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021-强死赖活】

这是我吃过的最漫长的午餐。

方文和古川激情一宿，今日倒又恢复冷冰冰的姿态，连看也不多看对方一眼。

我走神得很厉害，也不敢抬头。生怕碰到了古川的目光，背后又细细地出一层汗。脑子很乱，余光瞥见古川似乎没穿内衣，只套了件衬衫。胸部不大，却隐约因布料的摩擦，乳头勃起，微微撑起两个小帐篷。

她很瘦。锁骨的轮廓很清晰。比起线条刚毅的方文来说，古川多了女性的细腻与柔美。这样的T，也许更多的会吸引T的注意。挑眉浅笑之间，能融化T心头本就难以执着的强硬。她有种让人恨不得将其推倒，狠狠蹂躏一番的诱惑力。

我无法形容那种欲盖弥彰的性感。

我突然很好奇，方文是怎样干她，而她又是怎样在方文手底下娇喘承欢。我好奇她到达高潮时的面红耳赤，好奇方文是如何吮吸她的阴户，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好奇方文惩罚欲擒故纵的爱人，欲进欲出时，古川饥渴难耐的表情。我好奇她如何搂着方文的脖子，或撕咬或亲吻，再用阴唇狠狠地夹着对方，不让方文离开……

我竟不知廉耻地想着，在吃饭的时候——没错，我记得太清楚了，因为幻想出来的场景，已让我浑身燥热，并对方文的呼叫一无所知。

当我的灵魂被拉回来，我的双眼依旧停留在古川微敞的领口。而方文和古川已放下碗筷，煞有趣味地盯着我。

“她迷上你了。”方文当着我的面，对古川说。

我开口申辩，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叫方文别乱说话。

可方文轻蔑地笑着，毫不在意，又继续拿起筷子吃饭。古川也没太大反应，既无厌恶也无尴尬，好像习以为常或意料之中，道，“嫉妒了？”

方文没有回答，我飞快地扒完了碗里的饭，落荒而逃。

我关上房门，立即后悔自己怎么不更全面地澄清。可是澄清什么呢？以她们的精明，即使谎言撒得再滴水不漏，也会被一眼看穿。而且她们的行事方式与思维方式是我不能理解的，天知道她们对我有什么想法。而我还在吃她们的，用她们的，住在干净舒适的房间里，凭她们介绍的工作过得无忧无虑。

我对不起方文也对不起唐可。

她们对我——这个街边捡来的孩子——虽说不是无微不至，也算仁至义尽。我的爱人是唐可，我却迷上她那位风度翩翩有了家室的兄弟！这是多么厚颜无耻的事！更使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唐可对此还一无所知。

简直糗透了，我想离开这里，彻底离开。可我又不能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所有矛盾一齐涌现时，方文推门进来了。她甚至没有征求我的意见，直接扭开门锁，反身扣上。

刹那，我吓坏了。

她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出声也不要害怕，俯下身与坐着的我齐平。用一种并无敌意的语调告诉我，“你可以对古川有任何想法，但拜托你，不要告诉唐可。”

我不明白。

方文也没要求我马上明白，理解似的拍拍我的肩膀，又一次恳求道，“答应我，不要告诉她，好吗？”

从第一次见方文开始，她就保持盛气凌人的姿态。我从未听过她用那么柔软的、卑微的语调说话，无论是对我，对唐可，还是对古川。她尖利刻薄，一针见血，可她现在就在我面前，如果没看错，我从她眼里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乞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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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的很速度的说
LZ加油。

【唐宋-022-强词夺理】

我不知道方文打的什么主意，但那一刻我被感动了。我热泪盈眶地点头，同时内心翻江倒海，悔恨得无地自容。古川对我的吸引是一份超乎我承受力的罪孽，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让我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被方文和古川摆布，好似赎罪一般。

我确定自己是善良的。而善良的人，往往常年遭受良心的谴责。他们活得比恶人痛苦，因为不懂放过自己。所以，在面对唐可时，我不得不用百依百顺的态度。

我和唐可算是从同居，到了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古川和方文的工作也清闲了些——其实是古川的工作清闲了，方文就余出时间陪着古川。

古川和方文认识的人不少，我也因此结识了一些圈子内的同志。唐可一般不会和我们一同喝酒，我们都已经习惯她对古川的抵触。我不敢问原因，方文知道原因，也不会说出来。

台面上时不时有小姑娘打听我或唐可，也听得方文和古川指出我们是一对。也有被叫过来一起喝酒，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夜场的工作是有趣的，尤其在古川那对常来光顾以后。也许彼此关系的融洽让我有心情一睹酒精上头的人们洋相百出，其乐无穷。

我没那么吸引人，唐可因为是调酒师，整洁起来模样又比较痞，挺招小女生喜欢。刚开始我也会吃醋，那些女生并不在乎对方作何反应，只想着占唐可的便宜。摸一摸，蹭一蹭，要个电话或喝几杯酒聊会儿天。我看得冒火，却只能逼自己转过头去，眼睛别往那边瞟。反正晚上回去，唐可还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唐可的态度是便宜随便占，又不少一块肉。好在她很老实，下班就回家，基本不用手机也不上电脑，就算接电话也是接古川或者方文的，信息更是从未发过。我火着火着也就放任不管了。

唐可和我的性，如水一般平淡。再没有当初的轰轰烈烈与惊险刺激，但她实际上是个好人，所以很负责任地把我留在身边——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对我没有二心。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会照顾我的感受，但每每回忆一个星期两到三次规律的夫妻生活，以及再累她也会坚持到我高潮的进出，便不再胡思乱想。

可惜，人都贪得无厌。我得到了唐可，却愈发地不满足于现状。

我至今无法彻底走进她的内心，这是我心里的疙瘩。日复一日，彻底了解唐可的念头愈来愈强烈。现在想想，其实当初何必执着于看透，相安无事地过太平日子，本是最好的结局。

时间就这样流淌着。

我对古川的感觉，好像也不存在了。跟着古川和方文屁股后面的人太多，她们像是一对绝代佳人，那样特别又那样不可思议地存在着。是个普通的女同志，都会为她们某个性感的瞬间意乱情迷，我又岂会与众不同。

可方文的话语仍旧趁我不备钻入脑海，敲敲打打。

——答应我，不要告诉她，好吗……

简单的十个字，却在我心中划出不一般的痕迹。我不敢向她提问。她们三人之间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我不懂，也没有资格懂。

她们保持的沉默，总是压抑而愤怒。古川当头泼的一杯水，唐可朝人砸的一酒瓶，以及传说中将对方推下楼的一掌，和方文乞怜般的眼神，连成串，又断了片。

直到那个女人的到来，才将这个秘密掀起一个角。我的愿望成真了，我终于得到了了解全部真相的机会。可付出的代价便是接连而来的惊涛骇浪。

四人的生活渐渐被卷入漩涡之中，短暂的快乐与幸福，一去不复返。

TBC

【唐宋-023-争强斗狠】

那天不是周末，客人不多。古川为了争取推优资格，忙了好长一段时间，今日白天结束最后一场考试。紧接而来的便是评委的评分，以及往日建立的人际关系起作用了。方文照例将自己的工作处理得完美妥善，然后陪着古川过来放松。

我也闲着没事，坐着和她们聊天。

其实经过一年半左右的接触，我也能偶尔插几句话。她们俩最好的地方在于并不歧视我的无知。自从知道她们的慷慨后，无论问题多么幼稚，我也会大胆地提出来，听她们耐心地解释。拜她们所赐，我学到了不少知识。

古川和方文是博学的，我崇拜她们。体面的工作，无量的前途，高尚的品味和优雅的外表，无一不令人羡慕嫉妒。她们必定拥有良好的家教，由此推断，家世也非常不错。可惜她们对此只字不提，即使我问起，也被敷衍过去。对她们和唐可的家庭，我一无所知。

那个女人是在某天午夜之后来的。

看到女人的刹那，向来淡定的古川，脸色刷地全白了。

方文立即对我说，“那边好像有客人招手，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反应之快，让我根本没有怀疑她的动机不过是支开我而已。

自然没有客人招手。我回头寻找方文和古川，古川和那个女人争辩着，而方文则挡在唐可面前，像要把她往楼上拉。

我很好奇，没走过去，远远看着。看看古川，又看看方文。古川和那个女人争辩的声音大了些，也是一副要把女人推出酒吧门口的意思。但女人执意不走，还一个劲往里看，像是要找人。

灯光昏暗，只勉强觉得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但并未多想，以为不过是来找老公或者老婆，这类事在午夜之后时常发生。

那个女人的情绪很激动，闹出的动静让唐可望了一眼。方文很明显地将唐可的脸扳过去——方文从来没对我或者唐可做过如此轻浮的动作，她讨厌轻佻，哪怕和古川，也不会当众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我瞬间一愣，后背一凉。

苍天注定，我要做千古罪人。而之后的我又再次切身体会到：该来的永远躲不掉。

因为我走过去，唐可的视线有了转移，整个人朝我这边一转，正好对着进来闹事的女人。方文的最后一丝矜持，也被女人石破天惊的呐喊击得粉碎——“唐可！”

——唐可。

她认识唐可。

女人不知哪来的蛮力，猛地推开与自己纠缠不清的古川，三步并两步冲过来。而方文到了最后关头也不放弃拯救，几乎在我吸引唐可注意力、女人喊出唐可的名字和唐可转头——这三个动作一并发生时——直接拉起唐可的胳膊就往二楼走。

可惜太迟了。

唐可听到了，转头了。与女人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躲避，唐可更为镇静一些。女人冲过去，眼中燃着的焦虑与迫切，几欲将我烧成灰烬。

恍惚间，我读懂了某些潜藏已久的秘密。

她就是那个被唐可从二楼推下的女人。那个被伤害，却仍旧要把唐可保出来的爱人。那个与唐可演绎过轰轰烈烈，而又遍体鳞伤的故人。

她终于来到了唐可面前。她最终还是找到了她。不管古川要唐可躲到哪里去，不管过往如何翻页，不管我和唐可的现在有多稳定。

她搅乱了一切。

我便是这样自以为是地猜测着。事情的真相还未彻底浮出水面，我就把自己溺在水底，率先溺毙。
所幸我的内心比估计的强大，所以才有机会走过那比想象力更残酷的现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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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模样有很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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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徒同学的文都是连载系列写得好长的。
容我码一个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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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啊，确实是我的一个雷点……接触一下也没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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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一把泪，我对GL没有办法。。求解求解  但是作者文笔好哇，真心好，话说T是攻还是P是攻，反正上位的那位写的仿佛很有气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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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文我看的好少，尤其是对两人感情描写太多的都容易弃文
不过作者写的很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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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GL的那个什么，貌似也那个什么，只能表示楼主文笔什么还是很不错的，若是喜欢的什么，还请楼主继续加油，喜欢的人也一定会有很多的，表示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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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BL，有点受不了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为毛GL文好少，现在终于又冒出来一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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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表示没有看过啊
也不准备尝试
还是在ＢＧ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吧
而且文文真的好长
看着像是有点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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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写GL的啊，其实对GL的文从来没有接触过，感觉有点很奇怪。某个面很喜欢GL的文，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

【唐宋-024-强嘴硬牙】

唐可呆了一会儿，女人开口说话，方文却立即打断——“阿姨，我们到里面说吧，这里太闹。”——说完又对我道，“凯琪，你顶一下唐可的工。”

——避开我。

我感受到了。强烈的，排斥。我不是她们世界的人，就算我是唐可的爱人，也没有进入的通行证。我的地位，注定作为微不足道的旁观者。

我看着唐可头也不回地跟她们进去，竟连担心的回头都没有。站在她平日调酒的位置上，莫大的失落令我窒息。

她们拐进了里间，那是老板的私人客厅和卧室。女人紧紧地箍着唐可的手臂，好像一不留神她又会逃之夭夭。无名指上的钻戒那般醒目刺眼，和她双眼里的火焰一般，不可逼视。

我目送她们离去。方文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也跟着走了。

我读不懂她的表情。她总是难以捉摸，城府深重。我竟由生出点点怨恨，怨恨我当成神一样崇拜的对象，毫不留情地把我撇下。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心乱如麻，坐立不安。可我除了坐以待毙，还能如何？我的力量薄弱，哪怕唐可走出来立即将我抛弃，我也无可奈何。

事实确实如此。

客人在两个小时内，陆陆续续地走了。她们竟谈了那么久，足够把过往的甜蜜回味个遍。我打扫着狼藉的桌面，忽而觉得自己和这些残羹冷炙十分相像，欲哭无泪。

安静下来的酒馆，依稀传来里间的争辩。沉默，喧嚣，沉默，喧嚣。听不清内容，却能体会到感情的起伏跌宕。

我伏桌休息，调了杯长岛。加浓的料，喝得胸闷。

我想灌醉自己，因为我不知道今晚唐可还会不会跟我回去。我维持了差不多两年的联系，会不会于谈话之后，就此断绝。想得心痛，却不由自主地伤感。

其实说白了，我对她什么都不了解。所有关于她的过往的信息，都是道听途说。甚至于我对古川和方文，都一无所知。我就这样和那一群没有过去的人生活了那么久，我竟毫不上进地耽溺现状，自欺欺人地希望平稳安逸的生活持续到永久。

现实给了我痛彻心扉的一巴掌。

率先出来的是唐可。我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面前，长岛已经喝去四分之三，酒量不好的我确实晕晕乎乎。

当我发现她死死的瞪着我，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她一把拽起我的衣襟，将我整个压在柜台边——她想杀了我——这是她传达出的唯一讯息。

脊柱卡在柜台边上，痛得我死去活来。想推开她，却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气。她突然松开手，紧接一记打到我半边脸麻木的耳光。

我被打到地上，头晕目眩，耳朵嗡嗡直响。我摸索着站起来，却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即半边脸上全是玻璃渣子。

我懵了。我完全懵了。抱着头怕她再如疯子般扑来撕咬。而护着脑袋的缺陷，是腹背受敌。我的肚子被连踢几脚，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喷出来了。

直到听见方文吼出的“滚”字，踹在我身上的力度才缓缓减弱。乒乒乓乓的摔烂盘子的噪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从开始到结束，我都没有时间去想唐可为什么打我。打得那么狠，她也下得了手，我想不通。被方文扶起来，睁眼已不见古川、唐可和那来路不明的女人。

方文拿了湿的毛巾给我擦脸，我眼眶一热，鼻子酸涩难耐。方文见状，不言不语。倒了热水给我，又带来老板卧室里宽大的外衣。

到处都是碎玻璃和鲜红斑驳的液体。毛巾洗了好几遍，红色稍微少了些。耳鸣久久不止，眼前世界也不甚清晰。

“那个女的，是不是对唐可说了我的不是？”我休息许久，说话时牙床疼痛。

方文仍不回答。我又问，“为什么唐可要打我……”

我的眼眶涨得难受。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疼痛。肉体的疼痛，和那来路不明的几脚，把我打得只剩直观的触感。

我设想过乱七八糟的场景。唐可开始对我冷淡，开始和那个女人出去，开始不断地联系直到对我或不耐或平静地说分手……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突然受到的一顿拳打脚踢。

“她到底……”我忽然说不出话了。连问都不知从何问起，我等着方文和古川来告诉我，无论现实有多残酷，有了解释，我就接受。

但是她们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古川在哪里，仅剩方文陪在身边。她不停地给我擦眼泪，拭血渍，上药。却对我接二连三的问题，不予回应。

我突然哭了。眼泪哗哗地流着，热乎乎，凉飕飕。

我又一次，在无力感面前，彻底崩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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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025-强聒不舍】

这顿不明就里的殴打，没给我任何说法。唐可三天没有和我说话，而我也惧于一触即发的怒火，不敢询问。

方文和古川的口风很严，我从她们那里，半点信息也套不出来。我只知道那个女人找了唐可，跟她说了我的不是。不可思议的是，唐可义无反顾地相信了。

她到底对唐可说了什么，和唐可有怎样的渊源，居心何在，我一无所知。

我陪伴了唐可那么久，从未伤害过她，我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别人污蔑陷害。倘若她想抢走唐可，大可不必从我这里入手，凭借她和唐可那么复杂的过去，轻而易举就胜我一筹。

也许我的软弱也归功于没有恋爱经验。我的世界只有唐可的朋友，而没有自己的朋友。我听不到别人的建议，只会完全被这三个人洗脑。我不懂反抗，不敢质问，也觉着没有立场说一句让别人听进去的话。

而在我控制不住哭泣的时候，方文会用力地抱着我，任我涕泗横流，不断重复地念叨着，“我明白，我明白……”

我的良心被捅了千万刀，我是无辜的，换不来清白，却换来了决裂。

我依然去那家酒吧上班，我和唐可不说话，各做各的，各自回家。第三天晚上我忙完下班，回到家时却发现她早就从酒吧离开了，并且将行李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她的行李比我还少，就一个包包。她正往门外走时，与我和方文撞了正着。我失控的情绪刚刚靠三天的时间稳住，又见到她确凿要离开我，眼泪再次决堤。

她瞥了我一眼，不做声，等着我和方文从电梯里出来换她进去。方文要把我拉走，我不走，直直地与她对峙。唐可有些不耐烦，也不屑于说话，扭头就往安全通道去。

我一把甩开方文拉住她，“你干什么！你去哪里！”

我知道自己傻，唐可的行为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了选择，可我执迷不悟就是不甘心放她走。我抛开所有杂念，一心只想着留住她，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都无所谓——尽管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唐可没有挣脱。

我多么狼狈！眼泪鼻涕到处都是，活脱脱是只小丑！我站在电梯门口拉住位于走廊的她，电梯门一开一合地打着手腕关节，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被接到与她们同住那么长时间，不接受不明不白的结束。

“你为什么要打我？”——我知道这样很傻，但还是问道，并尽量显得镇静一点，吐字清晰一点——要弄清楚，即使她非走不可我也要弄清楚！——“你为什么打我！？”

“你他妈就是个贱货，我为什么不能打你？”她冷冷地说，不带感情。

“你凭什么……！”我像个大喊大叫的蠢货。

可她淡漠地斜眼看我，好像与我半点瓜葛也没有。她不过是路过此地，打量一个被人抛弃的丑孩子。她就站着不说话，扭过头去，暂时移开了凌厉渗人的目光。

“你凭什么！”我用力地朝她胸口挥去一拳。她没有想到我会动手，扎实地着了一记。但她连缓都不用缓，立即将我从电梯里抽出来，扭过两只胳膊牢牢固定在后背，自己腾出右手掐住我的脖子。

我又一次看到了她的杀气。

疯子。我爱上了一个疯子。一个心理扭曲、带有严重暴力倾向的变态。而她此刻盯着我，随时可能把我像一只蝼蚁般捏死。如若她尚存半分理智，也可把我打得只剩半条命。

以我对方文和古川的了解，她们只会视如不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想置我于死地，放开了。可我马上拽住她的衣服，威胁道——“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你问问方文，问问古川，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凭什么那个女人一出现，你可以不负责任地把我当垃圾一样丢掉！你这个畜生！”

“问古川？”她哼笑起来，“你和她上床的时候，就该料到有这一天。”

她说得相当平静，但寒气让我直打哆嗦。我和古川上床——这到底是她得出的结论还是她天马行空的猜测，抑或是为了甩掉我，信手拈来的烂借口！？

——无稽之谈。

可是，我已经被激怒了。失去理性思维的女人是可怕的。兴许本来她还有可能因为我的百般央求和怒不可遏稍微相信我的解释，可我没有把握机会。

我脱口而出——“我他妈什么时候和她上过床！！！你以为对一个人动心，就一定要上床吗！我没有，我没有！！！……”

话一出口，天崩地裂。

“你对她动心。”她重复道。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思忖着，嗫喏着这几个字，“你对她动心。”

“她很帅气，这对任何人来说……”我还想解释，她打断了我。行李就在脚边，她弯弯腰，从安全出口离开。

“你站住！”我三步并两步最后一次拦住她——我有预感，只要让她离开，她便再也不会出现，而在此之前，我得争回一口气，哪怕用无理取闹的方式——指着她的鼻子，“你凭什么这么做！为了另外一个人将我抛下，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为的……还是一个你曾经要把她摔死的女人！！！你这个杀人犯，恶棍，变态！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为的，是一个给你左脸留下伤疤的女人。

她没有说话，脸色微微涨红。记得很久以前，某一天，我看到她带着同样的表情，坐在街边凉茶店里。

——那通电话，打给了谁……

我真的好想知道，她们之间到底爱到什么程度，值得相互折磨那么久，值得为了仇恨而放弃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我，值得舍去平淡幸福的一切，投回水深火热的怀抱。值得用一个烂到难以启齿的借口，与我彻底脱离关系。

——又是为什么，这样的人，值得我爱得死去活来。

那个女人留给唐可的，不仅仅是脸上的一道疤，还有划过动脉，经历过九死一生以后的涅槃。

“是，”——唐可宣判了我和她感情的最终结果，“她主宰了我的过去，也将要左右我的前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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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026-强弩之末】

唐可离开了。

在我的惶恐中，离开了。她说的那些话，被我反复琢磨，最终，我败给了自己。

我没有说谎，而相信唐可也明白，我确实没和古川上床。只是对古川动心的心灵上的背叛，已让她无法原谅。

即使她是用试探的方式故意栽赃我，我也露了马脚，说出了不可饶恕的话。我错得太离谱。

得到的人，就这样被我亲手送走了。而我也随着她的步伐，一个小时后离开了方文与古川的家。
方文对我说，“请原谅。”

我不过笑笑。原谅什么呢？是请你们都原谅我吧。答应了方文不告诉唐可，可我还是出卖了所有人。果然一发不可收拾。

爱情是什么，我到底没琢磨透。哪怕与唐可开始又结束，我也得不到任何教训。不靠近爱情，是我不得不做的懦弱的选择。

方文欲言又止，我不想听安慰的话，她也觉着太过苍白，不过又给了我一个拥抱，好像用这个拥抱诉说了万语千言，能不能听懂就看我的造化了。

古川见到我进房收拾行李，转身关起了门，自己躲起来。她不想见我，更不想与我谈话。她们之间发生的种种，彻底与我无关了。

临走时，方文又道，“谁都想保护自己爱的人，不过在此过程中，中伤无辜无数。”

她今天的话多了些，我无言以对。心情太差，我已没有能力把词汇连成句子。到哪里不都是活，少了她们，难道我要生要死不成。况且，还没到那程度吧。我们不就是在伤害别人与被人伤害的过程中成长吗，我特殊的地方仅在于，伤害过后，幼稚依旧。

为了放松和忘却，我回了一趟家。一切都和过去一样，没有改变。值得一记的是，我碰到了也回家看看的兄长。

他又老了些，白发快赶上父亲。我进门问好，惊觉那些亲戚间的称呼，已变得陌生而僵硬了。

小侄儿很闹。嫂子忙里忙外，强势又贤惠。也被问起什么时候找个好人家，女人嘴碎，总忘不了唠叨家常。我敷衍过去，刚刚结束一段恋爱，无心再谈。

留了一些钱给家里人，也不那么着急着走。我的方向在哪里，还要不要回到那个城市，是不是又要辞职另谋出路。我要想的问题很多，等我大致有了目标，方能继续前行。否则，仍是越走越错。

我休息了差不多一个月，很不负责任地离开了那家酒吧。假早就休够了，换掉手机号码，谁也寻不着。

躲在偏僻荒蛮的村里，每日睡到中午，喝喝酒，赌赌钱，帮嫂子弄点家务，我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出去外头打工的经历，好像从未存在过。

亦如梦一场。

就像第一次和唐可做爱，那种惊心动魄却亦真亦幻的感觉，交织在现实与梦境之间，让我回味和心伤。

我是爱她的，而她对我，却不知是不是真的爱。如果爱一个人，岂能如此轻易就放手，岂能扭头就走毫不留恋，岂能。

跟与自己相爱的人做爱是一种幸福；跟自己爱的，却不爱自己的人做爱，是一份悲伤。这样的性，是会让人哭泣的。

喝完酒后，我常常为此流泪。充实感和幸福感是如此遥远，就像她的心，我始终触摸不到，更别提占据一席之地了。为一个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或喜或忧，我的地位是早已固定的卑微。

TBC

【唐宋-027-强颜欢笑】

白驹过隙。我的伤，于次年春天基本痊愈。我依然决定回到那座城市。

当伤口好得差不多后，回不回去就不是问题了。不在乎，所以无所谓。

但若要说我对唐可没有丁点留恋，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不会再像刚回家那会儿，借着酒精才能入睡，入睡前，还要掉些徒劳的眼泪。

城市离我家不远，如果去其他地方，也没那么方便。而且生活习性相近，不会水土不服。我没有闯劲，所以不喜漂泊。哥哥过完年就走了，我却磨蹭到三月底，才缓缓动身。

难得的是兄长开了家杂货铺，叫我去帮帮忙，也省得担心店员不称职。我一口答应。反正到哪都是混饭吃，肥水不流外人田。

铺子开在离市中心很近的地方。旁边有学校，医院，写字楼。铺面很贵，所以隔开两边，一半经营，一半住宿。

小侄子到了学龄，开铺前总要把他送到小学。很近，就隔两条马路。送多几次，他也就熟识了。男孩子顽皮，有了同伴怎会继续要我这个男女莫辨的亲戚接送。我有了大把的空余时间，常可睡到自然醒，与在家生活无异。

哥嫂不与我同住，他们另外有房子，铺面基本就是我一个人待。这样也好，虽然寂寞，但有自己的天地，也省去寄人篱下的尴尬。

偶尔也会有同志来店铺里买烟酒，看我几眼，我也不会主动结识。因为在市中心，淡漠的经营态度也不影响店铺生意，我便得过且过。

我对那段日子心有余悸，所以别人不主动认识我，我不打算迈出这里半步。但年轻人多了，也会有主动打招呼的人。我便请她们进来坐坐，小聊一会儿，喝点饮料。

当中有人问起感情，我敷衍过去，她们听出其中难言之隐，也不会多问。不过二十出头的T，多少还是有人会向我示好。其中也不是没有看得上的，但基本都保持距离，不咸不淡，不远不近。

我对爱情尚有期待，不过伤得太重，不敢轻举妄动。

记得当中有个也是来买烟的T，叫萧萧，瘦瘦薄薄，白白嫩嫩，年龄差不离，我对她颇有好感，也比别人更期待见到她。

她在附近商铺做销售，中午时光就来我这打发。问起喜欢的类型，她说的不过是一般的T的喜恶。长发，温顺，乖巧。

好感又一次深埋心中。

她偶尔打趣我，问我是不是TT恋，我便坦言自己对T对P感觉都不强烈，说不定哪天找个男人试试。

“你要做攻吗？”她问。

我笑着打她一拳，她搭着我的肩膀，春日午后，阳光妩媚。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在冥冥之中用千丝万缕拉近两个人，再不可能的事，也能成真。

如果我知道萧萧和我过多的接触会让我重新见到那些曾经彼此伤害的人们，我宁可忍痛割爱再也不与萧萧往来。

可谁知道呢，命中注定，这不是随口说说的玩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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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028-强本节用】

萧萧和我提过，她曾有个女朋友，乖巧伶俐，就像她梦想中的女子那般，是可遇不可求的爱情。可惜她没有珍惜，犯了错误，亲手葬送了这段感情。

我问起详细经过，她说，“因为她有一个太过完美的姐姐。”

“你爱上了她姐姐？”我问，有些诧异又有些感慨。这种情节，貌似在现实生活中很常见，却比同性恋更忌讳，“她姐姐也是同志？”

“是，妹妹是双性恋，姐姐是纯同志。”她说，“和我向往的女孩完全不同，却把我迷得死去活来。”

“哈，你也有这种时候。”我并未在意。关于妹妹的回忆轻描淡写，关于姐姐，好像有说不完的赞美的话。

她话匣打开，对姐姐的怀恋又充满她的脑海，“强势，干练，几乎没怎么见她笑过。长头发，却比男人还硬朗。”

“你可是被攻的那一个。”我道。

“她反对我和她妹妹交往，因为我没学历没工作，当时不过吃家里用家里，无所事事。”她耸耸肩，“她很刻薄，但心地善良。而且……”

她没往下说，我追问。她休憩一会儿，接着说，“她很完美，真的很完美。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或者感情，竟然都一并兼顾，处理得井井有条。很奇怪吧，爱上一个与自己择偶标准相悖的女人。”

“任何完美的人都有纰漏，你没发现而已。”

“非得说有，就是她后来的那个爱人的因素吧。我看见过她落魄一次，她喜欢的人将她一个人留下。记得她还追着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短信，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惊慌——不过已经控制得很好，比起我们的冲动幼稚，她简直是不露声色。”她皱起眉头，“但与她自己相比，确实算是唯一一次情绪波动。”

“后来呢？”我却是有些好奇，不过不否认萧萧夸大的成分。情人眼里出西施，况且还是没得到手的情人。

“那件事以后，她就消失了，也断绝了和家里的所有往来。我试图找过她，但她和那个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并且告诉我我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我其实并没太失望，连和她妹妹交往她都不允许，怎么可能追到她。”萧萧坦然地笑笑，卑微的身份在她眼里，好像不如在我心里来得沉重，“不过也算让她知道我的心情，总觉得不说出来就是遗憾。”

我很钦佩萧萧的心态。她敢爱，不论以怎样的姿态，她爱了就是爱了，毫不闪躲。不像我，害怕受伤，宁可谁也不爱，也不给任何人爱自己。

她结束她的故事，“后来我就跟她妹妹分手了，一大半的原因在于，她妹妹已经不是维系我和她姐的桥梁。这么说有点无情，但……”

她找不到语言，我安慰她，“都是爱情，过了就过了吧。”

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好让情绪释放得更彻底。末了，她起身离去，而我也将这些话抛诸脑后。再想起时，是因为萧萧在我店铺里，远远地看到了梦中情人，而所有的描述被证明都是真实的，因为那个人在我心中，也有着极度完美的形象。

只可惜基于我的刻意失忆，在萧萧描述这么个人的时候，我没想起她的名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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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029-强干弱枝】

那天也是午后，周二的午后，特别闲暇。萧萧照旧来了，我也照旧开一瓶红茶等她。吃过午饭，望着来往的人群，有一搭没一搭瞎侃。

我不记得聊了什么，后来的事重要得覆盖了所有细枝末节。我问萧萧问题，她突然停止回答。我以为她又神游，便不以为然。

谁知沉默半晌，她突然幽幽地说，“是她，你快看，是她！……”

我顺着她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到。转头问她，看谁呢，那么起劲。她慌慌张张地说是姐姐，是前女友的姐姐！快看快看！……

我为了不错过一睹女神风采的机会，站起来四处张望。猛然间，我注意到已经逼近店铺的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估计对方早就发现了我。

距离已近到萧萧可以打招呼的程度，她唰地站起来，紧张又兴奋，“方……文，你怎么在这里……”

——方文！竟然是方文！！！

哪里有错，真真切切就是方文。强势，干练，完美无缺。哪一条都符合萧萧的描述！对啊，除了方文，还有谁能做到这样。几乎没怎么笑，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几乎没有纰漏的言行举止，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可是……

而我对方文的家庭一无所知，竟不知她有个同样与女人交往的妹妹。

方文一点儿不惊讶，淡然道，“买烟，好久不见了。”随即看了我一眼，“十七块的黄鹤楼。”

萧萧傻气地接话，“你……怎么在这里买烟……”

方文低头掏钱包，心不在焉回答，“和朋友逛到这里喝咖啡。”她又看了我一眼，目光飞快地转回萧萧身上。

“那……你最近还好吧？”萧萧是个傻瓜，比我还嘴笨的傻瓜。

“挺好的，”方文不再多待，也不与我说话，“朋友在等，先走了。”

说完扭头就走。萧萧的挥手，她也许没看到，也许看到了也不想搭理。我却隐约感觉到，她还会再来，很快。不知又会有什么风波，随着她的到来一并掀起巨浪。

萧萧后来说什么，我也不记得了。无非是兴奋紧张的余悸，以及为了引起共鸣的激动言论。我听不见，脑子嗡嗡作响，那些回忆又回来了。零零星星，结成一缕一缕，缝成一片一片，最后铺天盖地，再次打乱我平静安稳的生活。

方文来得比我想象的快。萧萧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到。正巧不让萧萧看见，却不浪费时间。紧凑得我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不过这不重要，除了古川，谁应对得了方文。

她用了和刚才一样的问话，态度却柔软多了，“好久不见。”

我简单回应，客套地问她要不要坐会儿。她答应了，看得出，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绝对不止问候那么简单，她有事要说。

又开一瓶红茶，她没有说谢谢，而是说——“凯琪，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什么？感情的事，强迫不来的。”我大度地道，“你们照顾我那么久，我都没正式和你说声谢谢。”

“不是这件事。”方文严肃地看着我，仔细思考着什么，问，“你还单身吗？”

我点点头。

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嘴上却说，“那就好，我希望你有空去看看唐可，她还惦念着你。”

“她！？”我嗤笑，当初把我当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现在说惦念我，不过是感情不顺，又寂寞了吧，“她和那女人分手了？”

方文还是盯着我，好像在研究从哪里下手比较容易，我胆寒，“那个女人，不是她女友，是古川的母亲。”

“是……”我乱了，一时不懂从何发问，“……谁？”

方文眼睛眨也不眨，“我来这里，是向你道歉的。我知道不能弥补什么，我做错的事太多了，不奢求你的原谅，但请你冷静地听我说完。”

然后，她磕了磕烟，点上一根，开始重新摧毁我的世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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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030-强唇劣嘴】

“我不懂。”我坐下，连烟都顾不得抽。

“唐可是无辜的。”她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连抽几口烟，整理几句又说，“是我让古川诬陷你的。”

中午，外头特别安静。方文的话一句一句震耳发聩，我似乎听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世界，又被一砖一瓦砸碎。

“她母亲来了，为了逼走唐可，我不得不牺牲你。”她深深呼吸，我不知道坐在我面前和我隔着雾墙的人是谁，“我想，你知道唐可曾经以过失伤人被抓进去吧？”

我不知她这话是肯定句还是疑问句，没有回答。

“唐可和古川是同学，古川家境很好，但很复杂，这个不方便说。唐可的不太好，当时家庭又出了很大的问题，需要用钱补空。她家不剩什么人了，那笔钱是无论如何都要筹到的。她和唐可在外面合租，也就是城中村那边，你去过的。

“她们感情不错，但古川和家里关系很差，也借不到那么多钱给唐可。大家都很着急。”她停了停，又观察我的表情，“当时古川的母亲来找古川，她们发生了非常激烈的争执，是古川把她母亲推下楼的。”

说完这句，她停留的时间特别长，等我发问。

“不是唐可。”我喃喃地说。

“对，不是。唐可脸上的一道疤，也是去夺古川的刀时，被划伤的。”方文说，天寒地冻。

“古川的母亲怕古川的继父起诉她，她是学医的，如果进去，以后很难有好的发展，于是谎称是唐可推的。当时人们都看到，一个女人掉下楼，而唐可浑身是血，一脸狂躁。

“古川的母亲答应唐可帮她家庭度过难关，但代价是，要为古川顶罪。事后还会有很多好处，这个就不用一一列举了。”方文掐灭一根，又接着续烟，“唐可认了。古川和唐可，从此决裂。

“古川的母亲用不正当的手段保护了古川，但也依承诺，很快把唐可也捞出来。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在里头发生了什么，唐可性情变了，她的前途，确实毁了。”方文喝了点红茶，“出来后，古川一直想和唐可言归于好。她的工作没有稳定，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得监视唐可，以确保对方不做败坏自己名声的事。

“直到，唐可遇到了你。”方文停止了，又等我发问。

可我没有，而是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我是一个局外人，你们不了解我的性格和为人，怕我也像你们一样，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不择手段，所以把我一起接走，安排工作安排居所，好让一切都在掌握之内。”

方文没有否认。

“古川的母亲是尽责的，出于极度的歉疚，也为唐可铺好了路。打算让她进入与古川相同的医院，希望用函授和跟师推选的方式，实现唐可的梦想。但古川和我不同意。”她说得好像在讨论别人的事，于己无关，“一是怕改变性情的唐可报复古川，二是怕唐可和你感情渐深，也为着前途考虑，做出一些……”

“和你们一样下贱的事。”我怒道。

方文只顾抽烟，任我评论。

“我知道了，你之前叫我不要说看上古川的事给唐可听，是怕她做出出格的事影响古川转正。后来唐可有可能进医院了，你发现死路一条还不如赌一把，干脆诬陷得严重些，让我与唐可决裂，这样至少还有一半的几率让唐可自己离开！先度过古川的转正期，再从长计议，对不对！”我恨不得撕碎方文，“结果你们赢了，唐可离开了。如果唐可不离开，或者我和唐可没有决裂，你是不是又会想其他办法——”

“你们会决裂的。”方文的眼睛转回来，接住我的怒火，“唐可最恨的，就是背叛。尤其在古川母亲出现时，她的思维会一直沉溺在被古川背叛出卖的过去中。”

——好可怕的女人。

我一阵恶心反胃，“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有必要吗？难道你现在就不怕唐可毁了你们！？不怕我毁了你们吗？！我恨不得杀了你！现在你在我眼中，畜生都不如！”

“我说过，没有祈求你的原谅。”她盛气凌人得让我恨都没有力气，“唐可现在安稳了，古川也换了一家医院，在国外。至于我，”她终于垂下头去，但目的不过是找火机，“签证也办妥了。”

——好样的。

能够全身而退了，才会打着“道歉”的旗号前来。我相信她们心里根本没有“愧疚”二字，所做的一切，不过在为自己的干净漂亮喝彩。踩在别人的尸体上，耀武扬威。多么完美的人，多么精密的设计，多么光明的前途。

“你滚吧，再也别让我看到你。”我要冷静，“再不走，我怕我真的会掐死你。”

她抽出笔和纸，刷刷几画，“这是唐可医院的地址和她的电话号码，你心里还有她，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仍单身。”

“她相信我没和古川上床吗？”我问，哪怕没有意义。

“不相信，我们把过程描绘得很具体，”方文的刀子，先把我的命收了去，“但现在生活顺了，有的心伤，慢慢痊愈，性格也没当时那么变态扭曲。所以当她和我们提及你时，我感觉得到她会原谅你……”

“原谅我！？”方文真是个不可理喻的人，“我做了什么要让她原谅？”

方文偏开这个话题，“还是那句话，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想把真相告诉你。”

“那拜托你，”我站起来，“永远不要让唐可知道，我是清白的。”

——只有仇恨，才是她们俩应得的报应。

方文没有表态，离开了。这时，太阳西斜。余晖中渐渐走远的那个人，我从未认识过。映在夕阳里的那张地址与号码，被我丢进了垃圾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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