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咒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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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伤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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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竹隐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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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永不来
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2-04-06 0
— 本帖被 逆° 从 原创小说 移动到本区(2016-03-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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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是从一只风筝开始的。

  那时候阿湘大概十二、三岁,一个人正在山坡上放风筝。她的身形样貌远较同龄人小,看上去顶多八、九岁光景,穿一身白底碎花衣裳,头发胡乱地绑成一根辫子,辫梢上系着两根白布条。

  她安静地放线、收线、放线、再收线,眼看纸鸢平地而起,越飞越高,一阵狂风后却没了踪影。

  阿湘愣愣地站在原地,将手中的断线扯了又扯,然后低头往树底下看,那里还平躺着两只纸鸢,样式都差不多,一个十字大骨架,上面覆了薄薄一层纸,唯一的区别便是那纸上画的墨圈儿,一只是四个,一只五个。

  阿湘把那四个圈儿的捡起来,熟练地穿线、绑线,接着平放到矮树桩上,待到风来便扭头飞奔,纸鸢迎着风刷刷一阵响,渐渐儿摇上了半空。它像是飘荡在浪里的白船,忽高忽低,左右摇荡,陡然一个浪头过来便没了顶,任凭她怎么扯弄都不顶用,直直往地面上倒栽下来。

  阿湘的一声叹息还未出口,已有人伸手接了风筝。

  “小妹妹,这些都是你的?”少年问道。他约莫十五、六岁,或是更大一点,很高,有点瘦,眉目温柔,正笑吟吟地看着她,手里还提着另两只一样的纸鸢,编号分别是一个圈儿和三个圈儿。

  阿湘的眼光在他面上扫了又扫,然后点点头。

  他一定不是这里的人,她心中暗想,这地方连空气都带着刻薄的味道。

  少年上前几步,她则后退几步,一双眼猫儿眼似的,警惕地望着对方。

  少年发现了她的举动,笑一笑,说:“哎,我只是想把这些还给你。”他惋惜道:“骨架太重,蒙面过厚,不管做几只,都飞不高的。”

  阿湘闷不作声地接过来,蹲下身将它们拢作一堆,又开始慢慢卷线,她准备回家了。

  “小妹妹,你认识陈月娘么?知道她住什么地方吗?”

  阿湘手一抖,线轴随即在地上滚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她蹲在地上,仰头望向对方,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在他脸上形成柔和的阴影。

  陈月娘?

  阿湘想要说不认识,临了却又改口问:“你、找她、做什么?”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声调断句什么的听起来有些古怪。

  少年答道:“不是我,是我家长辈想要见她。他们大概是••••••”他犹豫一下,斟酌道:“是旧识。”

  “小妹妹,如果你知道,烦请告知一声。”

  阿湘想了想,说:“她、住在••••••很远的、地方。”她似乎害怕对方不信,又将手放到眼睛上,做了一个远眺的动作:“在很远的、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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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竹隐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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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永不来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2-04-06 0
— (北极居民) 字数统计  921 (2012-04-06 12: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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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湘惴惴不安地在外边徘徊许久。

  这样做没有错。她安慰自己说,这些从外面世界来的人要打破自己的生活,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如果,只是如果,他们是好人的话,她明天还可以把他们找回来。

  阿湘这般想着,一推门却看见少年倚在土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小骗子姑娘。”

  她愣了一下,很快听见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火烧火燎地冲了进去,“月姨!”她尖声叫道:“月姨!你在里面吗?”
陈月娘一反常态地端坐在桌前,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高髻,眼睛红红,脸上挂着一点笑,唤道:“阿湘。”

  阿湘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点点诧异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应道:“在,我在。”

  她凶狠地瞪向对面的中年人,他看上去不到四十岁,青衣长袖,很朴素,但举止间自有一股风流,这令阿湘莫名的不安。她的脸也因着这不安而变得绯红,“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阿湘,”陈月娘打断她的话,道:“你出去吧。”阿湘闻言看看她的眼睛,“出去。”她缓慢地重复着,“阿湘,你出去。”

  阿湘不敢再说话,恹恹地推门出去,在墙边抱膝而坐。少年冲她挥挥手,“小骗子姑娘!”

  她愤怒地抬起头,叫道:“你才是骗子!”

  “哎,刚才是谁说陈月娘住在很远的山里的?”他嘟哝道,“小孩子做什么不好,偏要撒谎。”

  阿湘不理他,两个眼睛直往屋里瞟。她不认识他们,但直觉却如同七月间的闪电,劈得人头晕眼花。这些人,这些人,一定和陈月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是阿湘永远也无法触及的过去,而这段过去很有可能改变她现有的生活,她为此感觉到恐惧。

  在这恐惧的驱使下,她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少年答道:“天都。”

  “天都、天都那么远啊••••••”她忽然惊恐起来,那传说中的繁华不夜之城,整个帝国的心脏,第一次从纸堆里爬出来直面于她。

  “是啊,天都在北面,这里是西南,我们要沿着乌衣江南下,然后越过凤眼岭,再折回雪山,入南延大道••••••”他说得越细心,阿湘在一旁听得越惊心,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么远,这么远的地方他们都找来了••••••

  少年停下来,看看她的脸,叹气说:“小骗子姑娘,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受人之托来看她过得好不好。”他在袖中摸啊摸的,掏出几块桂花糖递过去:“你在担心什么?我还从来没看见小孩子有你这种表情的。给,吃糖。”
地瓜一族

ZxID:15372591

等级: 牙牙学语
生活,是种态度——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2-04-06 0
   沙发,沙发!!
继续,等下文!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
xmtonys

ZxID:17625248

等级: 派派新人
举报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2-04-06 0
在很远的、山里   也许……
秋竹隐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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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永不来
举报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2-04-06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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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走了。

  临走时,中年人吩咐道:“莲君,留个信物。”少年点头,伸手递过去一枚碧玉牌,上面系了半截红绳子。

  阿湘不想接,陈月娘却说:“拿着吧。”她与那人也不知谈了些什么,神色有些疲倦,眼光淡淡地拂过少年的面孔,片刻的怔忪后,问:“您,是大夫人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么?”

  少年恭敬地回答:“是的。”他后面似乎还说了不少话,什么“当时年纪小”、“请夫人多加珍重”之类的,阿湘一早就顾不得听了,她紧张地盯着陈月娘的脸,那张脸看上去仍旧是正常的,温和的,在夕阳下甚至能嗅到一点人间烟火的味道。

  终于,那面具现出了第一道裂痕,从眉心开始,哗啦啦一直往下碎裂。

  “他们走了吗?”她问。

  阿湘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急促地问:“他们来做什么?你会走吗?你会跟他们走吗?”

  “走?”她拣起后半截话,反问道,“去哪里?”随后笑起来,一开初那笑声还是暧昧的,细声细气的,逐渐地便响亮起来,接着是歇斯底里的神经质一般的大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抽搐,渐渐儿带了些哭腔。

  “阿湘,”她怨毒地叫道,声音从胸腔里面一丝一丝往外拔,“阿湘!”

  “有你这个孽种在,我还有脸去哪里?”

  因为这辱骂,阿湘反而安心了。是了,这才是真正的陈月娘。她心中有恨,狰狞、惨厉,活像遗弃在天地间一只苍白的怨魂,拼命咒骂,却无力摆脱。

  “我没有脸啊!为什么要来?为什么都来看我的笑话?哈?”她捂住脸,嚎啕道:“我死也死不掉,活也活不好!你称心如意了?恨哪!好恨哪!”
  “你滚!滚出去!滚!”她一边哭喊,一边捡起地上的土坷拉死命砸过来。

  阿湘早已习惯,侧头躲过,随即一口气跑出院子,跑到河边,将手中的玉牌狠狠地扔出去,像是扔掉一个讨厌的梦。

  阿湘踌躇很久才回家。

  她站在门口,脑中似乎有很多声音在阻止她。“不要,不要进去!”它们争先恐后地说着,“阿湘,别去!去了你会后悔。”

  她摸着自己眉心中间的伤疤,那是一出生就有的印记,很淡,细细长长的,像一只菱形的眼睛。老人家说那叫巫婆印,或者叫鬼眼,是鬼神通灵的记号。或许这是真的,所以有时候她比旁人有更强烈更准确的直觉。

  “那是我家啊。”阿湘摇摇头,将它们尽数甩开,轻声道:“我没别的地方可去。”

  她踏着月光进了屋,前行几步,迎面撞上一件冰凉物事。“你会后悔的呀,”那些声音哀哀地叫道,“别看!别看!”

  可是已经晚了呀。

  她惶恐地将视线慢慢上移,移到屋梁上的绳子,再移到那张青白的脸,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月姨!”然后抱着陈月娘的双腿,嚎啕大哭道:“阿娘,阿娘!”
秋竹隐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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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永不来
举报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12-04-06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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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不许我唤她阿娘,只准叫月姨。”

  “我晓得她一直很讨厌,不,是憎恨,憎恨我这个人,恨得不得了。但是,”阿湘略作停顿,仰头望天空,说:“我还是想知道原因,她憎恨我,选择自尽什么的原因。其实,我想自己大概能够猜到一点,但那不够,就像••••••”她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您看,这算是一个圆,对吧?可对我来说,这是不够的,它只是一个想象中的、虚无的东西,我需要的是一张纸、一支笔,将那个圆完完整整地画下来,每一处停顿甚至每一处瑕疵都要看得清楚。”

  “您明白我的意思么?”她侧头问旁边的年轻人。

  这时候的阿湘已经十四岁,长高了许多,但是仍旧瘦,头上别一朵小白花,一身素服跪在一座坟前。

  “那没有任何用处。”年轻人说,“小姨娘,你所追求的是早该放弃的东西。”他那双漂亮的凤眼落到墓碑上,嘴角勾起一弯轻蔑的笑,“人的眼睛是用来往前看,双脚是用来往前走的。”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他压低声音,“是我们该如何走出去。”

阿湘看他一眼,垂头应了一声是。

  年轻人仔细看着她的表情,面上显出一丁点失望来,他回想起那个夜晚,这个叫阿湘的小姨娘所表现出的超越了她本身年龄的勇气。当时,他提着一柄锋利的刀,刀尖犹自滴血,一滴,两滴,三滴,滴在雪白的毛毯上,涂抹成一朵血红色的花。另外一朵则鲜艳地开放在他的父亲,当然,是名义上的父亲的心口上。

  弑父。

  阿湘身着桃红色的嫁衣,站在门外一脸震惊地望着他,她没有料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场景。昏黄的烛光下,两人四目相对,各自在心中刮了道闪电。

  怎么办?阿湘尽力不让自己跌倒,一手摸着眉心的印记,她怎么办?要呼救抑或是••••••?

  终于,她听从于自身的直觉,哑着嗓子说:“三少,刚才书房里进了贼,老爷不幸被害。”

  他很诧异,缓缓上前。那片刀光也随之移动,他对自己的速度相当有信心,“你知道我是谁?”

  “我曾见过您一面。”

  “你是今早上的新娘子?我父亲的小妾?小姨娘?”他眯着眼问。

  阿湘不敢答应,只说:“我对您没有敌意。”又磕磕巴巴道:“两个人说的话,总比一个人来得可信。”她一手紧攥衣角,另一只手却悄悄往头上摸去。那里有一支簪,不值钱,但是尖头处涂了药耗子的砒霜。这原本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他注意到阿湘的举动,却没有感到厌恶,反而生出一种奇怪的亲切之心。

  “小姨娘,你想要什么好处?”

  “好处?”她一愣,“没有,没想要什么好处。”答完又觉得这个答案不怎么合时宜,遂补充道:“我只是想活下来,平安地过日子。”

  “小姨娘,你回去吧,就当没来过这里。”年轻人深深看她两眼,扬扬手中的刀,“我不是天生杀人狂,这是个意外。”

  他说完不再理会她,自顾熄灭炭火,将四面窗户大开,而后脱下靴子反穿,跳出窗外,在雪地里印出一串深深的脚印。等他回来时,阿湘还在原地,她犹豫道:“您这样做恐怕是不行的。”

  “冬天的时候开一晚上的窗,第二天不管怎么添柴加温,屋里都不可能很快热起来,所以••••••太过明显,遇到细心点的人没法瞒过去。然后您其实可以给他灌些羊奶,那样,他吃下去的东西看上去会烂得慢点••••••”

   她迎着他狐疑的目光,道:“我父亲以前是狱里的牢头,”她说到父亲两个字时异常含混,几乎是在舌头尖上滚过去的,“您可能也知道,他们这样的人经常会收些不干净的钱,替人消灾什么的,所以我大概知道一点。”

  她小声解释着,身后是纷纷扬扬的大雪,漆黑的背景下,仿佛一枝单薄奇诡的花。这枝花逐渐变淡,幻化成一片白雾,最后又重新聚拢,化作一朵小小白花,斜插在如今的阿湘头上。

  年轻人收回思绪,缓缓道:“小姨娘,如今你我已是同坐一条船,你莫要教我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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