮廓有一种梦幻的美。

“看呆了吧？要不要拿你的手机拍一张？”沈御突然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陈情呆呆地摇了摇头，说道：“已经自动存储在我的脑海里了，我都是用眼睛充当快门。手机里的照片都是隔一段时间就删掉的。”

“可是存在你的脑海里也不安全啊。”沈御轻抚了下陈情的头，“你也会清理脑海里的内存。”

第十四章　妻子的反击

陈情跟着沈御瞎逛，行政打过电话，说她们正在逛小吃一条街。陈情觉得挺纳闷的，自言自语道：“小吃一条街不在曾厝垵么，从来没听说鼓浪屿也有小吃一条街。”

沈御轻笑道：“对吃货来说，哪里都是小吃一条街。你信不信，那些喜欢吃海鲜的，看着泥水一般的大海，还能看成一个海鲜火锅。”

陈情听到沈御这个有趣的比喻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毓园。陈情没想到鼓浪屿这个小岛上还有小山坡，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有种爬山的感觉。

沈御指了指前面一块树木环绕的空地，气喘吁吁地解释道：“那里就是林巧稚纪念馆。”

“林巧稚？”陈情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但又想不起这位名人是谁。这个名字有种民国范。

沈御伸手扶了陈情一把，两人走到平地，一眼就看到了竖立的林巧稚塑像。陈情看到“林巧稚”三个字后面的“大夫”，才得知这是一位医生。

陈情无论是到了风景点还是历史名胜地，都喜欢看看介绍的文字。她觉得，风景名胜地的文化、历史和故事远胜草木石像本身。看人物的时候，陈情第一眼看生卒日期，然后算下这位名人活了几岁。这次，她飞快地做了个减法，发现这个大夫还是挺高寿的。

她忍不住说道：“看来老天还是挺公平的，有为之人活得比较久。”

沈御不以为然地说道：“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８２岁，也不见得快乐吧。她一辈子都没结过婚，也没儿女。”

“是嘛。”陈情有些叹惋，“不过，很多事业有为的女性是不结婚的。”

“听起来，你好像很羡慕她们呢。”沈御眼中的陈情是接近透明的，陈情语气里的一丝羡慕，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

陈情点了点头，说道：“林巧稚虽然自己无儿无女，但后世人都会记得她。而且，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快乐呢？有多少人能一辈子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

沈御皱了皱眉，感觉曾经的那个陈情在复苏。他不愿意和陈情在这种不关自身的问题上做过多纠缠，随口说了一句：“这是别人的人生，不过，我觉得女人还是要成家的，这样的人生才会圆满。”

陈情似乎没听到沈御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林巧稚塑像。林巧稚的一生或许很寂寞，但她的塑像很热闹，不断有游客站在塑像旁边合影。

沈御以为陈情接受了自己的观点，没想到，陈情在看了塑像几分钟后，突然转过头来说了一句：“想必你妻子的人生很圆满。”

沈御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自从结婚后，沈御就忙着创业，事业稳定后精力又放在了儿子身上，他很少会去想舒云英对婚姻的状态是否满意。男人大多不拘小节，除非女人生气了，才会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舒云英不一样，她很少发脾气，沈御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对自己是满意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御看到手机上显示的老婆，飞快按下了接听键。舒云英很少在上班时间给自己打电话，除非有大事。

“沈御，现在方便说话吗？”电话里传来舒云英温和的嗓音。

“没事，你说。”沈御有些心急，夫妻间何必这么客套。

“如果你在厦门事情办好了就早点回顾城吧，成成奶奶说腰疼，我今天带她去医院了。”舒云英的语速不紧不慢，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御挂了电话后，对舒云英又多了一丝内疚。家里一个老人，一个孩子，云英总是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陈情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御。看着沈御一脸焦急，陈情直觉是他妻子的电话。她一步步缓缓走下台阶，等到走到沈御面前的时候，沈御刚好挂了电话。

沈御看到陈情，正要开口，陈情先说话了：“你有事就先走吧，我给行政打电话。”她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沈御走后，陈情在鼓浪屿瞎逛。

舒云英挂电话后，在网上买了一套化妆品寄给了Ａｍｙ。她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婆婆，婆婆一生辛劳，容颜带上了岁月和劳作的风霜。她只在婚礼那天见过公公一眼，婆婆的操劳和付出未能挽留公公的心。舒云英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在约见Ａｍｙ的时候，舒云英告诉自己：我不是在插手沈御的事业，而是在捍卫自己的婚姻。

舒云英第一次看到陈情，是在学校的晨练上。对陈情这个名字，舒云英并不陌生。办公室里教师在闲聊时也会提起班上学习好或者特别皮的学生。教师对陈情的评价呈现两极化。有的教师很喜欢她，觉得她率真，有思想，成绩也好。不喜欢她的教师觉得她目无尊长，思想叛逆。

舒云英以为自己和陈情不会有交集，直到从一些学生和教师里听到了这个女生和沈御的风言风语。她对流言一笑置之，也不试探沈御，只是对陈情这个女生感到好奇。

教尖子班英文的女老师指了指一个穿着校服的娇小的女生，“喏，那个就是陈情。”舒云英循着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个女生半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练操的动作只做到一半，节奏也比音乐快半拍。或许，女生察觉到了舒云英审视的目光，她半眯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舒云英来不及收回目光，只好被动迎接陈情锋利的眼神。更可气的是，陈情居然还大喇喇地把自己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后又眯起了眼睛。

舒云英自视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是，陈情的目光分明是一种羞辱和轻视。舒云英有种气到颤抖的感觉。

第十五章 数学渣的烦恼

培训的几天，陈情无暇多想。培训师的ＰＰＴ很简短，但是讲得很多。陈情一边做笔记，一边听讲解，回到酒店消化和记忆课上的内容。这样的日子简单又充实，陈情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

陈情所在的高中是当地最好的学校，在应试教育下，最好的学校和最繁重的课业基本上可以划上等号。学生们每天六点多起来，等晚自修九点多结束才能回到宿舍，经常是洗澡洗到一半，寝室灯就熄了。

奇怪的是，读高中的时候，陈情也没觉得条件有多艰苦。倒是上了大学，回想起高中生活，觉得不堪回首。

陈情看着笔记本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字，不禁想到：如果有机会穿越回１９岁那年，让之后的人生重新来一遍，自己愿意吗？她放下笔，双手托着腮冥想了十分钟，最后的结论是不愿意。虽说有机会改变自己的过去，她对高三忙碌的学业生活还是望而却步。那种高压的题海战术，估计只有曾经那个陈情才能应付自如吧，现在的陈情不过是个智商平平，情商普通，姿色一般的待嫁白领。

陈情望着窗外，只能看到挡在酒店前方的高楼和旁边的马路，城市的夜景只能看到一鳞片爪，唯一不变的是点缀所有城市夜景的五彩灯光。

沈御回顾城后，就没有消息了。陈情有时候也会忍不住猜想沈御赶回顾城的原因，是儿子发烧了么？转念一想，这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开始关注一个人，想象他的生活，不是好兆头。 若是男未婚女未嫁，这种情思不过是爱情的调味剂，小心翼翼互相试探，聪明糊涂心罢了。可是，沈御已经结婚了，陈情知道一旦关注成为习惯，便会万劫不复。

“若是顾念师生之情，还不如多给我加点工资来得实在。”陈情自言自语道。

“那怎样才叫实在？”沈御强忍怒气，指了指试卷上的分数问这个让他头疼的女生。

陈情瞅了瞅红红的分数，嘟囔道：“你们批改题目用红笔就算了，打分为什么还用红色的呢？不是只有不及格才写红色的嘛，１５０总分，９０分就及格了，我不是考了１０３分吗？”

沈御不让陈情岔开话题，又问了一次：“你说我批评你只是呈口舌之快，对你的成绩没有帮助，都是套路，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叫实在？”

陈情眼珠转了转，说道：“你给我把做错的题目讲解一遍，我就懂了。”

不说还好，提到这个，沈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一道填空题反问道：“这个题目我在课上都讲解了至少十遍了，你怎么还做错呢？”

陈情瞄了一眼题目，振振有词道：“就是因为你讲太多遍了，我都记住答案了，哪知道这次题目改了一个数字嘛。出题的老师真是太坏了。”

“所以说，这还是我的错了？”沈御脸都涨红了，连嗓门都大了。

陈情一听沈御吼她，酝酿了下感情，终于挤出几滴眼泪，趁眼泪缓缓流经脸颊的时候，连忙用双手抹眼睛。

沈御本来在气头上，正打算借此机会好好怼一下这个刁蛮的丫头，却从未料过陈情会哭。沈御傻眼了，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递纸巾好，还是安慰好。

这时，两个女教师有说有笑地走进办公室，正巧看到陈情在抹眼泪。一个年纪稍长的女教师教过陈情语文，她拍了拍得意门生的肩，问沈御：“沈老师，你能把陈情整哭，也算是本事啊，我教了她两年语文，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姑娘哭呢。”

沈御很囧，辩解道：“她这次数学考得太差了，我也是提醒她下，陈老师，你看，才１０３分，这次都不是倒数，就是最后一名。”

陈老师看了眼分数，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当年语文还经常不及格呢，我也没骂过你啊。”

沈御彻底败了，他拿起手纸递给陈情，讨饶道：“陈情，我求求你，别哭了。哪有被老师批评就哭的啊，你看，陈老师刚刚就批评了我，我也没哭啊。”

陈老师抽出几张纸巾，一边给陈情擦脸，一边说道：“沈御啊，你这种哄女孩子的水平，也就哄得了舒老师。”

陈情一开始是卖力地挤眼泪，后来又使劲地憋笑，感情上一悲一喜，脸蛋也涨得通红。陈老师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个关公，忍不住笑了。

接下去的日子，陈情对待数学认真了起来。沈御能明显察觉到这一点，因为几乎每天自修课，陈情都会拿着试卷或者习题本来问自己题目。

一开始，沈御觉得很欣慰，只有当过教师才知道，让一个差生分数提高２０分的成就感远大于让一个优秀生从１３０分考到１５０分。只是，后续几个考试下来，陈情的数学成绩依然保持大起大落的趋势，振幅能达到４０分。沈御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但是没有教师会去责怪一个用功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沈御默默加了一句。

天气逐渐变暖，沈御脱掉了厚厚的棉服，换上了风衣。走在校园里，沈御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走过路过的女生时不时投来倾慕的眼神。做帅哥久了，沈御已经习惯了。

每天六点是晚读时间，沈御正打算去教室查勤。走到教室后门口，他一眼望见讲台左上方的电视机在播放着ＮＢＡ比赛，一群男生围在电视机下方起哄。作为男同胞，沈御非常能理解男生们对ＮＢＡ的热情，他看了下表，离六点还有几分钟。他正打算过几分钟再来教室，突然听见陈情一句“炸死你”。

沈御对陈情的声音真的太熟悉了。他寻声望去，几个学生围坐着玩牌呢，陈情的头背对着自己的方向。沈御觉得有点头大，教室里是严禁打牌搓麻将的，被教导主任看到就惨了。他走进教室，站在陈情的背后看她出牌。果然打牌的时候比做作业要专心，自己站得这么近，几个学生一个都没察觉。

沈御看了一局牌，摇了摇头，忍不住说道：“陈情，你要想赢牌，这种数学水平可不行啊。”学生们看到沈御，丢下牌匆匆回到座位上。

“话说，”沈御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情问道，“你这几天的数学题目每题都会做吗？没见你来答疑啊。”

陈情的同桌看到帅哥老师就想插话：“沈老师，现在天热了，陈情不用去办公室取暖了。”

陈情想捂同桌的嘴，可惜还是慢了一拍。

沈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接下去几天，沈御每天都会给陈情一张卷子。

第十六章　金鱼之炀

沈御这几天有点累，老太以前操劳过度，到了顾城后又帮忙在家带孙子。勤劳和懒散既是本性，也是习惯，习惯一旦形成就很难改。老太这次在医院躺了三四天就吵着要回家了。

“妈，以后我会请阿姨来家里打扫卫生，成成现在也大了，你以后可以找小区里的老太太们去跳广场舞。”沈御坐在病床旁边，趁此机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舒云英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老太太一生节俭惯了，又不信任外边雇的阿姨。

老太这次没有反对，沉默了半晌后说道：“小御，你妈我真的是老了，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成成长得很像你。”

“是的，”提到儿子，沈御露出了慈父的微笑，得意地说道，“成成是个小帅哥，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老太若有所思，用粗哑的嗓音说道：“长得好看不见得是件好事，你爸就是长得太好看了。我希望成成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成长，妈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你爸．．．．．．”

沈御打断了母亲的话，不耐烦地说道：“妈，我和爸不一样。”

老太摇了摇头，叹气道：“还说不一样，这种急躁的性子就一模一样。”

沈御安顿好母亲后靠在走廊上抽烟，才抽了两口就被来巡视的护士礼貌地要求转移抽烟的阵地。抽烟这个事情，要不永远别碰，一旦碰了就很难戒。沈御开始抽烟是在创业后，创业初期无论资金压力还是心理压力都特别大，他和合伙的朋友经常加班到凌晨，一天不知道喝多少杯咖啡，两个人一天能抽掉五包烟。

沈御坐在住院部的亭子里，看着池塘里成群的红鲤，从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子扔进池塘，扑通一声，水面上溅起水花，涟漪一圈圈向四周散开。红鲤也受到了惊吓，顿时三五成群地散开了。沈御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他就是不喜欢红鲤，看着像金鱼又不像。

周六下午，学生们一个个飞快地整理书包，迈着欢快的步子准备回家。沈御心情也颇好，总算可以休息了，平常连约舒云英看个电影的时间都没有。他打算去花鸟市场买几条金鱼回来，上次舒云英买的都夭折了，偷偷买几条换上，估计她也看不出来。

他等学生放学潮过了之后，才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刚来学校的时候，他也和学生一样一放学就回家，结果遇到了人生中最悲催的堵车。学校外的行人叫行人，学校里的行人叫学生。沈御看着前面手挽着手并排走着的十几个女生，挨了下喇叭，有几个女生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前面的人海，若无其事地继续慢吞吞地走着。

现在校园里的教室都空荡荡的了，学校的大路小路上也只有零星的人儿。沈御开着车，一路舒畅，连带着心情也舒畅起来。当车驶过一个背着书包的短发女孩的时候，沈御踩了刹车，然后把车退回到女孩子旁边。

他按下车窗，看清了女孩子的脸，果然是陈情。

“沈老师！”陈情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沈御，惊讶地问道，“你是回家吗？”

沈御看了眼陈情扁扁的书包，问道：“那你呢？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啊？这次作业这么少么，我看其他学生的书包都是鼓鼓的。”

“啊？我这周不回家，要去花鸟市场买盆吊兰，今天可衰了，不小心把同桌的吊兰打翻了，本来捡起来就是了，哪想到胖子一脚踩了上去。”陈情先是苦着脸秀眉微蹙，讲到“胖子”两个字的时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看着陈情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沈御忍不住笑出声。

“看我倒霉，你就乐了？为人师表要对学生的困难感同身受啊。”陈情一副老夫子教育学生的模样。

沈御看着陈情浓浓的黑眼袋，招呼她上车：“走，沈老师送你一程吧。”

“这么好？”陈情瞪大了眼睛问道。

沈御作势要开车走了，陈情连忙绕过去打开副驾的门。

到了花鸟市场，陈情正打算和沈御告别，不想沈御锁了车门，先走进了花鸟市场。陈情愣了愣，屁颠屁颠地跟上。

沈御径自来到卖小动物的地方，让老板捞几条金鱼。陈情瞅了瞅鱼缸里的金鱼，一脸嫌弃地问道：“你还养金鱼啊？”

沈御掏出钱包，“嗯”了一声。

陈情撇了撇嘴，一会儿逗逗挂在树上笼子里的黄鹂，一会儿用手指戳戳放在脸盆里的小乌龟。

沈御接过老板装在袋子里的金鱼，催促陈情道：“你不是要买吊兰么？怎么，改主意了，想买只小乌龟？”

陈情恋恋不舍地看着锁进头的小乌龟，说道：“小乌龟天天要吃肉，养不起。”

沈御深以为然，附和道：“没错，还是金鱼好养，只喝水。”

“金鱼好养？”陈情用鄙视的眼神望着沈御，“你应该没养过金鱼吧？这鱼可难养了，要经常换水，一不小心就嗝屁了。”

沈御恍然大悟地说道：“怪不得，我说怎么就死了呢。”

“你说这鱼吧，长得好看有啥用呢？我看着鱼就想吃，金鱼又不能吃，关键长得好看不代表好吃啊。”陈情想到海鲜大餐就忍不住流口水。

“你这种俗人，就知道吃，没听说过观赏性鱼吗？”沈御晃了晃手里的金鱼，谁知袋子突然破了一个角，金鱼顺着水流落在了地上。

陈情和沈御蹲下来查看地上打滚的金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老板真是坑爹，什么破袋子，这么不经用。”沈御忍不住抱怨道。

“我已经观赏了很久了，你再不把它们捞起来放水里，估计要歇菜了。”陈情拿手指把一条金鱼翻了个身。

“算了，反正买回去也是要死的。”沈御从来没审视过金鱼，舒云英把鱼缸端到他客厅里，他也就当个装饰品。这会儿仔细瞅着金鱼，沈御也觉得喜欢不起来。他决定下次直接告诉舒云英，自己不擅长养鱼。

陈情最终还是叫来了老板，让老板把金鱼捞了起来，不过也是奄奄一息了。卖鱼的老板觉得理亏，打算送几条金鱼给沈御。沈御挥了挥手，指了指店门口摆放的一盆小吊兰说道：“鱼就不要了，你能把这盆吊兰送给我吗？”

陈情欢乐地捧着吊兰，跟在一脸懊丧的沈御身后走出了花鸟市场。沈御看了下时间，打算回学校去接舒云英看电影，陈情因为顺路又搭了回车。

看着陈情很开心地捧着一盆吊兰从车上下来，站在教工宿舍门口的舒云英脸上神情莫测。

第十七章　多病体质

陈情回到顾城后就感冒了。她强撑着去上班，工作效率自然很低。对陈情来说，鼻塞嗓子疼都不是大问题，关键是头疼。从位置走到饮水机区区五米，她觉得整个人都头重脚轻的，脚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

“可不能晕倒啊。”陈情暗暗地对自己说。小说里和林黛玉一样身子娇贵，时不时咳两声，宝哥哥看着可能还更怜爱。到了办公室，老板恨不得每个员工都和牛一样壮实，最好一年365天一天都不生病。

倒热水的时候，陈情的手抖了抖，几滴热水溅在了手上。她反射性地缩回了手，杯子掉到了地上，连同里面的水都洒了一地。陈情吹着被烫到的手，鼻子酸酸的，觉得很无力。一只纤细的手捡起了杯子，倒满水后把杯子递给陈情。

陈情抬头一看，好像是坐在这附近的一位女工程师。

“小心点啊，手是不是烫伤了？可以去前台找小姑娘要药膏。”女工程师有些担心地说道。

陈情点了点头，朝女工程师感激地一笑。女工程师肤色偏黑，却透着健康的光彩。估计只有这么健康的女孩子才能胜任高强度的敲代码的工作吧，陈情心想道。

陈情不知道这一上午是怎么过来的，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吃了两颗感冒药后，头不怎么疼了，困虫又上来了。她很努力地聚集精神看屏幕上的一行行英语，但是只能坚持几分钟，没过多久就跟做梦一样了。

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陈情才发现自己趴在键盘上睡着了。Ａｍｙ看着陈情脸上一格一格的键盘印，忍俊不禁地说道：“听同事说，你好像生病了，你回家休息吧，公司有带薪病假的，我会跟行政说的。”

“奥，谢谢。”陈情没气力客套了，只想睡觉。

Ａｍｙ做完会议记录回来，看到陈情还趴在桌子上。她眉头一皱，快步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沈御上午一直在开会，先是晨会，听取研究员汇报市场信息，然后基因经理们进行业绩汇报。开盘后，沈御进交易室盯盘。盛誉３期的白酒股票碰到了黑天鹅事件，沈御捏了一把汗。创业早期，他和合作伙伴两个人每个交易日都会盯盘，现在公司业务变多了，沈御就把盯盘的工作交给合作伙伴了。

等到交易结束已经是１１点半了。沈御揉了揉眉角，和合作伙伴吕一豪一起走出了交易室。

“好久没盯盘了，眼睛都变娇贵了。”沈御忍不住说道。

吕一豪轻笑道：“这话说的，我天天盯盘，每天也要滴眼药水。”

沈御拿着手上的文件拍了拍吕一豪的背，说道：“好吧，我不够义气，把苦差扔给了你。”

“得了，你啥时变得这么客气啦，如果觉得抱歉，请我吃中饭吧。”吕一豪脸圆圆的，身高只到沈御的肩。

沈御很爽快地同意了，吕一豪是个靠谱的合作伙伴，两人也算是共过患难现在一起享福了。他走进办公室，打算换件衣服就和吕一豪下馆子，却看到Ａｍｙ进来了。

“奥，Ａｍｙ，我中午和吕总去吃饭，你把定的外卖给没带饭的同事吧。”沈御对着镜子翻着大衣的领子。

“沈总，”Ａｍｙ有些犹豫地说道，“陈情好像生病了，我让她回家休息，她还趴在桌上。”

沈御的手停顿在空中，他很想去看看陈情，脚却动不了。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忠告，沈御狠了狠心，对Ａｍｙ说道：“那你找个男同事带她去医院看看吧，不然人家还以为盛誉是血汗工厂呢。”沈御努力把话说得俏皮些。

Ａｍｙ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顺便还把门带上了。她耸了耸肩，心说道：“沈总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Ａｍｙ找了办公室里一个高大的男同事，把陈情背到了地下车库。她嘱咐了陪同去医院的行政小姑娘几句，正打算关上车门，突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车门。Ａｍｙ回头一看，惊呼道：“沈总。”

“我陪陈情去医院，你在地下车库等下吕总，待会你带吕总还有几个部门领导一起去吃饭。”沈御说完就钻进后座，招呼驾驶座上的男员工开车。

Ａｍｙ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车离去。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沈总还有这样一面，要不要告诉沈太呢，真是苦恼呢。”

看着陈情苍白的脸，沈御伸出手抚平了她深皱的眉头。临时司机从后视镜里偷瞄了后座一眼，不小心对上了沈总的目光，连忙专注地看着前方。

“怎么老是生病呢？”沈御看着陈情，却又像是自言自语。

“沈老师，陈情刚才吐了。”沈御晚上正在办公室值班，一个男生冒冒失失地闯进办公室。

沈御跟着男生来到教室，几个女生正在清理地面。陈情脸朝里枕着胳膊趴在桌上，额头上的碎发都湿了。看着这样虚弱的陈情，沈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个陈情和以前活奔乱跳，牙尖嘴利，老是调戏自己的女学生判若两人。

“沈老师，你别顾着发呆啊。我刚刚叫陈情，她都不吭声，估计很难受呢。”陈情的同桌用萝莉音焦急地说道。

“哦，对对，是送医务室吧。”沈御回过神来，他当老师时间不长，还没碰到过女学生生病这种事情。

“医务室没用的，只会开银翘片。”一个坐在附近的男生调皮地说道，教室里传来一阵笑声。

“这样吧，”男生听着笑声，对自己刚才的妙语产生的效果很是满意，他主动请缨道，“我可以出卖自己的劳力，抱陈情去医院的，只要沈老师你把车借给我。”

“你这只色狼。”男生的同桌随手拿起桌上的橡皮，往男生头上招呼。

沈御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还要上晚自习的，还是我送陈情去医院吧。”沈御抱起陈情，有几个男生起哄，沈御脸红了红。

“沈总，医院到了。”临时司机提醒道。

“哦。”沈御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又一次抱起了陈情。

“还是一样轻啊。”沈御自言自语道，抱着陈情走向急诊室。

第十八章　美男很治愈

急诊室的医生看着这位病人家属有些无奈，听家属的描述应该就是感冒引起的头晕。医生用听诊器听心跳，把脉搏后，觉得问题不大，建议家属带病人去看呼吸科。然而，病人家属对医生的诊断意见提出了质疑。

“医生，既然没什么问题，为什么叫她没反应呢？”沈御看着陈情面色苍白地躺着病床上，忧心匆匆地问道。

“她还是有意识的，我用听诊器听心跳的时候，她好像好嘀咕了几个字。”医生一边快速地填写病例，一边解释道。

“我怎么没听到？”沈御对医生的话将信将疑。

医生有些不耐烦了，今天的病人特别多，整个急诊室的医生都忙的手忙脚乱的，连中饭都来不及吃。他默默地填好病历，把医疗卡和病历本递给沈御：“我觉得病人就是感冒，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呼吸科挂了号，做个血常规看看，排除下细菌性感冒。”

沈御打从读书开始就是一个好问的学生，他把医疗卡和病历本递给一起来医院的员工，又问道：“如果不是细菌性感冒，那就是病毒性感冒。那病毒性感冒该怎么办？”

医生已经站起来查看下一个病人的伤情，看着病人头上流淌的血，沈御咽了咽口水。医生瞄了沈御一眼，冷冷地说道：“吃药一周好，不吃药７天好。你要去呼吸科就快点去挂号，不然到了傍晚都轮不上。”

临时司机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好员工，看到老板受到冷遇，他连忙出来挽尊。“沈总，我抱着陈情去挂号，你先休息下。”

说完，他把医疗卡和病例本放进口袋，打算去抱趟在病床上的陈情。这还没碰到陈情呢，就被沈御喝止。

临时司机现在变成了临时跑腿，老板在候诊室陪着小美人，他负责排队挂号、买水、付费以及取药。他就是想不通，沈总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自己不是一片好心么，总不能让老板驮着辎重在前面吭哧吭哧走，做下属的双手插裤袋跟在后边溜达吧？

医院看个病流程也是复杂，临时跑腿几趟跑下来，出了一身汗。沈御看着汗涔涔的员工，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些后悔在急诊室的时候语气太重了，但碍于老板的身份又拉不下脸道歉。沈御虽然在金融圈浸淫了不少年，忽悠人的本事随着管理资产的数额水涨船高，但他的目标是做一个实在的人。所以，他用很实在的方式表达了歉意。临时司机兼跑腿回到公司不久就收到人事调薪的邮件。

陈情这一天都是恍恍惚惚的，昏睡中觉得有人在搬动自己也懒得动手指。头很沉很沉，靠在一个又暖又厚实的枕头上，陈情睡得很踏实。很多人都用白日梦形容无法达成的目标和奢望，陈情的白日梦确是实实在在的。

梦中，陈情发现自己在输液室，胃里胀胀得难受，身上又很冷。她想把领子扯高点盖住下巴，发现手上连着一根管子。陈情抬头看了下架子上的输液瓶，自言自语道：“难怪这么冷，从手上凉到心里了。”

陈情看了眼四周，有阖目养神的老人，有哇哇大哭的小孩，也有耐心哄着孩子的父母，还有些坐在病人身边的家属。陈情看了下自己旁边的凳子上是空的，有些落寞。人生病的时候会特别脆弱，陈情很想念妈妈。

陈情百无聊懒地躺着看一滴滴缓缓落下的盐水，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这算是自由落体运动吗？输液管里有没有空气呢？没有空气的话就是真空，那是不是没有摩擦力？每滴盐水在以怎样的速度下降呢？

“你醒啦？”一个声音仿佛从万籁俱寂的夜空传来，划过陈情脑海中的小宇宙。

陈情循声看去，穿着蓝色风衣，白衬衫和牛仔裤的男子手上拿着两杯热饮，仿佛从韩剧中走来。陈情看呆了，连一直闹腾的胃似乎也安静下来了，跟着主人一直欣赏美男。

“美男就是治愈啊，我是花痴好呢还是花痴好呢？”陈情心里想到。

美男把一杯热饮递给陈情，提醒道：“医生说你现在不能进食，我没有杯子，只好给你买杯热的玉米汁了，有点烫，你慢点喝。”

陈情一手握着热饮，感觉温度慢慢从手心传递到全身。说来也奇怪，刚才很冷的时候没打哆嗦，现在觉得暖了反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御一看，关切地问道：“你是觉得冷吗？”

陈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沈御把手上的咖啡放在凳子上，脱下风衣盖在了陈情身上，“我看你是冻傻了，摇头和点头都分不清了么。你等等啊，我去找护士要条被子。”

陈情裹紧风衣道：“不用了，医院的被子细菌很多的，风衣就够暖了。”

“你是够暖了，但我冷啊。”沈御苦着脸道。

陈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沈御看着陈情苍白的脸因为一个笑容突然有了神采，仿如寒冬里忽来一阵春风，千树万树梨花开。沈御晃了晃神，心率快了起来，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暖烘烘的，背上也潮潮的。

沈御拿手擦了下额头，看着四周说道：“输液室好像开空调了。”

陈情趁沈御不注意，闻了闻风衣上的气味。

沈御和陈情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１２点了，宿管的阿姨因为半夜被喊起来开门看上去心情很糟，她看到陈情正欲开口抱怨几句，忽然瞄到了沈御，立马换上了笑容：“沈老师啊，你刚回来吗？”

沈御微笑着点了点头，顺带解释道：“这个女生今天生病了，带她去医院打点滴刚回来。这么晚，麻烦你了。”

沈御说完，正欲和陈情告别，陈情装出一副很虚弱的样子，装可怜道：“沈老师，我住在６楼，走不动了。”

“我扶你上去吧。”宿管阿姨自告奋勇道。

陈情连忙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阿姨听说你的腿也不好，我还是自己走吧，大不了走慢的，天亮前总能走到的。”

沈御当然知道陈情在装可怜，以她的性子，要是不顺着她，保不准在走楼梯的时候故意磕一下碰一下之类的。

沈御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让步道：“那我扶你上去吧，阿姨麻烦你等一下，我很快下来。”沈御不想因为进女宿舍又被流言蜚语困扰，事先和阿姨说一下，教导主任问起来也有理有据。

在阿姨的注视下，沈御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挽着沈御，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着楼梯。阿姨看着这种蜗牛的速度都犯困了，看到两人消失在视野里就走回值班室了。

沈御弯着腰，觉得这种蜗牛速度真是煎熬。陈情看着沈御的侧脸，鬼使神差地凑上去亲了一下。沈御僵了一下，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陈情道：“陈情，你越线了，我和你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沈御说完转身下了楼，陈情咬了咬嘴唇，快步跑回宿舍。

第十九章　君心摇曳

夜色降临，陈情还在昏睡中，梦一个接着一个，也分不清是白日梦还是夜梦。

陈情醒来的时候，眼角挂着泪珠。她睁开眼睛，终于觉得神清气爽。看到窗外洒进的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窗框的轮廓，陈情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她猛然坐起身来，头因为猛烈的晃动又钝钝地疼。

她扫视了下房间，家具很简单，只有床、床头柜、衣柜、书桌和一把椅子，家具都是欧式极简风，墙也是白的，只是挂了几副画。从家具装修风格来看，这个房间的主人肯定是个男的。陈情顾不了那么多了，连忙跳下床打开房门。

沈御听到动静，去卧室查看，和冲出来的陈情撞了满怀。

“还是和以前一样奔放啊，看到帅哥就投怀送抱么？”沈御戏谑地问道。

陈情很囧，脸通红通红的，想辩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沈御看着陈情为难的样子，又看到陈情赤裸的脚，猜测她刚才是吓坏了。他看了下表，解释道：“你昨天感冒很严重，还好Ａｍｙ及时告诉了我，我带你去医院了，不知道你家住哪里，就先带你来我这边的房子。”

陈情听完后，紧张地往客厅张望，沈御心下了然，苦笑道：“放心，我家人不住这里，也没有这边的钥匙。你去洗漱下吧，我送你回家。你今天在家休息，等身体好了再来上班吧。”

看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陈情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还真把自己当成香馍馍了么。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陈情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心。

沈御送陈情到楼下，陈情正欲打开车门，突然想起房间里的画，回头问道：“你很喜欢花吗？我看你房间里挂的画都是花呢。”

沈御颇有兴致地问道：“哦？你都看到了什么花？”

陈情回忆道：“有兰花，有水仙，有茶花，还有一副画上花太多了，看不清。”

沈御笑道：“我对花粉过敏，倒是有人喜欢花。你们女孩子一般都喜欢花吧？每次公司有人收到花，女同事准围上去。”

陈情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样，也喜欢花。”

这次，陈情没有先上楼，她站在楼下，目送沈御的车开走。看着小区花坛里五颜六色的叫不出名的花儿，陈情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小小一个感冒，仿佛是生了场大病。现在，光是能看着蓝天白云，享受阳光的沐浴，她都觉得生活很美好。

陈情昨晚睡得昏昏沉沉的，舒云英却是一夜辗转反侧。晚上六点，沈御打电话说临时要出差。舒云英想问下航班的时间，沈御说得很含糊，急匆匆地挂了电话。舒云英起了疑心，沈御是个以事业为重的人，以前若是需要临时出差，都是交代Ａｍｙ给自己电话的。这次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又语焉不详，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沈御晚上恐怕另有安排。

成成已经六岁了，舒云英生下孩子不久，沈御就到顾城创业。沈御对儿子是有歉疚的，这一点舒云英很明白。舒云英一开始并不喜欢沈御，性子浮躁，长得又太帅，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但是沈御很执着，嘘寒问暖的，加上身边的同事都替沈御美言，舒云英觉得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就接受了沈御。

陈情的出现是舒云英始料未及的，不管是作为学生出现在沈御的课堂，还是现在作为员工在盛誉上班，陈情都是舒云英心中的一枚刺。当年，陈情横插一脚，让舒云英重新审视了沈御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现在，陈情的再次出现，又逼得她审视自己的婚姻。

沈御爱自己吗？舒云英忍不住问自己。这本是个该问老公的问题，舒云英却从来没问过。谈恋爱的时候，是沈御主动追求的自己，舒云英觉得这个答案理所当然，根本不需要问。结婚生子后，舒云英的重心都放在了儿子和教学上，生活琐碎得让她没精力想这种风花雪月的问题。

舒云英看着熟睡的儿子，忍不住在他头上亲了一下。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儿子的房间，轻轻关上门，看到客厅的时钟正好显示十点。她拿起手机打开了ＱＱ，沈御的ＱＱ和微信２４小时都开着。她划到沈御的私人ＱＱ账号，看到显示的位置心里凉了半截。

男人都不擅长撒谎，他们的语言表达能力和对细节的关注程度都不如女人。沈御肯定想不到，２４小时挂着的私人ＱＱ号会暴露他所在的城市。

“沈御，你现在在干嘛呢？七年前，你拒绝了陈情，这次，你动摇了吗？”舒云英坐在沙发上，望着悬挂在窗前的一串风铃，随着微风的吹动摇曳，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她看着风铃，自嘲道：“舒云英，你在自己骗自己，你以为生活中没了陈情的影子，这串风铃又是什么？”

陈情趟在宿舍的床上有些郁闷，沈御这么说话算是拒绝么？她翻了个身，对着墙壁默默地想到：我这不算表白吧？不就是为美色所惑，四周又没人，黑灯瞎火的，一时把持不住，亲了一口么，他觉得自己被吃了豆腐，我还觉得自己受伤了呢，胡子没剃干净，我的嘴巴还被扎了下呢。这么一想，陈情觉得有些委屈。

陈情又翻了个身，有些苦恼，估计晚上是要失眠了，该怎么办呢？数羊吗？陈情一边数着羊，一边拿脚打着节拍。

下铺的胖妞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陈情，你找死，还睡不睡？不睡你下来咱们单挑。”

上铺顿时没了声音，胖妞把胖手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张着嘴巴很快打起了鼾。陈情迫于胖妞的淫威，一动都不敢动，没过多久也进入了梦想。可见，治疗矫情最好的办法还是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