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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战,在中国古代商周时期曾经是两军战斗的主要战法,战车兵是军队的主力兵种,以一乘战车和其附属的徒步的士兵为一个基本作战单位。而计算各诸侯国的军事实力,也常常以战车为计算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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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车部队的组成
在中国古代战争中,何时开始使用驾马的战车作战,至今仍不十分清楚,是还有待学术界继续探讨的课题。有人从夏启伐有扈氏的甘之战前所作〈甘誓〉中,军中有左、右、御之名,认为那是指战车上的车左、车右和车御,故推测当时已使用战车。此后,据估商汤灭夏战于鸣条时,军中有七十辆战车,见于战国末年的《吕氏春秋》一书所记。不过汉初太史公司马迁撰写《史记》的〈殷本纪〉时,并未采纳这一说法。从目前中国大陆的田野考古发掘中,还没有在相当于夏代的遗址中发现过有关车子的任何遗物。在商代早期的遗址内,也还没有发掘到马车。考古发掘中获得的马车实物,目前所知都是商代晚期的,主要出土于河南省安阳市的殷墟遗址,那里是商代晚期的都城所在地。
已发掘出土的晚商车子,都是以马拖驾的木制车子,有的车上或车旁放有兵器和箭箙,更表明是可用于作战的战车。甲骨文中也不乏用车的记载,有力地证明商代晚期军中早已使用驾马的战车。殆至周代,车战日趋兴盛,周武王伐纣时,军队主力是「戎车三百乘,虎贲三千人,甲士四万五千人」。而诸侯兵会于牧野者,有车四千乘之多。
战车部队的主要人员是战车上的乘员,通常在一乘战车上有三个乘员,其中一个专门负责驾御辕马,他在车上的位置是在车子中央,称为「御」。由于西周以后战车多驾四匹马,中间的两匹在车辕左右用轭驾在辕前的衡上,称为「服马」,牠们各在辔头左右结系一条辔(缰绳)。另外两匹马分别在左右外侧,称为「骖马」,牠们并不驾在衡上,而是套绳(称为「靳」)和吊环结系在舆底,牠们各在辔头的外侧结系一条辔。因此,车御要用双手执着这六条辔驾马御车,所以《诗‧秦风‧驷驖》有「驷驖孔阜,六辔在手」的诗句。
秦始皇陵侧俑坑出土的御车俑,都是双手向前呈执握的姿态,自然就是当时战车上御车者的真实写照,能够精通双手握六辔驾御四匹马,拖驾笨重的木制战车作各种战术动作,并非易事。所以当年孔夫子教授学生的「六艺」中,「御」是其中之一,并且排列在「书」、「数」之前,是「士」所必须掌握的技能。
在御的右边的乘员,称为「车右」,他应是三个乘员中最孔武有力者,专门负责在两车错毂格斗时用长柄的矛、戟等兵器杀伤对方乘员。而在战车遇到障碍,需要跳下车去推车时,也是车右的任务。位置在御的左边的乘员,称为「车左」,通常他的任务是用弓矢射杀敌人。如果主将在战车上,他就站在车左的位置,那时车上就要设置供他指挥进军的鼓,以及退军的金。也有时国君乘坐的车增加一个乘员,四人共乘一车,但这是很少见的。那时国君的位置居中,御偏在他左侧,而车右和车左的位置依旧,分别站在右外侧和左外侧。
在商周时期,车上战士的身分起码是「士」,都是有身分的人。当时一乘战车(三个乘员) 就是一个战斗单位,在车后还要配置一定数量的徒步的兵卒,兵卒的身份很低,有的就是奴隶。徒兵的数目最初大约十人左右,《禹鼎》铭文中有「戎车百乘,徒千」的记述,正好是一乘车配有十名徒兵。后来随着战争的规模扩大,兵车增多,车后徒兵数量也有增加,有时多到七十二人。
兵器装备和战法
为了保护战车兵的安全,他们都装备有厚重的皮甲冑,也有的装备了青铜的冑和铠甲。由于站在车上作战,不必考虑行走奔跑的方便,因此战车兵的皮甲的甲裙较长,可以遮护到膝盖以下。有时还有高竖的甲领,以保护脖颈。除甲冑外,还有较大的盾牌,通常是木胎外蒙皮革,或由多层皮革制成,外表髹漆绘彩,有的镶嵌青铜甲以增强防护能力。驾车的辕马也披有厚重的皮马甲,头套皮马冑,有的还蒙以虎皮,更显威猛。木制的车箱(舆)表面有的也钉镶青铜护甲,或在轴头装有长刺。
战车兵的远射兵器是弓矢,格斗兵器都是长柄的,都插放在车上,可以多件成一组,使用时随具体情况选取,通常称为车战五兵,有戈、殳、车戟、酋矛、夷矛,它们的长度一件比一件长,由六尺六寸到二十四尺。此外,为了防备非常情况,在马伤车毁时用来卫体护身,也装备短柄的兵器如剑,乃至更短小的匕首。
至于战车后随的徒兵,则一般没有护体的甲冑,只有戈和盾牌,或远射的弓矢。
战车作战,相距较远时以弓矢对射。两车逼近,必须错车格斗。因为当时木制战车十分笨重,一乘车至少宽三公尺,前面驾上四匹马,全长也约有三公尺。两车如迎头驶来,相间隔有两匹马长度的距离,两车箱前沿至少在四公尺以上,最长的格斗兵器也无法触及对方,何况双方的八匹马如缠结在一起,就两败俱伤了。所以双方只有两车相错才能格斗,当时错车有共同遵守的规矩,也就是都以己车右侧去错迎对方来车的右侧,这也是车右司以长柄兵器格斗的原因。
由于战车笨重,驾御困难,因此当排列好战斗队形后,临阵变换是非常困难的。同时由于车体长、面积大,加以殷周时弓矢射程有限,所以较难作大纵深配置,也无法采用纵队的队形,通常是采用一线横列作战。如果配置第二线兵力,则把后列战车排在相当于前列两车的缝隙处,以发挥弓矢威力,而不会误伤己方前列战车的乘员。除横排列阵外,常用的队形还有斜列的队形,同样是后列的车在前列车的缝隙处。一般情况下,两军列好阵形,击鼓进军,远处以弓矢对射,近而错毂搏斗,一方败退,一方追击,战斗即结束。所以《左传》中所记的大部分车战,战前准备时间较长,真正接战后多仅一日即分胜负。《楚辞‧国殇》正是极生动地叙述了一场车战的全部过程:从远距离弓矢对射开始,经错毂战斗,到车毁马伤,系马埋轮死拚,最终英勇为国捐躯。
车战的目的和程序
车战的最高目的,是消灭旧的王朝,建立新的王朝,如周武王灭商之战。但是在车战最盛的春秋时期,主要是在各诸侯国之间进行的。那时诸侯国之间战争不断,开始时强大的诸侯多打着尊周王的大旗,以成霸主地位,并不以灭国夺地为目的,胜者常以缔盟成为霸主为目的。随着诸侯争霸的发展,大国国力日强,遂渐拋弃尊王的旗帜,终于从缔盟称霸走向灭国夺地,兼并弱小。动员的兵力日多,一次战斗使用的战车从几百乘发展到几千乘,战场纵深加大,时间延长,由过去单一战场的一次交战决定胜负,发展到在几个作战阶段中进行反复较量,经过不同地点的多次战斗,才能达到目的。
在一场车战中,由于当时诸侯思想观念深受礼制约束,还有宗法迷信等的深刻影响,所以在战前首先要进行祭祀占卜,然后召集全军及加盟的友军举行誓师礼,由国君或最高统帅历数自己承天命,如何正确,对方逆天命,如何残暴无道。再约束部队,严明纪律。流传至今的著名誓辞,有周武王灭商前在牧野所作的〈牧誓〉,收录于《尚书》之中。
两军到达战场后,先要派遣使者到对方请战,例如晋、齐之战前,齐侯派使者请战,说:「子以君师辱于敝邑,不腆敝赋,诘朝请见。」(您带领国君的军队光临敝邑,敝国的士兵人数很少,请在明天早晨相见。)晋军主将阕郄克作答,先讲晋与鲁、卫是兄弟之国,故来援助,最后说:「能进不能退,君无所辱命。」(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您的命令不会不照办的。)双方用这样客气的外交词令,最后决定第二天早晨决战。
在正式开战之前,还要派勇士去对方营地挑战,以鼓舞自己军中士气,挫对方士气。也如晋、齐之战前,齐使请战后,齐国的勇士高国乘战车冲入晋军,用大石投掷晋军,并擒获晋军,夺其战车,将车系在齐国营垒前的桑根上,并大呼「欲勇者贾余余勇!」(要勇气的人可以来买我剩下的勇气!)以激励齐军。正式开战前,两军先要摆好阵式,所谓「不鼓不成列」,然后才堂堂正正地展开战斗。战胜以后,又要祭祀,迫败者盟誓,回国献俘,在春秋初还有时将战利品和俘虏献给周王。就是在战斗中,敌对双方的将士有时也互讲礼貌,例如泌之战前,楚将许伯去向晋军挑战,他的战车上以乐伯为御,摄叔为右。单车去晋营,杀死敌人割取左耳并抓了俘虏。当往回走时,晋军追赶,由左右两角夹攻,乐伯左边射马,右边射人,使晋人两角都不得进。这时他们只剩下一支箭了,晋国的鲍癸又从后追来。正好有一只麋鹿出现在面前,乐伯一箭正射中麋背,然后由摄叔下车捧着麋鹿献给鲍癸,并说:「以岁之非时,献禽之未至,敢膳诸从者。」(由于今年还不到时令,应当奉献的禽兽还没有来,谨把牠奉献给您的随从作为膳食。)鲍癸说:「其左善射,其右有辞,君子也。」就阻止自己的部下再追击,于是乐伯三人安然回归。
车战的衰落
驷马战车虽然称雄于商末至周朝,但是它本身存在许多难以克服的弱点。首先是车体笨重,全车只靠榫卯结合及皮条缚绑,容易损坏。同时驾御困难,御者靠双手执六辔,要靠专门训练。笨重的战车只能选择空旷平坦的原野,才能发挥威力,遇到山林沼泽等复杂地形,就无用武之地了。甚至田中种庄稼的田陇走向都对战车的行进有影响,所以战胜国常要战败一方改变田陇走向,以利其以后再次出兵时便于行进。在战斗中,常见因车马被林木绊阻而全军乘员皆遭敌俘获的事例。
但是上述缺点还不足以使战车遭到淘汰。战车开始衰落,正是新兴的步兵和骑兵开始在战场上显示威力之时。同时战国末期钢铁兵器的出现和强弩的使用,也对战车极为不利。因此到秦统一后,战车已趋衰落。等到西汉时为了对付匈奴骑兵,大量使用骑兵以后,单辕驷马战车就彻底失去商周时作为军队主力兵种的地位,最终遭淘汰,退出战争舞台。
典型的战例——城濮之战
发生于公元前六三二年的晋、楚争霸的城濮之战,是春秋时期一次典型的大规模车战的战例。
城濮战时,晋军投入的兵力有战车七百乘,兵器装备齐全,分为三军:中军统帅是原轸(先轸),以郄溱为副,所统领的以晋的公族为主,为全军主力;上军以狐毛为将,狐偃佐之;下军以栾枝为将,胥臣佐之。晋侯在中军,他乘的战车由荀林父御车,以魏为车右。晋军的同盟军有来自宋、齐、秦诸国的军队,齐军由国归父、崔夭统领,秦军由小子懲沉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