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人和自然总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古人时刻关注着一年十二月中自然的特点。《尔雅·释天》的《月名》篇中,有古人为十二月所取的名字:“正月为陬,二月为如,三月为寎,四月为余,五月为皋,六月为且,七月为相,八月为壮,九月为玄,十月为阳,十一月为辜,十二月为涂。”其中二月为“如”,“如”是随从的意思,万物相随而出,说的正是二月处处流动的生机。
这流动的生机里有花——仲春二月是春花渐放的时节。尽管从冬天小寒到春末谷雨的八个节气二十四候里,每一候都有花开,但古人依然这个时节看作冥冥中的约定,“春之得风,风不信,则其花不成。乃知花信风者,风应花期,其来有信也。”于是,他们以五天为一候,分别用一种花的风信对应,这就是“二十四番花信风”。其中,大多数为人们所熟悉的花的花期都赶在仲春这个时候,“雨水(后),一候菜花,二候杏花,三候李花;惊蛰,一候桃花,二候棠棣,三候蔷薇;春分,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候木兰”。加上此时梅花尚未谢,因此二月又有“梅见月”“梅月”“杏月”,以及“丽月”“酣月”“跳月”“小草生月”等悦耳的名字。这些美丽字眼里都是二月里随处可见的景致,被人摘取下来形容这段时间,这样合适又这样动听,大概没有人会反驳吧?此外,我总是觉得这里面还有千百年前的取名人藏在其中的期许,他们一直在等,从冬天起甚至更早的时候,或许早到从上一轮暮春的花谢起,他们就在等,等着这新的仲春如月,百花重开。我很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命名的时间,无论是“如月”还是“梅月”“杏月”之类,比起现在周而复始的新历数字,都要多出许多重韵味来,尽管现在这些已不再常被记起。
仲春二月这般重要的日子,当然并不只关乎花月。人说“二月二,龙抬头”,一进二月,对农人来说极为重要的“春耕节”就来了。龙在中国神话中一直被认定为司雨的神,所谓“龙不抬头天不雨”,因此人们过“龙头节”,是为了向龙王祈雨,以求保佑一岁的丰收。“龙头节”在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有着悠久的传统。相传上古伏羲时,二月二这天就有首领带头亲自耕种的风俗,到了后来的封建时代,变成了皇帝“御驾亲耕”。作不作秀不论,重视倒是真的。一直到清朝时,《燕京岁时记》中还留有“是日食饼者谓之龙鳞饼,食面者谓之龙须面。闺中停止针线,恐伤龙目……”之类的轶事,也有相应的食品,可见中国人对龙和二月二这一节日的仪式感。直到现代,很多人还会专门在这一天去理发,以示“抬龙头”之意--当然,联系起“正月不剃头”的习俗,到了这时候,事实上人们头发已经很长了,迫不及待要第一时间涌进理发店。
《儿女英雄传》里写:“匆匆的忙过正月,到了仲春,春昼初长。”正月走,二月来,一月一月的转换,说时迟,那时快。但花开花谢的变化在里头,四时的轮回在里头,年月朝暮的更替也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