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今冬
很多时候,我会忘记很多事。
转眼间又是冬天。学校里的梧桐叶铺满了地面,一层层的,又是一场华丽的告别。从春而秋的盛大展示,终还是在这样的季节中徐徐落幕,仰望下一个轮回。
天空是阴沉的,空气中弥漫着水珠。像是雨,却轻盈的仿佛不存在,不像雨,却又分明淋湿了衣襟。江南的初冬,依旧烟雨蒙蒙。似乎别处是没有这种雨的,似无还有,似乎只是空气湿度过大而渗出的水,飘浮在尘世中,居无所依。
冬天总是告别的季节。外公外婆都是在冬天离开这个世界的。外婆走的时候我也许真的是太小了,当时拼命的要记住外婆走的日子,却一直没能记住。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一阵的光景。落木萧萧,冬雨潺潺。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在外婆出殡的时候,竟然看见一点阳光。老人说,要在正午的太阳前入土,这样才好。那时的我懵懂的跟随着大人,捧着一篮花,呆呆的看着舅舅手中捧着的一个小盒子,方方正正的,然后放进一个小坑里。我知道,外婆是在那里了,永远的不会离开了。那个时候曾经想过,要是想外婆了,就来这里看看,跟外婆说说话。却不想,下一次来到这里,是在外公的葬礼上。外公和外婆是合葬的,外婆走的时候,外公也就买下了自己的墓地,一样的方方正正。我不知道给自己买墓地是一种什么心情,有所归依,还是人是无常的凄楚。我曾经是那样的害怕看见外公也进了那里,但当这一日真正来临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是静静的接受。无数次梦中惊醒的场景,竟是在刹那间成为了现实,残忍地放在眼前,我却无力唤醒自己。
从此,过年就没有那么热闹了吧。那样一大家人相聚的场面,终还是成了过去。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家,上一代的维系,随着一代人的离去而分崩离析。那间装满着记忆的屋子,也成了我不愿意接近的地方。我害怕靠近时,蜂拥而来的记忆会令我窒息,我害怕努力咽下的泪水会决堤而出。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勇敢到可以笑对离别,笑看苍生。
我不喜欢冬天。我不喜欢离别。
冬天的记忆中总是掺杂着伤悲。那些冬季留下的文字,就像这个天气一样,冷漠的,忧伤的,迷惘的。
四季轮回,到了冬季,也该沉睡了吧。却不得好眠。总是在夜半的梦中醒来,又惶惶中睡去,不知时间,不晓晨暮。满目的荒凉,若不忍见,就闭上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