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发现,外行人往往比内行人能看出一些门道,比如看小说。
那天跟一个好友闲聊唠嗑,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当时很火的电视剧《宫锁心玉》,这部片子算是比较接近言情小说吧?于是我就饶有兴味地问她:看了几集?感觉怎么样?结果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都看完了,感觉嘛,没多大的感觉,就是有一个认识,原来清朝的历史都是围绕着那位女主角展开的啊?好神奇!我差点笑喷,一边点头一边夸她真知灼见。
我算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看小说了,记得真正让我感觉到什么叫怦然心动的爱情的书,居然是一位男作家写的。我当时还不信,硬跟表姐硬拗是女作家,结果后来才知道,还真的就是一位男作家,而且他也只写了那个感动我的故事那一个系列,就封笔再也没写了,似乎写言情只是他闲来无事而为之的消遣。我那位说他的笔名明显就是个男性的表姐,是压根都不看小说的人,结果反比我这个自诩对小说十分了解的人清醒。
写小说的人,其实不一定非得职业作家写的才好看。文学这东西,有时候是件很酸的活计,太把它当回事了,写出来的内容就不免矫情扭捏。最怕的就是那种端着架子写书的人,卖弄文笔、显摆才情,字里行间总是透着一种虚幻的自以为是,他以为文学是高贵的东西,文学脱离了生活,脱离了人性,其实就狗屁都不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靠正儿八经的文学赚钱的,没几个混得好的,现在的那些流行作者,都称不上作家,不过是一名商业写手,时代流行写什么,就在书里酸里吧唧地掺和些什么,看看也就罢了,谈不上有什么心得体会。
好看的书,是能把你带进去,这叫什么?对,代入感。不要小瞧这个词,一本书能让读者有强烈的代入感,不容易。我最怕看到的一种小说,就是用第一人称叙述,自恋感过剩的文章。那种文的主角,说穿了,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年头,谁离了谁还不能活了?谁死了地球就不转了?你身边有一朋友,天天在你面前无病呻吟伤春悲秋迎风流泪,你受得了吗?你那朋友,长得很漂亮,可是却总三不五时地告诉你,谁谁爱上了她,谁谁给她写情书,谁谁又为她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你是什么感觉?你还想跟她做朋友吗?小说里面的主角也是一样,不要让读者产生这种感觉。小说人物能不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和认同,不是小说人物自己说了算的,也不是作者随便写写,极尽所能地美化人物就可以的,靠什么?靠故事情节本身说话。这故事,需要作者踏踏实实、放下架子、认认真真琢磨出来的,能够把头脑里的一个有点意思的故事,写得没有前后矛盾,没有逻辑不通,读起来还算顺畅,就算合格了,再高明一点,写得让人感觉不到那是一个纯粹瞎编出来的故事,反而觉得那小说里的人物,那小说里的各个戏剧性的情节,好像活生生就是我们身边的人物,是我们仿佛经历过的事,就非常了不起了。
为什么我说,非职业的作者写出来的故事可能会比一个江郎才尽、才思枯竭的职业作家写得好看?文学这东西,是建立在内容本身的充实之上的,怎么写只是一种写作形式。作家最大的失败,是只让人看见他的文笔而忘了他写的故事了。没有故事作为支撑,再好的文笔也是枉然。有时候,我在一些很乏味无聊的故事里就感觉到这一点,我承认有些作者的语文水平很高,用词遣句很有文采,可是那一大堆的文字里,硬生生地透着生掰硬撰,语言看上去很美,可是除了一些看上去挺有诗意的句子,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好的故事,是让你感觉不到那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或者说,即便你脑子里很清醒那是一个故事,但是你在看它的时候,还是卸下了一丝作为理智旁观者的防备,全情投入于它为你营造出的一个世界,随着故事的高潮迭起而悲喜爱恨。非职业的作家,可能会谦虚于自己的文笔不足,故而不在文学范式上多纠结,在遣词造句上多卖弄,而一心一意地投入于故事本身的精彩上。
我这么说,是不是就意味着文笔不重要?不,绝对不是。我相信每个对创作有兴趣的人,不可能不重视文笔的好坏。问题是,什么才叫做好文笔?像郭敬明那样的,张口就是大段大段似是而非的话,算不算好文笔?文笔这东西,说穿了就是为文章内容服务的,就像每个人都有一张嘴,嘴是用来说话交流的,哪怕声音不太好听,只要他讲得清楚,我们也就不用多做苛求。文笔的意义,在于用最合适的方式表达出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和情感,没有内容、主题立意做根,再好的文笔也成不了参天大树。
现在看书,常常在看了好多页之后,还搞不太清楚作者到底要写什么?故事脉络完全不清楚。还有的,人物有了——性格挺鲜明,故事有了——貌似挺特别,本来会是一部很不错的小说,可就是到最后让人看不进去。为什么?我在想,这写书的人,到底有没有把小说中的主角当成一个正常人来写,甚或,有没有把你自己当成一个平常人?你若是个寻常人的话,为什么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正常人的思维、正常人的情感来构思故事的发生发展?为什么你笔下的那些主人翁,总是像一个脱离群众太多太多的天边上的人物?你在那里自说自话,得,我这看的人,别说代入感了,连正常理解您都做不到。
我喜欢看书,所以我也无比尊敬那些写书的人。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书籍,生活将是多么无趣?但我现在,害怕所谓的作家,更欣赏的是一个写故事的人,一个用真诚的态度写故事的人。先把故事想好了,我们再来谈文学性、艺术性、思想性,好吗?
说点题外话,冷不防想到中国的电影。最近这几年,中国的电影票房是一部比一部火爆。可是,请问有几部电影,是你们觉得真的很好看,真的很值得你买这张电影票钱的?甚至再不怕人笑的多问一句,有几部是你看了以后除了娱乐因素,还能收获点其他东西的?我们国内的电影人,连个故事尚且拍得不好看,还谈什么电影技术、电影内涵?如果一部电影就是拍得让人家看不懂,或者就是嘻嘻哈哈乐和乐和就完事了,这电影还有什么意义?
[ 此贴被沉蔹在2011-04-07 07:45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