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以人为本
“这一包是Neroli的衣服,这一包是Neroli的玩具,那一包是Neroli爱听的音乐CD,必须用音响放,绝对禁止随身听。Neroli三个月后就不再用纸尿裤了,需要嘘嘘的时候她会提醒你。关于吃的……Neroli一直都是母乳,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奶粉的口味……这样吧,我每天把奶水挤进奶瓶里,连冰袋一起让司机送到您别墅去,到时候让人隔水加温到40度就可以了。她现在每天喝4次奶,8点醒来一次,下午1点午睡前一次,下午5点一次,晚上9点睡前一次,Neroli很乖,夜里都不吃的。上午10点和下午3点的时候要各加一顿辅食,果泥、虾泥、鱼肉泥都可以,她也很喜欢蒸蛋和中国式的粥,粥要用牛骨头熬煮得稠稠的,一半大米一半小米再放一点生菜碎,关于这一点,必须要抱歉的是我恐怕您家可能没人操心带或者从中国城买所以擅自先把小米装好了。对了,每天早晨起床要给她早安吻,上午要带她去室内花园沐浴花香,下午给她放音乐,晚上8点游一刻钟到室内游泳池游1刻钟的泳,睡觉前请会谈钢琴的人给她弹一些古典音乐直到她入睡,这几天可以只弹《舒伯特小夜曲》,当然在她睡之前别忘了给她晚安吻……暂时就这些,Neroli从一开始就是个好照顾的乖女孩,如果我想起来新的注意事项会随时打电话通知您。”
暂时就这些?那请问您完全版的究竟有多长啊?施邵峰当时就震惊了。
许恪却一直保持着认真的聆听态度,在茜芙说完后立刻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
茜芙脸上漾起满意的涟漪,轻声道:“亚历山大,我可以信任您是吗?”
“就像您信任艾伯特(许慎的英文名)一样。”许恪毫不迟疑地回答。
刚午睡完的许承欢被抱了出来,本来茜芙是想趁她入睡时送他们离开的。却在乔恩的坚持下改变了主意。
“妈妈,Neroli是聪明的孩子,她可以理解离别。而我不想让她理解被抛弃,哪怕是一丝的可能也不想。”
茜芙采纳了他的意见却一点也不欣然,眼眶红红地看着许承欢仿佛不是只分别5天而是5个世纪似的。
“哦,我的小公主。圣诞快乐!”艾伦把一只圣诞袜塞到了许承欢手里。
许承欢当时就把袜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在娘家一定要给婆家涨面子!
喂!喂!主人你才多大啊?做人不要太妖孽!星期五在心中狂呼。奈何主人根本连个眼风都懒得扫到她,自从她昨天兴奋地宣布今天会有一个随机金手指后,许承欢就对这个穿越大神的走狗提起了120分的警惕。
马汀送的是一个老坑玻璃种的平安扣,细腻无暇,荧光通透,放在手掌中像一片春冰。艾伦夫妇送的是“上帝所造十二种宝石中最珍贵的”红宝石戒指,鲜浓美艳犹如鸽子喉头的一腔血,因为许承欢太小不能戴在左手上,还很细心地给配了一条白金细项链。那枚孔雀翎形的Boucheron发针明显出自乔恩,只有他的眼睛可以媲美金箔上点缀的蓝宝石。想到Boucheron那令人咋舌的价格和乔恩几乎为零的零用钱,许承欢直心疼,乔恩得受了艾伦多少剥削才能挣到买下它的钱啊!最让许承欢感动的是安德鲁的礼物—一枚枚小小的槲寄生形家徽,威塞克斯家族的孩子在周岁的时候都会得到这样一枚由威尔士金制成被昵称为“槲寄生”的徽章,这才是他们真正的身份证,连父母夫妻子女都不可以共享的宝贝。
许承欢收下了前面三个礼物,把第四个放回了艾伦手里。许恪摸了摸她头顶的软发,“艾伦,这个太珍贵了。”
艾伦和茜芙也很震惊,面面相觑的神态清晰地表明了他们的毫不知情。好一会,茜芙才道:“亚历山大,我想你可能不得不用完晚餐再走,这件事必须安德鲁自己来解释。而他一旦知道你们要带走Neroli的话……几个小时的苦恼都是上帝仁慈!”
今天被刻意推迟了一个小时午睡的安德鲁还有些迷迷糊糊,看到茜芙怀里的Neroli先是很自然地爬到艾伦的怀里凑上去亲了一下,然后环顾四周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居然站在门厅里!
“安德鲁,你怎么可以把你的槲寄生送人?”艾伦生气地问。
“Neroli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安德鲁看上去竟然更气愤,2岁的他本来说话已经很流利,这时候句式都变得乱七八糟起来。
“安德鲁,我在问你很重要的问题!”
“不会比这个更重要!把Neroli还给我!”安德鲁扑上去就要抢。
“安德鲁!”茜芙把许承欢交给许恪,肃声道:“Neroli是亚历山大叔叔的女儿,她有责任回到那里去。”
“那你们为什么要把Neroli带到家里来?既然来了就是我们家的人,和她是谁的女儿有什么关系?”安德鲁在艾伦怀里挣扎,无奈敌我实力悬殊太大,他转移目标寻求盟军,“乔恩,有坏人要把Neroli带走!”
“安德鲁。”乔恩耐心地道,“亚历山大叔叔是爸爸的兄弟,不是坏人。Neroli只是回去5天,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已经2岁了, 不能再这样任性。”
“乔恩,你居然站在他们那边?”安德鲁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不保护我们?”
“呜呜。”许承欢着急地在许恪怀里扭动身子。
“你要过去吗?”许恪低下头问。
许承欢不敢有反应,因为他用的是中文。
“你要过去吗?”许恪停了一秒,用英文又问了一下。
许恪在她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地偏过头,许承欢的吻就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许恪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才像忍耐般地接受了这一吻,连抱着她的手臂都有些僵硬。
这是一个既没有习惯也没有意愿接受温情的人,也许世人心中温暖的感情在他眼中只是不得不忍受的礼貌。许承欢在心中暗忖。
安德鲁安静下来,定定地看了许恪好一会,才迟疑地道:“真的只是5天吗?我可以信任您吗?亚历山大……叔叔?”
许恪和他对视,“就像你信任Neroli一样。”
安德鲁和乔恩一样蓝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从艾伦手里抠出“槲寄生”毫不迟疑地塞到许承欢手里,“请不要拒绝,Neroli。我现在只有这个,我还太小。请你一定要按时回来啊,你不在我身边,我呼吸困难。”
“安德鲁!”乔恩大吃一惊,刚想上前却被茜芙严厉的眼神制止。
茜芙把安德鲁抱进怀里,柔声道:“那是因为你太久没哭泣的缘故。好了,擦干眼泪,不要Neroli只记住你悲伤的样子。”
“再见,亚历山大叔叔。”安德鲁绽开一抹含泪的笑靥,“再见,Neroli。”
“再见,安德鲁。”许恪从怀里掏出一只袜子“这是我送给Neroli的圣诞礼物,先放在你这里,等Neroli回来的时候你再交给她,好吗?”
安德鲁的眼中立刻迸发出喜悦的火花,他忙不迭地塞到怀里,脆生生地道:“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亚历山大叔叔,您真是个好人!”
“伊丽莎白当年的嫁妆?”马汀从圣诞袜里抽出一张纸,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亚历山大送给Neroli的圣诞礼物?”
“还有这么多年再投资的所有利润。”艾伦给他倒了一杯茶,“亚历山大把它们全部转给了Neroli。在Neroli十六岁以前由我代为管理。Neroli八岁之前所有三万英镑以上的支出需要有我的签字,八岁到十五岁这个限额提高到八万英镑。”
“当年我爸爸几乎搬了半个威塞克斯家底给伊丽莎白做嫁妆。这么大的一笔财产,那时候许昭只是小小H区的一个富豪,却没有打它一分主意。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把许家另眼相看而不仅仅是因为诅咒。许城,他从始至终即使是被艾伯特误伤后都没有想过更改同伊丽莎白的遗嘱,把这份财产全留给了他,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才原谅了他给伊丽莎白带来的寂寞。还有亚历山大,当初许昭遽然去世,熙迩那么风雨飘摇的时候他都没想过动用这些已经转到他名下的钱……乔恩,我答应你娶Neroli绝不仅仅因为解咒,更是因为许家血液里有一种难能可贵的契约精神。只要许家人答应和你结婚,即使他没爱上你,你也能得到一个忠诚于婚姻的伴侣,一旦他爱上你,你就会得到至高的幸福。”
“至高的幸福……。”乔恩重复了一遍,“爷爷,我一直在努力。”
“亚历山大做事总是这么滴水不漏。无论为敌为友为我,都说不出半个‘不’字。乔恩,你要学得还很多啊。”马汀轻叹了一声。
“是的,爷爷,我唯一庆幸的是我还很年轻。”
“是啊,你还很年轻。”马汀把授权书交给艾伦,“好好收下,不要问什么限额不限额,只要是Neroli开出的支票你只管签字就可以了。许家优秀,我们威塞克斯家更优秀,没道理我们两家培养出来的孩子会不知底限。”
“等等,先放回袜子里让安德鲁保存,等Neroli回来让安德鲁交给她然后再收藏起来,我可是好说歹说才从安德鲁手里暂时要过来的。”茜芙忙阻止。
“安德鲁的‘槲寄生’是怎么回事?”马汀皱起了眉头。
茜芙详细地把门厅里发生的一切描述了一遍。
“安德鲁的呼吸有什么问题?”马汀的问题总是一阵见血。
“他说呆在Neroli身边的时候就感觉空气清新心情愉快。一旦Neroli离开他的视线,他就感觉不对劲,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是心情莫名烦躁,就像呆在吸烟室里一样。”
“乔恩,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似乎不太相同。”乔恩露出思索的表情,“在见到Neroli之前我只是感到很容易疲倦,总想睡觉,一旦睡着就不能自己醒过来。Neroli好像把力量注进我身体里,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觉得心情愉快生命美好,觉得我和正常人一样未来充满希望。”
“安德鲁现在在哪里?”马汀问。
“在音乐室。”
英国的冬天昼短夜长,才下午四点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安德鲁坐在音乐室地毯上,被一堆软垫围着。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壁炉里的薪柴哔剥作响,橘红色的火焰给安德鲁失神望向玻璃窗外无边夜色的脸上了一层魔魅的油彩。整个音乐室浸泡在贝多芬的《悲怆》里。雄浑,深沉,宛若低声的悲叹,又宛若轻声地倾诉一般的旋律,低低的,柔和的,饱满的响起……纳博可夫的演绎,在巨大的激情里面还包含了至深至哀的悲伤,好像演奏者只能通过这样隐晦的演奏来表达心中巨大的无法告诉别人的伤痛……并不是流着泪的恸哭,而是无声的悲泣……但即使是在那样的悲哀中,还有着积极向上的热情……那是贝多芬绝不屈从于命运的执着……
“给了就给了吧。什么贵族身份,什么钱财,什么徽章,统统都是工具,工具就是拿来为目的服务的。我们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
“Family First!”艾伦茜芙和乔恩异口同声地道。
“Yes!家人第一,而且永远第一。”马汀眨了眨眼睛,“况且安德鲁也说了他现在只有徽章,等他将来像乔恩一样能买得起Boucheron的时候,说不定就会主动把‘槲寄生’要回来了。”
“哦,爷爷,那看来他要等很长很长时间了。”乔恩想起自己为了挣到买礼物的钱被艾伦逮到帮忙批公文批到吐血的惨痛经历,同病相怜地道。
“说起来Neroli现在可比你有钱的多。”艾伦摩挲着下巴斜昵着儿子“不会心理不平衡吧?”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深受家族“富养女儿穷养儿”观念熏陶的乔恩不在意地耸耸肩,“妈妈一直比你有钱啊!”
“你!”艾伦看着儿子和老婆一样诚恳的脸,表示心头一口老血。
“好了,赶紧把授权书给安德鲁去!”茜芙笑吟吟地把那只圣诞袜轻轻抽到艾伦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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