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便把汤盛在一个保温瓶里,风风火火地前往古妖孽住院的地方。我自认不是个事业型女人,可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躺在医院的那位大少的。
没日没夜地赶我的杂记,休息的时候都站窗边看人去了,担心皮球那小子还往楼下盯梢来着,幸而皮球那小子也还算听话,没又站在楼下守夜,可我已空闲下来,还是忍不住再到窗边确认一回,一来一往间,哪里还记得医院的那只为祸人间的特种妖孽。
因而当我难抑兴奋地准备出门赴约之时,老娘的电话真像往火苗里撒沙子一样,切切地打击了我的热情。以致我提着保温瓶在街上像个裸露的疯子一样奔跑。
公车每站必停加上等公车的时间,我直接跑过去要来的节省时间。当我气喘吁吁地一头倒在妖孽病房的沙发上,我却意识到其实我可以打的。
没办法,小市民作风已经根深蒂固了,坐公车来回只需两块钱,可打的跑一趟就烧掉我十个大洋,两者的差距很难令我在条件反射主宰的行动中选择后者。
妖孽半躺在床上凉凉地开口:“呦,lulu瞧你那埋汰样,有这么赶么?”
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拱到大少爷跟前,只差没给他打个千儿了。
“好大爷,我错了,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我就是,别往我老娘单位打电话去啊哈。”就是有这种乌龟的孙子,死命踩着人的罩门不放。
妖孽没理我,只往我身后瞟了一眼,我立即心领神会地把歪在沙发面对保温瓶取了过来。
三下五除二地把瓶胆里的汤连汤带水倒在他桌上的碗里,心里嫉妒不已。方才出门的时候没细看,原来这汤里料还下的不少,简直与老娘的吝啬作风背道而驰。
想想看啊,连单位的小卡片都要贪污的抠门中年妇女,竟然往一个还没见过面的人送老参汤,真是大手笔啊,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病!不过送老参汤汤也是保险的做法,补血补气吃不死人。
我端着装的满满碗,好声好气地招呼床上的妖孽“进补”。
“来来来,快尝尝胡氏老参汤。”我一心想早早溜号,不想被溅出来的热汤烫到了指头。
七手八脚地把碗放桌上,死猪才不怕开水烫,我这四肢不勤的体质自然被烫的眼泪哗哗流。
妖孽指使我到洗手间冲洗一下,我吹了吹微红的指头,抽了张面纸拭去上面的油,出声拒绝:“不用了,小事一桩,汤搁在桌上你晚些时候再喝,我明天再来拿保温瓶。”
才想离开,却听见妖孽冷冷的声音说:“快去冲洗!”这一声令下,我乖乖地跑了趟厕所,仔细地将手冲了好几回凉水,直到指头上的那点红消失殆尽。
平时妖孽虽说诡计多端,不怎么像个好人,可从来没这样严肃过,我也一直当他是艳骨靡丽的尤物而已,没想他只给我摆了个脸,我就缴械投降了。
果然是剥削阶级的妖孽!我讨好地把我伸出来给他检查。
“看,都说没事了。”顺手甩了下手上的水。
妖孽用他形状美好的手抹了把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lulu啊,是胡妈妈教你这样甩水到别人的脸么。。。”
轻飘飘的语气让我狠狠打了个激灵,最后一丝溜号的念头都被打消了。我干笑着坐下来,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阿姨。。。”古家小妈啊,你来替天行道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啊。。。
古小妈没有听见我内心的呼唤,把花束丢在一边就握住我的手。
“路路是你啊,真是可人疼啊,来看我们家这只妖孽。”
一听她称古隆岁“妖孽”,我就忍不住蹦笑了,没想到她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真是知音啊。一松懈下来,我就没介意古小妈对我的称呼一下子从“胡小姐”飙升到“路路”。
看到桌上的汤碗,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朝她儿子戏谑道:“你这小子算是捡到宝了。”
我有点头皮发麻,马上夸张地笑道:“呵呵,阿姨也来尝尝我老娘做的汤么?我老娘可是下了重本的哦。”果然,古小妈听我这话,眉头就簇拥起来了。
我就知道,古妖孽这种出身不凡的人家里肯定也是教条多多的,哪里容得下一口一个“老娘”还市侩非常大庸俗女人?
古妖孽不是利用我放烟雾弹么?我太了解你们这些高干子弟的心理了,都t m d 全是自恋狂,想是当久了公子哥儿不乐得相亲被套牢了什么的,虽说以我家的情况来说实打实的“高攀”了,可你愿意拿我来演戏,我还不乐意呢
挑衅地看向妖孽,他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好像我根本没有识破他的把戏一般,眼角却流露出一丝狡黠。
我没意思得摸摸鼻子,妖孽的思维真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转身打算离开这个令我不快的地方,却遇上古小妈激赏的眼神。
那眸子闪动着智慧的光芒。我彻头彻脸地意识过来了。都说豪门恩怨多,在大门大户里边站得住脚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胡路路呀胡路路你这些小聪明能耍得起来么?
看来古小妈铁定把我看成了不爱慕虚荣铁骨铮铮的上好女人了,我心里憋得快要内伤。
有道说:瞎猫碰上了死老鼠。我不能说成熟冶艳的古小妈是死老鼠,可我也不能自贬成瞎猫啊。可为何偏偏事情就往这个方向发展呢?
我看着兴致勃勃不停地在制造新话题的古小妈,在她说话的期间,我偷窥到妖孽已经翻完了五六个文件了,可魅力四射的古小妈还在矢志不渝地做着与她高贵的身份好不相配的长舌妇。
幽怨的眼神再次投向悠然自得的妖孽,他收了手上的文件,终于好心地出言打断他亲爱的小妈。只是——
“小妈,lulu该饿了,吃饭的时候再说吧。”食不言寝不语啊,连我这种市井小民都明白的道理,妖孽怎么就不懂呢?我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古小妈却是极力赞成的:“对啊,路路你也留下来吃饭吧,我们都叫的酒店外送,你喜欢吃什么?”
我下意识摇头。“阿姨,不用了,我回家吃。”
“外边下雨呢,在这吃吧?”古小妈挽留道。
闻言,我一怔——
“什么时候下的雨?”我来的时候过于匆忙没留神天色怎么样,可一路上没淋到雨啊。
古小妈莞尔:“昨儿天预报说会连续下几天的雨,可巧我前脚刚进的医院,天儿就下雨了,这会没准还在下,吃过饭我让人送你回去可好?”
我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上,那个纤细的少年有多么固执我不是不知。我高考的最后一天考试,也就是考小综合的那天,我们两人约好等我考完就一起去庆祝。那次皮球特意请假出来,假条还是我提前签好字的,两人狼狈为奸合作的叫一天衣无缝,就连胡排小弟我们也小心掖着。
可人算不如天算,考到一半的时候,天公不作美下起暴雨,我出来在门口第一个就找着了从头湿到脚底龚皮球。
高考考试的最后一天,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家长候在校门口等着接人,我让皮球守在门边,叮嘱他千万别走开,就贴在门边站着。他也确实是听话啊,下了暴雨也不躲不闪的,直直地站在铁门边。
皮球彼时身子骨还没长开,比个女娃儿还水灵,难怪连以坏脾气闻名C中的门卫大叔也动了怜悯之心要他过去门卫室候着。这可不简单,高考这几天听说门卫大叔就没停过嗓子,把等在门边的家长几乎数落了个遍,说是现在的家长宠出多少小霸王云云。
可皮球偏是硬气地守在没遮没挡的门边,不肯挪一步。也有好心人分他一把伞,他就撑着那把无补于事的伞等我出来。看我撑了伞出来他还松了一口气说:“我担心你又把雨具给取出来了,还借了一把伞。”
他这担心不无根据,皮球有一习惯,就爱拾掇我的万年双肩包,雨伞呀水壶什么的都不忘往包里放,我懒得多背东西,总爱将他收进我包里的东西取出来。没想到皮球当初的小习惯,五年后我自己倒是自动自发地捡了回来。
想到他那时头发还滴着水,却一个劲地冲我笑的场景,我怎么也坐不住了,匆匆放下句“对不起,我真有事”就抽出刚被古小妈温柔握住的手,在妖孽散布的低气压中急急离开。
自然也没听见古家母子在我离去后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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