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对于人性便有两种论断:
孟子所谓“人性本善”论,他认为,仁义礼智的道德是天赋的。是人心所固有的,是人的“良知、良能”,是人区别于禽兽的本质特征。他说:“仁义礼智根于心”,“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其理由是人人都有“善端”,即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称为“四端”;有的人能够扩充它,加强道德修养,有的人却自暴自弃,为环境所陷溺,这就造成了人品高下的不同,主张尽心知性以知天,存心养性以事天。而荀子则主张“人性本恶”,他认为“人性恶,其善者伪也”。
荀子说,人天生就有争夺和贪婪的本能,这是人性恶的表现,但是,人的特点又在于一个人不能依靠单打独斗来征服自然万物,满足自己的全部需要,所以人要结群,结群就要协调分配利益而不能任凭本能办事,于是人群发明了礼法制度,用礼法制度来教化万民,使得万民关系良好地相互协作,实现对自然界的征服。所以,荀子强调必须“隆礼重法”,用这种人为(即“伪”)的文化来教化约束恶的本性,使其被塑造成一个谦谦君子。
好吧上面两段是我摘过来的。但是在我自己看来,根本上,我想我是赞成“人性恶”的。
记得最早接触“人之本性”问题,是一次听《百家讲坛》讲鲁迅的《祝福》。祥林嫂一生命运悲惨,儿子被狼叼走后,精神更是近于崩溃,满心的苦恼无处发泄,便只有通过倾诉来得以稍许排解。于是她见人便说自己如何悲惨,儿子如何被狼叼走,声泪俱下,每次也都引得人们阵阵同情和宽慰,甚至因怜悯而落泪者亦不在少数。但渐渐的时间长了,说的多了,大家也慢慢麻木了。可她还未从悲伤中走出,还是见人便讲。后来主妇们无聊,便故意去找她提及此事,当做茶余饭后的一次次消遣去听她哭诉看她表演。于祥林嫂,一次次触及痛楚无异于伤口上撒盐,而于别人,他们则转而作为一群观光客来“观赏”他人的痛苦。
已然麻木,人灵魂最深处的、对他人厄运的看笑话心理便显露出来。就像面对别人的灾难,我们首先想到的一定不是同情、不是帮助,而是“幸好遭难的不是我”的庆幸,而后是“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的看热闹心理,最后才是伦理道德以及推己及人的良心驱使下的同情、宽慰和帮助。
要说人性,我想自私才是人最最原始的本性。若没有伦理道德、良心谴责,“事不关己”我们就会“高高挂起”,何必自找麻烦呢?我们的自私,是与生俱来、渗入血液骨髓的,由不得我们不承认。而孟子所谓的“善”,很重要的一条是“恻隐之心”,而什么是“恻隐之心”,是推己及人从而深切的感受到别人的痛苦,从而产生的同情心,也是以自身为出发点才会产生的。
人生之初,本无是非善恶观念,最本能的,就是“我要什么,我不要什么,我喜欢什么,我不喜欢什么,什么对我好,什么对我不好”……没错,一切都是以“我”为中心的,而“以自我为中心”,不就是对“自私”最原始最根本的诠释么?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接触到周围的人,感受到来自他人的爱与关心,并慢慢与周围的人产生感情,“自我”的范围便扩大了,成了“我”和“我爱的人”。我们把“我和我爱的人”作为一个与外界区别开来、独立存在的整体,自成一个世界,在我的观念里,就是所谓的“你们+我=我们”的“我们”。“我们”有共同的悲喜,“我们”命运相连、息息相关,“我们”同欢喜共患难。而这,也就是所谓“自私”所维护的最坚固最根本的范畴,其外的一切“善”也由此展开。
再长大些,接触到更多的人,接触道德、伦理、社会、世界、宇宙。我们发现,与大自然甚至茫茫宇宙相比,每个人都太过渺小,每个人的命运都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所控制,甚至生死都由不得自己掌握。于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悯、共同对抗命运作弄的同仇敌忾让“我们”又与同胞、同类、甚至地球上一切其他生物站在一起,我们互相心疼、互相帮助、惺惺相惜,于是“自私”的爱,又慢慢扩展为一份对整个人类苍生的人间大爱,只是为了好好的,好好活下去。这种演变出于自我保护,或者,也可以说是出于“本能”吧。
坦白说我不太相信完全无私、不求回报的爱,就算英雄,又有多少是“一时冲动”、有多少真正“无悔”?又有多少善举,是建立在“推己及人、换位思考”的基础上的?最根本最有力的出发点,不还是“自我”吗?我不是个无私的人,我没那么伟大,甚至,我是自私的。我爱,是为了被爱;宽容,是为了被宽容;感恩,是为了让自己懂得知足、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活的太累。
但就算是“自私”,也是有很多表现方式的不是么。唯利是图、不顾他人的自私,在我看来未免有些鼠目寸光和愚蠢。付出关心和爱,收获一辈子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不是来得更划算些么。生命中,一切都可能是过眼烟云,唯有爱,才是最持久坚韧的。而获得最多最真的爱,就是我最大的自私。
大概,“自私”和“自我为中心”是不同的吧。“自我为中心”,还会有对他人的爱的波及,但“自私”,未免来得更狭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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