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诡录》作者:剑寞(13/8/25-28L)_C级授权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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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婳诡录》作者:剑寞(13/8/25-28L)_C级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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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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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世界可以掌权,却控制不了人心
举报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13-07-13 0
写得不错,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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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谢谢

450516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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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13-07-14 0
看似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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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求继续支持的哈O(∩_∩)O~~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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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衣如翡翠颜如玉
天色逐渐昏暗了,夕阳西下,朔风刮过满地滚烫的鲜血,将其吹冷,吹干,变成黑夜的颜色。地上密密麻麻都是妖和仙的尸体,在漫天霞彩中更显诡异。在这一片尸骸铺就的荒原上,孑然独立一个女子,神情凄楚,容颜憔悴,放在这炼狱般的背景下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定格在身畔的白狐身上,久久不肯移动分毫。
赵静痴痴地凝望着师兄的兽身,仿佛天底下除了他以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亦不知又过了多久,天黑透了。月亮爬上半空,尽管月光皎洁,照在一地死尸上,仍觉阴森可怖。寒风吹来,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眼见白狐细软的皮毛在月华的抚摩下格外柔美,忽然有一种想上前摸一摸的冲动。随即省起师哥身上有毒,碰不得。
“碰不得?”她凄然一笑,悄声自语,“师哥都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她本想就这么随师哥去了,可陡然间师哥临终的遗言——要她找到失踪的女儿并复兴九妖派的嘱托又一一在脑海中闪现,一时犹豫不决。在亘古不变的静寂里,她就这么木立于黑暗中,思潮起伏,良久不动。
直到背心一痛,冰冷的剑尖无声地吻上了她的脊背,她这才如梦方醒,千钧一发之际身子一侧免于穿胸之厄。偷袭者一击不中,陡见女子指尖寒芒闪烁,接着身上好多地方同时一痛中了七八枚暗器。赵静见偷袭者身着仙教服饰,心中怨气更增,长鞭挥舞,仙的膝盖被狠狠抽了一记。仙哎呦一声跪倒在地:“无耻妖孽,你要杀要剐尽管下手!”
灵蛇般的鞭子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好像巨蟒缠住自己的猎物,愈勒愈紧:“你不怕死?”
仙呼吸愈发困难,头脑发昏,眼珠上翻,随时都能昏死过去。他喉咙咯咯直响,挣扎道:“你杀了我吧!……杀……你……”到最后已经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突觉鞭子一松,喉头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山间凛冽的空气。
她为什么不杀我?
赵静低低地咳嗽,看样子也不好受。似明白他心中疑惑,她冷冷答:“别以为我饶了你。你……咳咳……你中了我的毒针,五天后剧毒发作全身溃烂而死。我要看你在我面前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好狠毒!”仙又惊又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要你死在我前头——”行至中途两膝处传来的刀割般的巨痛令他再次栽倒在地。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她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伴随笑声的还有滚滚下落的泪水。她的笑声起初是肆无忌惮的,越到后来越伤心欲绝,笑声消失的刹那,她竟昏迷在雪地里。
仙心头狂喜:终究还是叫你死在我手里。他一手撑地试图站起身结果第三次摔倒,暗想:完了。我这膝盖八成是废啦。胡山这么险峻,我一个残废如何下得去?难不成……难不成我周仁竟要死在这胡山上?
东方渐渐发白,天空一点点明亮起来。旭日东升,如雪山峦衬着漫天霞彩蔚为壮观,只是多了一地牛尸马首大煞风景。胡山昨日还是人妖厮杀的战场,今日已成为食腐动物的乐园。无数乌鸦野狗撕咬抢夺尸体,那样子光看了就令人作呕。几只兀鹫落在他周围,一面大吃特吃一面不时往他的方向瞧上两眼。周任心中一寒:我如若死在这里,迟早得成了这些动物的盘中餐。
他彷徨片刻,打定主意:我先杀了妖女,然后爬下山去。我来时似乎见山脚下有几个小村庄,我给村庄的人点钱叫他们买口棺材把我埋了就是,总胜过在这里葬身狗腹。决心既下,便一点一点爬到赵静跟前,拔出佩剑对准他心口就要刺落。
朝阳下,见这妖女肤色胜雪,容貌娇媚,腮边两滴晶莹的泪水有如杨枝玉露,心头一动:她好美!视线下移,见她衣衫碧若翡翠,愈加衬得她婀娜多姿。翡翠衣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刀剑划出的口子,露出血染的肌肤,春光混着鲜血,充满引诱之意。周任瞧得喉咙发干,心跳加速,这一剑却又如何刺得下去?

许丰二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大铁柱上,张口要骂时却发现哑穴被点。他气的几欲晕去,寻思:这多半是仙教的什么狗屁石狱了。他妈的仙教绑俺在这里,无非就是想要俺口供,再慢慢折磨老子一番不让老子轻易死了。他妈的老子才不怕呢。
他所处的屋子布置简陋,除了一根铁柱、一套桌椅外再无别物。桌前坐了一人,四十来岁年纪,一身杂役打扮。许丰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理都不理,站起身子,开门就走。不一会儿又回到室内,侍立门边,样子甚是恭敬。许丰二心头疑惑:这家伙搞什么鬼?是了,他定是被派来看守俺的下人。老子一醒,他就去报告他的上司了。他妈的他上司是谁?姓陈的狗屁教主么?
不出所料,没多久就来人了。许丰二本以为来人即便不是教主本人也得是教里的高层人物,不料来人一身黑衣黑帽,脸上戴了一张骷髅面具,冷冰冰的看不出底细。许丰二在心里暗骂:要杀要剐姓许的决不皱下眉头,他妈的带个面具装什么鬼?
来人淡漠地开了口:“你不必关系我是谁。我问你问题你只需点头或摇头就可以了。”
许丰二口不能言,张嘴一口浓痰向来人唾去。来人袍袖轻挥,浓痰转向结结实实打在许丰二自己脸上。下人大怒:“这妖怪这么不老实,简直是欠揍!”扬起鞭子就要往他身上抽,被来人懒洋洋抬起一只手阻住:“我说的话你都听清了?”
许丰二昂着头,对来人的话只当做没听见。
来人冷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下一秒许丰二但觉如堕火窟,每一寸肌肤都有万把钢锥在扎,要是他哑穴未点他一定会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声——
“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来人重复一遍。
许丰二额头汗水滚滚而落,勉强点一下头。
“哼。”来人负起双手,在屋中踱来踱去,奄忽抬头,直视囚徒的眼,一字字问:“你想不想为吴凭报仇?”
许丰二脑中嗡地一声。抬眼看对方骷髅面具之下的两只眼如同两团碧绿的鬼火冒着丝丝寒气。他素不信鬼神,遭遇此情此景也不禁脊背发凉,寒毛直竖。一时间他心头竟掠过一丝错觉:难不成这家伙是地狱来的恶鬼帮助教主报仇?
黑暗中,这个戴着骷髅面具的男人,用鬼火般的眼神和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问他:“你想不想为吴凭报仇?”
静默。
他极缓、极缓地点点头。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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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痴心苦
周仁刚要生火做饭就觉得不对劲。凭借着习武人敏锐的第六感他猛地低头,秋水般的剑光堪堪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嗤的一声插入火里。他霍地转头,正巧碰上妖女充满挑衅的目光,即使是充满敌意的情况下她看起来也又是妖娆又是妩媚:“醒了?”
赵静哼一声,见这个仙比印象中枯槁许多,手边放了两根木头拐杖,显然腿断之后他就靠着这个行走:“做瘸子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的确不好受。”周仁往刚刚生起的火苗里加点柴火,拔出火中的剑串上肉在火上烤起来。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刚苏醒的妖女身上,生怕她再施个什么妖法把自己身上多弄出几个窟窿。赵静看着他,有些不解:“你为什么没趁我昏厥时杀了我?”
“……”周仁的心跳又快了几分,为了掩饰窘态,他赶忙将烤肉翻了个个儿,才发觉之前冲火的那一半儿已经成了焦炭不能吃了。
“哼,我就知道。你们仙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其实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懦夫。你怕杀了我得不到解药,所以不敢杀我。”
“不对。”周仁仍不看她,自顾自烤肉。
“撒谎。”
周仁不说话了。赵静以为他默认,洋洋得意,忽的意识到自己衣衫破破烂烂全被这个仙教男人瞧在眼里,不由得面红过耳,暗想:看我不先把你这对招子挖出来再说。正盘算着,又发现自己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居然好了大半,伤口还被人细心地涂上伤药!她脸色大变,瞪着周仁,后者还像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地烤肉。
“你这个混蛋!是你给我处理的伤口?!”
周仁瞥了她一眼,见她柳眉倒竖,凤眼含嗔,笑道:“当然,你当伤药能自个儿飞过去么?”
“淫贼——!!”赵静捻诀,赤炎妖火从指尖呼啸而出,不料重伤之下妖力不纯,妖火飞到中途便消失在空气里。周仁下了一跳,脸上却仍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你生什么气呀,我这不是为你好么。你身上十多处伤口要是不处理的话,伤口感染,那不糟了么?”
“我身上十几处伤口你都看过了?!还……还……”后面那个“摸”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周仁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不看不摸就让伤药自个儿飞过去的方法我还真没学会。”
赵静气的险些再度昏迷:“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我中了你毒针没几日好活了,千刀万剐也不过是早死会儿而已。”
“你不是贪生怕死,你是色胆包天。你……”她心情激动,竟而又晕去。
周仁也不着急,在她人中上轻轻揉搓片刻,见她醒转立刻退后三尺,她一记耳光便扇了个空。赵静无计可施,倒在原地沉默片刻,终于受不了了:“喂,我饿了,赶紧把你的食物分一半儿给我。”
“就是,好好说话不就得了?”说着,手中的烤肉就向她的方向飞过来。赵静接在手里,也顾不得形象,张口便啃,但觉回味无穷,似乎平生都未吃过如此美味。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向这个仙的目光渐渐比原先柔和许多。

麒麟山的仙教总坛。
原本富丽堂皇的大厅挂满黑色的帷幔。仙教教主陈霁的灵位静静安放在大厅中央,前面祭桌,左边花圈,右边孝子披麻戴孝,随时准备跪接来吊者。陈霁共有二子一女,个个一表人才,女儿尤其生得貌美如花。她叫陈凤凰,夫家姓寇,公公是当朝宰相。她有一双子女,儿子寇万里大了女儿嫒芳三岁,两个孩子都因为年幼没有前来。陈凤凰是陈霁的长女,足智多谋,精明干练,颇得父亲器重和两个弟弟的爱戴。连续数天的守灵,陈凤凰的脸上露着倦意,形容憔悴,可她仍强撑着打点一切事物。
“姐,你累了,先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和弟弟就行。”陈凤凰的弟弟陈秀乾说。
陈凤凰摇了摇头,疲惫地撩起挡在眼前的长发:“秀乾,你和阿宽一直守在父亲身边,可我自出嫁之后就再没侍奉过父亲。现在他过去了,你们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否则我于心不安。”
陈秀乾无奈,感叹:“父亲在天有灵,见姐你这么孝顺,一定会欣慰的吧。”
正在此时,外面又走进来五个人。和往常的吊唁者不同,这五个人既不是仙教的,也不是陈霁的生前好友。五人均穿黑衣,用黑布蒙脸,只露出一双双眼眸,目光凶狠,不怀好意地扫视着姐弟三人。五人到来之际,桌上的蜡烛都因他们身上煞气的浓烈而淡了几分。兄弟俩对视一眼,弟弟陈宽手按剑柄走了出来:“五位是来吊唁的么?”
“我们来是送陈霁那个混蛋的所有家属和他一起下地狱的,”为首者狞笑着,“头一个就是你。”不等陈宽反应过来,白练似的刀光刮起烈风,刷的割断他的脖子,鲜血冲天而起。

“赵姑娘,我想和你谈个条件。”胡山观云台。赵静听见周仁说话声,之后他手拄拐杖一瘸一拐的身影就出现在视野里。
这是周仁中赵静毒针的第四天。按赵静的话说,明天周仁身上的毒性就会发作。之前周仁已经隐忍了四天,赵静料到他今天肯定会有所行动,他话音刚落她就淡淡地道:“解药我是不会给你的,你要是怕那万箭攒心的剧毒发作之苦的话就早早自尽,省得毒发还得多受一番折磨。”
“也好,我就从这悬崖跳下去好了,一了百了。”周仁笑着,一瘸一拐向观云台边缘走去。赵静注意到他今天只拄了一个拐杖,另一只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里面还在不断蠕动。正在她纳闷里面会是什么的时候,周仁已经一瘸一拐地来到悬崖边,低头俯瞰山麓。山风刮来,他的衣衫猎猎飞舞。包裹里的东西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猛地挣扎了一下,险些挣脱周仁的手掌。周仁恨恨说:“小东西,你再乱动我就把你从悬崖上丢下去!”包裹里的东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要么就是被他恶狠狠的声音吓到,居然好久没有动静。
赵静不能再装看不见了,她本能地感觉包裹中的东西对她意义非凡:“周仁,你包裹里装了什么?”
“本来你不问我也要给你看的。”周仁诡异地笑着,揭开包袱,露出一张婴孩的脸。那婴儿相貌颇为秀气,只是几天失乳,憔悴的不成样子,赵静一见婴儿的脸,声音都抖了:“畜生,你敢伤他一根毫毛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那婴儿便是吴凭的。
周仁淡淡道:“我前天打猎时,发现他在一个草垛里,饿得昏了。若不是我喂他了点稀粥,根本活不到今天。就这个孩儿,如果你给我解药,就活;如果不给解药,我就把他从峰巅上抛下去,你信不信?”
这威胁无疑是很有效的。赵静答:“好,我答应你。你先把孩子给我,我就给你解药!”
周仁惨淡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我把他给你,你还会给我解药?”
“那你要怎样?”赵静怒问。
“你先把解药给我,假若解药是真的,我解了毒后自然会把孩子给你。否则,我便和他同归于尽。”
“我怎么知道你解毒之后会不会把他送到仙教?”
“我周仁对天发誓:得到解药之后立即将吴凭之子还给赵姑娘,绝不加害,如若食言天诛地灭!”
“哈哈哈,”身后传来了冷笑声,“想不到堂堂仙教副堂主周仁竟然行为如此不堪。为了性命,居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可还记得入教的誓言?”当时一人一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周仁手中的婴儿身上了,无人注意到还有人在附近。他们听言同时转头,见大石之后走出一个人,一身仙教服饰,看向周仁的目光充满鄙夷不屑之色。赵静手按长鞭,微微冷笑;周仁却识得他,一颗心慢慢沉下去:“洪兄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仙教左护法洪泉。
洪泉怒道:“你这等贪生怕死之徒,谁是你兄弟。”
周仁淡淡一笑:“左护法若执意翻脸不认人,那也由你。你来是想杀了赵姑娘和我手中的孩子是吗?”
“哼。”洪泉亮出兵器,“周仁,把吴凭妖子给我。”
周仁摇头:“抱歉,恕难从命。”
狞笑浮现在他血色淡漠的嘴唇上:“这么说,你这厮果真是不知悔改。好,我干脆连你也一起杀了,和妖女赵静一块儿剥光了绑在一起回去复命。不久江湖上就会传的沸沸扬扬,说周仁自甘堕落,和九妖赵静勾勾搭搭,一人一妖正在一起干那勾当时被我撞见,我洪泉大义灭亲,手刃了两个贱货。哈哈哈……”他越笑越是得意,手中七星宝剑七颗大星次第亮起,光芒万丈,攻向赵静。
赵静一见他剑尖发出的七点光辉,便知他在教中绝对是一流好手,道行之高只怕比陈霁差不了多少。她本有六成把握可以赢了他,可现在她身上旧伤未愈,功力不到平时的五成,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三下将她手中的长鞭斩成四节丢飞之后,洪泉一步步走向她,喉结滚动,笑容愈加猥亵:“小妖女长得不赖啊,让老子玩玩。”随手拍了她的几处穴道,双手一分,嗤地撕破她的衣襟。赵静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泪水滚滚而下,混着鲜血滴在土里。
“你这个混蛋!!!”周仁瞬间丧失了理智。恍惚中他意识到自己扑到洪泉身上企图将他拉开,被粗暴地一掌打翻在地,一脚踩在断腿上。巨痛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咯吱声几乎令他晕厥。他双臂环抱住洪泉腿不放,一口向腿上咬去,鲜血立刻从布帛里渗出来。洪泉又痛又怒,狠命往他背上击打,不料周仁死死咬住怎么也不肯松口。数下重击之后,他嘴里鲜血淋漓,不仅是洪泉的血,更多的还是涌入口中的血液。他的眼中、耳中也渗出血,地狱的鬼魂看起来也没他凄厉可怖。
“你松口!”洪泉拾起宝剑,往他背上狠狠刺落。周仁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歪了下去,倒在尘埃。在他的眼中一切都被染成不祥的血红色,血红色中洪泉拔出七星剑,脸色狰狞,正准备再补上一剑就此了结他的性命时,一道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面击中洪泉的身体,穿胸而过,洪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庞大的身躯压下来,他登时失去了知觉。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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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芳尘去
“不——!!”
他置身于巨大的荒原上,周遭一切都蒙上了不祥的血红色。大难临头的血红色。恐惧像一个泵一点点抽去他胸腔里的空气,使他压抑,使他窒息。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宿命之轮正在转动,他正在掉入可怕的险境。他尖叫,他狂呼,然后——
地龙翻身,平整的大地竟在这一瞬间拔地而起!他似乎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周围都是厮杀的人与妖,都渴望着将手中的剑刺入对方的胸膛。他孑然一人,站在杀戮之中,四周都是杀红的眼睛,四周都是飞溅的鲜血,而后,一切又变了。前一秒还在互相厮杀的人与妖转瞬都成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血腥味一点点扩散开来。
血腥味。浓的发腻的血腥味。他浑身觳觫着,胃里一阵痉挛,弯下腰吐了。可和他心里的痛相比,他身体的不适根本不值一哂。这么多教中弟子,不少都曾和他称兄道弟,眨眼就成为一具具尸首。他只觉心口似被掏空了般,痛苦慢慢将胸臆切成两半。
幽光。纯净的青和白,竟将漫天血腥冲淡几许。他挣扎着上前,看见一个碧裳少女,站在满地滚烫的鲜血里,对着一只白狐,痴痴凝望。
“周公子。”一个女子的声音依稀在脑海中回荡。
他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对那少女发起了进攻,结果非但腿被打断,还中了她是毒针,只剩五日之命。少女心力交瘁,昏迷不醒。他拾起长剑对准她的心口,不知为何剑尖就是无法落下……
“周公子,醒醒。”
从那刻起他的心底深处就多了一道柔弱的倩影。虽明知仙妖势不两立,明知她恨自己,可他还是默默把这份情感藏在心里,直到左护法向她走去。他扑到护法脚下,狠狠咬住对方的裤管,明知自己根本不是左护法的对手,明明知道对方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死自己,可他还是不松口,任凭刀剑拳脚雨点一般砸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脊背上,视线渐渐模糊……
“醒醒!”
他无力地睁开双眼。浑身无处不痛,胸口尤其有如火焚,简直要窒息死了。
“你总算醒了……”
这才发觉身边的她。雪肤失色,娇容凄楚,模样说不出的憔悴:“赵姑娘?”
“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早向阎王爷报道去了。还不快点谢谢我。”
“啊?”梦中的场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赵姑娘,那个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
“那就好。”他暗自松了口气。赵静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你为什么拼了性命也要阻止他伤害我?”
云淡。风轻。明眸温婉若水。
想也不想答话就冲口而出:“倘若我说是因为我喜欢你你相信么。”
她躲闪着他的目光,眸中似有什么脆弱的情感一触即碎。
周仁微微一怔,苦笑:“对不起,我失言了。”
赵静一语不发地望向别处,肩膀微微颤动着,表明她此刻心情激荡。良久,她霍然转身直视他的眼,眼眸烈烈似是下定决心:“周公子,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允我!”话毕直直拜了下去。
“赵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周仁慌忙上前要将她搀起,不料她摇头,神情甚是倔强:“你若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你这是何苦——”话到中途,和她的眼神无声地交错了。一瞬间,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只有那一双水光潋滟的瞳仁。她眸中的泪刺痛了他的神经,这一瞬他只想答应她,无论一切代价。哪怕是大逆不道,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毁天灭地,他都不在乎!
“不论任何事我答应你。”
赵静低低咳嗽:“你去……去把婴儿抱过来给我。”
“好。”话毕,婴儿送到了赵静手里。她原先粗粗地看那婴儿,仅觉他长得不错,此时将他抱在怀里细细端详他的脸,才发觉这孩子几乎跟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泪眼婆娑中,她仿佛看见师哥站在自己面前,含笑而望,可当她伸出手想要够到他时,一切又不再了。
“我本来是信不过你的,毕竟人妖势不两立。但你如此奋不顾身地救我,兼之我为了不让师哥的孩子落入仙教之手使用禁咒杀了洪泉,命在须臾……”
“什么?!”
“禁咒的使用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我马上就要死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师哥的孩子。”赵静又向怀中婴儿望了一眼,目光中露出无限凄婉的神色,“我求你找到一个能收养他的人家,让他顺利长大成人。我不知道他原先叫什么名字,就叫吴为善吧。我们妖确是做了不少对不起仙教的事才招来今日之祸,我只希望他行善积德,做个平平常常的人,幸幸福福过一辈子,那些妖法不使也会忘了的。我的要求就是这些,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
“发誓。”
“我……我周仁一定保证让吴为善顺利长大成人,若有食言,天打五雷轰。”
赵静无力一笑:“我那天是骗你的,我打你的那几枚针上压根没有涂毒。你膝盖被我打断了,背上又被那狗贼砍了一刀。你……你抓住我的手……”周仁不解其意,依言抓住她伸出来的右手。不知是不是幻觉,指尖接触的刹那赵静的脸色似乎更加黯淡些许,接着一股细细的血色从她白皙纤美的玉掌流入他的手心。起初只是点点滴滴,渐渐汇成涓涓细流,再后来,周仁觉得一股热力如同大江大河顺着他掌心的纹络不断渗透。他愈发吃惊,企图挣开她的手掌,不料她的手似是有一股极强的吸力,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周公子。”她的脸孔近在咫尺,说话呼出的热气落在他的颈项上痒痒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周仁下意识抬起眼看她,却被她的变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样子就像是一下子从妙龄少女变为八旬老妪。皱纹飞快地爬上脸颊,眼睛凹陷下去,目光变得混沌污浊,甚至鬓角的秀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青变灰,由灰变白……他吓得大叫一声,用尽全力震拖她的手跳了起来。赵静被他的力量摔到墙角,额头磕破了,鲜血不断涌出,她却毫不在意,艰难地用双臂支持起自己的身躯坐起,轻声问:“你……你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周仁心头一震,猛然发觉自己竟是没用拐杖好好地站在原地,原先碎裂的膝盖骨完好如初。他看不见背上的伤口,但能感觉到那里也正以恐怖的速度复原着。他即便再愚笨,此刻也明白她刚才是把自己的功力输入他的身体为他疗伤。只不过疗伤的效果越显著,医生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他看着她枯槁的面容,一颗心正不断下沉:“你……你用了什么法术?”
“化魂术。”
周仁心里咯噔一下。化魂术是九妖派最强大也是最惨烈的疗伤术,简言之就是将医者的生命转嫁到伤者身上以救活伤者的妖术。赵静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用禁咒杀了洪泉,本来就不指望活下去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若不救你,你也活不了几天。你要是死了,师……咳咳……师哥的孩子……”
原来你救我只不过为了他。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周仁还想再说什么,可当他看向她时他却明白,她真的是快死了。甚至在他注视她的时间里,她的生命都在无声无息地流逝着。
喉咙里似有什么东西哽住,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赵静一直时断时续地咳嗽,有淅淅沥沥的鲜血从她嘴角渗出。和她垂危的病情相反,此刻她的脸上浮现出的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暖笑意,这笑仿佛是火,每多笑一刻,就会多燃烧去她的一分生命:“师哥,是师哥吗?”
那表情就仿佛她的师哥就在眼前一样。
周仁走到她面前摇了摇手,她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望向他身后。嘴角一扯,笑容又温柔又凄凉:“师哥,你真的来找我了?太好了!你一定不要丢下我。我下辈子还要做你的师妹,和你一道游山玩水,相依相伴,师哥,你说好不好呢?”
周仁不由得回过头,什么也没有。赵静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但她仍挣扎着诉说着:“师哥,你的孩子长得真漂亮,和你几乎一模一样。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吴为善,你喜不喜欢?”
“师哥,你娶了冯姑娘我很伤心,最初我也很气你,说了许多伤你的话,但现在我已经不恨你了。你无论喜欢谁,娶谁,你都是我的师哥,都是我最亲近的人……”
声音到此处戛然而止。
周仁冲上前扶住她双肩摇晃着她,口中含混不清一遍遍呼喊着她的名字,直到嗓音嘶哑。
赵静死了,甚至死的时候,唇角都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为什么心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有星星点点的水落在她再无知觉的脸上。
赵静怀中的婴儿睁大眼睛看着哽咽的他,忽然向他伸出双手,稚嫩的喉咙发出咿咿呀呀的呼唤,似乎是要他抱。
周仁伸出颤抖的手抱住他,他立刻把小脸埋在他的怀里。半晌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珠漆黑有如玉石。周仁受不了他那样澄澈的目光,微微别过头去。
脸颊一痒,小家伙居然伸出细细的手指,轻轻地拂去他眼角的泪痕。
周仁捉住小家伙的手指,小家伙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任他攥住小手,眼睛一弯,笑了 。
周仁松开他的手,紧紧搂住他。“我定会不负所托。”他轻声向已经变回原形——梅花鹿的赵静说,深深鞠躬,之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山下走去。

周仁下山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当时他正在客栈歇脚,要了一碟小菜一壶小酒正在自斟自饮,邻桌一个声音传来:
“喂,听说了没,仙教前任教主遗孀和两个儿子都被妖杀死了。”
“啊?怎么一回事?”
周仁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竖起耳朵倾听。
“仙教围剿胡山除恶未尽,残存的妖孽为了给他们掌门吴凭报仇,着实神通广大,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途径,居然避开了仙教重重防守杀进了陈府。可怜陈教主那俩儿子,还未给父亲服完丧就见他们老子去了。不光他们,陈教主他老婆、厨子、管家、仆役、丫头、婢子,所有有关系的人全都被杀的一干二净。那家伙才叫一个鸡犬不留呢。”
“真够狠的。”
“可不,听说九妖那帮妖孽离开陈府时陈府里没有一块地面没溅上血的。本来陈教主死了下任教主之位应该由他的大儿子继承,这回人死了,仙教里面光争夺教主之位恐怕又得乱上好一阵子。”
“乱倒不怕,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可怜一个个的,全成了大人物争权逐利的牺牲品。唉!”
“他们争的争杀的杀,由他们去。苏子说的好哇:‘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你我就混迹在这江湖中,游山玩水,自在逍遥。”
“兄弟所言极是,当浮一大白。”
“哈。”头一个说话的人举杯一饮而尽,“话又说回来,你觉得这次权势之争谁会胜出?”
“本来左右护法都有可能,”另一人沉吟,“不过左护法洪泉自胡山一战后便音讯全无,估计是死在谁手里了。这样一来,教主之位就非右护法莫属了。”
“我也这么认为。”
周仁感觉这人说话时余光有意无意向他这里扫了一眼,又特别留意了一下他怀里的婴儿,惊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久留,匆匆结账离开了。
以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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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错哦
虽然有一些对话蛮粗俗的没有古风的雅致

楼主留言:

(⊙o⊙)…,介个,粗俗么,好吧⊙﹏⊙b汗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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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风波恶
两月后。
周仁站在一个巨大的牌楼面前,深深吸口气。牌楼上涂朱漆,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至极,正中央一块巨大的描金匾额,写的却是毛骨悚然的三个大字,光看一眼就能给心里造成极大压迫与威胁——
鬼门关!
婴儿清澈的瞳仁顺着周仁的目光,也看见了三个描金大字,似是明白它的含义,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周仁搂紧怀中的小小生命,竭力安慰他:“乖,不哭。”
婴儿听话地止住哭声,但泫然欲泣的小模样瞧着就让人心酸。
周仁在心中叹口气:要是我有别的选择,我也不会来这里。
自两月前客栈中偶遇两名怪客之后,他的境遇就愈来愈糟糕。那两个家伙似有未卜先知之本领,两个月中发生的事情竟无一例外地被他们言中了:陈霁一死,仙教没了主心骨,上下一片混乱。人人觊觎教主之位,其间明争暗斗所杀的人流的血竟丝毫不比围剿胡山时少,最后纪惊云当上了新一任仙教掌门教中同门相残的惨剧才暂时告一段落。
这个前任右护法心计手腕比陈霁厉害得多,刚一上任就大刀阔斧地清理教中异己势力,不少堂主阁主都或被贬职或被流放,其中最震惊朝野的无非陈霁长女陈凤凰被开除出教的事情了。九妖余孽杀光了陈霁全家,奇迹的是陈凤凰居然从娘家逃了出来。一个月前陈凤凰重出江湖,引起极大轰动,可几乎同时陈霁就下令开除她出教,理由是她勾结妖邪。
妖灭门陈家时单单留陈凤凰一人不杀这事确实有些蹊跷,但光凭这一点就咬定她勾结妖邪未免有冤枉好人之嫌。一开始教中许多人还是挺为她鸣不平的,可当教中德高望重的浩祁长老在指责纪惊云不该后不到两天就惨死于家中之后,无人敢再多说一个字。其实陈凤凰真的勾结妖邪也好,被人冤枉也罢,这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陈凤凰在家人全部过世之后已经失去了全部势力,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力和纪惊云相抗衡。没人会为了一个式微的女子得罪现任掌门的。
与此同时吴凭之子尚在人世的消息在江湖上不胫而走。十天前,纪惊云传令:凡是捉到吴凭妖子交给仙教者,不论是否是仙教教徒,教主都会帮他达成一个愿望。所以说这十天里周仁过的当真是如履薄冰。
周仁向牌楼走去,牌楼后面是厚重的城门,同牌楼一样涂了朱漆,红得恐怖,像淋漓的鲜血。周仁穿过大门的一刻,周遭的环境一下子由极度的喧嚣变作极度的死寂,仿佛声音在这里全部被某个看不见的黑洞吞噬了。门后是一条宽阔的大街,繁华程度比国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道两旁,酒楼、店铺、茶馆、戏台一应俱全,集市上到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目不暇接。
可这样本应十分繁荣的地方,却一个人也没有。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照在街上,不知为何却显得十分阴森。
这地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森森鬼气。
周仁走到一个名叫“香万家”的酒楼前,握住镀金的门环,轻叩数下,里面立马有一个尖细的声音问话了:
“谁?”
“我是周仁。”
那门自动开了,里面是一个更加华丽的院子。院中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人,脸是灰色的:“你来阴府有何贵干?”
周仁深吸一口气:“有个孩子托你养大。”
那人怔了怔,惊愕立刻被冷笑取代。但听笑声愈来愈响,最后更是发展成为尖利刺耳的狂笑在院中回荡,说不出的诡异可怖。周仁冷冷听他笑,冷冷道:“望你三思。”
那人顿住笑声,一张脸只有更加灰白可怕:“我通天鬼活了这么久,还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你是周仁,是仙教中人。在我印象中,仙教人都是对妖恨之入骨的,不过你好像是个例外。”
他轻而易举地道破婴儿的身份,周仁却没表现出一点吃惊的样子:“你当然早知道了。”
“不错,”通天鬼咯咯笑说,“要不我怎叫通天,要不我怎会让玉环放你进来?”他说的玉环是立在院子角落的一个天香国色却失了双眼的女鬼,后一个特征给她沉鱼落雁的面容增添了几丝凄迷,但周仁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淡淡问:“你可知这婴儿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通天鬼嗤笑问。
“吴凭之子吴为善。”
这回轮到通天鬼不说话了。过会儿他略显阴沉的表情突被一丝狞笑所取代,此刻夕阳西下,血色残阳照着他的笑意,格外毛骨悚然:“你就不怕我把他送给仙教?”
周仁神色不变,淡淡答:“周某素闻阁下极重承诺。阁下只要保证不加害这婴儿,自然不会加害,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他轻描淡写地送通天鬼一顶高帽子,后者听后果然十分受用:“虽是如此,但我为什么要承诺?你有多少好处给我?”
“我没有别的什么可给你的,但只要你答应我,我的人今后就供你差遣了。”
“你要把你自己卖给我?就为了这么个孩子?”
“是。”
“你?你一垂死之人成多大气候!”
周仁听他语气怕事情要糟,仍强作镇定:“在下是成不了多大气候,但阁下想必知道,人在要死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通天鬼大笑:“你想做什么?”
周仁不答。
“换言之,你能做什么?”
角落中,玉环鬼亦掩口轻笑,笑声如流水,却透着凄厉肃杀之意。
周仁缓缓答:“阁下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周某知通天大人阴间势力虽大,阳间就不行了。大人如信得过我,我必尽我绵薄之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原先在仙教中不过一个小小卒子,现在更什么都不是,一无所有。这种情况下居然有胆出此狂言……当然,我可以给你机会,可是为什么呢……说不定我更想要你死呢。”
“请便。”
通天鬼瞪着他,既惊讶又佩服,仿佛直到现在才第一次看清这个人似的:“你可知道我一旦吸走你的灵魂,你的灵魂就此万劫不复?”
“知道。”
“你仍愿意以此作为交换?”
“是。”周仁没有多说一个字,生怕反悔。此刻怀中这个面容姣好、甜甜酣睡的九妖吴凭的后代,自己竟将其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她临死之际唇角那抹血色淡漠的微笑罢。
通天鬼面部又起了一阵奇异的变化,忽抚掌道:“好我答应你!”
周仁挤出一丝微笑:“谢谢。”
“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这孩子一定要交给平民收养,保证他顺利长大成人。”
“交给平民?”这样,他的打算——待他长大,靠他联合九妖派,进而控制九妖派就化为泡影了。周仁目光异常明亮地凝望着他:“对。”
“好,”沉默后的通天鬼终于说,尽管恼怒异常,“但我只负责他十岁前的安全。十年后,他是生是死和我毫不相干。倘若他对我构成威胁,我兴许还会杀了他。”
“随你。至于我,请你把我的遗骸运到我的家乡埋葬。”
“好。”
周仁又露出苦笑,喃喃道:“死是什么滋味?我现在终于可以知道了,只是没有灵魂的死跟有灵魂的死毕竟不一样,是彻彻底底的毁灭,从此世上再也没有我了。”
声音突转悲愤,仰天狂啸:“谁又能想到我周仁竟会有今天?”
通天鬼的一掌已至。

周仁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通天鬼吸食前者灵魂后,精神大振,喝道:“快把这尸首抬走,省得我心烦。”玉环鬼应声向前。别看她瞎了双眼,走起路来比有眼之人还要敏捷得多;偌大一具尸体被她扛在肩上就如同扛一袋棉花似的毫不费力:“处理了他?”通天鬼心不在焉地道:“随你便吧……等等,这厮临死前托我把他葬在他老家,你替我办了吧。”玉环鬼微微躬身表示听到主子的话,后消失在门外。
通天鬼这才转向地上的婴儿,端详半晌,失笑:“吴凭这老妖怪也真厉害,自己就够俊的了,生出的儿子比他还要漂亮几分。”婴儿也不知听懂与否,突然张开小嘴作势欲哭。通天鬼心想:把他培植成自己的羽翼吧,怎奈我已许诺在先;待送给仙教吧,九妖一派彻底覆灭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也罢,做回好人,赶快把这热山芋抛了是正经。不管婴儿是饱是饥,抱着他向府外跑去。
这通天鬼既名“通天”,法术在冥界还是颇负盛名的,可正如周仁所说,阳间功力极弱,此时抱了个婴儿足足奔了二三里路,早气喘吁吁。周围环境又偏偏和他作对,半条人影都没有。倒是太阳无关痛痒地高挂天空,懒懒的不想干活,好容易来了几束阳光,朔风一冲,暖意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再到后来干脆藏匿起来,把硕大个舞台留给西风肆意挥洒。于是风儿愈加猖狂,鬼呢,累着;孩呢,不知何时昏迷在他怀里了。
通天鬼见风大的紧,找了株大树,倚着树干坐了。风吹着枝,依依呀呀地响,才发觉婴儿已饿得不省人事了。因而心中咒骂着爬起来,正不知到哪给这小东西弄食儿的时候,笑声陡然响起来了。
是孩子的笑声。通天鬼抬头,两个男孩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俩孩子,大的六七岁,小的也就四岁出头的光景。狂风呼啸,他们却还穿着单衣,显然家中并不富裕。小的瞥见通天鬼,觉得他黑黝黝的脸膛很好玩,问大的:“哥哥,这位胖叔叔的脸为什么是灰色的呀?”
大的看了通天鬼一眼,却并没有像弟弟那样感兴趣,只说:“快点走吧,晚回去的话会挨爹妈骂的。”小的嘟起嘴,但没有说什么,恋恋不舍地向枯树又望了一眼,胖叔叔还在那里;可当他收回目光时,叔叔又站在面前了。北国的风把这位胖子叔叔的衣袖吹得猎猎飞舞,他的脸在阳光下却更黑了,就像锅底一样,他还抱着一个白白的娃娃,这可真奇怪。
原来在这短短的瞬间通天鬼已经打定主意,见俩小孩呆呆望着自己,便笑道:“你们两个带我去见你们的父母好不好?”
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他见两个小孩的脸忽然变白了,心道:“哎呦不对,我不应该笑的。”收敛笑容,又把适才的话问了一遍。小的吓得紧紧扯住哥哥不放,哥哥胆大,叵耐说出的话也都是孩子气:“叔叔你脸色不对,不是好人,不带你去。”
通天鬼接了这么桩烂差事,心情本就不好,现在火气更大了,吼问:“你带不带我去?”这一声阴气森森的鬼叫只把两个孩子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向反方向逃窜。弟弟跑上两步,突闻尖叫,哥哥已被叔叔抓住,高高地悬在半空。小的再胆小,见此情景也说出话了:“放开哥哥!”
“容易,带我去见你们的父母。”
那大的居然倔强得很:“叔叔不是好人,不带叔叔去!”通天鬼也不说话,但哥哥凄厉的呼声夹杂着朔风的狞笑向四面八方扩散。鲜艳的红自他口中滑落,顺着脖子滑进衣服里去了。婴儿一直昏迷,直到被血腥唤醒,大睁着渴望的双眸望向大的;小的压根没留心婴儿的变化,唯见哥哥愈来愈憔悴,好比一朵离了枝条的花儿在飞速枯萎……
“我带你去见爹爹妈妈!”
声音不住弹琵琶,弟弟的确吓破了胆。
“带路。”
小的这才一边哭着,抖索着向前走。通天鬼抱着婴儿和哥哥(提着?),不过换成哥哥昏死过去了。另一个臂弯中,婴儿悠悠地吸走男孩最后几缕魂魄,露出稚嫩的笑容。

小的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无论通天鬼怎样催促都无济于事。就这样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孩子来到家门前。小的鼓足勇气叫了声:“爹——”可声音到一半就哑了,但光这一声就足够让他的母亲听到出来了——“阿宝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爹在睡觉,少嚷嚷——”话到一半看见了通天鬼手中满脸鲜血的儿子,尖叫着要夺,被通天鬼闪开了。妇人扑了个空,倒在地上,泪水登时沾湿大地,嘶声哭号:“你还我儿来,还我儿来……” 通天鬼一松手,大的就软绵绵掉在地上不动了。妇人搂住他,拼命寻找生命的迹象,得到的只是一声声哀泣:
“我的儿啊……”
悲愤,绝望的声音也在这大地上回响。门再次开了,孩子的父亲冲出来了。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朴实,黝黑,额上的皱纹一如黄土地深深浅浅的沟壑。他冲出来后也像妇人一样呆了半秒钟,蓦地从屋中抄起一把菜刀,向通天鬼奔去。妇人本跪在孩子身边的,见状大呼:“使不得!”但已经太晚了。农民倒下去,菜刀无声地掉在地上。通天鬼就站在距他三四步远的地方,眼中闪着妖异的青光。妇人见他目露杀机,惶急之下双膝跪地哀求道:“求求大爷放我儿子一条生路!”接着深深拜下去。
她在求他饶儿子一条性命。通天鬼眼中杀机已去:“可以,但有个条件。”
于是妇人又重重磕头:“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先甭磕头,”妇人不敢答应,仍是拜下,陡觉一股无形之力将其托起,惊疑万分,“你知道我是谁吗?”妇人斗胆瞥了一眼通天鬼阎王似的面孔,拼命摇头。或许是她摇得过于卖力反而不真实,通天鬼的声音更加严厉:“你不说我宰了你。”
“大人莫……莫非是鬼……鬼?”妇人哆哆嗦嗦地问。
沉默。凛冽的寒风中,他听到她说话了:“还真被你说中了。”
妇人大气不敢喘。
“我叫通天,”通天鬼告诉他,“你男人和孩子死了,或许你会收养这个婴儿。”说着指指怀中的婴儿。两个生命的消逝,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还是笑着,天真无邪地笑着。
妇人还当通天鬼是说笑:“小的哪敢……”通天鬼脸一沉:“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答……应……”妇人连连叩着求饶,这次通天鬼没有阻拦。叩毕,通天鬼把婴儿送入她怀里。婴儿一触到妇人衣衫,即紧紧抓住她的衣襟不放。前者复找补道:“这孩子叫吴为善,你要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对待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妇人差点又跪下了:“不敢,绝对不敢!”婴儿发出一声嘹亮的哭号,妇人忙低头去看,婴儿摸了摸她的脸,安静了。再抬头时,通天鬼已经不见了。
东风犹在呜咽。
以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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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13-08-03 0
艾玛,觉得妞绝对喜欢这个口味,一定要认真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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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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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13-08-25 0
十年弹指如幻
十一年。
十一年间,吴为善已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变而为长身玉立的少年。据他所知,他的父亲早早死了,只剩下他和哥哥。哥哥比他大三岁,在家中算是个男子汉了。妈妈待他很好,但哥哥却并不喜欢他。有时他感到脊背凉飕飕,回头才知道心寒的缘由是哥哥仇恨的眼神。哥哥很少和他说话,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但吴为善知道他恨自己,从那眼神就可见一斑。一次吴为善问母亲哥哥为什么恨自己,他母亲轻轻哆嗦一下,立即笑道:“没有啊,哪里的话!”说这话时,她的眼角是抽紧的,眼中也充满戒备,吴为善觉察到了,尽管没有说什么。接着母亲就道:“善儿,别胡思乱想,快帮哥哥挑水去。”
他们家是农民,夙兴夜寐,生活十分艰辛。父亲的过早离世迫使两个孩子早早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母亲亦因年复一年的劳累,年纪轻轻皱纹便爬上了脸颊。哥哥沈正宝结实粗壮像一头牛,长期日晒雨淋使他的皮肤变得粗糙乌黑;和哥哥相比,吴为善则文弱得多,白而俊的脸,修长的双手,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个书香门第。妈妈曾经打趣他道:“你这么好看,长大后肯定有女孩子喜欢你。”沈正宝鼻中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一天黄昏,母子三人忙碌了整整一天之后回家。这时三个人突然闯了进来。仨人均穿青色长衫,上绣火焰图纹,三柄古剑斜插腰间,看样子是同门师兄弟。其中有个矮胖子衣服不大合身,紧紧贴着肚皮,显得极其可笑。吴为善已忍不住笑了出来,妇人却知道这三位是仙教人士,万万惹不得的,忙斥道:“善儿住口!仙教的仙爷,小子没有规矩,三位千万别往心里去。”
被嘲笑之人很响地骂了一句。他旁边的瘦高个子向吴为善瞟了一眼:“想不到大娘你儿子竟这么秀气。”
“过奖了。”瘦高个子见她表面佯作欢容,实则内心惴惴,便说:“我们来这里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孙志远?”
“孙志远?”沈正宝插口,“他不是被关在监狱里的么?”
“孙志远七天前从石狱里逃了。”此言一出母子三人悚然。他们均知胡山围剿前后无数妖魔鬼怪被关入仙教总部的石狱之中,这些妖个个法术高深,其中孙志远作为已故吴掌门师叔和李任同辈论交,妖法尤其出神入化。他一越狱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魔爪下。胖子漠然看三人惊恐万分的表情,第三个仙不知为何牢牢盯住吴为善不放。吴为善被他刀锋般的目光瞅得很不舒服,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害怕的身躯。瘦高个子也意识到了,问:“七师弟,老盯这小孩干什么?”
“这么说孙志远逃到这里啦?”终于妇人问。
“对。”
妇人咽口唾沫,摇摇头表示她和孩子没有看到。瘦高个子道:“既如此,告辞了。”带头往外走;唰地一声,七师弟长剑出鞘,剑身光华刺眼,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惊呼声闻,接着是胖子的怒吼:“小七你发甚么羊癫疯?快收回去!”
长剑入鞘,屋中恢复了原先的黑暗。太阳余辉斜斜照进,照亮妇人和沈正宝惨白的脸。他们的膝盖在发抖。但这些跟吴为善一比都算不了什么:这个十岁少年已经跪倒在地,紧捂双眼,好似秋风扫落叶那样抖个不住。显然适才痛苦的呼声是他发出的。胖子冷笑:“谁知这小子外表好看,实际这么废物。”他因吴为善嘲笑他的肚子一直耿耿于怀。七师弟脸色阴沉至极,瘦子颇为过意:“刚刚七师弟使出降妖真诀惊着了你们,十分抱歉。我七师弟平常也不是这种(发神经的)人,今天怎么……”
七师弟冷冷答:“我很清醒。”
“这样最好,”瘦子说。
三人走了。
吴为善这才睁眼,此刻镶在他眼眶中的眼珠竟是淡红色的宛若鬼魅。妇人吓了一跳,连沈正宝都叫了出来:“弟弟你没事么?”
吴为善摇头,将脑袋埋在膝间,全身如同筛子一样,抖得只有比原来更加厉害。不等二人再问出关切的话便身子侧滚昏了过去。昏迷中的他一片混混沌沌,仿佛回到了那个天地不分的洪荒时代;混乱里不时传来喋喋的笑声,时而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吴为善以为这是母亲的哭声,可再仔细听时哭声又飞速远去;此外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渴望萦绕胸臆,令他发狂,令他窒息。
洪荒的炸雷轰隆隆响起来了,巨大的响声将他炸到了现实世界。
他醒了。
梦中的恐惧锁在心头挥之不去,更有那莫名的却能摧毁一切的渴望。他没有睁眼,而是竖起耳朵静静地听。他听到了,一个女人断断续续的抽噎,忽远忽近,飘飘渺渺,蕴含无限伤心与苦楚。声音渐渐清晰了,是母亲的抽噎,就在身边,是他梦中嘤嘤哭声的源头。吴为善从未听母亲这样哭过,忍不住问:“妈妈你为什么哭?”
哭声登时停止了。吴为善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我的声音怎么可能一下由清脆的童音一变而为嘶哑的野兽般的低吼声呢?话音刚落,他喉间就有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似乎适才闷在胸口的渴望全部转移到喉管了,他的眸子依旧紧闭着。
他又听到母亲说话:“善儿,睁开眼,看着娘吧。”
于是双眸睁开了,正巧看见面上泪痕未干的母亲退了一步,满脸惊惧地望着自己。他不知道他的瞳仁已变成血红,不知道眸子深处射出来的妖异的、择人而噬的光,他只知道在他望向她的那一瞬,沉睡已久的心魔霎时复活并压抑了自己的理智,使他完全是一头野兽了。
他向妇人扑过去。

七里之外。三个仙正在赶路,七师弟一直若有所思,胖子不耐烦地问他:“小七又胡思乱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孩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他就算再弱遇见我的降妖真诀也不会这样啊。”
胖子干巴巴地道:“七师弟,我知道你刚才那招使得很好,也不至于这般自吹自擂——”突见七师弟蹦得老高,满脸俱是焦急之色,“小七又发甚么疯?”
“那小孩的长相你们不觉得眼熟吗?”
“胡说!谁见过这么草包的蠢货!”
“我们才是呢!那小孩跟他哥哥母亲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而且他长得跟吴凭几乎一模一样——”旁边两人霍然而惊,瘦子喃喃道:“十年前胡山围剿,吴凭的妖子的确不知所踪,难不成……”
“快回去呀!这妖子没学过妖法,杀了找教主领赏!”

三人说话的当儿,妇人咽了气。吴为善就像十年前吸噬妇人大儿子一样吸走了妇人的魂魄,这才渐渐恢复了神志。就和每个清醒后不知醉时所作所为的酒鬼一样,他仅仅记得的是自己因仙的降妖真诀昏迷,然后就是母亲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表情惊骇,浑身毫无伤痕但无疑已经死了。在中间大段大段的可怕空白里到底发生些什么事?
他坐在地上,任恐怖和悔恨把心攥的死死的,让他痛,让他绝望,让他欲哭无泪,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不知过了多久,沈正宝回来了。这位平素处变不惊的哥哥陡见母亲惨死,也足足有一刻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当他反应出来发生的事情时他没有哭,而是问:“娘怎么死的?”
声音出奇的严厉,像在审讯犯人一样。吴为善嗫嚅:“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妈妈就……”
“那她为啥害怕?你为啥心虚?”沈正宝的问话一句接一句的喷出,身体亦因狂怒而发抖,“这事要真和你一点关系没有,你为啥不敢抬起眼看我?”
吴为善没说话。哥哥忽然哭了,泪水顺着面颊直淌下来,但声音只有比原先怨毒更深:“我就知道你早晚要害死我们的,你害死我爹我哥还不说,还害死了娘,你……你……”一时悲愤竟说不下去了。话在吴为善耳中听来直如五雷轰顶:“哥哥你说什么?我除你外没别的哥哥啊,又怎会害死爹爹?”
“你还真当你是!十年前一个自称通天鬼的妖怪害死哥哥和爹爹,强迫娘收养你。十年来,我和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全是因为你!现在娘死了,我可以想说啥就说啥了,我告诉你,吴为善,我恨你,恨不得能宰了你!”
“你胡说!”吴为善吼道,仇恨像一个火种,不但在沈正宝膺中熊熊燃烧,还把吴为善积蓄已久的怨气燃起了。沈正宝蓦然发现面前的“弟弟”双眸殷红如血,俊俏的脸因忿恨扭曲,就像野兽挣扎着要浮现在他表面。他突然明白,吓得肝胆俱裂,失声叫道:“你是妖!”
“你——胡——说——”吴为善咆哮,狼嗥第二次取代了他原有的嗓音,他没能向哥哥扑去——换言之,没能连沈正宝一并杀死——的唯一原因是沈正宝身后飞来一束光,直直打在他身上,是这一下将他从沉沦中唤醒,也是这一下击得他如堕火窟,一下子跪倒。沈正宝吓得呆了,恍惚中吴为善看见一人狠狠推开哥哥冲到他的面前。是瘦子。此刻他脸上的歉意被一种狂喜所取代,使得他原本不难看的脸狰狞至极。听他大笑道:“吴为善,去死吧!”
剑同时刺入吴为善的胸膛。
尖锐的痛苦传遍全身,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仿佛所有痛觉都随刺出的鲜血流出似的;然而剑尖没有继续穿透胸膛,瘦子的脸突地痉挛……瘦子倒下……一条人影迅捷无论地冲到面前,是来杀我的么?
“黑衣白面!”现在是七师弟在说话,语音不知为何有些发颤,“仙教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帮我们就罢,为什么反助妖孽,害我师兄?”吴为善处于半昏半醒之间,依稀感觉被一人抱起,接着一女子声音冷冷答:“你要是再不让开,死的就不止你师弟一人了。”七师弟干笑几声,吴为善从未听过比这更像哭的笑:“在下无名小卒,怎敢和黑衣白面您动手?——”声音陡顿,两下兵刃撞击的声响,夹杂七师弟的惨呼,想是他趁机偷袭,结果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周围的空气骤冷,于是他知道自己被带到屋外了。朔风伴着若有若无的幽香闯入鼻宫,紧接着他感觉自己被轻轻放下。女子的声音轻柔:
“你安全了。”
吴为善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张女人的脸是惨白色的。这本是一幅很诡异的图画,可吴为善心中只有感激。他试图坐起身,可惜用力过猛,登时痛得人事不知。
以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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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更新了哇。楼主不要忘记这里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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