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小雨转中雨,重访山丹军马场
山丹军马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久违了!
野阔天低,长风万里,随着别克车队疾驰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我只觉得血脉贲张,壮怀激烈!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军马场,由“英雄出少年”的霍去病将军一手创建。至大唐天宝年间,此地蓄马多达7万余匹,为北庭、安西两大都护府提供源源不断的军马保障。那日岑判官所骑黑骏马,我一眼认出,正是大马营所产“天马”,今日又称“山丹马”。
前往山丹军马场一路上的美景 拍摄:白水大荒
前往山丹军马场一路上的美景 拍摄:白水大荒
居于祁连、焉支两山之间的大马营草滩地形多变,雨水充沛。”寰行中国”一行人揽辔缓行在有着“东方阿尔卑斯”之称的窟窿山峡谷。这个峡谷位于山丹军马一场驻地九碗泉的东南面,据说茂密的青草丛中,淙淙的山涧溪流中,暗藏着一个个陷阱般的“窟窿”,下面流淌着深不可测的暗河。不过,有识途的骏马代步,我们倒没有什么可惧怕的。谷中松涛阵阵,细雨如丝,未免勾起我的怀古之幽情。
在窟窿峡谷信马由缰 拍摄:王江
汉武帝元狩二年(前121年)19岁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将万骑出陇西,过焉支山千有余里,击匈奴,得胡首虏万八千余级,破得休屠王祭天金人”(《史记·匈奴列传》),自张骞凿空西域,河西走廊至此才算真正畅行无阻。溃逃的匈奴人一路哀嚎一路歌,山河为之变色,天地亦为之动容。
良种山丹马匹 拍摄:王江
匈奴,上古也称“鬼方”、“猃狁”、“戎”、“狄”,从名字可见它给汉人带来巨大的心理阴影。然而,经此一役,匈奴元气大伤,至大唐,匈奴民族已经湮灭不传。其血统逐渐并入汉、鲜卑、突厥、蒙古、契丹等民族。
《史记》里说匈奴人“毋文书,以言语为约束”。没有文字的民族总是可悲,来时一阵风,走后一场空。幸而,一首口口相传的匈奴哀歌,让大家感知到这个民族的气质情感:“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窟窿峡中的高山 拍摄:王江
视线所及的焉支山,又名胭脂山。匈奴妇女取山上特有的红蓝花杵槌淘澄,取其英鲜者用之,色艳且持久。阿九日常所用也是这种胭脂。只不过她眉目如画,裸妆也十分相宜。
西大河水库 拍摄:白水大荒
军马场还有一景是我以前未曾见过的。“高峡出平湖”——西大河水库就是这般杰作。当代人取两峡连接处的溢道,设法将祁连山附近各口子流出的雪水汇聚成一个天然湖泊。我徘徊在湖畔,尽量不去惊扰觅食的牛马。混杂着牲畜粪便与青草味道的清新空气,让人精神振奋,意气满满。眼前细雨纷飞,水天一色,山湖不语,客心真如洗也!
西大河水库边的鸾鸟故城遗址 拍摄:白水大荒
在湖边,我还意外邂逅了汉代的鸾鸟故城。这个遗址背靠祁连雪峰,与平羌口烽燧相呼应,地势居高险要,为汉武帝元狩二年,霍去病出兵河西时设置。或许我曾见过它,但并没有在意,类似这样的断垣残壁,昔日行军路上随处可见,若不能遮风避雨,谁会深究它们的身世来历?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要留意丝绸之路上的种种废墟,说定某一处土墙,就是安九曾经借住过的客栈。万一实在找不到你存在过的痕迹,那就让我这颗长满青苔的心,充当你在世间的废墟罢!
8月28日,晴 张掖大佛寺撞见二师兄
出了山丹军马场,沿路的金色麦浪一直翻涌到祁连山脚下。如果早来一个多月,取而代之的又是无边的油菜花海。“不望祁连山顶雪,错把甘州当江南”。老天爷对张掖厚爱有加,让它在茫茫戈壁的包夹中,杀出一片草长莺飞的塞上江南。也难怪汉武大帝下定了“张国臂掖,以通西域”的决心。
祁连山下麦浪翻涌 拍摄:白水大荒
于戈壁中杀出一片塞上江南 拍摄:王江
西域城市的富庶程度往往是由河流来决定的。祁连雪水,是戈壁城市的生命之源。800公里长的第二大内陆河——黑河,便是“金张掖”的底气所在。有诗赞曰:“弱水西流接汉边,绿杨荫里系渔船”,这里的弱水,指的就是黑河。黑河滋养下的张掖城,曾经以“一城山水、半城塔影,苇溪连片,遍地古刹”,吸引了众多丝路客在此驻足停留。
航拍大佛寺 拍摄:王江
三藏法师的《大唐西域记》,昔日我在行军的间隙读过,写得平实又克制。民间添油加醋,竟传出了许多神魔鬼怪的故事,后世愈演愈烈,最终成就一部传世名著《西游记》。我不得不说,小说写得太精彩太过瘾了。三藏法师途经的流沙河,二师兄的高老庄,据考证,都在黑河流域。所以,张掖人把“二师兄”当作自家的女婿。
用金泥画成的佛像 拍摄:王江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是越喜欢。这一点,在张掖的皇家寺庙——西夏大佛寺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就在那尊著名的涅槃卧佛背后,有一方已经模糊不清的壁画,描述的是唐僧师徒取经的众多场景。在导游的指点下,我看到了一个吃苦耐劳,恭谨有礼的猪八戒。据说,这壁画绘制的年代,比吴承恩的小说出来的还早。不知吴承恩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虽然二师兄终于出尽风头,但大佛寺的主角,永远是那尊巨大的佛祖释迦摩尼涅槃塑像。佛殿门口的一副楹联直写到人心里去:“卧佛长睡睡千年长睡不醒;问者永问问百世永问不明。”问不明,依然执着地生生世世问不休,这就是人生的修行。
丝路上佛寺或者石窟的诞生,总是伴随着动人的传说,大佛寺也不例外。当时的西夏国,有位叫嵬咩的国师,一日静坐中,他听到附近有丝竹声音,掘地三尺,得翠瓦金砖覆盖的碧玉卧佛一具,因而就地建起了这座寺庙。
大佛寺内的罗汉画像 拍摄:王江
镀金粉的达摩木雕 拍摄:王江
这尊佛祖释迦牟尼的涅磐像,身长34.5米。内部中空。大佛头部曾塞满了经书,象征佛祖的智慧;心脏位置放一面铜镜,象征佛祖心明如镜;一个装满五谷铜壶,象征佛祖肚量大。据说元始祖忽必烈也诞生在这座寺庙之中,这座皇家寺庙的王者之气,可谓愈加厚重,连庙中的降龙罗汉,也只好两手空空,无奈地仰望着檐上的飞龙。由此可知,丝路上佛教东渐的过程,也是佛教与沿途各民族的审美、民俗及政权逐渐融合的过程。
鎏金的菩萨像 拍摄:王江
拜别古刹,稍作休整,别克·寰行中国车队将向着敦煌进发。近乡情更怯,容我借用贺知章的诗略表此刻不安的心情:“离别家乡岁月多,往来人事俱销磨。唯有山下月牙泉,春风不改旧时波。”
大唐健儿陈金的丝路日志,未完待续!安九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2015-09-01 06:00:01 蜂鸟网 作者:徐彩虹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