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一次关于青藏高原守护神的精神盛宴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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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讨交流] 《獒》一次关于青藏高原守护神的精神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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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8-10-31 0
21、毛毛
那只大獒看起来比大黑长得还要雄壮,很威武,脖子上套着一圈红缨络,一颗巨大的脑袋就更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看见有陌生人和陌生獒入侵自家的地盘,大黑立即向入侵者狂吼起来。那只獒也弓起了背,冲大黑狂吼,如果不是它的主人拼使了力气拉住它,估计那个大家伙立即就会冲上来,和大黑厮打在一起。我怕大黑会吃亏,捡起草地上的一根栅栏木操在手里,然后冲大黑喊,大黑,回来!
那个小姑娘忽然怯怯地对那个年轻妇女说,阿妈,他不是我们族里的人,他和阿爸一样,会说汉话呢!年轻妇女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尼玛,别乱说人家。然后使命地抓住那头大獒的链子,叫喊,毛毛,回来!
我很奇怪,这个藏族女人养的獒为什么会取了一个汉语中的名字?
看着毛毛气势汹汹的样子,大黑深知先下口为强的道理,一马当先地冲上去,就要对毛毛下口。
大黑,回来!一声大喝震住了大黑,大黑悻悻地回转过来看,看见自己的主人正站在帐篷前瞪视着她,只好缓缓地踱了回来,走到羊群边站着。可能是大黑那种英勇的举动博得了毛毛的好感,也许是英雄惜英雄,大黑停止了吼叫,毛毛也就立即住了口。多吉大叔笑呵呵地走过来,很开心似地笑着说,哟,我们的央金梅朵回来啦!还带回了自己的宝贝尼玛!
听到声音,格桑也从帐篷里跳了出来,拉住央金梅朵的手,高兴地喊着,央金姐姐,央金姐姐!
帐篷里的人们都陆续走了出来,欢迎远道而来的央金梅朵和她的女儿尼玛,我这时才知道,央金梅朵是才让大叔嫁出去的女儿,她的丈夫常年在内地做生意,家里又没有别的人,所以央金梅朵经常回娘家来住一段时间。因为丈夫一走,家里没有别的人了,央金来的时候就得把自家的獒也一起带来,毛毛是她的丈夫给獒取的名字,取的是汉族人常给狗取的名字,因为她的丈夫常年呆在内地,懂汉语。央金受到丈夫的感染,也会说几句汉语,相比之下,尼玛的接受力比她妈妈还要强得多,会说的汉话就更多些了,也许是她爸爸在她从小的时候就在刻意教她说汉语吧。对于这种汉藏间的交融,我很欢喜。
在草原上,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是件欢天喜地的事情。整整一天,寂寞的大草原上都显得十分热闹,像过节一样,央金带着尼玛到各家的帐篷里去拜访,毛毛就被拴在才让大叔家的羊栅栏上。獒们也像狗一样欺生,而且它们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和霸占欲。在这个时候,毛毛就显得有些落单,但它不愧是一只勇武的公獒,威风凜凜地坐在羊圈前,浑身透出的霸气就压倒了别的獒们。可能是毛毛太英武了,大黑对他似乎有了一点好感,向前走了两步,和毛毛面对面地坐着,两只獒互相打量着对方,却仍然各自带着一些警惕性。
央金和尼玛来到多吉家帐篷的时候,多吉大叔已经准备好了酥油茶和手抓羊肉,央金也带来了礼物,磨得香喷喷的糍粑和一些上好的茶叶,还特意带了一大捆烟叶,够多吉大叔抽好一阵子了。
尼玛忽然惊叫起来,阿妈,你瞧,有只小狼!央金也感到很意外,就问多吉大叔,怎么帐篷里拴着一只小狼?多吉大叔说,拣回来的,母狼死了,天作孽,人总不能绝情吧!
在獒的世界中,也有英雄和懦夫的定义,也许毛毛和大黑正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一天下来,到晚上大家在草原上热闹地聚会的时候,毛毛的链子就被解掉了,大黑想走过去示好,但是又不愿放下自己的架子。毛毛主动走近大黑,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看见大黑和一个外来者交往,其他獒们好像有些异议,但是又不敢向大黑提出反对意见,无趣地散落在毛毛和大黑周围,随时观察着动静。
央金在藏语中就是“妙音女神”的意思,而梅朵就是“鲜花”,央金梅朵的嗓音真的像天上的女神一样动听,尼玛像她的妈妈一样,也是能歌善舞,草原上顿时就热闹起来。
我在这样快乐的氛围中度过了几天开心的帐篷生活,突然有一天早上,我发现宁丽和宗哲一大早就站在帐篷前向远处眺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我懒得搭理他们,就跑到大黑身边躺着,大黑看羊们吃草,我躺在她身边,仰头望天,一边自语着,向大黑说自己的故事。明知道大黑会听不懂,但我还是坚持用一种很和婉的口气说,大黑有时候也会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看羊群。我不知道大黑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故事,但我尽量用蹩脚的藏语说,说不下去的时候,再改用汉语,大黑很耐心,竟然没有因为我而感到烦躁。也可能,我对于大黑来说,就只不过像是围绕在她耳朵边的一只喋喋不休的苍蝇,她想理的时候就理一下,不想理的时候就转过头去。
下午的时候,我所怀疑的事情得到了证实。一群金发蓝眼的外国人从大草原的地平线上向这边靠近了。他们是来看獒的,这是宁丽从网上联系的客户,他们中间有美国人也有英国人还有加拿大人,我搞不清楚,他们居住地的气候是否真的能给獒们一个安适的家吗?还是说他们只是进行藏獒买卖的二道贩子?
扎西木大叔用草原上接待贵客的礼仪接待这批来看獒的外国人,宁丽和宗哲会英语,自告奋勇地充当了翻译。那些外国人一看到各家的獒,就兴奋地议论起来,喜悦的神情洋溢在各自的脸上。那些人一来就看中了毛毛,因为毛毛脖子上的那圈红缨络使他显得比大黑还要威武。大黑也被选中了,因为她是一只绝对纯种的獒,而且还黑得没有一丝儿杂色。
那些人张口就出价三十万美元要买下大黑,毛毛的价和大黑差不多。
我所知道的是,对于獒的出口那是受国家严格保护和控制的,我不清楚这些外国朋友是通过了什么手段才来到这里买獒,最终又想再把獒卖到哪里去。
dada3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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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8-10-31 0
22、獒的悲哀
在一沓一沓的钞票面前,多吉大叔只坚定地说了两个字:不卖!就把大黑牵回了帐篷。央金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说,毛毛是我丈夫的命根子,多少钱都不卖!
虽然那些钞票着实诱人,但为了维护女儿,才让大叔也说,不卖,咱们牧民靠天吃饭,要那么多钱干啥?
扎西木大叔就让宗哲解释说,这两只獒是外来的,不是咱们这个族里的,他们不肯卖算啦,我们卖,这些獒们吃得又多,咱们靠天吃饭的哪养得起?早卖了早好!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英语就不差,在特种大队的时候又坚持自学了一段时间,虽然没考过什么级,但也粗略听得懂大概意思。我很气愤扎西木大叔这样说,我没敢解释给多吉大叔和才让大叔听,怕两位老人家气坏了身子。可那些外国人仍然坚持要买大黑和毛毛,甚至说,买不到大黑和毛毛,他们就不走了。
那些外国人果真说话算话,当真在扎西木大叔家住了下来,为了能把自家的獒卖个好价钱,扎西木大叔狠心又搭了一座大帐篷给他们住,还包下了那些人的一日三餐。过惯了都市生活的人在短期内是无法习惯大草原的,尤其是半夜三更突如其来的狼嚎和其它野兽的叫声,在寂静的大草原上能传到很远很远,有一种回声的震撼力。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晚上帐篷外面的狼叫声时不时地响了起来,有时候晚上我就在想,不知道那一群袭扰村落的狼们还有没有每晚去村子外面嚎了?还是跟着小狼崽的气味,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为了怕獒丢,又想自家的獒能卖个好价钱,不少人每天给自家的獒梳理打扮,晚上也舍不得扔在外面过夜了,都牵回了帐篷,拴起来,只有大黑和毛毛仍然守在自家的羊圈外面,两只獒对望着,坚守着自己的本份。
一天晚上,狼偷偷摸摸地袭击了羊群,它们静悄悄地从栅栏上一跃而过,跳进了羊圈,羊们受到了惊吓,乱叫乱蹦,有的闪躲不及,被狼一口咬住咽喉,再咬一下就断了气。大黑和毛毛冲进自家的羊圈里,满场子追着狼狂咬,狼不敢在才让大叔和多吉大叔家的羊圈里逗留,就跳到了别家的羊圈里。大黑和毛毛又跟着跳进别家的羊圈里,追着狼咬,一边咬一边吼。
人们都被惊醒了,放出了拴着的獒,狼群终于被赶跑,但羊圈里的羊却被咬死了一半,咬伤得就更多,幸免于难的羊受到了惊吓,缩在圈子角落里瑟瑟发抖。
所有的人都哭了,除了那些惊诧不已的外国来客们,他们重新商量了一下,觉得大草原实在不是他们继续呆下去的地方,于是做出了让步,不再为大黑和毛毛而坚守下去了,决定看看别家的獒。
扎西木大叔笑了起来,就是嘛!咱们家的獒也不错,好歹也算是纯种嘛,就是毛色不大好看些!
因为狼群袭击了自家的羊群,看着自己的财产损失大半,有些人卖獒的意思就淡了许多,但又受到了扎西木大叔的鼓动:卖了吧,好多钱呐!羊才能卖个什么价?你卖一辈子羊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咱们卖了獒,就搬到日喀则去住啦,买新房子,还要买车……看着那些外国人在给一家一家的獒商定价钱,多吉大叔心疼又气愤地骂,没良心的人呐!缺德哟!唉……
扎西木大叔家的獒终于卖掉了,那些外国人砍价的本事还真不比中国人差,原本说是十万的,后来又说种不太纯,毛也不好,獒的精神看起来也不好,怏怏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病,万一买回去死了可就不划算。砍到最后,扎西木大叔家的那只獒以六万八千美元的价钱卖掉了,按现在的价折算成人民币也有四、五十万左右吧。扎西木大叔显然觉得钱还不够多,就有些不满,嘴里用藏语叽叽咕咕地骂着什么,反正那些外国人也听不懂他在骂什么东西。
另外有四家的獒也卖掉了,宁丽带来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派上了大用场,钱立即从网上银行转到了宗哲的账户上,等去了大城市之后,再折换成现金,分给几户卖獒的牧民。 我猜想,在美元折换的这个过程中,估计宁丽又要小赚一笔,但是因为扎西木家是卖獒的主筹划者,另外几家又都没有银行账户,一向贫穷的牧民突然有了那么多钱,也就不去计较那么多了。那些外国人很是兴高采烈地牵着獒走了,走时不忘记告诉多吉大叔,说,老哥,好好想一想,想卖的时候,就打我们电话,我们随时都有时间过来……
那些被主人抛弃的獒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马上就要被牵上屠宰架的狗,看上去确是有些怏怏的,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我看着都觉得这些獒们真是可怜。
大黑冷漠地坐在自家帐篷前面,漠然地看着那些人卖獒买獒,獒们成了一件交换利益的商品,她有些悲哀的神色,为那些被卖掉的獒悲哀。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一群金发蓝眼的人牵着,在大草原上渐渐消失,大黑的神色突然变得无限悲戚起来,她仰起了头,张口那张令人生畏的大口,愤怒地吼叫着,嗷!——毛毛走过去,站在大黑身边,陪着她一起沉浸在悲痛中。
现在,我彻底相信,在獒的世界里,也是有感情可言的,它们像人类一样,懂得珍惜朋友,也知道深藏自己的感情,别看大黑平时是那样冷漠而又目空一切,但当那些獒被卖走的时候,她的神情竟然是那样的绝望和伤心。在这一刻,我感觉到我自己将自己从部队里放逐出去的时候,队长簸箕虽然没有和我说太多的话,只是送了一张火车票,但他当时的那种眼神却和大黑此时的神情有些惊人的相似,也是那样的悲伤,甚至带着一丝绝望。我不清楚簸箕是为谁感到绝望,为我们之间的情义,还是仅仅只为了我?在我看来,那些被故乡的热土养大却又抛弃了故乡的人,还不如一只狼,狼还知道坚守自己的领土,热爱自己的故乡。
扎西木大叔和另四家卖掉獒的牧民欢天喜地地商量着怎样去日喀则,有些人已经开始拆帐篷了,家居用品散落得到处都是。
我真佩服他们的效率,拆帐篷明显比搭帐篷要快得多,而且,他们似乎也不准备以后再用帐篷和那些草原上的东西了,除了一些还算是比较值钱的东西准备带走,余下的就随便送给不走的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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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8-11-03 0
23、长大的小狼
那几户人家也许是觉得自己现在有钱了,再说被狼咬死的羊路上也不好带,虽然草原上夜间的气温是比较冷,但白天却热得要死,羊肉会烂掉,他们就随便地送了人,然后牵着余下的活羊,赶着牧车,离开了生养他们的大草原,向日喀则那个西藏第二大城市进发。
本来就只有十户的人家,现在走掉了五户,还剩下五户,除了毛毛和大黑之外,就只有一只獒了。草原上立即安静了下来,多吉大叔失落地望着远去的车队,嘴里喃喃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只听得出,那是悲伤。
对于扎西木大叔一家搬走,我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我一直认为一只老鼠不能坏了一锅汤,我不耻那样的为人,所以巴不得他们家早点走。
现在好了,秋天还没到,就又有新鲜羊肉吃了,才让大叔无奈地笑着说。
那些被咬死的羊中有不少是刚出生的小羊,还有些正在待产的母羊,大家都很有些无奈,但又没有办法,现在草原上的獒少了,狼又该猖狂了。
因为有大黑和毛毛在,多吉大叔和才让大叔家的羊并没有损失多少,只是受到了巨大惊吓,但是两家都分到了不少被咬死的羊。各家都忙着开始挖储窖,将刚死没多久的羊分割干净,一块一块地储进窖里,这些肉差不多可以储到开春都不会坏,因为储窖挖得深,而且地下温度又极低,完全可以保证肉质的鲜美。我所吃的手抓羊肉就是用这样的肉做出来的,如果是刚宰割的羊,味道还要鲜美不知多少倍。
说老实话,在大都市里,肉价可能会很贵,但在大草原上,金贵的却是蔬菜,牧民们天天吃肉,而且肉的脂肪高,可以抵御严冷的冬季。但是,没有蔬菜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我现在开始佩服那些高原兵了,如果我和你们说,吃肉真的可以减肥,你们信吗?我想,除了黑子会信以外,估计簸箕他们都会以为我在开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初在部队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食堂里加餐,大家的筷子都会像抢占高地一样迅速地攻入肉盆,我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好笑。
帮多吉大叔挖好储窖,储完自家的那堆小山一样的羊肉,我来不及抹一把头上的汗,就跑过去给别的几家帮忙。现在夏委还没过完,草原上的白天像个蒸笼,晚上就又像个冰库,我干得大汗淋漓,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看着我一身疙瘩样的肌肉,格桑羡慕地跑过来,把我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然后竖起大拇指,又说,我,要像你一样,健壮,将来!我笑着说,那你赶快学汉话,将来就去当兵,当特种兵,最能磨练人了,到时候被虐待了,可别哭鼻子。才不会呢!我五、六岁的时候去放羊,后来被狼给围了,我都没哭鼻子,当兵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怕苦,部队里的首长总不会把我给整死吧?格桑说。我笑着回答,那可不好说,嘿嘿!
我以为格桑只不过是像所有年青人那样,随口一说,谁知道,多年以后,他真的去当了兵,而且真的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进了特种部队。只是,很可惜,因为一次不应该犯的错误,事情闹大了,他自己不得不走人了,那个时候,我早已经离开了多吉一家,也离开了北京,去了一个叫可可西里的地方,格桑当兵是在我去可可西里之后又几年的事了。
忙活完所有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了那只小狼崽,小家伙说不定快饿死了呢!我和格桑匆匆跑进去看的时候,大黑已经趴在小狼崽身边正在舔它的毛,小狼崽却丝毫不领情,到处乱抓乱爬。
因为怕出事,所以现在小狼崽都是用一条羊毛绳子拴住,小家伙好像快饿得要死的样子,张着嘴巴,无声地叫着。格桑跑过去看它的嘴巴,突然惊叫起来,天呐,它长牙了!这么快!
晚上吃饭的时候,央金带着尼玛来看我们,带来了一些藏族风味的血肠,感谢我白天给他们家帮忙,而且还给大黑带来了一条羊腿。我们请她们母女一起吃饭,央金说吃过了,就看我们吃,一边聊天。
大黑趴在她的地毡上啃那条羊腿,她今天心情不大好,啃食羊腿的速度很慢,吃一会儿停一会儿,好像白天的伤心还占满了她的心房。尼玛跑过去摸大黑的头,大黑对看起来幼小的东西总是有一种好感,尼玛摸她的头时,大黑就停下吃东西,用头顶去蹭尼玛的手。突然,我发现小狼崽正在向那条羊腿努力地爬过去,然后用两只小爪子抱住羊腿,拼命地撕咬。大黑警告似地用爪子敲了敲小狼崽的屁股,小狼崽突然龇起了牙,嗷嗷地叫着,拼死也要护住它怀里的羊腿,却被大黑一爪子就给横扫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央金说,大叔,狼是养不大的,尤其是拴着养,该给它放生了。
多吉大叔明白央金的意思,现在住着五户人家,却只有三只獒了,狼群也许还会来袭,留着这只小狼崽,只能是个祸害。
过两天,等再大些,就送出去。多吉大叔抽起了一袋烟,默默地看着小狼崽。
小狼崽一点也不知道要讨好央金和在座的人,它仍然有要去抢夺那条羊腿的意思,但是又惧于大黑的武力,所以就悻悻的蹲在一边望着羊腿嚎叫。它已经快学会仰头向天嚎了,虽然现在嚎得还不大像狼叫声,但我相信,这声音也足够把它的家族引过来。
晚上睡在帐篷里,多吉大叔和格桑都很累了,他们睡得很熟,但我却睡不着,我找到那支猎熗,抓了一把子弹放进口袋里,然后走出了帐篷。听到有动静,三只獒同时从各家的羊圈前站起了身,发现是我之后,另两只獒又趴直了,大黑却依然站着,看着我,她好像知道我会向她走过去,就站在那里等我。我走到大黑身边,趴下,长长的草立即将我隐蔽了起来,大黑这才也趴了下来,就趴在我身边,她和我离得很近,我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感觉是那样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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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送狼
在夜晚的时候,大黑从来都是孤独的。一只獒趴在羊圈外,现在我的到来使她有了一个伴,特别是在那些獒被卖掉的时候,也许我这样做,更能给她以心灵上的抚慰。
我抱着那条熗,趴在草丛里,我没有给大黑说我的故事,这个时候,估计她也没心情听,我就那样静静地趴着,想以前在部队里的事。不知道现在簸箕是不是正晃悠在宿舍楼外,正准备着吹响那把集合的哨子。记得刚搞紧急集合那会,受尽折磨的战友几乎把簸箕从头发到脚趾,每一寸地方都骂遍了,后来直到大家都习惯了,几乎每晚不来次紧急集合,大伙就会失眠睡不着,簸箕也就再懒得吹那把哨子,只是时不时地吹上一次。不知道现在黑子怎么样了?熗法有没有进步?有没有再抢战友碗里的菜吃?有没有再找别人帮他洗臭袜子?不知道土豆种的那盆辣椒怎么样了?什么东西不好种,要种一盆辣椒,当初土豆就因为那株辣椒树被我们全体鄙视得体无完肤。不知道现在蚂蚁还有没有偷偷摸摸地躲在被窝里写“情书”?我们一开始都这样认为,后来才知道,那是蚂蚁写给他支助的穷山区一个失学儿童的,我们知道实情以后,都很汗颜。还有猴子,我走的时候,他膝盖受了伤,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不要像我一样,最后落个不得不自我放逐的下场……我还在想以前部队里的事,想到幸福的时候,就忍不住偷偷地笑,大黑瞅了我一眼,突然站起了身,向远处的一片草丛望去。与此同时,我看到毛毛也警惕了起来,难道有情况?我立刻抱紧了怀中的熗,开始从准星中寻找目标。
我最引以为豪的就是长了一对超敏锐的眼睛,不像小妹那个睁眼瞎子,她因为从小视力就不好,后来经过校正治疗,却仍然改不掉旧有的习惯,每每寻找一样东西,家里就会被抄一次家。我后来不止一次地拿她开玩笑,嘲笑她说,就这样的一头瞎眼驴,竟然也当得了兵?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草丛中,风在吹,草在动,我瞅见深密的草丛深处好像有一只毛耸耸的耳朵在向左侧方缓缓迂回。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暂时没有扣动扳机,大黑仿佛也明白我的意思,例外地没有吼叫,只是警戒地盯着前方。从大黑的神情和她依靠嗅觉所逼视的方向判断,这群狼数量并不多,极有可能就是那群寻找小狼的狼群。昨晚的那群狼可能就是它们。
它们并不是真的要寻找食物,只不过是在进行一场报复,今晚,它们又来了。
我决定打草惊狼,我瞄准了那只缓缓移动的耳朵开了熗,我完全有理由再把熗口向下移动半寸,但是我没有那样做。
熗响的同时,我看见半截血淋淋的耳朵飞上了半空,紧接着是一声狼的惨叫,然后草丛中忽然跳出几只狼来,仰头长嚎,在大黑和毛毛放声狂吼的同时,迅速地从草原上逃得无影无踪。
这两天,狼们没有再来,也或许它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只是躲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它们在等待,在寻找再次下手的机会。
多吉大叔准备放生那只小狼了,我准备和他同去,大黑留下来照看羊群,我背上了那支猎熗,带足了子弹,多吉大叔把一只布袋子套在了小狼的头上。大黑有些失落地看着小狼被套进口袋,她也明白,现在小狼长大了,与她想象中自己孩子的模样越来越远,但大黑多少还是有些不大情愿,就走过去,舔了舔口袋,与小狼告别。
草原上的路走起来很漫长,小狼不愿意受这种憋屈,在袋子里疯狂地挣扎,累了就歇一会儿,攒足精神后,又开始在袋子里乱蹦乱跳,四只爪子像装上了弹簧。我实在忍受不了,强烈的太阳光照射得人头眼昏花,趁着多吉大叔没注意,我用足力气,往小狼的脑袋上狠凿了个爆粟,小狼受了气,不满地大叫大嚎起来,四爪乱蹬,向我提出抗议。
我们穿过一片小河,前面现出一座山坡,生长着浓浓的密林,林子里一定有狼,可能还有熊,或者是豹啊虎啊什么的猛兽。我们走进了林子,走出好一段路程之后,多吉大叔提醒我有声音,我也听到了,那是轻微的脚步声,很整齐,而且极有频率,我们停下来之后,那相距不远的脚步声也就停了。多吉大叔告诉我,有狼,不要回头!
我握紧了手中的熗,听声音,知道狼不止一头,但是那支土熗每次却只能打一发子弹,我紧张起来,手心里的汗水湿透了熗杆子。多吉大叔却镇定的接过我背上的口袋,打开袋子,放出了小狼。我听到背后传来几声狼喘息的声音,可能是看到了小狼,狼们也有些情绪紧张起来。多吉大叔解开了小狼脖子上的绳套,然后掏出一块羊肉丢给小狼,然后又掏出几块,丢在小狼的周围,告诉我,不要回头,向前走。
我们向前走出了一大段路,听到狼们没有跟上来,这才吁了一口气,我用极快的速度爬上了一株大树,向后面望去,我看到小狼在贪婪地啃着那块羊肉,另外六头狼疑心很重,没有吃地上的肉,而是围在小狼的周围嗅着,低声地叫唤着,其中一只狼断了半只耳朵。
办完这件事,我们的心里都轻松了许多,多吉大叔提醒我,那些狼有可能还会跟上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我跳下树来,准备离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多吉大叔突然大声喊起来,小心,先别跳!可我已经从三四米高的树杈上跳了下去。以前在部队搞野外训练的时候,六七米高的地方我都跳过,这次被多吉大叔一嗓子喊,我不知下面发生了什么事,脚一歪,栽倒了,脑袋磕在树杆上,擦破了点皮,血流了出来。
多吉大叔告诉我,有一头小熊躲在树丛后面,刚才喊我,是叫我小心一些,别撞伤了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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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与熊的搏斗
我拨开树丛,果然发现了一头正躲在石头后面发抖的小熊,小家伙估计刚满月,看见我肩上挎着一支猎熗,就吓得不行,一个劲地打哆嗦,缩着头,不敢看我。多吉大叔说,这是棕熊,黑熊是不吃羊肉的,只有棕熊才吃,估计那些狼已经带着小狼走了,大熊可能是跑去那里找羊肉吃去了,小熊没跟上路,被我们撞见。
我说,我们走吧,大熊来了,可不好应付,那家伙,体长一米八,都赶上我的个头了。多吉大叔却说,万一来了虎豹什么的,小熊怎么办?我们得把小熊送过去。
我真佩服多吉大叔有这样一副善良的心肠,只好点头答应,扭着崴伤了的脚脖子,摸了摸小熊的头。这一摸不要紧,小熊放声叫唤起来,紧接着,我就听到树丛中传来了大熊的吼叫,树叶子震得哗啦啦地响。多吉大叔大声喊起来,快走,母熊来了。一把抓过小熊挡在身前,然后把小熊向母熊推过去。母熊以为我们伤害了小熊,不依不挠,一爪子就扇了过来,熊爪离多吉大叔的脑袋已经不足半尺。
我知道熊的力量是非常大的,那个三四百斤重的大家伙,一爪子扇出去,可以把人的脑袋掀掉半张皮,甚至可以直接把你的脑壳打碎。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多吉大叔还不忘了喊叫,别开熗!
危机之中,我掉转熗托把子,一熗托子砸了出去,打中了熊掌后面寸余的地方,我们人类把那个地方叫做手腕子,熊怎么叫,我不清楚,但我看见熊抖了下爪子,把熊掌缩了回去,然后掉转屁股,把目标对准了我,猛扑过来。如果是一头狼或者是一头小豹,我或许会先避开它的爪子,然后扭住它的脖子,向旁边猛地一拧,问题可能就解决了,但熊可就不是那么回事,皮厚体壮脖子又粗,体型上就比我强大了许多。
人与野兽来说,往往是兽性占据了上风,我在此刻对簸箕当初对我的折磨充满了感激之情,熊扑上来的时候,我用熗托子挺住了母熊的咽喉,熊爪子就在我眼皮前面晃动,我也惊出了一头冷汗。熊的力气真的是你想象不到的强大。我在边境任务中与敌人对搏的时候,可以轻易地将敌人打晕在地或者扭断他们的脖子,令其一招致命,但在此刻,我的体力却在与熊的对峙中渐渐地消耗掉了。如果以后大家有机会来大草原,或者在某处林地中遇到了熊,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字:跑!
多吉大叔抓住了那头小熊,并且想尽办法把小熊搞得再一次嚎叫起来。听到小熊的求救,母熊终于放弃了和我的对峙,她撤回了庞大的身子,把脑袋对准了多吉大叔,愤怒地咆哮起来。
母熊明白,这是多吉大叔要和她对换人质。
如果不是我的脚扭伤了,我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以我的技能,对付一头熊还足有把握,我崴着肿起来的脚踝,走到多吉大叔身旁。多吉大叔摸了摸小熊的脑袋,安慰了两句,然后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块羊肉,放到小熊嘴边,小熊不敢吃,它吓得只是哆嗦,一边嚎叫。母熊疑惑地看着我们,她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把戏,多吉大叔把羊肉扔到了母熊面前,把小熊送了过去,用藏语说着,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不想害你们……
我不知道熊是否能听懂,看见多吉大叔向母熊走过去,我紧张得握紧了熗杆子,只要熊敢袭击大叔,我就开熗。但多吉大叔平安地走了回来,母熊看见我们没有要伤害她和小熊的意思,就叼起那块羊肉,领着小熊走了。
我长出了口气,问多吉大叔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开熗,当时情况那么危急,会出人命的。多吉大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差点让你受了罪,呵呵,不能打啊,现在好多人打熊子皮,棕熊的数量在一年一年减少,它可是咱们国家的二级保护动物呀!
我默然,不再出声,走到小河边,掬水洗脸,顺便把红肿的脚伸到冰凉的河水里泡着,很舒服。多吉大叔把我的脚抱在他怀里,仔细地揉捏起来,他说他知道一些脚部按摩的技术,对我受伤的脚踝有好处。他们草原上的牧民,小时候刚学骑马的时候,经常摔肿了脚,揉一揉就好了。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我红肿的脚踝慢慢平复了下去,再站起来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痛了。
我们回到帐篷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才让大叔家已经做好了饭,请我们过去吃饭,大黑也跟着一起过去,央金说,她很喜欢大黑,特意给大黑准备了羊腿肉和骨头。
晚上吃饭的席间,多吉大叔就提起白天遇熊的事,然后大夸我的英勇,草原上的男人敬重真正的勇士,对于不开熗敢于和熊肉搏的人,他们都是十分敬佩的。所有人都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大声喊着英雄,我觉得很丢脸,脸上有些羞红,自己感觉,这是我的搏斗生涯中最丢人的一次了。
小尼玛竟然跑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才让大叔和多吉大叔给我敬酒,格桑抱着那条熗,一个劲地羡慕,并且不停地说,我长大了也要去当兵,像阿哥一样。
我真的觉得很丢脸,丢到家的那种,我不敢抬头看大家,最后只好装出喝醉了的样子。一个晚上,大家说什么话,我也没怎么听清楚,或者就没敢去听。其实,真正的英雄应该是多吉大叔,在那样随时丢命的情况下,他竟然顶着巨大的危险,叫我不要开熗,只有英雄才做得到,而我却不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真的喝醉了,是多吉大叔把我背回了帐篷。
夜晚的气温很低,半夜,我醒了过来,就再也睡不着,我知道,此时此刻在帐篷外面,睡不着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大黑。大黑并不是像我一样夜不能寐,她是在敬职敬责地看守着羊群,没有偷过懒,也从来没有一夜停歇过。
dada3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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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打酥油
我走到帐篷外面,在大黑的身边坐下来,慢慢地给她讲白天发生的事情。
我,一个老人,一杆熗,一头熊,老人喊不要开熗的时候,而我却正把子弹推上熗膛……我不是英雄,那个老人才是!我说起来的时候很惭愧,但是很奇怪,大黑只是静静地听着,一向喜欢以鄙视我为乐的大黑,这一次竟然没有再用那种眼神不屑地看我,她像一个忠实的听众,又像是一个神父,充满爱心地聆听着我的忏悔。我摸了摸大黑的头,抚摸她的颈毛,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有时候,一只獒或者是一只狗,真的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和听众,她比人更有耐心,至少,当你倾述的时候,她不会喋喋不休地向你唠叨。
夜空,那样静,草原上的星星在寒夜中显得特别明亮,一弯明月孤独地悬挂在夜空,风在吹,草在摇,这样诗情画意的夜晚,我却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大草原上,陪伴我的却只是一只獒。我想起了不久前向我提出分手的女友,她说我给不了她要的快乐和希望,然后就扑扇着自己的翅膀,飞走了,却把断了翅膀的我狠心地抛弃,而大黑却不嫌弃我,虽然有时候,她也会嘲笑我,鄙视我,而我也在大黑的嘲笑和鄙视中再一次地成长起来。
我真的感到冷了,从帐篷里拿出军毯,披在肩上。军毯还算宽大,我把另一半披在了大黑的肩上,我搂了搂大黑的脖子,大黑也没有反抗,依然那样静静地坐着,警惕着大草原上的风吹草动。
夜,好孤独,一个曾经的军人和一只獒,共披着一张毯子。
这两天,好几只母羊都下了羔子,羊奶吃不完,多吉大叔就把羊奶存放在大木桶里,进行发酵,我问干什么用的?多吉大叔回答我,打酥油的奶必须先经过发酵,然后才可以进行提炼,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打酥油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多吉大叔说,在风暴来临之前把酥油打好,因为风暴之后,大草原上的气候就会一天比一天地冷起来。
藏区人民最喜欢吃的其实是牦牛产的酥油,味道香甜,口感极佳,没吃过酥油的人,不会知道酥油在藏族人民生活中的重要。羊酥油比牦牛酥油在营养和口感上都要差一些,但打酥油的时候,却是一样的费力,工具其实很简单:一只酥油桶,一个盛有清水的大木盆。酥油桶是木制的,分成三部分,五分之一打入与桶外径差不多的土坑里,露在土层以外的部分,在上、中、下分别打三层箍子。然后有一块比木桶内径略小的厚木板,藏语叫“甲洛”,上面掏有三角形或方形的五个孔,其中四孔均匀地分布在木板的各对称部位,中间的方孔上固定着一根一把粗、直、高出桶一尺左右的木棍。酥油桶外加一个木盖,“甲洛”柄从中央的圆孔中伸出。一般酥油桶都能装六十到八十斤奶。
  打酥油时,两手握住木柄,把“甲洛” 压到桶底,然后松手,任凭浮力把“甲洛”缓缓托起来,这样要反复近千次,酥油才从奶中分离,浮于表层。这时,要小心地把酥油捞起,把粘在桶壁上的油点捏出,一起放入盛凉水的大盆里,在凉水中用两手反复捏、攥,直至将酥油团中的杂质——脱脂奶除净为止。
当多吉大叔和我解释这些的时候,我觉得其实很简单,不就是把一个大木片子压下去再浮起来,然后再压下去吗?多吉大叔只是笑笑,没说话。
准备好一切东西之后,就示意我可以操作了。其实,在藏区,外族人一般是不可以帮藏族同胞打酥油的,听说是犯忌讳。我曾经问过多吉大叔,多吉大叔只是笑笑,后来就开玩笑地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更像是个藏人了,其实汉人以前不是也有很多的忌讳吗?现在许多人也不会太在意那个了,你一直想试试,那就试一下吧。我迫不及待地抓住木柄,把“甲洛”往下压,想不到的是,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甲洛”才晃悠着逛到了桶底,好不容易又晃悠着浮上来,我急忙抓住,再用力下压,桶里的奶却从缝隙中泼洒了出来。你想想,硬是把八十斤的奶水从桶壁与木板间隙及木板的四个孔中挤压出来,得需多大的压力呀!没想到,我的第一次打酥油竟然这么失败。这个时候,我第一眼就瞅向了大黑,因为我是个外来者,除了大黑之外,没有人会嘲笑我,也只有大黑,从来不会给我面子,当我出洋相的时候,她就会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好笑地继续看我出洋相。
大黑果然走过来了,就坐在酥油桶旁边,高高在上的看着我这个自愿打长工的人,我真的没想到,打酥油是这样一件费力又需要技巧的事。我有些泄气,就冲大黑嚷嚷,看什么看,你会打酥油吗?就知道笑话我。大黑还是那样不冷不热地坐着,我知道这家伙表面上好像很心平气和,其实她心里知道我是在骂她,善意的“骂”。更令我想不到的是,不知道大黑是故意在磨练我还是想和我找茬,她忽然站了起来,“扑嗵”一下,两个大爪子就踏进了木盆里,后腿一蹬,木盆子就整个儿翻了过去,水流得到处都是。大黑像个蚂蚱一样,飞快地跳开,然后嘲笑地冲我甩了甩屁股,就走去和毛毛聊天去了,用他们的獒语聊天。
这些天来我发现,大黑和毛毛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了,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獒少了,獒们之间更需要某种沟通和团结。毛毛在给大黑舔颈项上的毛,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令我有些眼红,怎么就没有人肯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来关心关心我呢?我眼红大黑的幸福,大黑却竟然幸灾乐祸地冲我甩尾巴,我不知道,原来一只獒也有调皮时的一面,但前提必须时,你已经和她足够熟悉。
我咬牙坚持着打酥油的单调动作,大黑和毛毛很乐意似地坐在一边当监工,我打啊打啊,感觉到两条膀子要被卸掉了一样。这时候,我宁愿负重四十公斤,再去跑个五十公里,也不愿打酥油了。
上千次的反覆动作,天知道那些藏族妇女们以前是怎么样打酥油的,怪不得都说藏族同胞强悍,女人都如此,何况男人?
云之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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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强拉,但是做成TXT形式更方便拉,不过很不错的样。
dada3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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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采草药
这几天才让大叔的身子不太舒服,好像是病了,两条膝盖都浮肿了,经常在半夜的时候痛醒。我去看了一下,告诉他,这个可能是老年性的风湿病,膝盖的软骨内膜里面可能是有积液,夜晚冷的时候,得多盖层被子。
多吉大叔找来我和央金,他让我们进山采药去,主要是让我陪着央金,一个女人家山上不安全。家里的事由他来照顾着。
多吉大叔还是有些不大放心,要让大黑陪我们一起去,我说,不用,家里的羊怎么办?万一狼又来了呢?多吉大叔笑了起来,上次那群狼是不会来了,狼都是领地性极强的动物,每一群狼都会占据一片领地,别的狼群是不会轻易闯入这片领地来的,除非它们饿疯了。倒是秋天了,晚上其它饥饿的动物会有一些,没事,有我和格桑在呢!再说,还有条猎强。
对于那条土猎强,我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对于草原生活经验丰富的多吉大叔,我却是十分信任的。我担心,大黑一路上要吃很多东西,多吉大叔笑着说,你可以路上多带点吃的,大黑自己也会找食物,你放心,饿不着她,要是把你和大黑放生在大草原上,几个月过去,说不定活着回来的还会是她呢!
出发前,我学着央金的样子,神情虔诚地围着草地上插起的经幡转了十多圈,央金又把一块泥土样的东西挂到了我的脖子上。她告诉我,这是擦擦。
“擦擦”这个词的发音是从梵语而来的,其意思无法从字面上表达出来,指的是泥制小佛像,是西藏同胞们寄托自己心愿的圣物,也是一种宗教和艺术的结合品,有时人们也将擦擦随身携带,充当护身符。
我和央金带着大黑出发了,毛毛有些不舍地吼叫了几声,看着我们离去。路上央金告诉我,本来想带毛毛去的,但是大黑比毛毛更熟悉这里的环境,毛毛性子急躁,远远比不上大黑的沉稳和机智,而且大黑知道辩路,就算是迷路了,大黑也能把我们领回来。
大黑不紧不慢地走在央金的身旁,一点也没有担心前面的路会是什么样子,她完全一副老练的姿态。大黑就是这样一只獒,没有人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又总能在突如其来的事情面前泰然处之,她那种平和的心境,是我期望拥有却又无法拥有的,我总是会想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有时候,我常常会想,为什么人类的杂念就那么多,反而不如一只獒,獒都能保持一种随遇而安的平常心态,为什么人类却不能?
我们要去的那座山,山顶上还没有积雪,但到冬天就会有,山脚下还是阔叶林,越往上走,树木就会越来越显得瘦小,央金还告诉我,路上可能会下雨,叫我做好准备。
快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望见了不远处的那座山。天快黑了,央金说,夜不入山,就在山脚附近搭个帐篷过夜,明天一早再进山采药。
这次搭的是外出旅行用的那种方便帐篷,搭这个最简单,打开来一抖就成了,我搭了两个小帐篷,一个给央金住,另一个我用。央金从背包里拿出吃的来,先递给大黑吃,大黑陪我们走了一天,也累了,趴下来休息,一边吃着羊肉,她一路上抓了些鼠子吃,现在基本上已经半饱了,羊肉吃得就不多。央金说,咱们是草原上的牧民,进山的时候少,进山如历险,得把大黑喂饱了,明天还要靠大黑领路呢,大黑鼻子可灵了,知道避开有危险的东西。
我把手里没动过的肉递给大黑,她欣然接受了,虽然我很累,想休息,但看到大黑接受我给的食物,心里却开心得要死。
dada3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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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翻车
晚上,大草原上的风又刮了起来,大黑守在帐篷外面看夜,我有些心疼她,几次招唤她进我的帐篷休息,大黑都坚持不肯,她仿佛知道夜晚的大草原上随时都会有危险降临,显得格外的警惕。
大草原的夜晚很寒冷,我从小帐篷里钻出来,仰躺在大黑身边,看大草原上开阔的天。今晚没有星星,连月光也没有,天上的浓云一片连着一片,因为草原上没有什么阻挡物,即使天很沉,视线也还是很辽阔。远远的,我似乎听到了一声熗响,从这声音上来听,不是普通的土制猎强,应该是81步,也可能是56式,太远,熗声似有似无,我想,总不可能会是进口熗支,美国的M16或者比利时的FNC,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上,那除非是职业的国际走私贩子。
我的心突然抖了一下,大黑也警惕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地收集声音的来源,但那声音太微弱了,如果不是凭借着我多年来对熗声的极其敏感,我也许根本就不会感觉到那蚊子叫似的声音。
我和大黑都在极力搜寻第二次熗响,但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风突然刮得大了起来,小帐篷被吹得东倒西歪,还好帐篷的四角打得比较牢固,总算没有被掀翻过去。
草原上日照时间长,紫外辐射也大,有不少动物是在夜间出来觅食的,我看见两只豹猫慌慌张张地从我面前跳了过去,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几只臭鼬正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突然,一滴水滴落到我的脸上,接着,紧密的雨点就毫不留情地砸落下来,下雨了。
夜间的雨来得及,我钻进了帐篷,呼唤大黑。大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围着两个帐篷踱步,还是不肯进帐篷来,我除了对熗声敏感以外,对草原上别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也没发觉什么竟外的情况,就冒着豆大的雨点跑出去,把大黑拉进了帐篷。
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像洒豆子一样打在帐篷上面,哐咚哐咚地响,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我更加无法入睡,突然间,心头涌起了太多的心事,就慢慢地讲给大黑听。今晚,大黑也似乎有心事,她对我的话提不起多少兴趣来,总是在帐篷里东张西望,有几次还想冲出帐篷去,我实在不忍心大黑站在大雨中守夜,无奈之下,只好把她脖子上的那根绳圈拴到了我的脚脖子上。
半夜,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脚脖子上剧烈的拉扯把我痛醒,我翻身起来,拧亮了手电,赫然发现在我的脚边竟然盘着一条粗大的蟒蛇。这条蟒蛇有拳头粗,似乎有两米长,可能是夜间避雨取暖,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进来,蟒蛇无毒,但并不是说对人类就不构成危害。可能是怕吵醒了央金,大黑并没有用力地吼叫,只是低低地吠了两声,然后把我拉醒,我跳下地来,不敢去惊动那条蟒,蟒的缠绕力惊人,一条巨大的蟒完全可以把人的胸腔挤碎。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夜色渐淡,草原上的夜很短,我知道天快亮了,就带着大黑走出帐篷去透气。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山如黛。央金也醒了,正走出帐篷,问我,怎么起这么早?我说,帐篷里有条蟒,反正也睡不着了,就出来走走,昨晚的雨好大,今天进山,路肯定很滑。央金笑了一笑,掀开我的帐篷,那条大蟒还盘在帐篷里,正在享受夜晚消失前的最后一丝温暖。央金说,昨晚下雨,山路肯定很险,今天必须提前进山,不然时间可不够用。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小撮类似香料的东西,取了个打火机点燃,香气在帐篷里飘散开来,蟒蛇闻到香气,竟然乖乖地溜走了。我问央金,那是什么东西?央金告诉我是草原上流传下来的一种驱虫蛇的药草,没有名字,山区里很常见,晒干以后才更有效。
我们拆了帐篷,雨也停了,就地用了些早餐就出发了。
山路真的很不好走,下了一夜的雨,地很滑,而且山路又窄又险,稍不小心就有可能顺着山坡滚下去。我以为自己在攀援方面算是高手,但在这里却派不上用场,随手在山壁上一抓,就是湿湿滑滑的一把,央金走得也有些困难,我一边照看她,一边瞅着大黑。但大黑似乎不用我担心,我想不到一只獒竟然可以在山路上行走得如此自如,也许是她宽大的脚掌加大了更多的磨擦力,也可能是那尖如钢钩的利爪帮了她的大忙。
我们走到一个转坡的地方,大黑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了,反而是掉转了头,朝着身旁的一个坡谷里吼叫起来,大黑的吼声在空荡荡的山谷里久久回荡。大黑吼叫,必然有事发生,我转头向四周寻望,突然,听到下面的坡谷里传来呼救的声音,央金吃惊地叫起来,肖兵你瞧,那辆车翻了,好多人被压在下面。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看到一辆侧翻的小货车,货车周围是一些击坍塌的山体,已经将小货车的一半都埋住,货车底部和泥土中露出一些手脚和几个人的脑袋。
听到山坡上有动静,下面还清醒的人就奋力地大喊救命,那些人说的是汉语,不像是一个地方来的,我听得出有各地的方言,其中一个人竟还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我有些怀疑这些人的来历,凭着这些年老练的特种经验和敏锐的第六感,我感觉到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游客,下去救他们,或许我们本身也会惹上危险,但是,不救又不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去了。
我准备下去的时候,大黑突然一口咬住了我的裤脚,拼命地往后拉,那样子看起来很凶恶,我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下面的呼救声惨不忍闻,那些人在拼命的喊救命,已经声嘶力竭。我回头冲大黑喊,大黑,放开,再不救,要死人的!
大黑有些委屈,瞅了我两眼,犹豫不决地松开了口,我沿着山壁慢慢地滑了下去,因为山坡比较陡,也没有绳索可用,速降绝不可能,只能用十指紧紧抠住泥土,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当我滑到坡底的时候,已经是满身的泥土和水,央金正带着大黑从另一侧斜道上走下来。被货车和泥土压住的人们在拼命喊叫救命,我告诉他们现在最好是保存体力,先不要乱动,避免引起二次受伤。
那些人都不再动了,也不喊叫,可怜巴巴地盯着我,看到我身上穿着的迷彩军装,他们的眼神中又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他们在恐惧什么?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这样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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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救人
人命大过天,我来不及想那些潜在的危险,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小货车是从山道上翻滚下来,滚到坡底的时候,车尾的一部分已经倾斜地插入泥土,车体四周也被泥水掩住,要救出下面埋着的人,必须把泥土挖掉,但是,这样一来,倾斜的货车也就有可能再次倒塌下来,压伤下面的人。最要命的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坡底的泥土已经十分稀软,小货车随时都有可能继续下陷,再不及时展开营救,那些埋在泥土里的人就有可能被小货车活埋在下面。我正皱着眉观察地形,央金和大黑赶了过来,我说出了我的担心和忧虑。
央金也在皱眉,大黑却不合时宜地狂吼了起来,冲着那辆小货车一个劲地吼。我察觉出大黑的吼叫有些不寻常,本来自己心里也就有些疑惑,对于这些人的来历和这辆奇怪的小货车,我感觉到这些人来历不善,但出于对生命的珍惜,我把危险抛到了脑后,决定先救人再说,就算他们对我有什么危险,但我也足以应对,除非这附近还有他们的同伙。
救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被大黑吼得心烦意乱,就喝斥道,大黑,别叫!大黑看了我一眼,跳到那辆翻倒的小货车前,继续吼叫,她是在吼那辆小货车,我猜想,车子里可能就是那些人偷猎的野生动物。但是,还是先救人要紧。
车子底下的人显得有些慌张,他们的头上开始冒汗。我搬来几块山石,垫在小货车下面空出的地方,搭起两个支撑点,然后从随身的行李中找出绳索,将车头的一端牢牢拴住,另一端系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杆上,那还是棵小树,长得比较细弱,但没办法,再远一点的树,绳子就不够长度了。我开始奋力地刨土,央金也过来帮忙,在刨土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些人都受了伤,有一个人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满头满脸的血。
大黑不肯过来帮忙,她远远地站着,一脸的不满意,时不时地冲着我和央金大吼上两声,我的警觉性早就告诉我,这些人不是善类,但是,我还是决定要救他们,他们或许该死,但也不该是这种死法。
泥土一点一点地被刨开,前面的人已经露出了大半截身子,他们的伤比较轻一些,手臂完全露出以后,就可以自己用手刨土自救。倒是后面压着的人更令我担心,泥土把他们埋得几乎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压力会把他们肺中的氧气一点一点地挤出来,呼吸会变得更困难,再加上要命的伤痛,他们还能坚持多久?我和央金拼命地刨,央金没干过这么粗重的活,手指甲都刨裂了,我的脸上也溅满了泥土,最前面的两个人已经从车底下钻了出来,也加入了救援队伍。
大黑在吼叫了一通之后,见我没有理她,她突然发怒了,猛地一下窜了过来,把那两个人按倒在地,然后冲着他们的后脑勺一个劲地狂吼,宽大的嘴巴似乎要将那两个人的脑袋咬下来。我大声喝斥,大黑,过来!大黑不满意地扭过头,从那两个人的后背上跳下来,然后开始冲我咆哮、龇牙,央金犹豫了一下,停止了营救,她站起来,看看大黑,又看看我,说,大黑是只善良的獒,她对危险总是会有一种预感……
我知道有危险,但在生死关头,已经没时间去想那么多,虽然我也怀疑这些人的来历,心里也清楚某些潜在的危难,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活活压死在下面,军人这两个字告诉我,目前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救人!
我跑到车边继续刨土,央金只好再次过来帮忙。也许是大黑气势汹汹的样子确实很令人感到恐怖,那两个人惊恐地倒退了两步,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其中一个人跳到车边,从驾驶座里拽出了一条八一步熗,咔地一下把子弹推上了熗膛,熗口对准了大黑的脑袋。
随着子弹推上熗膛的那个动作,我闻到了从熗膛中被挤压出来的淡淡的火药味。这把熗昨晚开过,也可能开了不止一次,淡淡的火药味在我的鼻孔中却显得是那样浓烈,我想起了昨晚那似有似无的熗声。
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我现在可以判定,这些人不是草原上的猎人,也不是远来的游客,而是一群偷猎者。倒霉的偷猎者,为什么倒霉,因为他们遇到了我。我对熗的熟练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我可以在目不视物的环境中以短短十数秒的时间装好任一款型的一把七零八碎的熗,也可以在飞驰的列车上,完全凭借着耳朵的听力准确无误地击中自己的目标。熗,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我生命中必须的一部分。虽然现在我的手中已经没有熗了,但面前这个无耻的偷猎者,我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那个人先是瞄准了大黑,大黑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继续咆哮如雷地吼叫着,那个人又犹豫了一下,突然掉转熗口,对准了我,大声喝道,快点刨,不然老子就开熗打死你!
我笑了起来,指了指他的熗,说,瞧瞧你的熗,沾满了泥土,刚才你拉熗栓的时候,没有感觉吗?熗已经卡了。
不可能,怎么会?那个人愣了一下。
就是那短短的半秒钟时间,我手中飞出的一团泥土已经打中了那人的下巴,趁他仰头闪避的时候,我已经夺掉了他手中的熗,咔咔几下,退出了所有的子弹。那两个人大吃一惊,在大黑的咆哮声中步步后退,我叫央金拉住了大黑,我说,别以为你们有熗,我就会怕你们,我救你们,是出于自己的良心,而不是因为你们是偷猎者,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在这里!
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很自然地想起了多吉大叔和那只被他救回的小狼崽,当初我竟没有发觉,在某一点上,原来我和多吉大叔竟也有着如此相似的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很善良。
泥土在下陷,车子在慢慢地倾斜,我大吼,你们还发什么愣?快过来救人!
央金松开了大黑,那两个人也急急地跑过来帮忙,泥土一点一点地刨开,车子一点一点地下陷,又拉出来两个人,在腰腹部和腿部都受了伤。被车屁股压住的两个人受伤还要重,现在只露出来半截身子,一个还在挣扎,另一个已经昏迷不醒。开始拿熗的那个人哭喊起来,冲后来救出的两个人喊,快刨啊!救我弟弟!
车子在下陷,系在小树杆上的绳索被绷得像一根弦,树杆被拉得吱吱的响,已经到了它本身能够承受的极限。突然,咔啦一声响,小树杆被拉断了,货车猛地向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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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翻车
我和大黑都在极力搜寻第二次熗响,但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风突然刮得大了起来,小帐篷被吹得东倒西歪,还好帐篷的四角打得比较牢固,总算没有被掀翻过去。
草原上日照时间长,紫外辐射也大,有不少动物是在夜间出来觅食的,我看见两只豹猫慌慌张张地从我面前跳了过去,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几只臭鼬正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突然,一滴水滴落到我的脸上,接着,紧密的雨点就毫不留情地砸落下来,下雨了。夜间的雨来得及,我钻进了帐篷,呼唤大黑。大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围着两个帐篷踱步,还是不肯进帐篷来,我除了对熗声敏感以外,对草原上别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也没发觉什么竟外的情况,就冒着豆大的雨点跑出去,把大黑拉进了帐篷。
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像洒豆子一样打在帐篷上面,哐咚哐咚地响,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我更加无法入睡,突然间,心头涌起了太多的心事,就慢慢地讲给大黑听。
今晚,大黑也似乎有心事,她对我的话提不起多少兴趣来,总是在帐篷里东张西望,有几次还想冲出帐篷去,我实在不忍心大黑站在大雨中守夜,无奈之下,只好把她脖子上的那根绳圈拴到了我的脚脖子上。半夜,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脚脖子上剧烈的拉扯把我痛醒,我翻身起来,拧亮了手电,赫然发现在我的脚边竟然盘着一条粗大的蟒蛇。这条蟒蛇有拳头粗,似乎有两米长,可能是夜间避雨取暖,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进来,蟒蛇无毒,但并不是说对人类就不构成危害。可能是怕吵醒了央金,大黑并没有用力地吼叫,只是低低地吠了两声,然后把我拉醒,我跳下地来,不敢去惊动那条蟒,蟒的缠绕力惊人,一条巨大的蟒完全可以把人的胸腔挤碎。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夜色渐淡,草原上的夜很短,我知道天快亮了,就带着大黑走出帐篷去透气。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山如黛,我正在欣赏黎明前的美景,突然身后一阵响动,央金也醒了,正走出帐篷,问我怎么起这么早?我说,帐篷里有条蟒,反正也睡不着了,就出来走走,昨晚的雨好大,今天进山,路肯定很滑。央金笑了一笑,掀开我的帐篷,那条大蟒还盘在帐篷里,正在享受夜晚消失前的最后一丝温暖。央金说,昨晚下雨,山路肯定很险,今天必须提前进山,不然时间可不够用。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撮类似香料的东西,取了个打火机点燃,香气在帐篷里飘散开来,蟒蛇闻到香气,竟然乖乖地溜走了。我问央金,那是什么东西?央金告诉我是草原上流传下来的一种驱虫蛇的药草,没有名字,山区里很常见,晒干以后才更有效。
我们拆了帐篷,雨也停了,就地用了些早餐,我们把大黑喂得饱饱的,就出发了。
山路真的很不好走,下了一夜的雨,地很滑,而且山路又窄又险,稍不小心就有可能顺着山坡滚下去。我以为自己在攀援方面算是高手,但在这里却派不上用场,随手在山壁上一抓,就是湿湿滑滑的一把,央金走得也有些困难,我一边照看她,一边瞅着大黑。但大黑似乎不用我担心,我想不到一只獒竟然可以在山路上行走得如此自如,也许是她宽大的脚掌加大了更多的磨擦力,也可能是那尖如钢钩的利爪帮了她的大忙。
我们走到一个转坡的地方,大黑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了,反而是掉转了头,朝着身旁的一个坡谷里吼叫起来,大黑的吼声在空荡荡的山谷里久久回荡。大黑吼叫,必然有事发生,我转头向四周寻望,突然,听到下面的坡谷里传来呼救的声音,央金吃惊地叫起来,说,肖兵你瞧,那辆车翻了,好多人被压在下面。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看到一辆侧翻的小货车,货车周围是一些击坍塌的山体,已经将小货车的一半都埋住,货车底部和泥土中露出一些手脚和几个人的脑袋。听到山坡上有动静,下面还清醒的人就奋力地大喊救命,那些人说的是汉语,不像是一个地方来的,我听得出有各地的方言,其中一个人竟还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我有些怀疑这些人的来历,凭着这些年老练的特种经验和敏锐的第六感,我感觉到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游客,下去救他们,或许我们本身也会惹上危险,但是,不救又不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去了。我准备下去的时候,大黑突然一口咬住了我的裤脚,拼命地往后拉,那样子看起来很凶恶,我吓了一跳,心中也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下面的呼救声惨不忍闻,那些人在拼命的喊救命,已经声嘶力竭。我回头冲大黑喊,大黑,放开,再不救,要死人的!
大黑有些委屈,瞅了我两眼,犹豫不决地松开了口,我沿着山壁慢慢地滑了下去,因为山坡比较陡,也没有绳索可用,速降绝不可能,只能用十指紧紧抠住泥土,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当我滑到坡底的时候,已经是满身的泥土和水,央金正带着大黑从另一侧斜道上走下来。被货车和泥土压住的人们在拼命喊叫救命,我告诉他们,我们会救你们的,但是你们现在最好是保存体力,先不要乱动,避免引起二次受伤。那些人都不再动了,也不喊叫,可怜巴巴地盯着我,看到我身上穿着的迷彩军装,他们的眼神中又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他们在恐惧什么?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这样恐惧。
人命大过天,我来不及想那些潜在的危险,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小货车是从山道上翻滚下来,滚到坡底的时候,车尾的一部分已经倾斜地插入泥土,车体四周也被泥水掩住,要救出下面埋着的人,必须把泥土挖掉,但是,这样一来,倾斜的货车也就有可能再次倒塌下来,压伤下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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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救人
最要命的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坡底的泥土已经十分稀软,小货车随时都有可能继续下陷,再不及时展开营救,那些埋在泥土里的人就有可能被小货车活埋在下面。我正皱着眉观察地形,央金和大黑赶了过来,我说出了我的担心和忧虑。
央金也在皱眉,大黑却不合时宜地狂吼了起来,冲着那辆小货车一个劲地吼。我察觉出大黑的吼叫有些不寻常,本来自己心里也就有些疑惑,对于这些人的来历和这辆奇怪的小货车,我感觉到这些人来历不善,但出于对生命的珍惜,我把危险抛到了脑后,决定先救人再说,就算他们对我有什么危险,但我也足以应对,除非这附近还有他们的同伙。
救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被大黑吼得心烦意乱,就喝斥道,大黑,别叫!大黑看了我一眼,跳到那辆翻倒的小货车前,继续吼叫,她是在吼那辆小货车,我猜想,车子里可能就是那些人偷猎的野生动物。但是,还是先救人要紧。我正在想怎么救人的问题,就没有再去在乎大黑的不正常举动,叫央金帮忙拉开大黑,大黑坚持不肯,央金就用力地拉。车子底下的人显得有些慌张,他们的头上开始冒汗,我以为,他们可能忍受不了身体的伤痛,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必须马上救人。我搬来几块山石,垫在小货车下面空出的地方,搭起两个支撑点,然后从随身的行李中找出绳索,将车头的一端牢牢拴住,另一端系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杆上,那还是棵小树,长得比较细弱,但没办法,再远一点的树,绳子就不够长度了。我开始奋力地用手刨土,央金也过来帮忙,在刨土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些人都受了伤,有一个人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满头满脸的血。
大黑不肯过来帮忙,她远远地站着,一脸的不满意,时不时地冲着我和央金大吼上两声,我心里的预感越来越清晰,大黑不是这样不讲情义的獒,她从来都是善良的,可今天却如此的焦躁!
泥土一点一点地被刨开,前面的人已经露出了大半截身子,他们的伤比较轻一些,手臂完全露出以后,就可以自己用手刨土自救。倒是后面压着的人更令我担心,泥土把他们埋得几乎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压力会把他们肺中的氧气一点一点地挤出来,呼吸会变得更困难,再加上要命的伤痛,他们还能坚持多久?我和央金拼命地刨,央金没干过这么粗重的活,手指甲都刨裂了,我的脸上也溅满了泥土,最前面的两个人已经从车底下钻了出来,也加入了救援队伍。
大黑在吼叫了一通之后,见我没有理她,她突然发怒了,猛地一下窜了过来,把那两个人按倒在地,然后冲着他们的后脑勺一个劲地狂吼,宽大的嘴巴似乎要将那两个人的脑袋咬下来。我惊住了,呆了一秒钟之后,我大声喝斥,大黑,过来!大黑不满意地扭过头,从那两个人的后背上跳下来,然后开始冲我咆哮、龇牙,我再一次地惊呆了,一向温顺的大黑今天竟然如此反常,难道这些人确实会带来很大的危害,而我却无法一个人应对?央金犹豫了一下,停止了营救,她站起来,看看大黑,又看看我,说,大黑是只善良的獒,她对危险总是会有一种预感……
我知道有危险,但在生死关头,已经没时间去想那么多,虽然我也怀疑这些人的来历,心里也清楚某些潜在的危难,但军人这两个字告诉我,目前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救人!
我跑到车边继续刨土,央金只好再次过来帮忙。也许是大黑气势汹汹的样子确实很令人感到恐怖,那两个人惊恐地倒退了两步,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其中一个人跳到车边,从驾驶座里拽出了一条81步熗,咔地一下把子弹推上了熗膛,熗口对准了大黑的脑袋。随着子弹推上熗膛的那个动作,我闻到了从熗膛中被挤压出来的淡淡的火药味。这把熗昨晚开过,也可能开了不止一次,淡淡的火药味在我的鼻孔中却显得是那样浓烈,我想起了昨晚那似有似无的熗声。
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我现在可以判定,这些人不是草原上的猎人,也不是远来的游客,而是一群偷猎者。倒霉的偷猎者,为什么倒霉,因为他们遇到了我。我对熗的熟练程度已经到了连簸箕都要咋舌的地步,我可以在目不视物的环境中以短短数秒的时间装好任一款型的一把七零八碎的熗,也可以在飞驰的列车上,完全凭借着耳朵的听力准确无误地击中自己的目标。熗,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我生命中必须的一部分。虽然现在我的手中已经没有熗了,但面前这个无耻的偷猎者,我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那个人先是瞄准了大黑,大黑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继续咆哮如雷地吼叫着,那个人又犹豫了一下,突然掉转熗口,对准了我,大声喝道,快点刨,不然老子就开熗打死你!我笑了起来,指了指他的熗,说,瞧瞧你的熗,沾满了泥土,刚才你拉熗栓的时候,没有感觉吗?熗已经卡了。
不可能,怎么会?那个人愣了一下。
就是那短短的半秒钟时间,我手中飞出的一团泥土已经打中了那人的下巴,趁他仰头闪避的时候,我已经夺掉了他手中的熗,咔咔几下,退出了所有的子弹,熗已经被分解成一个个零件,散落一地。那两个人大吃一惊,在大黑的咆哮声中步步后退,我叫央金拉住了大黑,我说,别以为你们有熗,我就会怕你们,我救你们,是出于自己的良心,而不是因为你们是偷猎者,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在这里!
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很自然地想起了多吉大叔和那只被他救回的小狼崽,当初我竟没有发觉,在某一点上,原来我和多吉大叔竟也有着如此相似的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很善良。
泥土在下陷,车子在慢慢地倾斜,我大吼,你们还发什么愣?快过来救人!
央金松开了大黑,那两个人也急急地跑过来帮忙,泥土一点一点地刨开,车子一点一点地下陷,又拉出来两个人,在腰腹部和腿部都受了伤。被车屁股压住的两个人受伤还要重,现在只露出来半截身子,一个还在挣扎,另一个已经昏迷不醒。开始拿熗的那个人哭喊起来,冲后来救出的两个人喊,快刨啊!救我弟弟!
车子在下陷,系在小树杆上的绳索被绷得像一根弦,树杆被拉得吱吱的响,已经到了它本身能够承受的极限。突然,咔啦一声响,小树杆被拉断了,货车猛地向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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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一车獐子
在这紧急关头,我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以极快的速度把央金推了出去,我还没来得及去顶那辆塌下的货车,半截车身子已经结结实实地压到了我的肩膀上。我似乎听到咔嚓一声响,身子突然向下一沉,半截小腿被压进了松软的泥土中,腰椎部位有旧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钻心的巨痛,痛得我“啊”地叫出声来,脸色都变了,大颗的汗珠往下滚。那个人继续在哭喊着,快救我弟弟,快救我弟弟,他的腿被卡住了,手也断了,快,快……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只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脑子里一片空白。央金也吓坏了,她见我没有反应,好像是昏迷了一样,就大声地喊叫那些人,快来帮忙,她自己也跑过来,使出全身的力,把车头往上抬。车子很沉,出奇的沉,远远超出了一辆小货车它本身的重量,我迷糊地想,可能货车厢里装的还有东西吧?极有可能是一些动物的尸体……
我被压在车头的前面,要救后面的人,就必须先把我拉出来,那些人都跑过来帮忙,他们搬来了石头,还有断裂的树杆,用力把车头架了起来。我在央金的帮助下,终于从货车下面爬出来了,当我忍着巨痛爬出来的时候,我惊呆了,当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就在车子倒下的那一瞬间,大黑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车头的另一边,用她的身体帮我顶住了一半的压力。
车子很重,大黑已经吃不消,她的嘴大张着,舌头垂在外面,拼命地喘着粗气,她可能已经被重力压得失去了意志,两只眼睛失神地盯着脚边的泥土,一个劲地猛喘,长长的口水顺着口角一直流到了地上。
车头已经被架起,我哑着嗓子呼喊她,大黑,大黑!
大黑依然僵直地站着,没有一丝反应,我差点要哭了,我怕大黑会就此送掉性命,我咬着牙,忍着腰部的巨痛,爬了过去,使出吃奶的劲,把大黑从车子底下往外拽。大黑还是那样痴痴的,傻站着流口水,好半天才喘了一口气,我以为她要死了,见她喘了气,这才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我搂着大黑的脖子,喊着她的名字,也不知是哭还是笑,脸上又是泥,又是汗,也有泪水。
央金也心疼地摸着大黑的背,一遍一遍地摸,她说,你推开我的时候,大黑就冲进去了,车子先压在大黑身上,然后再压住你,你瞧,大黑背上的毛都磨脱了,还烂了一大块皮。央金心疼地哭,用自己的袖子帮大黑擦拭伤口。
我知道,如果不是大黑,我那曾经受过重伤的腰,可能在今天就要彻底地断掉了,我将永远成为一个废人,我又是感激,又是心疼,搂住大黑,挨着她的脸,用手揉摸她头上的毛。大黑坚强地站着,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仍然不望警惕地环视四周,然后,伸出才沾满口水的舌头,舔了一下我的脸。
这是大黑第一次亲昵地舔我的脸,那一刻的开心和感动让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永远永远忘不了!
人还没有救出来,我让央金照看大黑,挺着自己扭伤的腰椎,继续加入了救援的队伍。央金在后面大声地喊,肖兵,你的腰有伤!我顾不了那么多,大黑救了我的命,我要用大黑给我的这条命再去救别的人,哪怕那是个偷猎者,但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几个人连刨带扒,终于将最后两个被困的伤者救了出来,那个人抱着他的弟弟,伤心得放声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弟弟已经完全昏迷,左腿上被撕开一大片皮肉,伤口上沾满了泥浆血水,两只手腕子都断掉了,软绵绵地垂着。我帮忙掐了穴位,依然没有反应,央金说,必须马上送医疗站去,拖久了,就没命了。不过,最近的医疗站也要走差不多一天时间,在另一座山脚下,从这里绕过去,还是有那么远的。有人问,车子还能用吗?开车或许快一点。我说,我刚才看过了,车子已经坏了,再说,油箱也摔破了,油都漏个清光,就算车子没事,那也没法开了。那个人忽然放开了他的弟弟,我知道,他可能又想来威胁我们,果然,他跑到驾驶室又扯出一条熗,他手下的弟兄也很快跑到车边,找到了自己的熗,四条熗拉开了熗栓,同时对准了我们,我不屑地望了一眼,捂住痛得锥心的腰部。那个人嘶声大喊起来,妈的,你们送我们去,快,把我弟弟背起来!
大黑一见有人拿熗对着我们,立即放声狂吼起来,她又歇足了劲,跃跃欲试,准备扑上去咬那个人的手,我喝住了大黑,那些人受了伤,体力也快不支了,大黑这么着一咬,没准咬偏了地方,就会咬死一个人。
央金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指了指我们身上背的包和药篓子,说,你们瞧,我们就是采药的,家里人还等着煎药治病呢!我朋友的腰,刚才为救你们也被车子压伤了,哪儿还背得起人?那个人冷笑了一声,喝道,他背不起,你背,总之,你们不要想耍花样,乖乖地把我们送到医疗站去!说着,把熗管子摁到了央金的脑门上。
这一帮子人根本就是蛮不讲理,我捂着腰站了起来,虽然痛得龇牙,还是强忍着,看了大黑一眼,慢慢松开了手上的绳子。大黑明白了我的意思,绳子松开的一瞬间,大黑猛地一跃而起,一口咬住了那个人的手腕子,身子向下坠落的同时,就听“咔啦”一声响,那个人痛得嘶声尖叫,手里的熗也飞了出去,他的手腕已经骨折。我接住了那条飞出的熗,立即把熗管对准了他的脑袋,喝道,叫你的弟兄们把熗都放下,快!
大黑仍然死死咬住那个人的断手,不肯放松,那个人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放!放!都放下!
他手下的弟兄们犹豫了一下,把熗扔到了地上,我叫央金把所有的熗都收集过来,放在我的脚下,叫她到车边看看,车里还有没有别的熗。央金跑过去,把驾驶室看了一遍,摇摇头,拉开了小货车后厢搭着的帐蓬,突然,她惊叫起来:獐子,一车的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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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8-11-17 0
32、登山
獐子也叫香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麝。雄麝分泌的麝香是名贵的中药材和高级香料,这种动物善于奔越悬崖峭壁,活动、排便及栖息地都有固定的路线与场所,有“舍命不舍山”之说,所以偷猎者只要掌握了它们的生活路线,捕捉起来就容易得多。獐子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寿命也就在十二到十五年左右。
看着一车子死了的獐子,我很愤怒,把熗管对准那个人的脑袋瓜子,使劲按了按,故意把熗栓子拉了一下,吓唬他。那个人也许是做多了亏心事,也知道“出来混,总有一天是要还的”这个道理,竟然吓得尿了裤子,一个劲地哀求。我放下熗,拉开了大黑,说,如果我想把你们怎么样,早就搜了你们的熗了,还会等到现在?我不杀你们,将来有国家的法律会制裁你们的,你们走吧。
那些人就面露难色,说找不到医疗站,再次求我们帮忙。央金眼珠子转了一下,问,你们懂藏语吗?那些人摇了摇头,说,不懂。央金忽然笑了起来,说,放心,那个医疗站其实也不算远,我给你们画条路线,再给你们写封推荐信,虽然那些藏人也不懂汉语,但是看了我的信,他们一定会帮你们的,他们那儿有很好的医疗设备,你的弟弟就有救了。那些人很感激,从车上找到了一支笔和一个香烟盒子,央金拆开香烟盒子,画了一条简单的路线图,又在旁边写了一大段话,交给那些人,说,快去吧,如果拖到天黑,你弟弟就只能葬在大草原上了。
那些人只好背起伤者,互相搀扶着,按央金指示的路线,缓缓离去。我坐下来休息,捂着疼痛的腰部,说,你真是个好姑娘,这些獐子怎么办?央金抿嘴一笑,说,你知道我在香烟盒子上写的是什么吗?我摇摇头,问她,写的什么?央金笑了起来,说,我在上面写的是:这些人是偷猎者,叫医疗站的人马上给相关部门打电话举报,并且叫他们马上派人来处理这一车獐子。还好,他们都不懂藏语,这可帮了我们的大忙啦!
我大笑起来,这一笑不要紧,腰部又扯起一阵钻心的痛。央金说,让我看看你的腰。说着,就非要拉开我的衣服,我不好意思让她看,就使劲地拽着衣服不松手。央金说,我又不是未出嫁的小姑娘,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害什么羞?使劲儿拉开我衣服一瞧,央金惊呼起来。我低头一看,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腰肿得像个水桶,稍微转动一下腰,仿佛都能听见后面的脊椎在咔吧咔吧地响。
大黑走过来,用头蹭了蹭我的手,抬头看我,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安详和坚定,仿佛在鼓励我,让我坚持下去,看着大黑那坚定的目光,我咬紧牙关,忍住了痛。大黑自己也受了伤,背上的毛磨脱了一片,皮也烂了,露出了里面的肉,看着血红红的,让人觉得心疼,想掉泪,我再次用手摸了摸大黑的脸,她很乖,舔了舔我的手掌心。在那一刻,大黑舌头上的温暖缓缓地传送到我的手掌,我感觉到自己好像又有了力量,我鼓足劲站了起来,说,走吧,出发。
等等。央金找来了一些树枝,选了几根比较直些的,截成差不多长短,然后叫我别动,她把树枝一根一根放在我腰部周围,再用绳子把这些树枝捆起来,就好像是给我的腰部上了一个固定器,暂时缓解了扭动引起的疼痛,虽然,那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央金问我,还能走吗?我们要进山了。我说,行,走吧,这点小伤算什么,以前比这伤得还重,我都挺过来了。
其实,我是在安慰央金,我不想在她进山采药的时候还让她分心。昨夜下了雨,山路极不好走,越往上,海拔越高的地方,氧气越稀少,也就越接近人身体的极限,万一出了事,那可怎么办?我怎么向才让大叔交待?新伤莫痛于旧伤,旧伤之上再加伤,就更是个大忌了。我自己的腰自己心里清楚,这算是我历来受伤次数中最痛的一次,我真的很害怕我的腰会就这么废了,我还年轻,婚都还没结,我说什么也要挺住。
爬出那个坡谷,我们继续往上走,氧气好像是越来越稀薄了,也可能是我走得太累,没走一会儿就要喘粗气,我瞧见大黑走得也不轻松,她被车子压得不轻,背上又有伤,我真担心,怀疑大黑有没有像我一样,也伤到了骨头。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我们停下来休息,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因为我的伤,拖慢了速度,我觉得像这样走下去,来回的行程要加长至少两天,带的食物可能就不够了,大黑受了伤,我也不忍心让她自己去抓东西吃。我捏着那块肉,说,腰痛,吃不下。央金看了看天色,摇摇头,说,没办法,不能再往上走了,我们就在这里搭起帐篷过夜吧,明天一早再去找药草,我先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草药给你们搽伤口,先消了炎,别引起感染。
我的腰部越来越肿,也越来越痛,只能僵直地坐着,央金搭好了帐篷,叫我和大黑先休息,她自己去找草药。我说,不行,不安全,还是让大黑陪你去吧。央金笑了起来,回过头来说,我就在这附近,喊一声你都听得到,放心吧,你腰有伤,大黑陪着你更好。说着就钻进了密密的草丛。
虽然我曾经是一名特种兵战士,但是一旦离开了部队,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人,一个拥有了一部分特殊生存技能的平常人,但在现在的这个环境中,我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像个废人一样。我不能四处走动,只能坐着,看天,看树,看地,看远处的风景,看大黑望着我的忧郁的眼神。人,往往在被限制了自由的时候,才会想到要深刻地去检讨自己的心灵。我望着大黑,大黑也望着我,我看到大黑的眼神是那样空灵,很圣洁,高原的纯朴和最原始的纯真给了獒这种动物一种神秘的天性。我看不清大黑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很深很深,我想,我一旦深陷进去,就再也无法自拔,我感谢大黑,让我一次次地重新认识自己,我搂了搂大黑的脖子,把手上的肉递给她。
大黑不肯吃,抬头看我,我说,吃吧,我刚吃过啦,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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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8-11-19 0
33、我的保护神
大黑这才叼起了那块肉,慢慢地咀嚼起来,她累了,需要补充体力,而我还可以坚持。以前在部队搞野外生存的时候,有一次限入了绝境,我曾经尝试过三天没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的方式就是喝水,连水都没有的时候,就只能喝自己的尿。
天色黑了,央金回来了,她找来了一些消炎的草药,用石片磨烂了,搽在我磨破皮的肩膀上,我感觉到一阵刺激的疼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央金把剩下的草药汁抹匀,敷在大黑的伤口处,我知道那很疼,但大黑没动,也没叫,静静地站着,忍受着,她知道央金是为她好,大黑是只聪明的獒,善解人意,她分得清好坏。
晚上,又开始下雨,气温骤然降低,我穿得单薄,僵直地躺在毡子上,冷得直打哆嗦,腰部冰凉冰凉的,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大黑默默地走进帐篷,在我的身边卧了下来,用她的体温帮我取暖,我感动得想哭,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只獒也能这样体贴人,她知道我在什么时候最需要她,她总是在我无法言说的时候,一声不响地走过来,尽她最大的力帮我。我开始嫉妒多吉大叔,他怎么能这么幸运,会有一只像大黑这样好的獒,这样通人性的獒,而我却为什么不能拥有?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嫉妒,紧紧地搂住大黑的脖子,不肯放手,如果大黑能陪我一辈子,那该多好啊!
美梦永远是短暂的,我想着大黑,辗转反彻,刚睡着,天就又亮了,大黑已经不在帐篷里,我挺起身体,支撑着走出帐篷。
大黑已经站外面站了好久,她正在呼吸清晨的空气,她一边呼吸,一边仰头朝向珠穆朗玛峰的方向,那神情好似一个朝拜者,虔诚得像是一尊雕像。
央金起得也很早,她已经采了些野果子回来,可能她也知道食物不够了,就采了野果子来充饥,我和央金吃野果,给大黑吃肉。用完早餐,我们收起帐篷,再次出发,央金说,我们有一天的时间采草药,不用急,慢慢走。我明知道她是在安慰我,心里着急着要回去,忍着痛,跟上她的脚步。
终于走到要采药的地方,央金叫我停下来休息,大黑也留下,她自己去采药,我说,不行,这两天一直在下雨,山路这么滑,又陡,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我坚持要跟去,央金只好点头答应,我不知道她要采的是什么东西,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在她后面走,忽然央金停了下来,把山壁上一株绿色的植物小心挖下来,放进随身的小背篓。
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快中午的时候,央金采了半篓子草药,她说还要采一种,配在一起熬,效果会更好。我叫不出那东西的名字,现在忘记了,藏语很拗口,我承认自己不是学藏语的料,只知道那东西长在山体的峭壁上,有时石头缝里也会长。
央金发现了那株药草,就斜长在在前面拐弯的一处山体上,但是前面的路已经很窄,泥地又滑,央金坚持要去采,我知道有危险,就不肯,连大黑都吼叫起来,拦在央金的前面,不肯让她再往前走了。我没办法,只好说,我在部队的时候经常搞这个攀援啊速降啊什么的,我体能比你好,技能也比你强,还是我去吧。我怕央金去采会出事,其实自己心里也毛毛的,因为现在不比以前身体强健的时候,此时的腰还有伤,动一下就痛得让我龇牙,为了不让央金担心,我就强忍着痛,装出很轻松的样子,用十指紧紧地抠紧了山体上的石缝。
大黑开始在后面冲我吼,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着走过那段短短的山路,脚下的泥像抹了油一样滑,山壁上湿湿的,手指头用足了力,都抠不紧,我很担心会出事,毕竟现在身上连根安全绳索也没有系。我终于揪住了那根药草,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往回退,但这条路见鬼的麻烦,过去容易回来难,我把药草咬在嘴巴里,十个手指头抠紧了,就一点一点地往回滑。就在我感觉到自己安全了的时候,手指头刚松开山壁,脚下就嗤的一滑,仰面摔了一跤,第一感觉就是腰部撕心的痛,虽然清楚地知道旁边就是陡峭的山谷,但我的身子还是在向山谷的一侧滚去。央金惊叫起来,大黑利箭一样窜了过来,一口咬住了我的衣领子,山路滑得要死,大黑的四只爪子拼死往前蹬,身子往后使劲,泥地上被她的爪子按出了四个坑,但大黑的身子仍然被我拖得向前慢慢地滑去。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我不能就这么着摔死,大黑这么好的獒也不能就这么着摔死!我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劲,一咬牙,扭转过身来,双手抠住了石壁,慢慢地往上爬,这个时候,腰部的疼痛已经麻木了,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爬,爬上去!
我在部队的时候,也曾经历过死与生的抉折,这个时候再一次地经历了。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是不能体会到重生后的快乐的,哪怕你看过再多的小说描写,那也只是一种空泛的词汇,你根本就不能深切地体会我当时的心情。
当我爬上来的时候,大黑已经累得在喘粗气,我知道我那一米八的强壮的大个子让大黑吃了不少的苦头,我搂着她的脖子又是哭又是笑。央金也是满脸的泪水,嘴巴里不住地祈祷着,说着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央金又跪下来,亲吻着我脖子上挂的擦擦,向着拉萨的方向磕头。那一刻,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大黑就是我的保护神。
当我们回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路上看到山坡下有一些穿着军装的人在修那辆小货车,还有人再给车上的獐子们拍照留案。我很欣慰,虽然为了这车獐子受了伤,但是如果能就此保护那些日渐稀少的野生动物,并就此打击那些无耻的偷猎者,我的牺牲是值得的。
我们整整走了一天,半路上食物就吃完了,好不容易捱回家的时候,大家都是又累又饿,我终于感觉到了家的亲切,虽然那个帐篷并不是我的家,那些人也并不是我的家人,但一样的令我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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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再去日喀则
多吉大叔看了我的伤,心疼地摇头,他说,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子?我笑了一笑,说,没关系,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就伤过,后来不也是好了吗?大黑也受了伤呢,比我重,皮都翻开了,大叔快看看吧。多吉大叔没理我,只是摇着头,说,大黑那点小伤,算啥?以前和狼咬架的时候,背上的肉都被狼们给撕下一大片来,大黑叫都没叫一声,后来把那群狼追着咬,咬得狼们没命地逃。
草原上的牧民们听说我受了伤,都拿着礼物赶过来看我,才让大叔也送来了很多吃的东西,说是给我补身子,大家看我躺着不能动,有人就劝,进城去看看吧,这男人的腰一坏了,这一辈子可就完了,得赶紧去治,千万别拖着!多吉大叔说,放心吧,正准备送他去。然后就忙着开始收拾东西,把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都包裹起来,他真的要准备送我进城去了,去日喀则。
大黑必须留下来,陪着格桑,一起照看自家的羊群。
我们吃了午饭,就在等那辆车,我不能骑马,腰受不了,才让大叔联系了草原上的吉普,专门拉人的,赚些车费钱。
车子到晚上才来,我们又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出发,我不知道这一去要去多久,因为舍不得大黑,经历了这次事后,大黑好像和我也就更亲近些了,她也有些不舍,但为了我的腰,还是绝然地掉转身子,把屁股对准了我,断了我的念头。我只得一狠心,上了车,多吉大叔放好行李,也跳上车来,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我扭头往回看,看见大黑已经转过身来,正恋恋不舍地望着我们远去的方向,一个劲儿地摇着尾巴,像是在向我们挥手。
路上,车子经过一处玛尼堆,多吉大叔叫车子停下,然后走下车,虔诚地围着玛尼堆跪拜了一圈,又拣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添加在玛尼堆上。
玛尼堆其实就是一种白色石头的堆积物,这也是藏区人民白色崇拜的一种体现,最初堆成的玛尼堆规模可能不会太大,路过玛尼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会祈求上苍的恩赐与神灵的保佑,去除灾难,得到幸福,并围绕玛尼堆转一圈,再添上一块石头。即使没有石头,也会添上动物头颅或角或羊毛,甚至自己头发之类的东西。这样,经过长期来往与此的人们不断添加,玛尼堆的规模就会越来越大。当佛教传入西藏以后,玛尼石就不再是单纯的白石了,人们还会在石头上刻上经文或是佛像,这就是玛尼石,插在玛尼堆上飘扬的印着佛像及鸟兽纹的旗帜就叫玛尼旗。我对藏区佛教崇拜的理解并不多,也不深刻,也许我本身就是一个求实而不求信仰的人,当我看着多吉大叔虔诚而恭敬地做着这些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在为我祈福,祈福我的身体能尽快地健康起来。
到了日喀则,我们遇到了最初那些一路跪拜着去拉萨朝拜的人,很欣慰,他们还认得我们,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他们告诉多吉大叔,他们已经朝拜回来了,把多年的积蓄都捐给了庙里,并且求来了一块布擦,然后就到日喀则亲戚家小住几天,正准备明天就离开呢。后来,多吉大叔告诉我:布擦是擦擦中最顶级的物品了,是其它所有擦擦都望尘莫及的,制做这种布擦的泥土里透着活佛血水的盐巴及贵重的藏药。这些活佛仅仅是达赖、班禅等少数可以实行塔葬的活佛。在塔葬圆寂的活佛之前,要对活佛的肉身进行严格的处理,处理之中要使用盐巴、藏药等将活佛体内的血水吸干。用这些浸透着活佛血水的盐巴、药物制成的“擦擦”就是无价之宝。因为,在信徒们看来,这种高贵而神圣的“擦擦”可以包医百病,可以抵挡人间的一切邪恶,是最崇高无上的圣物。那些人把十多年的积蓄都捐给了庙里,才求得了一块布擦,可见布擦是何等的贵重。
那些人似乎也发现了我的窘态,问多吉大叔我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当初在大草原上,我留给他们的印象就比较深刻,那些人现在还记得我的名字。多吉大叔大概的把意思说了一些,然后说我的腰椎扭伤了,以前那地方就有老伤,怕耽误了以后麻烦,所以进城来看看。我的表情很痛苦,站着的时候都站不直了,要用两只手捂着腰子,那些人就很同情地安慰我,为我祈祷,最后临别之时,竟然执意要把那块求来的布擦送给我,说是包医百病,驱邪护体。我吓了一跳,不敢收,这可是他们全家用十多年的积蓄才求来的,而且从他们家到拉萨的路是那样的遥远,他们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是一路走着跪着磕着头到拉萨的,如此天重的礼物,我怎么敢收?我说什么也不肯要,那些人坚持把那块布擦挂到了我的脖子上,嘴里嘀嘀咕咕地祈祷了一番,最后和我们告别。
我低头看那块布擦,上面刻着活佛的雕像,泥土中透出暗暗的血红色,也透着藏族同胞们的热情和纯朴的心意,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喉头有些滚动。入藏这些天以来,憨厚而纯朴的藏族同胞们总是在时时刻刻地感动着我,而我,却并没有为他们做多少实际的事,我感到惭愧,有些无地自容。
多吉大叔带我去医院拍了片子,医生问,你的腰以前就有伤吧?我点点头,说,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扭伤过,养了一个多月。医生笑了笑,说,那这次可就不止一个月啦,你的腰椎属于二次扭伤,你也知道,老伤胜过新伤,而且,有严重挤压的痕迹,还好,没断,也没伤到脊髓,要是受力再大点,估计你的腰就废掉了,可能以后的生活就得在轮椅上度过。
听着医生的话,我的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感动,庆幸的是我的腰没断,感动的是大黑救了我的下半辈子,我最亲爱的大黑!你是我命中的保护神!

号外:《獒》11月已正式出版上市,衷心感谢派派论坛斑主及读者们的支持!
cgqp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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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8-11-19 0
嗯?楼主是在这儿发文吗?
人是由岁月雕琢出来的~~
dada3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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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8-11-28 0
恩 继续发
dada3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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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8-11-28 0
35、思念
最后,医生建议我留院观察治疗,先是治疗一个星期,然后住进看护房,进行观察,最后还要治疗一个星期,然后就是无尽的休养。我交够了足够的费用之后,医生说,像我这样的病人有特护跟踪护理,病人亲属如果觉得累的话,可以回去了。
当多吉大叔回去大草原之后,我解释给医生听,我说,多吉大叔不是我的亲属,但他却比我的亲属还要亲。医生就笑了一下,说,你的命真大,命里就有这些贵人相助,放心吧,你会好起来的,最要紧的是自己要坚持下去。我当然要坚持下去,哪怕医生现在告诉我,我没得救了,要一辈了坐轮椅了,我也要坚持下去,不为什么,只为了大黑。
我的腰椎扭伤了,需要进行校正治疗,医生说可以打麻药,但对神经可能会有影响,而且恢复得也会慢一些。我说不用了,就这样吧,挺得住。记得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有一次我胳膊上弹中了一块弹片,当时没有麻药,也没人帮我处理,我自己用匕首割开肉,把弹片挑了出来。我正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腰部就感觉到猛的一痛,钻心的痛,好像有人在拿着屠宰刀一刀一刀地割我的肉,我痛得满头大汗,后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自己还清不清醒,反正意识好像是模糊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房的床上,特护正在给我挂吊瓶,我望着雪白的房间,感觉到自己像是飞上了天堂,只有天堂才是这样雪白的一片,我渴望现在视野中能出现点什么黑色的东西来,比如,大黑。
我想念大黑,我现在才发现,我的心离大黑已经是那样的近,近得就像是一只獒一个人的心已经紧贴在一起。不知道大黑现在是不是也默默地坐在大草原上,朝着日喀则的方向遥望,为我祝福。
特护笑着问我,怎么不开心?多想想开心的事,伤也好得快,别把眉头皱得铁疙瘩似的,可没人欠你钱啊!我笑了笑,叹口气,她不会知道我和大黑之间的情谊,我想了一会儿大黑,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想起了以前的队友,可能在我的意识之中,大黑早已经和我的那些老战友们拥有了平起平坐的地位。我再一次地想起了簸箕、土豆、猴子、蚂蚁……最后又回想到黑子的身上,其实黑子人长得挺白的,当初不知道他为啥要给自己取个绰号叫“黑子”,现在才知道,那是来源于大黑。
我和黑子的情谊像钢铁一样坚固,从刚进新兵连那会儿,我们俩的命运就时刻相连地挂在了一起。我那时是因为和家里赌气才去当的兵,而黑子则是因为他的母亲为他找了个后爸。两个人都是因为憋的一股子气,所以进了新兵连以后,我们俩就像是两个超级大气筒,既然是气筒,自然就格外受部队里领导们的“重视”了。新兵连结束之后,我和黑子“幸运”地被分去养猪,我们俩不服,就偷炊事班的肉啊鸡蛋啊新鲜蔬菜啊什么的给猪们吃,最后竟然养出了一头一千一百斤重的猪王,后来听说有人把猪养到两千斤的,当时的我是不大相信。那时,我和黑子特得意,两个人特意骑在猪王的背上照了张合影,我和黑子的手都向两边伸开着,像四把剪刀,脸上还得意地笑,那照片到现在我还保留着,成为了我最珍贵的留念。再后来,东窗事发了,因为黑子做得太过份,当时上级领导来视察,中午就留饭,炊事班一个不留神,去提潲水的黑子就顺手捎了两只鸡回来,我和黑子吃了一只,另一只吃不下,就喂了猪王。我和黑子终于被逮个正着,两个人被罚掏厕所一个月,但上级领导喜欢,说我们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能做得很出色,是革命的一块砖,后来还表扬了一回,领导们集体和猪王照了张相。后来,我和黑子打架闹事,又不知得罪了哪位高官,再后来,不知怎么就被特种大队给选去了,到最后,听说那只猪王被宰了,理由是浪费粮食,我感到可惜,但没办法,猪生来就是杀了给人吃的。我想着当初在新兵连折腾的时候,那时虽然天天被连长骂被班长打,但还是过得很开心,想着想着,我的脸上就露出了微笑,我觉得,我的一生中能有这些兄弟们和大黑陪伴着,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一个星期的治疗之后,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我很开心,中午吃过饭就偷偷溜到院里给队上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簸箕,他说队上刚招了一批新兵蛋子进来,得赶紧折腾折腾,不折腾折腾,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们就无法无天了。我当初和黑子一进去的时候,也是天天被簸箕折腾得上吐下泻,人是折腾黑了瘦了,但肌肉和筋骨却越来越结实了。簸箕知道我和黑子的关系,告诉我,黑子表现得不错,升官了,当上小队长了,然后挺可惜我的,如果当初我不离队,那个小队长的位置本来是要留给我的。簸箕把黑子叫进来接电话,黑子一接电话,就笑嘻嘻地问我,大兵子,咋样啊?我说,什么咋样?黑子就问,你和大黑姑娘的感情培养得咋样啊?我傻乎乎地一笑,说,比你当初要好得不知哪里去了,我现在可离不开大黑,大黑也离不开我。黑子就笑,然后就叫我把大黑叫过来,他说他也想听听大黑的叫声了,嗷嗷的,特能给人壮气。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告诉了黑子,我说,我腰不小心扭伤了,现在在日喀则,已经治疗了一个星期,还要观察一段时间。黑子和我是老铁,我什么也不用向他隐瞒。
黑子的声音一下子就沉重了下来,他担心地问,怎么了?你小子的腰子又出事了?工伤还是意外?他奶奶的,你个小王八蛋子,老子一天不在你身边,你小子就搞点事情出来,非得让老子天天为你操心是不?说话!
elieen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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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静好
举报 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8-11-28 0
很男人的书~~
我们走得太快,灵魂都跟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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