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幽纷谢(架空古代耽美原创首发 全文完)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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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千幽纷谢(架空古代耽美原创首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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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b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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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慢慢看 还不错
mimic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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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棒
公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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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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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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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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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3990;共73,752 (2010-10-12 12:47) —
21.朝夕

  “你在想什么?”

  烛光把线条绝美的侧脸和睫羽的阴影投在墙上,依稀见唇角微微一扬。“没什么。”

  对面的人低低的笑,“清容公子,你反悔了?”

  “我的脸上,有写过反悔两个字么?此外,骆少爷还是叫我清晗吧。”抬起的脸迎上烛光,一离开金陵,这双眼睛里的空洞和茫然渐渐散去,眼里熠熠的神采令微陷的脸颊显出一股别样的英气,令对面的男子有一瞬的失神。

  “果然是很特别。近看你,就更不一般了。”男子竟然真凑上来仔细的看清晗的脸,见清晗一愣,他笑笑,喝完杯子里的残酒,站起来,“那么,清晗,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去问候洛府,顺便取货。”

  看着高大的男子转身,清晗拿起茶杯,浅啜一口。“好梦。”

  门口的男子顿了一会,转身,咧咧嘴,“你也是。”

  自扬州苏府变故后,金陵的盛气愈发云扬,深水山庄一跃成为名副其实的江南第一庄。七日前,关外骆家庄的骆楚骆公子又来深水山庄拜访,与萧深水谈到与深水山庄合作,北销丝绸布匹的生意。萧深水答应了。但是,一年来回两次的遥远路途,又是远去塞外,一时无法决定与骆楚随行的人选。

  正当此时,清晗主动请去。

  萧深水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然而,只是过了一晚,第二日,萧深水的态度完全转变。亲自送清晗和骆楚上路。

  上船时,骆楚目光别有含义的问清晗,“清容公子是怎么说服萧庄主的?”

  清晗淡淡一笑,“请叫我清晗。我用的方法,就是骆少爷此时脑中所想。”

  骆楚一噎,继而哈哈大笑,一掌往清晗背上拍去,要不是清晗反应快旋身闪掉,恐怕就要被这一掌害得亲上地板。

  “清容公子——我可什么都没说。”

  “请叫我清晗。骆少爷有说什么吗?”

  骆楚的手僵在半空,干咳几声,笑笑,“我们还是上船吧。”


  于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骆楚发现,他慕名得见的清容公子果然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人。他竟然没法从他嘴里撬出半点消息,不说有关他本人,更别提萧深水或深水山庄。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离开金陵?以他受重视的程度,萧深水会心甘情愿的放人,这很不对劲。除了和骆家庄合作,扩大深水山庄的影响力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骆楚思前想后。脱下外衣,他微微一笑,不管如何,和盛名久负的清容公子共事,还是让他既时刻不安、又期待不已。

  仰头望着洒进房间的半窗月光,他脑海里又出现了记忆里红衣少年淡然的笑脸——司筠,你现在应是在回京城的路上了。才不见半月,竟然就开始思念你。思念你那张并不十分俊美的、年华停止的脸。思君思君,当年的司酋,那个弃你而去的父亲,是怀着何等心情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一夜无梦。
 
  洛府的门第并不豪华,却十分的耐人寻味。一进门,就是一条斜长的廊道,廊道的柱上刻着奇怪繁复的图案,山石极巧妙的挡住视线,永远看不到另一面是什么。

  一如洛迟其人。

  清晗凝神看廊柱上的图案,一股奇异的心惊扩散开——仿佛从图上传来一缕缕柔软而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他觉得身上力气从四肢百骸尽数散去,几乎不能举步。 一清心神,他艰难移开视线,额上已经渗出汗珠,那种脱力的感觉却有所缓解。

  这种不顾一切攫取心神的力量,竟然和扶月池水不相上下……只是,相比阴柔绵软的扶月池水,多了太多的热烈和霸道。是什么呢?

  “清晗?怎么,不舒服吗?”一声问候和眼前突然多了的身影,让清晗从沉思中回过神。

  “没什么,可能昨晚没有睡好,不妨事,走吧。”

  “真的没事?看你脸色……要不你先回客栈休息,我办完事马上回去。”

  看着骆楚一脸的关心神色,他本来想说不,却不料此时,熟悉的隐痛自丹田处传来,令他一震——每月一次的发作,竟然又提前了!他尽量稳住身形,淡淡一笑,却有冷汗从颈侧滑下,“那清晗就先回,让骆少爷见笑了……”

  骆楚皱眉,“你不要紧吗?”随即回头看向随行的两人,“十凡,你护送清公子回客栈。”其中青衣人弯腰以礼,便朝清晗走来。

  “不,不用了。”清晗仍然微笑,脸却苍白如纸,“多一个人,骆少爷也好办事些。这几步路,清晗还是能走的。”说罢,点点头,转身,向领路的管家告一声劳驾,便径直出了洛府大门。

  骆楚欲挽那白色衣袖的手还停在空中,继而百思不解的转身,“十凡,为什么脸色差成这样还要如此逞强呢?真不懂他的心思。”

  青衣人一笑,并不答话。反是一旁的赭衣人道:“看他的样子,像是内伤发作的症状。”

  清晗刚走出洛府几步,便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摇晃,身体深处的隐痛使那种脱力感又明显起来——他死死握拳,指甲都陷入手心,额上又沁出一层汗珠,微风吹去汗水带来的凉意使他又有了一丝力气,扶着墙根继续往前走去。

  走出洛府直视可见的范围,他咬牙拖着到处叫嚣疼痛的身子,艰难的回到客栈,才觉出手上一阵刺痛。摊开手掌,左手心是他指甲留下的道道血痕,右手掌外竟是一大片红色的灼痕,触目惊心。

  是那道墙。洛府的那道墙,上面有什么?每月里有一天,为了压制内伤,他的丹田里会满溢扶月池水给的阴冷之力,这种霸道的力量竟然能和这股阴冷势不两立,不相上下,到底是什么?

  这种纯净热烈的力量……心下一惊——火琉璃!

  千幽山的扶月池,戈壁的火琉璃,同为名物,各守阴阳。如今,火琉璃怎么会出现在湖州洛府?各种念头纷杂涌入,清晗只觉筋脉里那股疼痛伴随着忽热忽冷,几乎想把他揉碎。然而,此刻不是在十二钗那日能随便晕过去那么简单的。他拿出随身的药包,拣出几味嚼碎服下,待那股阴冷的力量平静下来,才闭目压制蔓延的疼痛。

  洛府后花园一处幽静的院落,忽然响起一声短暂的惊呼。

  “公子——”午时不敢置信的把手从苏钰腕上收回来,“公子……你的病,好得多了!虽然脉象没那么强健,但是比以前好太多了!”

  苏钰放下衣袖,定定的看着午时,眼光流转,半晌无话。他还在掂量。掂量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可信度。

  他不是一个不敢托付的人。只是这次,经历了一次破灭的他,已经不能轻易相信。尤其是往日总是跟在他身后的这个女孩。事关苏家存亡和弟弟的生死,他的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

  午时被看得讪讪的,脸蛋微红转过身,“公子,知道你过得好,没被姓洛的欺负,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苏钰迟疑了一会,道:“不,我过得并不好。”

  午时惊讶的转过头。

  苏钰眼睛一避不避的看着她,“我宁愿每日带病残喘,只要还能看到去年今日的二弟和午时。”

  午时一怔。继而神色一暗。苏钰一一看在眼里,心中一空。果然,这个女孩子,曾经还是背弃了他,选择了她的师父,那个清容如玉、不择手段的男子。
 
  “午时,你冰雪聪明,我今日只问你一句,你还当不当我是往日的公子?”

  看着往日温煦的脸上严肃的神色,午时心中一凛。“公子,不管世事如何,公子面前的午时永远不变。”

  苏钰看着那双同样坚定不避的眼睛,心中一软,毕竟还有一些感情,是真正存在过的吧“好。”他站起身,“你还能最后一次代替我,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么?”

  “公子请说。”午时望着苏钰的脸,丝毫没有犹豫。

  苏钰长久的凝视她,目光里的哀伤若有形质,“带我去找我二弟,苏钰只求能得此。”

  午时愣住,继而垂下头沉默。“……不,我不能。公子,你的身体经不起长途颠簸。”

  “午时,”苏钰苦笑,“傻孩子……你要我死也不能瞑目么。”

  午时忽的抱住眼前削瘦的身躯,埋首在那片暗淡的绿色里。 闷闷的声音透过苏钰的胸膛传出:“公子,我答应你。但是我要一直在你身边,从今以后我哪儿都不去了。”

  你不会死的,公子,我不会让你死。

  夜晚的风温良如水,把白日阴沉天日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万里苍穹上,透过云层弱弱闪烁的几颗星辰,似乎预示着某种隐秘希望的到来。

  夜幕下的水面淡淡如烟,映出几处楼阁灯火,近水的草丛里,不知名的水鸟和昆虫低低叫几声,暗中一片早春的韵动。

  “你的伤,没事吧?”

  清晗看骆楚一脸的关心,道:“没事,老毛病了,吃药以后好多了。”

  骆楚仍是不放心地看他的脸:“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清晗果断拒绝:“我就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洛府的事情办妥了么?没能参观洛迟的府上,实在是错过了一个治心养性的好机会。”

  “不错,洛府里的空气,和别处的也不太一样。”见清晗显然不想再谈论他的伤势,骆楚笑笑,看着身后榻上一身莹然的白玉公子,言语恳切:“洛当家的儒雅中不失豪爽,是骆楚的合作对象里能举足轻重之人。”
 
  “哦?”清晗抬起眼眸,“我没有料到你对洛迟的评价如此之高。”

  骆楚微微偏头,“为什么这么说?”

  刚压下体内耸动的寒气,更衣沐浴,清晗的颊边贴着几络湿发,意态慵懒。语气是少见的赞赏。“洛迟是个异数,能真正接近他的胸襟气度之人,少之又少,自然能真心夸赞他的人,也少之又少。”

  骆楚看着榻上懒洋洋的人,心底复杂。今日在洛府,除了购置货物事项,洛迟问起清晗,眼里也是倾慕之色,只道不得见实在遗憾,遂约定明日在城内最大的酒楼同聚,顺便给他们饯行。清容公子,你的魅力,难道远远不止这副清雅面容,玲珑心窍么?

  “对了,”清晗漫不经心的抬眸, “不知骆少爷听闻过火琉璃没有?”

  骆楚微微一笑,“炼制火琉璃的西陵先生,是我骆家庄的贵客,怎会不知。”

  清晗微微动容,骆楚在说这些的时候,目光真挚,丝毫无遮掩之意。这人,相识才不久,竟然对自己如此坦诚。“是吗?原来如此。那么骆少爷应该也感觉到了。”

  骆楚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清晗说的是洛府吧,当年西陵先生欠洛迟一个人情,便特地为他砌造了如今的洛府,当中机关,我也不甚清楚,不过,的确能感到那股纯阳的气息。令人身心俱怡。”

  清晗看向窗外,洛府的方向,灯火幢幢。“可惜,清晗不得而享。”

洛迟是个有心之人,表面的不拘礼数、风雅恣狂之下,是层层城府,深不可测。从他敢于萧深水结盟那一刻就可得知,或许,他还知道许多不曾明示天下的过去。清晗收回眼光,看着一脸不解的骆楚,笑道:“楚兄,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骆楚先是愕然,后一掌拍上桌面,大笑,“骆楚的荣幸。”

  清晗似乎也感染了这种喜悦,脸上的笑意柔软下来。只眼里还有一丝不肯退去的落寞。

此刻忆起的,竟然已经不再是小寒俊美倾城的面容。代替的,是那道忽然不再注视他的目光。原来,一直想要的东西,他早已得到,却在失去后才明白。

  那三日在终此生不得见的双亲灵前的荒凉如死后,他本来不该再有任何爱和希望。却未料,乱世里的那些温暖,还是给了心里那株芽破土而出的信念。

  不,苏魄。我不能再这样想起你。我不能。

  南明真宗成佑七年夏,江南势力乾坤大挪移的天空下,依然绿草长天,水美堤秀。洛府当家洛迟身体微恙,把族主之位交给了长子,之后不知所踪。骆家庄的商队碾转经过苏杭,经中原、河西、向关外而去。
[ 此贴被lain30在2009-12-23 12:49重新编辑 ]
累了就休息会儿
泡杯茶 在院子里数星星
啊 你说没有星星
那数绵羊也是不错的
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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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3270;共77,022 (2010-10-12 12:50) —
应该快结尾了。。。很想结尾算了- -|||可是,提纲上看,还要写几大段

22.北上

  “……爹,爹?”

  “我听着,你说下去。”整整一刻钟未发一语的萧深水站在窗前,望着远处。

  “不管洛迟这样做有什么动机,对深水山庄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萧御风点点头,“我可以盟友之名,即刻启程,助新的洛家家主料理事务。即时,离爹得到这江南的日子,岂不是寥寥可数!”

  萧深水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似乎高大的身躯已经成了一座雕像。微微转头,眼光越过码头,转向远处如黛山峦。

  “爹……”萧御风皱起眉头,一脸困惑,“可是御风想得不周到?若爹已经有更好的计划,御风洗耳恭听。”

  萧深水一低头,终于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已经长成一个野心勃勃的青年的儿子。

  “你是想去找清晗,对么?”

  萧御风一怔,好一会才回答:“义叔?我为什么要找他?”

  萧深水走至书桌前坐下,脸色沉郁。“我让你去湖州。但是你要记住,我要是听说你对你义叔的一举半动,你就不要再回金陵了。”

  萧御风震惊的看着父亲,似是不敢置信,半晌才低头应答,“是,御风谨记。”

  “洛迟为什么会弃下他的江山,我已经猜到几分。作为盟友,也不能在此时趁人之危,你这次去,只打乱接管的洛家长子洛修的掌权行事即可。切不可有大的动作。一切都听爹的主张。”

  待出得门来,萧御风的神色有一刹那的恍惚。继而,又是一阵阴沉。萧深水竟然为了清晗,一个清晗,如此费尽心机。他不甘心,每次看到清晗和萧深水站在一起,他总是又忌又恨。为什么?为什么清晗还是占据着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为什么清晗不能用看爹一样的眼光来看他?想到他们同床而卧的场景,他杀人的心都有。

  正失神的萧御风没有注意到廊上一道缓缓行来的秀丽身影。直到脂粉的香味沁入鼻内,他才警惕地一抬头。

  眼前是一张笑意盈盈美丽的脸,“风儿,想什么这么走神?都快撞上我了呢。”

  萧御风忙退开一步,欠身,“郡主,御风失礼了。”

  庄主夫人,皇帝御妹鉴兰郡主,实际只比他大得七岁,还是一个正当风华的俏丽女子。言行举止却俨然有主母风范,显见得到很好的教谕。

  鉴兰颔首,“风儿不必多礼,你爹在书房么?”

  “爹一直在书房。”

  “恩。那你先去忙吧。”

  郡主和萧深水一直不住一屋,且鲜少主动来找她御指的丈夫,像这般找至书房的事,更是从来未有。看着往书房走去的那袭绣着兰花的红底襦群,萧御风若有所思。

  三两点雨,几处舟行。亭台楼阁缈缈。江南还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地方。不管立在一隅看她的人心里有几多喜乐烦愁。绿衫青年久久的站在绵密如丝的雾雨里,身后的少女撑着一把纸伞,不时甩甩发酸的胳膊,却始终无一句抱怨。

  半晌,他才呓语般的道:“午时,外面凉,你回车上去。”

  “不。”少女不满的嘟嘴,“我才不和老头子呆在一起。”

  苏钰有些失笑,“你又不与洛迟同车,再说,他可是能决定你我命运的人。”

  午时别过脸,嘴都翘到天上去了,“谅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苏钰一笑不语。

  午时偷偷看他的侧脸,“公子,他都能舍了家主的位子和你一起去京城,好像对你挺不一般。”

  苏钰听了这话,脸上刚漾出的淡淡笑纹即刻隐去。

  是的,洛迟对他苏钰,已经超过了一个胜利者对待一个俘虏的界限。甚而是一个从胜利者的角度来看不可饶恕的界限。为什么?是因为娘吗?难道,这个表面高端儒雅、内里心机深沉的人,还一直对娘念念不忘?只是,若真如此,他为何对性子和样貌更似娘的二弟如此见死不救?

  想着前几日,午时描述的最后一次得见苏魄的模样,他只觉心里又是一阵刀割锥刺,差点喘不过气。青螭绣紫,寒烟凝翠,天上人间自别去。若二弟死了…若苏魄死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只悔,放了弃了这双堪比寒玉的手……

  如今大哥是家主,这种小事,你做主就好……

  往日的话语,还这样清晰的回荡在耳畔。然而回忆里那个总是不声不响跨上廊栏,趁他不备骑上他脖子的孩童,现在在哪里呢?手不能举,脚不能抬,骄傲如苏魄,他的二弟,怎么还能求生?苏钰再抬起头,江南清淡的堤水似乎都成了人世的冷眼,令他胸中最后一点留恋也荡然无存。只要他身上还得一缕暖,只要苏魄还尚在人间,他所舍下和坚持的一切,就都是有价值的。

  天涯海角,如影相随。那个曾经叱诧矜傲的清容公子,可有心解得清容如玉堪可恋?一场无望的爱情,一朝倾颓。可该收场?不管为了什么目的,这样的角逐都太过残忍。

  看着细细的雨丝飘入伞下,落在绿色的衣衫上,午时皱眉,把伞又向苏钰那边倾了倾。

  却在此时,苏钰开口了,“我们走吧。”

  这是西北关内最后的一个小镇。看着马下瞪圆了的一双眼睛,清晗打量周身,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扯住缰绳让马儿转了一周,道:“楚兄怎么了?”

  骆楚的脸上终于由惊愕转为一种发现奇珍的欣喜,“清晗,你……会骑马?”

  清晗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笑道:“原来楚兄还是认为,我是阆苑里的娇花一朵。”

  骆楚尴尬的笑笑,那种欣喜又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你不是娇花,你是乱世里的红色荆棘,你若是女儿身,在我们大漠里,早就夺去所有勇士的目光了。”

  “女儿身……”清晗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不是女红妆,便不能入楚兄的眼么?”

  骆楚的笑刹那僵住,脑中轰然一响。要是他没有理解错,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在暗示……顿时,他仿佛看到了清晗含情脉脉望向他的眼神,微启的衣襟下露出白皙的颈项,延伸到下颚的绝美曲线,淡粉色的唇瓣诱惑至极的开合:楚兄……脸一红,骆楚发觉,他的身体很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然而,这绮念在手指触到腰间的玉玦时,迅速退去。那是,司筠的东西,他一直随身携带。从幻觉里抬起头,清晗一人一马已经行的远了。

  远远传来低回的吟诵,语音宛转,难尽的寓味。
 
  “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索禁烟中。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

  水远山长处处同。那么,那个和他在梨花柳絮间呢喃的人,是谁呢?

  骆楚又是一脸不解的翻身上马,追上前去。这清容公子,真是离远了提心吊胆,离近了头晕眼花。偏目光还移不开。中原的人,要都是这般,他可就不敢再做生意了。

  看一眼两位主子潇洒仗马的背影,一青一赭,卓十凡和卓一鸣,默默整理车队,紧趋其后。

  半月后,黄河的滚滚波涛被甩在身后,已经可以闻到属于水草和戈壁的气息。
 
  清晗勒马站在这片沙树林的尽头,看向前方一望无尽的草原。新绿点点,微风中的清香,沁人心脾。额前的乱发和身上白衣扬起,深幽的眸子里似乎落入了星辰,辉光点点。

  “看,”随后赶来的骆楚伸手指向远处,“过了这草原,再走三五日,便是酒泉镇,骆家庄在城里设有客栈,到时,就能好好休息一晚了。”

  “从酒泉镇到骆家庄,还有多远路程?”

  “不远了,只三日。”

  “那么,到了骆家庄,再休息吧。”

  “不,”骆楚笑一笑,“这三日的路程,不事先好好休息,是走不下去的。”

  白皙却因为赶路而黯淡了些的脸转过来,“为什么?”

  “你就听为兄的吧。”骆楚欲伸手拍拍清晗的肩膀,却在半空顿住,像是忌讳着什么,干咳一声,转为抓住马缰,让马儿不满的喷了个响鼻。

  清晗的脸上又是那种微妙的表情。只是没有再有异议。骆楚对于他的心思,他不会看不出来。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放任自己的心思。他遥望极天远处,快了,待得他目的达到,此行结束,他便直奔京城。去了京城,就能见到苏魄。他的伤势如何了?吩咐司筠给他用的药有效吗?申璧寒会如何对他?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原来,一心系念,就是这样的感觉。那种想见而又害怕见到的感觉……竟是第一次有。暗暗摇头,清晗觉得,他现在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孩子,不由自主漫无目的的猜测着一个人的所有。继而他脸上那个复杂的笑又渐渐明朗,坚定,不管如何,就快见到他了。无论他变成怎样,待自己如何,他都期待这次的见面,虽然他也不知道,见了以后,到底能做些什么,有什么后果。

清晗清晗,你坏事做尽,却还有这种心情,是否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离酒泉镇愈来愈近了,已经可以隐约看见暗黄的城墙。行程五月,现在已是九月末,吹面而来的风里夹着烫人的沙粒,这里正是一年里最后的一点炎热。

  远天忽然堆积了一层淡淡的灰色,迎着日头的方向慢慢涌来。

  “奇怪,”骆楚拉高了蓑帽的帽檐,“今天不该是这天气啊。”

  卓十凡已经开始把货物裹紧,盖上防水的毡布。

  清晗帽檐下漏出的几缕发丝已经和黄沙汗水黏在一起,他静静观察着整个商队里的马匹骆驼,“是要下雨了么?”

  “恩。”骆楚笑道:“这可是极少见的天气,是天让我们留在镇里过夜啊。看来,又有眼福看到新来的舞姬了。哈哈哈。”

  看着扩散得越来越快、渐渐盖住了远处小镇上空的乌云,清晗单薄颀长的身形在马上一动不动。总有一种隐隐不详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不能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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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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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荒城 [1]

  地涌金泉,酒香馥郁。这是出关的最后一站。 

  进入酒泉镇时,天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城内的风沙味儿相比起城外来显得淡一点,但是触目可见,还是和黄沙一样颜色的土堡建筑,偶尔出现的一些木楼,亦是修葺得十分坚固粗鲁,扑面的一股不羁和自由的气氛。

  一路行走,略窄的街道上,时见抱着酒坛穿梭的胡姬对他们微笑。各处来的商人都在居处门廊上抬眼看天,玩味这难得一见的天气,顺便试探各人的货物行程。有好几位和骆楚脸熟的,都向他们大声的打着招呼。骆楚都大声的回应,有几位还过来聊上几句,大力的拍肩。清晗不觉的露出了微笑,看来,骆楚时不时拍他肩的动作,就是这样来的。

  前面不远,已经看到在微风里晃动一圈后静止的高旗,旗上印着暗红清晰的一个“骆”字。

  骆家的这客栈,相比起街头其他房屋,显得极尽了精细。卓十凡和卓一鸣牵马从侧廊进入,骆楚扔下蓑帽,拉起清晗的手,两人大步走入前厅。

前厅宽敞整洁,通向后堂的回廊全是红漆的木栏杆,精致的灯笼排成一排,还有浓绿色的植物环绕,几乎让人忘了这是处在荒漠小城。

  “少爷回了,少爷回了!”站在厅门的侍者向着后堂大声通报,顿时有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女子的嬉笑。

  骆楚转头,兴高采烈,“清晗,我这里的舞姬,个个都是最美丽热情的,你看中哪个,尽管和为兄的说。”清晗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轻盈艳丽的身影从回廊扑出来,被骆楚抱了个满怀,那只拉着他的手顺势松开。空气里响起令远行赶路的人心神一清的清脆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骆哥哥,萱羽想死你了。”

  骆楚抚了抚她背后松散的长辫,朗声大笑,“丫头 ,你还是没变,想压死你哥哥我呀。来,我给你介绍从江南来的客人。这可是你一直嚷嚷着要见的。”说着放下女子玲珑的身体,面向清晗笑笑,“江南第一公子,清容如玉,清晗。”

  清晗慢慢摘下头上蓑帽,看着歪头打量他的那双大眼睛。“楚兄,我几次三番说过,这名号,还是不要再提了。”

  骆楚不以为意的笑,握住萱羽的手举高,“这位大小姐,就是我的妹妹,酒泉乃至大漠最美丽的公主,萱羽。”

  清晗礼貌性的一笑,“原来是骆小姐。”

  话音刚落,就听扑哧一笑。萱羽背着手,两步跨到清晗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面前这张尘灰遮面的脸,“叫我萱羽就好了。”她绕到清晗侧面,脸上一抹调皮闪过,“骆哥哥,他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不但长得不俊,还有些呆头呆脑。”

  一阵寂静,回廊尽头探出头的舞姬们都屏息静气。接着,是骆楚一点都不客气的大笑声。

  清晗低头,面容在略暗的天光里看不真切,没再说话。萱羽却收敛了笑意,走回骆楚身边,一脸不满,“哼,再加一点,还是个特别不解风情的。”

  掌灯时分,豆大的雨点开始打下来,哗哗有声。能听见几声吆喝和马嘶,想是今日最后一批赶到酒泉的客人。
 
  清晗沐浴完毕,去了一身的沙土,换上干净的衣服,临窗而立。只见微弱灯光下,街面一层黄色的水雾。雨声中混杂着隐隐的猜酒行令的声音,让他眉头轻皱。他忽然有些不忍去破坏这自由的气氛,去欺骗这群真性的汉子们。

  转身出了房门,向着灯火明亮的大厅走去。空气里游移着一股腥湿的泥土味和酒肉甜香。这难得的雨夜里,似乎一切都歌舞升平。

  一路上一帆风顺,甚至连山贼水鬼都没遇到半个,清晗也知,这绝对不是凭骆家庄或是他的声名就能做到的事情,看来,萧深水还是不放心的。他们身后,一定有可靠的“跟屁虫”。

  不过,萧深水是什么都探查不到的。即使他有防范,也只能按自己设计的轨道走下去。仰头看天,小寒,你的愿望,我就要替你实现了。

  算算时日,今天竟又是一月一次的内伤发作的日子。前几次的发作,疼痛明显减弱,然而随着扶月池那股阴冷的力量越来越弱,丹田里亦越来越空虚无物。看来,离内力尽失的那一天,不远了。或许是下个月,或许是明天。

  他苦笑,终于是都还了你,小寒。只愿今生,我不欠了。

  转过墙角,清晗突然顿住脚步,低声:“都回了吧,你们跟到了这里,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了。一有消息我自有办法送回金陵。”

  回应他的是檐下滴的愈来愈快的雨砸在泥洼里的声音。

  回廊尽处的大堂,点着明晃晃的牛油蜡烛,通室透亮。骆楚等十几人在两排方的小矮桌旁盘腿而坐,三个舞姬随着乐声轻快地转着圈,赤足灵巧的旋动,脚上叮当的铜铃映着灯光,让清晗眼神一凝。

  湿润的风卷起地面最后一点强烈的热气,穿过回廊,吹入堂内。清晗的衣裾微微扬起,像白色的花瓣般,在灯火下染了一层柔暖,便让这热风里带了一丝早春江南的水气,那种不曾有过的暗香,如梦似幻。

  他停顿在门口的一瞬间,堂内的人俱停下了说笑动作,让清晗觉得,那乐声和舞姬的脚步也不可觉察的梗塞了刹那。

  骆楚最先从怔忪中回过神,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

  “清晗,你可来了。在座的都在等你呢。”

  清晗低头,“失礼了。”

  “那就罚酒吧。”

  沉默一会,卓十凡不大的声音立刻被附和声淹没。

  清晗看着各式各样然而都带了同一点热力的目光,只淡然道:“抱歉,清晗实在不能喝酒。”

  堂里顿时有了一阵令人不舒服的骚动。

  怎么看都是傲气的拒绝。这种语气和表情,并不是每次,这些性格爽快的汉子们都能忍受的。

  骆楚忙站起来,“各位,清晗他的确是不善喝酒,这酒,就让我替他喝了吧。”

  说着,把面前拳头大小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笑道:“只要别误了后天的路程,今晚各位尽情的玩乐,喝!”一面看了低头啜饮的卓十凡一眼。

  既然少爷开了口,少不得要卖个面子。顿时众人推杯举盏,重新热闹起来,只是还是有些奇异的暗流,在桌间手底流动开去。

  清晗跨入堂内,被骆楚拉至身侧坐下。甫一沾褥,一阵疲惫感忽如的袭上。他呼一口气,只当是连日来的风尘在洗浴后松懈所致,并未放在心上。

  骆楚把羊肉割成几份,盛在清晗面前的盘子里。清晗低声道谢。刚拿起只他这桌才备有的筷子,他转眼望去,右旁席上的萱羽还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这小姑娘的眼光,在热烈的试探外又带了一种别的什么。

  骆楚也觉察到了这种明显的注目,顿时揶揄道:“我的好妹子,你是在看你哥身边这个长得不俊,又有些呆头呆脑,丝毫不解风情的男人吗?”

  萱羽眨眨眼,哼的一声移开了目光。心中却还在那一瞥的余震中。她没有料到,去了尘灰,清容如玉这四个字,搁在他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骆楚大笑。堂里开始有人出声大声的调侃,一一被萱羽毫不示弱的回过嘴去,顿时又得一阵掌声哄闹。

  萱羽偷眼看清晗,发现清晗也在注视她,然而那种接近没有表情的脸让她胸中莫名的起了一把火焰,本来由于倾慕而慢慢生出的一点犹豫也无影无踪了。

  随着堂中舞姬转得越来越快,气氛也热烈起来,连戈壁里骤然降下的温度也不能减弱这种欢乐的热情。清晗的那种疲惫感却愈发强烈了,伴随着四肢隐隐的无力。他欲站起身来悄自退席,不料萱羽突然站起来,端起酒杯,往他面前一递。

  “清容公子。”少女明丽的脸庞在灯火下有一丝微醉的酡红,眼光却明亮热烈。

  “刚刚萱羽说的那些冒犯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久在去年,骆大哥给我看过你的诗画,那种技艺和胸襟令人十分钦佩向往。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和你像诗中所写,高歌痛饮,同进同退。今天萱羽敬你这杯,万请你喝下。”

  堂中一静,继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半跪的清晗身上。半晌,眼看骆楚慢慢站起身,就在众人以为刚才的一幕又要重演的时候,清晗接过了那杯酒。

  萱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子竟然会接了她的酒杯。有些错愕的对视着那双似清澈又高深莫测的眼睛。

  却见清晗垂下眼光,定定的看着杯中液体,也不回头,问了一句:“这支舞,叫什么名字?”

  萱羽又是一愣。乐声低迷下去,场中舞姬都聚在一处,垂首而立。

  “……这曲子,叫金鹧鸪,曲意哀婉,本是骆少爷从中原带回来。萱羽小姐很是喜欢。”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接着只见卓十凡从坐位上直起身,“写的是被抛弃的女子变作鸠鸟,夜夜在新婚的情郎窗外哀鸣的故事。”

  清晗眼光一闪,“哦,原来如此。”

  静静伫立一会,又道:“楚兄,你说这一杯,我该喝不该?”

  骆楚没有料到会被提问,顿了一会,声音带了笑意,“萱羽是喜欢你,才会敬酒,这种待遇,庄外男子,可只清晗你一个呢。”

  清晗淡然一笑,半边侧脸在阴影里明灭。“那我是非喝不可了。”

  骆楚笑道:“只此一杯。”说着状似了然促狭看向萱羽,不料,萱羽睫羽颤动,转眼避开了他的目光。见此,一抹疑惑在骆楚眼底闪过,却还是被好奇代替。这一路,清晗的确是从来不喝酒的。骆楚也在好奇,喝了酒以后他会怎么样。会不会像那个幻象一样,诱人和……忙打住这想法,骆楚转眼看背向他的清晗,后者已经把杯子举到唇边,仰头饮尽。只听沉闷的一声响,空杯子滚落在萱羽的裙角,掉在地上,在地毯上转了几圈,停在他脚边。

  萱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而清晗慢慢走到门边,压下胸中腾起的火烧一般的疼痛,声音有些僵硬,“清晗有些困顿,先休息了,诸位尽欢。”

  骆楚一听,便要抽身上前,“我送你回房。”

  “站住!”萱羽挡在了他前面,“大哥,他既然是江南第一的清容公子,还需你送他回房么?”

  骆楚没有听出这话里的古怪,只当是妹妹当众被扔了杯子损了颜面,忍住笑,“好好,不理他,哥哥陪你继续喝。”说着举起案上酒杯,环视堂中,“来,我们尽欢!”

  又高昂起来的乐声中,胡姬衣裙带起薄薄的风声,柔软的手臂像蛇一样在空气中舞动,镯佩叮当,低眉抬首的妩媚笑容,声色无边,哪里有哀伤的影子?

  喧闹声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卓十凡举起酒杯,对萱羽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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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华

ZxID:6714804

等级: 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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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喜欢耽美~~多多努力~~~加油加油!!!
月影清枫

ZxID:6657683

等级: 读书识字
举报 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9-05-25 0
不错不错~~~
写得不错啊~~~很有趣
adobereader

ZxID:2610317

等级: 牛刀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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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有点复杂~~
大大加油啦。。。
喜欢古装耽美~~
lain30

ZxID:30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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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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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4288;共84,932 (2010-10-12 12:54) —
谢谢支持~~~万年更新 继续搬文。。

24.荒城[2]


  雨停了。一轮圆月淡洒银光,白日里黄色的沙丘在月光下变得灰白微紫。大漠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蒸腾的热气迅速的蒸发开后,夜晚更是凉得荒寂。

  骆楚这次醉的特别厉害,席上,萱羽软磨硬泡变着法儿的灌他喝酒,卓十凡和卓一鸣也一反常态,没一点阻止的意思。整个五坛子的酒泉烈酒,就这么进了他的肚子。

  最后,他是走都走不稳的回了房间。

  倒在床上,骆楚迷迷糊糊觉得奇怪,他这个妹妹,以前他回来,总要折腾他个够,今天,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蓦地又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醉成这样,还…还觉得…没被折腾够么……”说着翻个身,手触到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骆楚暗笑,这又是哪个投怀送抱的舞姬?难得的,他没有照例把她赶出去,只是又靠近了些。他半睁着眼,掀开多余的布料,手熟练地在这身体上游移。他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有轻声的喘息。掌中肌肤异常的光滑细腻令他惊异,却也轻易地勾起了他的欲望。

  他骆楚是个正常的男人,然而他“碰”上的,总是碰不得的。

  他翻身压住了这具身体,唇自然而然的一点点往下轻咬颈项,在平坦的胸前迟疑了一会,还是吻住了那颗柔软的凸起。身下人一震,喘气声粗重起来,伴随剧烈起来的挣扎。

  这是个男子的身体,骆楚想着,在脑海里搜寻着今日所见所有舞伎乐人的印象。

  心中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然而他的手还是顺势从脊背往下抚摸揉捏,臀部,腿侧,掌下的身体每一寸都纤瘦柔韧,并不似胡姬的丰满有力。而那种尽往要害招呼的挣扎,却更激起了他一种侵略的愿望。

  骆楚肆意的沉浸在这种掠夺的快感里面,直到他抬高身下人的腿,抵上紧密的穴口时,才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是,已经停不下来了。

  将近四更了,街上寒气若冰。突地,一声短暂的女子惊呼响起,又硬生生咽回了喉头。萱羽手中的驼毛绒毯掉在地上,一手捂嘴,一手指着前方。

  前方清晗房间的门半开,他只披一件单衣,整个上身半露,长发凌乱散开,吃力的扶住门扇站立。听得响动,他手迅速一挥,黑暗里一道尖锐的风迎面射向萱羽。

  萱羽手忙脚乱地一躲,那东西由于主人使力太弱,去劲已缓,擦过她的裙裾,掉在地上。萱羽抚了抚心口,定睛看去,是半截玉簪。待她抬起头,眼前已经人影全无。

  待到把骆楚扶回他自己的房间,萱羽六神无主地坐下来,直直盼着天明。她不知道卓十凡为什么要让她把哥哥扶进清晗的房间,看刚刚的情形,用脚趾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清晗靠在院墙上,只觉胸腹大痛浑身冰冷,阴寒之力在血脉中乱窜,徒劳的想阻断迅速散去的内息。那股对抗无力的疼痛让他连站立都觉艰难无比。

  那杯酒,他明知不是单纯的一杯酒而已,却还是喝了下去。这个代价太重了,连同刚刚几乎是羞辱的凌乱,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这大大地推进了他原本计划的进度。

  身也痛,心也痛,那种无望的感觉几乎要夺去他的呼吸。说不清楚的慌乱无助之感在四肢百骸弥漫,让他抖得如风中落叶。然而脑海中一双冷然如珀的眼让他在痛苦中又迅而冷静下来。

  不能死。他一定要活着,活着见到苏魄。一定要见到他。清晗踉跄着裹好单衣,屏住气息,从晚宴出来时,他便忍着疲痛查看了四周地形,摸索着找到了马厩,解下自己的那匹马。

  这个荒漠小城寒夜里的背影,终于把四方六合间的烽火,都引到了京城。
 
“……大哥!醒醒,醒醒!”骆楚猛地睁开眼坐起,倒把正在使劲摇晃他的萱羽吓一跳。

  身边半裸的舞姬也坐起身,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被萱羽叱道:“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出去!”

  那舞姬慌慌张张的爬下床,抱着地上的衣物出门去了。

  骆楚揉揉有些疼的头,“怎么回事?”

  萱羽把衣服递给骆楚,急急的道:“队里少了一匹马。”

  骆楚呼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你叫十凡去附近的马棚找找……”

  萱羽却打断了他的话,眸中是无法掩饰的焦急,“不是的,清容公子也不见了……喂…大哥,你的外衣还没穿好呢——”

  清晗的房间已经被看守起来,骆楚正在逐一检点询问。“都找过了吗?”

  “是的,少爷。”卓十凡欠身,“房中行李未动,但是人却不见了。”

  “闭城,检查辰时前出城的人马,一定要找到。”

  “是。”

  萱羽期期艾艾的看一眼骆楚,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语,“哥哥,你觉得清容公子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真喜欢上他了?”骆楚语气轻松,脸色凝重。清晗虽然总是出人意表,但这种不告而别的行事,却是一次也没有。

  “没有!”萱羽攸的脸红了,便要作势离开,走到门边,又转回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发尖,欲言又止。

  “怎么了?”骆楚摇头,“若是喜欢,哥哥我倒是乐意给你做媒,就怕你这脾气,少不得要碰钉子,受委屈。”

  萱羽看着明显捉弄意味的骆楚,哎呀了一声,不知是羞还是气,嘴巴张了几次还是一甩袖子,欲跑出门去。却和正进门的卓十凡撞了个满怀。萱羽瞪了他一眼。卓十凡行了礼,道:“少爷,马找到了。在城东南十里处。”

  骆楚两眼熠熠,“人呢?”

  卓十凡避开了那目光,“马已经断气了,城外一里有血迹,在马颈上我找到了这个。”

  骆楚看向卓十凡的手心,是半截断了的发簪,莹润的浅碧色幽幽发亮,是上等的古玉。

  “咦——”萱羽看到这玉簪,叫了一声,“这,这是他的东西……”

  骆楚拿过那半截玉簪。能平平常常佩戴这玉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骆楚的眉峰越来越紧,“关内以镇为点,沿所有官道小路寻找。”停顿一会,“明日我和你们一起去。”

  “是,少爷。”卓十凡欠身,跟上。临了,冷然看了萱羽一眼。萱羽咽了口口水,大眼睛反瞪回去。
 
翌日。骆楚换了衣束,在房间门口被拦下了。“哥哥,你真要亲自去找他?”
 
  骆楚顺顺萱羽颊边的几丝头发,“好妹子,大哥会把你的心上人找回来的。” 萱羽打掉他的手,一个低腰牵起来,径直走到床榻边,“你不能去。”

  “为什么?”骆楚满脸迷惑,他觉得妹妹这两天总有哪里不太对。

  “为什么?”萱羽一咬牙,“因为即使你找到他,他也不可能和你回来了。”

  骆楚一惊,“什么意思?!” 

  萱羽咬唇看着骆楚,“你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吗?”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萱羽咬唇,“昨晚,你跟清容公子同床共寝,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骆楚蓦地像被雷劈了一般地呆掉,脑中许久后才开始一片纷乱,然后模糊的记忆忽然从某个缝隙一闪而上,让他不敢置信的杵在原地。

  昨晚……昨晚……在似梦非梦时,他隐约听到身边的人轻声的叹息。那叹息如梦呓——那,绝对不是舞姬所有的声音,舞姬所有的语气。楚兄,保重。

原来那不是梦!

  然后,模糊而断续的记忆在脑子里闪现的越来越多,顿时,整个世界一片旋转,他,他竟然还是对清容公子做了不可挽回的事——骆楚下意识的伸手摊入怀中,摸着那块微热的玉,却没想上面的每一道光滑的纹路,都提醒着昨晚的记忆。他只觉气血翻涌,胸中慌怒难辨,手中一顿,就听得清脆的一声响,那玉已经碎成了两半。

  那一刹,远在京掖的司筠心口一拧,他望向西北天空的厉云,久久才转身。相隔千里的这一刻,有什么断了……湍流飞下,冲开了两颗星辰的命运。在骆家庄遥望远处的西陵先生,也捏住了手中透明的珠子,长叹一声。

  金鹧鸪,本是一首哀伤的曲子。然而,这一曲的舞步,却是激动艳丽的。相知相许没有错,只是这乱世的际遇,冥冥之中,有的破碎,终不能幸免。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萱羽回头,一只红鸽从半空落下,正落在回廊上。一只手拾起它,解下了脚下的信纸。

  卓十凡从廊上走进来,捏着纸卷,紧紧的蹙着眉头。“少爷,先不用出城寻人了。”卓十凡看萱羽一眼,那眼光中满满的失望,看得她一颤。“朝廷驻永昌的兵马已经到了城外十里,来势汹汹。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朝廷?”骆楚的目光又恢复了焦距,转头灼灼看向卓十凡,“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什么违反律例的事,为什么要走?”

  “据信上传讯,镇远驻兵昨晚发现了一个朝廷通缉近三年的要犯,并且确定,他来自此处。”

  骆楚握掌成拳,“即是说我们窝藏逃犯了?”

  “少爷,”卓十凡掀开衣袍下摆,走近了几步,“你还不明白?新君觊觎骆家庄已久,迟早要将前朝送出的关内地界全部收回,窝藏逃犯的罪名,只是一个幌子。”

  骆楚低头看着碎成两半的玉,心头混乱无以复加。那个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少年皇帝,终于是坐不住了吗。还是,司筠……这是我负了你的报应?清容公子……事情怎么会发展成如此局面?

  “那个逃犯叫什么名字?”

  卓十凡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清无紫。”

  骆楚像是听到了最匪夷所思的事,惊愕的抬头,“你说的是千幽山门门主?他不是早在千幽山门被灭前就死了么?”

  “不,”卓十凡一直是淡然的眼里有浓烈的杀意和忧愤一现即逝,“我倒是希望,他死了。可惜,他不仅没有死,还名倾江南,覆手乾坤,一朝傲骨世人皆知。”

  “你是说……千幽山门最后一任门主,就是……清容公子?就是朝廷通缉三年的要犯?”骆楚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心内的动荡。

  卓十凡道,“仔细想想,这并不难猜。只是如今,已经没有人想触及那段往事。毕竟,个中牵扯太多,动辄便有杀身之祸。”
 
  骆楚仍然震惊于一波又一波关于清晗的消息,“那么……即是要犯,就是必死的了?”

  卓十凡提高了音调,“少爷,现在首要关心的,是我们自己的安危!”

  一旁的萱羽完全没有从这些对话里反应过来。忙摆摆手,“等等,骆大哥,十凡,你们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卓十凡厉声道,“萱羽小姐,你并没有依约放毒在昨晚的那杯酒里,为什么?若是他此刻已死,又怎会惹出如此多事情?”

  “我……”萱羽支吾一会,飞快的看瞬间变了脸色的骆楚一眼,“我觉得他并不像坏人,并不该死。”忍受不了卓十凡凌厉的逼视,萱羽也微愠道:“但是我也在酒里放了化功的药物,那可是两个人都没法承受的分量,他已经是个废人了……那种滋味——恐怕也比死好不了多少!”说到最后一句,萱羽也不知为何,心中一揪,眼眶里水雾漫上,模糊了视线。

  “够了!”骆楚大吼一声,一掌拍下,墙面立刻塌下一块,发出巨大的声响,握拳的手一阵抖动。“你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十凡,说,为什么下毒?”

  “千幽山门因他而灭,扬州苏家一朝倾了,他不该死吗?”卓十凡咬牙,“青螭楼七十二人无一生还,其中包括我的弟弟。”

  萱羽惊愕的望着卓十凡。骆楚也看着他,这个跟随自己四年的属下,突然间变得说不出的陌生。“你对千幽山门门主下毒,岂不是自取其辱?”

  卓十凡笑了,“可是,他还是喝了。”他哧了一声,“我料定,他就算知道有毒,也一定会喝下去。因为我在赌,赌少爷在他心中的分量。我赢了。”

  “……十凡。”骆楚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不管你是出于何种考虑,念在你我主仆一起风雨无阻多年,我暂且饶恕你做出这种下作之事。你和一鸣带领所有人各行各职,安顿商户,除非情况实在不妙,否则不许回庄。”停顿一会,骆楚舒缓一下心中几乎无处可泄的怒气,“我自去找清容公子,若有必要,会去京城一趟也说不定。”

  “骆大哥!我也要去。”萱羽一抹眼睛,忙出声。

  “你留下来。”

  “不!”萱羽异常的坚定,“你若不肯,我还是会有办法跟着你。”

  正在这时,卓一鸣走进门来,气喘吁吁道:“永昌守军一百人已经到了城下,李都尉命我们立刻开城门。”

  “依他,开城门。”

  卓一鸣有些不敢置信,“少爷,酒泉镇数十年没见官兵,你是要迎军入城吗?”

  “还有的选择么?我们每年上贡的钱银也不少,朝廷一时还不会和我骆家庄撕破脸。”骆楚叉开手指,从鬓边的发根捋开头发,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出门,“我们去见见都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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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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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2220;共87,152 (2010-10-12 12:54) —
25.望天再望天再望天

  其实,咳咳,这是剧透,有人看出来么?什么,没有?啊哈…啊哈哈|||顶锅盖闪

人|||


  京城 安天爵府上后苑

  一身形颀长的男子举头看天,一轮皎月于云中探出半边脸来,照得园中朦朦胧胧

,清清风过,真可入画。

  他望天良久,终于回头脸色不佳的抛出一句:“某,苏少吾很久没出场了。”

  嘎? 

  |||||||躲在树丛后YY兼口水的某很不雅的掉在地上,啃了一嘴草。

  某狼狈爬起来,抹掉嘴上草沫子,干笑两声:“小魄……汝已经不是少爷了……



  小苏继续一边用优美的身形诱惑(?)某一面用冰冷的眼光秒杀某。

  “汝还有胆子说!把身家显赫英俊潇洒痴心情长打灯笼难找的男一号吾虐废了。

汝这破戏场子还开不开锣了?”

  某在小苏凌厉的攻势下一面频繁擦汗赔笑一面后退,四望寻找可以秒遁的地儿,

“那啥,哈,小魄魄,不是这样的,咱怎会让你废呢,啊,哈哈……”

  正在某以为就要在小苏步步紧逼的魔掌下香消玉殒(…)的时候……小苏停住了



  某松了一口气,连忙诚恳的做小苏美男的思想工作,道,“小魄魄,汝放心,汝

很快就可以和清小受受见面了,然后就可以尽情的‘哔——’他,而且,这次无论

你怎么‘哔——’他,咱都不管了,最好是‘哔——’到天长地久,或者你们‘哔

——’出个把爱的结晶,咱也是不介意的……啊哈哈……”

  小苏眼神亮亮的盯着某:“此话当真?”

  某点头如小鸡啄米,“当真,真到大西洋了都!”

  小苏笑了,笑得很是灿如春花(…苏一掌PIA下:你给我换个形容词!),獠牙闪

闪(…某痛苦挣扎中):“既然妈妈桑(…某咬牙捻断了一串佛珠)这样说,吾就

不客气了!桀桀桀~~”(…千里外的清小受打了一个又一个寒战)

  正在某庆幸搞定了小苏美男,可以继续欣赏月色兼猥琐yy时,一双温柔似水(?

)的双臂从身后把某包围住了。
然后某头上响起一个若冷泉击石的声音,让某立刻结成冰块:“在如此美丽的月色

下遇到如此可人的MM,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苏爱卿,对朕说的,你可有同感?”

  小苏一面快乐的丢着瓜子壳,一面不忘无良的点头,“陛下所言极是。”(某吼

:小子,看来汝是还没被虐够!)

  然后,刚从冰块里挣脱出来的某惊悚的发现,脖子正和一不明发亮的锋利物体零

距离亲密接触。

  “亲爱的小MM,你似乎把朕遗忘了很久了,朕真的很伤心,很伤心。”

  瀑布汗……

  咽口口水,某艰涩发音:“啊……小寒寒…你怎么也在…哈…你不是日理万机的

么…有话…好说…好说…咱们坐下来……喝杯白酒…交个朋友…那啥,什么都好解

决…”

  FH无良小申皇帝一面用凶器轻柔的“爱抚”着某脆弱的脖子,一面用十分委屈惋

惜怅惘(??)的声音道:“唉~~汝遗忘了倾国倾城的朕这么久,朕的心都碎了,

你还把朕可爱的小晗儿给了别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解决的。”

  某僵硬,于是,眼一闭,身一软,装死。

  可惜,小申美人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某,于是,那天籁般的声音再次传入

了某的耳朵:”唉,汝忘了朕这么久,把朕的小晗儿拱手让人,这也就罢了,只是

,朕那些要用在小晗儿身上的道具,可不能浪费了。恩…容朕想想,先在亲爱的小

MM汝脸上刺个把花儿,再帮小MM汝美美甲,塑塑身,顺便赠送全身免费换肤……”

  “……等…等等!”某眼睛亮亮的举手,把脖子上的凶器推离0.1mm,“小寒寒,

清小受受是汝的了!”(清冷然看某:你当吾是什么?某:筹码…然后很不意外的

被PIA)

  小申美人嘴角上扬,绕到某眼前,很温柔的低头,相距某的脸不到1mm,含情脉脉

(?!)的对视。那张美到鬼见愁(…申直接抹掉此仨字)的脸让某的小心脏很不

争气的越跳越快,都没意识到哈喇子早就浇灌到脚下的小花小草头上了。

  “亲爱的,汝刚刚说真的么?”

  “……真的~”某已经物我两忘了,花痴状膜拜小申美人完美的脸中。

  小申美人风华绝代地一笑,某的魂儿立刻在空中成Z形游行,接下来,小申美人邪

邪一笑,做了个杀人的动作——轻轻的亲了某的额头:“汝真好~~”

  然后,小申美人眼前的某瞬间不见了。

  接着远远的天空传来一阵青烟和某尖利的呼啸——

  “啊啊啊啊啊啊~~~~~~~小清子,跟了小寒子吧啊啊啊啊啊~~~~~~”(清:小寒,

把刀给吾,吾要封了丫的嘴)

  呼啸还未落音,不可计数的暗器——瓜子壳——立刻将某奔向月亮姐姐怀抱的梦

想打碎了。

  某再次不雅的头向下成C形做了个不及格的瑜伽动作,啃了一嘴草(小草:吾BS汝

)。

  身后传来小苏美人的咆哮:“有胆的汝再说一次!”

  正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好看无比的手掌(司:吾很受用)帮垂死挣扎的某顺利

的站起来,一个天神般的身影(司:吾真的很受用)挡在了某跟小苏美人之间。

  “不要吵架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究竟谁能抱得美人归,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不

是么?”

  某感激涕零的看着一脸笑容的司筠美人,忙不迭点头。

  “再说了,就算要吵架,也不要弄脏了本爵的花园啊。”

  某马上黑线青筋暗里在司筠美人身上打个叉。

  “吵死了。”

  某吊起下垂眼无精打采回望,寻找又一位大牌爹的出场地儿。

  看到廊栏上卿卿我我抱坐在一起的俩人,某一跌。面无人色指——“汝…汝…汝

们干什么?!搂搂抱抱的,成…成何体统?!”

  嫣如婕YD一笑(嫣:拎起某耳朵直到某抹掉字母换上幸福俩字),更加抱紧了司

绝尘的腰,司绝尘司美人也回抱住,笑吟吟的接着道:“体统个X!我说,皇上,苏

哥儿,还有大哥,你们难道不觉得,应该把她扔出去么?真的,真的,很烦人。”

  其他三人很认真的思考着(…一群没良心的狼崽子)。

  小苏美人一张俊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狞笑:“扔到吾经营的京城第一大青楼醉倚

楼里去么?”

  司筠美人摇头,“NO(某:…汝穿越了…司:恩?某:…没什么…),苏哥儿,

她往门口一站,莫不让客人观看一出‘醉倚凶灵’?不可,不可。”

  FH小申美人一甩绣着龙纹的袍袖,勾魂眼眯起:“朕有个主意。”

  一群狼崽子异口同声:“什么?”

  “在她身上挂个牌,上书:‘喜欢耽美的都是傻 X’,然后扔到观众群中去。如

何?”

  “妙极!”一群天杀的狼崽子再度异口同声。

  于是,在爵爷府的后苑里,传来令月亮震动的某毛骨悚然的凄厉哀号:“啊啊啊

啊啊~~~求求汝们杀了我吧!!”(千里外的清美人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

  于是,省略血腥可怕场面一万字。
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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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2420;共89,572 (2010-10-12 12:54) —
25.如相问
  皇城。雨后的地面,看去湿漉漉的一层水汽,等到后半夜,一弯钩月慢慢升上了天空,静谧的建筑间,似乎隐隐有风呜咽的回响,无比的荒寂和落寞。

  中枢殿里,走出一个明黄的身影。

  殿门的内侍总管一抬头,刚欲出声,见踱出的人无声一挥手,立刻识相的低下头,装没看到。 待到皇帝走出几丈去,才脚步极轻的跟上。

  申璧寒信步走着,一面回忆着一些老臣所递折子的内容。其中除了一些官面的进言,破天荒的出现了“望圣上早日充实后宫”这样的话。

  砖石上的水汽浸润了鞋尖,他停下了脚步。

  每隔三到四天都去安天爵府上,并且一呆就是一晚,近来朝里越来越离谱的舆论,他并不是没有听到。

  前日,司筠进宫,玩笑说看这流言的趋势皇上你就干脆纳了臣为妃得了,申璧寒只是不置可否。

  苏魄。见到他的时候,掩饰了眼里的震惊。

他每次去见那个人,都只是一些很过场的嘘寒问暖。然后,便会很安静的坐在屋子里,他不说话,躺在床上的人也不说,常常一坐就是一个晚上。然而,那些晚上,他的心里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上次在千幽山门的见面,他的一字一句,带着眼光里毫不含糊的煞气,到现在还是让自己印象深刻。

  然而,别后经年再见,他身上那股外露的气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冷压来的沉重感。那种沉重,带着和自己身上一样黑暗的一丝气息,让他心中一动。

  他伤得很重,虽然在司筠那小子的回春圣手下奇迹般的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但是,申璧寒灵敏的闻到,那股在他心里蔓延的血腥的气味。虽然极淡,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这是一个跟自己有着相似东西的人,经过了那些变故,一些隐秘的东西被释放出来了,再也没法隐藏。若是能把这样的人收服,想必是一件大大的快事。

  只是,收服这样一个人,光有威慑和权力,恐怕远远不够。

  慢慢的抬头,申璧寒眼神一凝,不知不觉,他已经沿宫道往西,走到了韶华宫门前。夜风过廊,带出幽咽萦回的声响,声声有形有致,似乎在对他邀约,邀他一起沉入这种旷大而寂静的空虚里面去。

  那副明黄的龙袍衬着没有表情的完美的脸,诡异得不像是活着的人。他在宫门前停驻半晌,仿佛是在和夜风低语。直到更鼓已经敲了五响,他才冷冷一笑。慢慢的开口。“王总侍,朝中诸爱卿不是十分关心朕的后宫生活么?”

  站的远远的内侍总管立刻猫着腰走近前来,低头道:“皇上的意思是?”

  “朕很感动,也深觉子嗣大统不可拖得太晚,决定提前选妃。”

  王总侍的头更低了,“那,奴才这就去择点良辰吉日。报与内务府,做好所有选妃准备。”

  申璧寒回到中枢殿,发现有人早已在等着他,并且,给他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当司绝尘从黑暗里走出,平静的说出要犯清无紫已经投案的时候,申璧寒没有立刻出声,瞳孔却急剧的收缩起来。清晗,你终于万事俱备,准备收网了么。这张网你是用了多少我不知道的手段织就的?无法自已地想到昔日在身下挣扎喘息的身体,心中五味陈杂,好一会儿,才带着怒意抛出森然一句:“立刻押上京,若有闪失,杀无赦!”

  “是押、上京,还是请、上京?”

  “你说呢?”

  司绝尘的嘴角不可觉察的翘了翘。“陛下既然不给个明确的指示,属下会让他们看着办的。”

  话还没有落下,司绝尘便在申璧寒冷冽的目光下耸了耸肩:“好好,我知道陛下拉不下这个面子说请人上京,那么就是我这故人请好了。”

  司绝尘的背影刚刚隐入殿外的黑暗,王总管就被唤了进来。申璧寒沉声道:“关于选妃,朕还有一个要求。”

  王总管低头躬膝:“老奴谨听圣言吩咐。”

  皇帝不容反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韶华宫入住的男妃,朕要钦点。”

  王总侍惊讶的抬起了头,完全不知失礼的看着皇帝没有表情的脸。男妃……难道皇上打算重蹈前朝的覆辙?他下意识地劝阻:“皇上……”那个三思还没出口,申璧寒已经开口堵上他的话头:“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定,让那些老头子说去吧。”王总侍怔忪一瞬,只得满腹心事退出门外。

申璧寒站在殿中的阴影里面,微微侧头斜上看向窗外。

  清无紫。你以为,我还会放你走么?你送的这份大礼,我受得惭愧,怎能不还你几分?虽然离海清河晏尚远,朝中却早已步入我所希望的轨道。如今,已经没有力量可以阻止我。

  镇远驿,驿馆。

  这日的镇远郡守迎来了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密函。一大早,就有师爷模样的人去了地牢,把前几日关押起来的清晗恭恭敬敬的请了出来,四人小轿抬到驿馆。

  衣衫凌乱,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青年和一身绢装、尖嘴瘦腮的官员对坐。

  “清公子,这是下官为您特别准备的房间,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清晗眼都不抬,“在下只是个囚犯,不适合住这样的房间。”

  那官员一屈头,眉头一笼压低了眼帘,“大人,您可别这么说,让下官十分为难。”

  清晗把破损的衣襟拢拢,神态防备和疲累:“犯人就该在狱中呆着,大人有什么可为难的?”

  那官员看看左右,压低了头颅,道:“清公子,今儿上头来了人,让下官‘请'您上京,您大人有大量,先前的怠慢,那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您别往心里去。”

  清晗不说话了。

  见清晗沉默下来,那官员以为他允了,松了一口气,道:“下官马上去准备茶饭。”

  “不,”清晗长长叹口气,抬头,“我累了,可方便让在下马上洗漱歇息?”

  那官员看了看清晗凌乱的衣服和暗淡的头脸,尴尬的一笑,“方便,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

  “有没有笔墨清水?”
 
  那官员一愣,马上点头如捣蒜:“有有,下官马上着人送来。”

  清晗起身打量四周,这房间自然没有江南富地那般细致舒适,更没有京城的精美风流,平日里想来也很少使用,空气里一股淡淡的灰尘的味道。把窗子再推开一点,看着光圈中缓缓飞舞的流尘,清晗阖上双眸,心里忽明忽灭。

  我帮你坐稳这江山之后,已经是形容枯槁。以为之后能得到我想要的安宁。然而这个破败身子,小寒,你还是不能放过么?你到底要捆缚我到何时?真要逼我到死么。

  等到沐浴更衣,笔墨送上,清晗执笔半晌,像是失了魂魄,平生第一次让墨重重的滴到纸上而不自觉。

  他极缓慢的低头仔细看那墨迹,浓而黑的一点,四下溅开细长如发的丝线,看着看着,眼前便朦胧起来,他扶住桌子,感觉世界的颜色渐渐暗淡,一切都在晃动着,摇摇欲坠。忽的胸口一松,一口腥甜涌将上来,即刻就在那点黑蕊上点了几瓣刺目惊心的暗红。

  他想触摸自己的嘴唇,却只觉腹中绞痛如割,弯下腰扫落了砚台,在失去知觉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女子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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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耽美有兴趣啊。
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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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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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3492;共93,064 (2010-10-12 12:55) —
26.抉择

  一个月后,京城。城门巍峨,街市熙攘,目不暇接的门巷和此起彼伏的商家吆喝、行人笑语,纷纷扰扰的直乱人耳目。

  “哇呀,京城真是挺漂亮啊。”女孩子掀起车窗的帘子,兴奋的感叹。看看车里坐着的人,不一会儿又歪头嘟嘴,“不过金陵和扬州也不赖呢,不过就是京城是个新地儿,我比较新鲜而已。” 
 
  苏钰看她的样子,抿嘴笑笑:“京城毕竟是一国之都,有很多东西是扬州所没有的。”

  午时咯咯的笑,露出尖尖虎牙:“是啊,最重要的倒不是东西,是人吧?”

  面对这小妮子一路的口没遮拦,苏钰已经不再局促了,他整整衣袍,目不斜视:“我和他同根同源,彼此都是时刻在心里的,到哪里都是一样。”

  洛迟早已嘱人在京城最大的客邑订了客房,让苏钰好好休息,道明日就打探消息,寻找苏魄的下落。苏钰应了,没忘了道谢。洛迟看看他瘦的白袍下几乎空荡的身骨,眉头微皱,道:“你还撑得住么?再这样下去人可得只落得个骷髅形状了。”

  对洛迟,苏钰不知他真正意图,但是对于千里随行的这份帮助,他是要感激的,于是礼貌地笑:“多谢洛大当家关心,大夫曾说我绝活不过成年,我却还是抗了天命,猜想也没有什么是熬不过去的,没见到我二弟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洛迟凝视他半刻,到底还是冷哼了一句,“那是最好,我不想费尽周折下来留住的是个死人。”

  苏钰一怔。而洛迟已经甩下袖子,出得门去了。

  此刻,位于皇城东南的安天爵府前厅里异常的热闹,三个娇艳欲滴的美人围成一堆儿伺候着司筠司大爵爷,莺声燕语香浮眼媚,真个是哪个男人见了都要嫉妒得半死。偏偏司爵爷却是青白个脸,一副快要憋屈死的表情。

  见他这副表情,对面一直在静静观察的人笑得更深了,一双眸子黑如寒夜亮若晨星,声音里却是隐隐的促狭意味:“爵爷,这齐人之福,你好像享得不是很快乐的样子。”

  司筠捏着鼻子,终于忍不住高声大叫:“都走开,都离本爵远点!”

  “你们都先去厅外候着吧。”

  对面的男子一出声,前一刻还侬侬软软的伊人瞬间站起成一排,有序地退了出去。

  “你……”司绝尘深恶痛绝地再在眼前挥挥袖子,把最后一丝香氛也挥得远远的,才道:“你真决定要开青楼?”

  对面的人站起来,道:“皮肉生意我已算是轻车熟路,这行是来钱最快的,无论如何,我不想欠人钱欠得太久。”

  司筠以手掩住鼻子,终于笑了:“你除了欠我的钱外,好像还欠了我的情。”

  对面的男子回头看他,眼光意外地坦诚:“对,我要在京城开窑子,少了安天爵爷的关照是万万不成的,这个情不可以用轻重缓急来衡量,我是欠死了,既是欠死了的东西,所以我暂时没计算过要还。”

  司筠为这坦诚的无赖暗暗叫了句好,撇嘴又慢慢的道:“不过这情面最终倒不是我一人给得起的,是这皇城里站得最高的那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一声低笑:“是吗?那这旧账新本我倒可以和他好好算算。”

  即使是司筠,也被这句话害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放下了袖子,正了脸色:“这话,你不要说,更不准在我府里,我面前说。”

  对面的人没有再回话,只是挥手慢慢走出门去,和那三位娇俏美人径自离开。

  司筠看着那背影带着几乎察觉不出的微跛消失在视线里,眉峰不轻不重的耸起来。现在,变成夹心馅的他真的是两难了,当初就不该接了这笔陈年纠葛的糊涂账——然而,最高处的那人,是他不愿就不加于他的人吗?真是……第一次感到了秋意逼人的味道。

  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叶月明中。夜,明月。这月明得这样干脆,根本不解得有几多清减的身影于芳庭水上、荒漠孤城处抬眼久望,不能成眠。然而它也无须解得,这世人的忧患这样重,它若是也被无法排遣的灰云压垮了,叫人哪里去找举头的慰藉呢?

  第二日晚上,洛迟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了,说京城近日风声颇紧——恰逢皇帝第一次全国选妃这种大时大事。市肆看似繁杂,却是各处都有莫名的眼光身影,森严得很。别说是往上打听消息,就是尽往下那些不入流处,也抠不出几口唾沫星子来。更何况,这里原不是他们南派的势力范围,茫茫人海找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就更是难上加难。
 
  洛迟听了来报,半晌不语。来京城的路上各关各口的诘问盘查,他就知道此行不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白袍身影的削瘦形状,和他平静眼底偶尔闪过的那丝急切的火花,就身不由己地想去为他做点什么,为了留住那点火花,留住一点硬了卅多年的心最深处,那点失而复得的暖意。做点什么也好。只是,这份心思,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他还是宁愿做那个被世人误解的洛当家的,阴险伪善,恬不知耻也好,他的心思和快意,不要有人明白。

  “明天我亲自和你们去一趟。”待人退下以后,洛迟掐掐手指,欲踱回房里。

  在经过苏钰的房间时,犹豫一瞬,抬手欲敲,在门扇边却刹了去势,慢慢贴放在门上,微使力推得门扇轻晃一下,然而下一秒他停住了,保持那个姿势很久,直到远处的更夫那京腔十足的打更声悠然的传来,他才颓然放下手,退后一步,转而似如梦初醒,快步离开。许是那一刻心思真的乱了,连一旁房间探出窥视了半天的小脑袋都未曾发觉。
 
  京城的窑子比不得别处。天子脚下,门面功夫比别处装得越发的不同,光红漆匾额上的名字就起得比别处的更雅上一个酸味的档次。然而将要开张的这一家,又与别家的不尽相同。

  首先,这名字:醉倚楼。说不上多么风雅,却让人想到酒酣耳热时倚在温柔乡的惬意,真是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然后,这楼前面没有招徕客人的花红柳绿,只有一扇屏风静静挡在大堂-入口处,屏风上画的不是花鸟人物,是杂乱无章的云裳锦被。

  再者,屏风后面也只有两个面目清秀的小厮,安静得很。

  这楼子处处透着规矩,却又处处是春 色 烟波的暗示,它开业没多久,即成了京城的王公贵族炙手可热的话题。直说情趣别具一格,不去一回简直枉活一趟。

  是的,他开的这青楼,就是专向着上层的钱袋子。既然最上头那个人没话,他就放肆一回。

  这些人,虽然口味刁钻,却出得起天价。他费尽心思针对性训练出的姑娘小倌没有让他失望,紧紧抓住了这些人的心思。

  揉揉曲弯不到一个时辰就酸麻难当的手臂,他走到窗边往极南远望,大哥,如果你还在,如果你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想必是痛心疾首罢?

  他冷冷一笑,不过是活着,为家族为名声活着的日子他已经厌倦了,正直可以伪装,名声救不了命,还是为自己活比较好。所谓的亏欠和责任,都随那个在扬州死去的苏魄埋没吧,至少现在他无情无爱,不必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蝇营狗苟没个尽头。

  等到京城的地盘稳固了,他会把大哥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然后,就这么没有牵绊,嚣张跋扈地活下去。

  人生本该这样,不是么?

  把远望的目光收回到近处的楼下长街,几名寻常的市井子弟混杂在人群中,眼光有意无意掠过楼前大堂,是司筠的人?不,不像。看身形动作,甚至不像生于北地。他的目光突地盯住其中一人,不一会儿这人进了大堂,其它几人随即四散,看似随意实际井然有序,先后进入路边小巷。然而苏魄知道他们并没有离开。
 
思绪流转,他微微一笑,洛迟?你怎么会来京城?这不像你的作风,不过,与萧深水结盟,好歹他也为苏家的倾覆出了份力,如今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京城晃荡,八成是冲着他的,他不去迎接这贵客,实在太不够意思。
 
走出门,他对身侧人道:“苏岩,叫柔英备最烈的酒,在独院候着。”

抬起头的人脸庞清俊,眼神却空洞,低声道:“是。”

  苏魄走出几步,转头又看了那背影一会,眼神复杂。苏岩放弃了跟随萧深水,悄悄跟随司筠的车队上京,任他遣从,甚至甘愿以肉体来为他的背叛“赎罪”。而沦为玩物的青螭楼主,看起来竟然全没了英气,和普通的小倌简直没多大差别。

苏魄挥袖下楼,那些往日默契而凌厉的岁月,终究浮云一般一去不返了。

“这位爷,你想要姑娘,还是公子?有无特别喜好?我们楼里没有重样的人,一定有你喜欢的……”小厮正温言向坐在大厅里看着屏风一言不发的中年男子讲解,抬头看苏魄斜倚在楼梯口,顿了顿,苏魄以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不料这一顿的功夫,男子敏锐的眼光已经从屏风移到了楼梯口,他的瞳仁收缩了一下,却强自恢复正常。“我要他。”

一开口就是重量级的,见惯了场面的小厮也是一愣,望望苏魄,不知要怎么接话。

苏魄放肆地笑出了声,“洛当家的,我真是受宠若惊,要是不倾力作陪,就说不过去了。”

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亲自打听,这么快便把人引了出来。看起来,苏魄的状况还不错。不管实际如何,至少从外表来看,还是那个堪称江南第一的世家少爷。

洛迟看着他笑,这笑不同于苏钰的温暖安静,明明是兄弟,明明被折磨得几乎死过一次,明明不应该再有质气焕发的资格了,这耀目的光芒却还是这么刺眼,让人强烈地想热热地握在掌中。一只不可小觑的豹子,如今,这豹子长大了,那眼神和身姿无不透着沉沉的危险。

倾覆苏家,是对还是错呢?洛迟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有了怀疑。不禁感叹自己还是老了。时不时的怀疑以前坚定不移的决定。

看洛迟的目光紧紧黏在身上,苏魄笑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洛当家的去僻静处深谈?”

洛迟站起来,叹一声,“洛某已经不是当家了,老匹夫一个当不得重礼,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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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哦,很好
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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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幽纷谢(古代耽美原创首发 68楼更新到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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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重逢

  醉倚楼最出色的舞姬柔英已经备了北方特有的烈性烧酒,在独院里等待。洛迟一进门,不由分说便被软硬兼施灌下一杯,顿时胸腔如腾上几丈高的火苗,头一阵眩晕,忙运真气压下翻腾的酒精,说什么也不再喝第二杯,道:“北方酒烈,苏公子是想要洛某的老命啊。”
 
苏魄在门边不动,“进了我这楼,洛先生怎又如此轻易便服老?”
 
洛迟呼一口气,“原来是你的楼。”忽而眯眼锁定苏魄,“苏二公子,你站得离洛某那么远做什么?”
 
苏魄笑,“洛先生当真想让我作陪?”

  洛迟的眼光有点酒醉后的色靡,刚刚的持重也变得轻浮:“洛某点名要你。”

  苏魄看一眼柔英,美貌的女子立刻冷了脸推开洛迟,静静退出。

  “这小妞变脸倒快,”洛迟越发不顾言辞,走过去扯了苏魄衣袖,“来,我们不要理旁人,好好叙一叙。”

  苏魄任他扯着,不发一语。

  洛迟却注意到他略跛的左足,忽而站定蹲下身,去摸他的小腿,一面喃喃,“可惜了。”

  苏魄收回脚,不动声色坐下,道:“我一直钦佩琴棋双绝、胸有长物的洛先生。能毁在你
手里,不算可惜。”

  洛迟慢慢站起身,语气半真半假,“像苏二公子这样的美人,洛某怎么舍得毁掉,珍惜还来不及。只可惜萧庄主不懂欣赏,让你如此受苦。”

  苏魄眼里杀气一闪。

  感到苏魄身上隐隐散发的冷意,洛迟的眼睛更加眯起,竟然上前挑起他的下巴摩挲,道:“苏二公子别动怒,你们苏家兄弟,洛某都喜欢得很,你哥哥和你,更是弱柳劲风别样风情,惹人怜爱相惜。”

  苏魄一震,凝视他,姿势不变,眼底是黑色的雾气,声音冷得像冰,“苏钰来了京城?”

  洛迟摇头,“我们先好好叙叙。”说着倒上一杯酒,递到苏魄面前。

  苏魄看着那杯酒,忽而笑道:“洛先生好定力,只是你的属下就未必有这份闲心了。恐怕他们忘了这里是京城,不是湖州府。我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难。”说着握住洛迟的手,把酒水都洒在桌上。

  洛迟依然是色迷迷的表情,放下酒杯,看着苏魄,“希望苏二公子找到的是人,而不是尸体。”

  话音未落,眼前人已不见,只撞开的门扇映出院里泛着粉光的海棠,微微摇曳,似乎不胜初冬的寒冽。于是那迷蒙的眼睛迅速回复精光。

兄弟之情,男女之爱,为何所有完美的东西,都冠着苏这个姓?没有一点属于他,从二十多年前到现在。温雅笑笑,如今,唯有这苏钰,在得到之前,他绝不会放手。即使得到以后就是毁灭。世家的千秋功业他都卸下了,这人他今生不放。

“公子,他们的确是几天前才来到京城,住在城西的客栈,要的三间上房。”

苏魄点头,黑衣的暗卫退出后,一面换衣一面对苏岩道:“你带上两个侍卫,随我去一趟。”

苏岩怔怔看他换衣,眼里流露出一点别样的光芒。不知不觉两个字漏出口:“少爷……”

苏魄冷冷看他一眼,堵上他后面的话,合上腰扣,盘好襟衽,开门离去。苏岩慌忙跟上。

经过朱雀大街,几人才发觉已被御林军封锁戒严,城门大开,不停有车马进入,隐隐脂粉的香气飘荡在空中,让苏魄挑起眉头。他差点忘了,正是皇帝全国选妃的准备时刻,各地都陆续有莺莺燕燕进驻,这京城越发热闹,连青楼的话题也绕到这上头来了。

“啧啧,皇上可真是艳福不浅。”

“当今皇上姿容本就赛过谪仙,能入得了圣眼的,该是怎样倾国倾城啊。”

“嘘,看,那边又来了一队人马,阵势不小,说不定大有来头。”

城门处当先缓缓步出几骑,领头的那一身奢华红衣赫然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一等侯、安天爵司筠司大王爷。

  看司筠并无太过不悦的表情,能让这视女人如蛇蝎的王爷屈尊去迎接的女子……会是怎样人物?人群中的苏魄不由多看了一眼,前后簇拥的马车上,白色的车帘微掀,一丝熟悉又陌生的药草苦香味若有若无透出,让他一瞬间全身僵直。

他死死目视那马车穿过人群,远远朝内城而去。

“公子……公子?”

苏魄如梦初醒,一言不发走出十几丈,抬眼看已是客栈门前,沉声:“你们在下面候着。”说着绕过掌柜的,穿过大堂走上楼梯,那掌柜的刚要开口阻拦,一名黑衣侍卫上前拦住,语气肃然:“还想开店的,就别多事。”说着威胁地亮了亮腰间剑光。

说来也巧,这客栈却正好和巡城御史搭了点关系,这情形那掌柜也见得几次,每次总要把自家后台供出来一用,当下毫无惧色道:“我多事?几位如此来者不善,可把巡城御史大人放在眼里?”

一直低头站在门外的苏岩脸上攸忽闪过一抹久违的厉色,转瞬即逝。他走近几步,道:“是御史大人的面子大,还是安天爵王爷的面子大,掌柜的掂量着。”

掌柜的一惊,虽然半信半疑,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

苏魄站在房门外很久,却不去推门,脑中纷乱。记忆里,某个白色的身影不能遏制地幻化出各种情境,是清晗吗,那种味道对他而言太熟悉了,是他。他为什么会来京城?而且是再次以皇帝宠物的身份,再次准备在某人身下辗转,甚至这次是光明正大地……光是想象就让他莫名其妙地满腔怒火——他和这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么?吸一口气,想着苏钰的面容,他却头一次有了逃避的念头。

正在天人交战,不料隔壁的门吱呀地开了,走出一个水灵灵的少女。她抬手关上门,转身看见失魂落魄的苏魄,也是一呆,少顷,突然一脸悚然苍白地撞开苏钰房间的门,大呼小叫起来:“鬼啊——公子,有鬼!救命!”然后拽着苏钰的手抖成一团,幻觉,幻觉……这做了再小的亏心事,鬼还是迟早来敲门,一开门就遇上个绝对不可能还活着的白虎星!

被她这一叫,苏魄皱起眉头,这小屁孩都长成女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奔马一般的心神稍敛,硬着头皮跨进门去。

好像在昨日,他还抱着脖子耍赖的哥哥,正慵懒地坐在窗前低头看一盆二月兰的叶子,那眉那眼,瘦得几乎脱形的身躯和鬓边光泽暗淡的发丝,让苏魄的喉咙堵住,仿佛只剩下方寸之间两人的距离,只看见这个唯一和他骨血相连的男子。

苏钰轻笑,“午时,大白天的,哪里有鬼?”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笑容忽的定格在脸上。

这又是一个梦,几度在血泊里毫无生气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身上却是干净整洁,长身玉立,一如从前。那些往事,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伤害。苏钰连呼吸都屏住,生怕惊醒这个难得的好梦。直到苏魄走到他跟前,半跪着把脸贴在他手心,轻轻地唤出一句大哥。

手心里的温热让苏钰的泪水盈满了眼眶,他紧紧抱住苏魄的肩头,只这样抱着,全身的神经仿佛都崩催而断,失去了言语。

午时安静地退出去,悄悄掩上房门,在走道上也忍不住啜泣几声,心里漠漠地一阵惆怅。小时候的件件桩桩不由自主地被勾起,顿觉自己也变了孤身一人。师父,有温煦笑意的师父,有温暖体温的师父……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你了,你在做什么呢?是不是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山庄里那檐窗前,静立半天,不知在看何处呢。

大半个时辰后,苏魄携着一青衣男子的手,后面还跟着拎着个小包袱一脸委屈的少女下得楼来,从客栈挑了最好的马车,着人铺好软垫绒毯,和苏岩等人驾车而去。只留下看着桌上一大锭银子腹诽的掌柜。

苏钰被接到位于内城安天爵府附近一处不大的宅院,苏魄的居处。把醉倚楼的事情都吩咐给苏岩和其他管事,兄弟二人在房中说了分离后的种种,苏钰仔细看着苏魄白色袍子下的腿,心疼地道:“我一直不信你已经不在人世。这些日子,你肯定很痛苦。”

苏魄笑笑,握着对面凉凉的手掌,道:“大哥,你我今后不会再分开了。”

苏钰抚摸上弟弟的脸,心中一直以来的忧困终于有了一点松懈,浑身的力气慢慢卸去,倦意渐渐浓重。

苏魄道,“你睡一会吧,我陪着你。”

抓着苏魄暖热的手,苏钰心中略有不悦,这语气,仿佛他有多娇弱一样,然而他还来不及计较,眼皮便沉沉地合上了。

天光晴朗,深秋下午的风从窗棂吹进来,安详而舒适。苏魄静静地凝视他的睡颜,唇角微微勾起,心道:所谓守护归宿的感觉,就是这样吧。就这样凝视他一辈子,也是好的。

然而还有很多问题等待他去打点理顺。

“看什么看,看那么久,看出花儿来了么?”午时站在门口,脸上明白写着“我很不爽”。

苏魄还是看着苏钰的脸,头也不回,道:“你来看护我大哥,我还有事情处理,不能总是待在府里。”

午时哼了一声,“那你还不走,不用你教,我比你会照顾他。”

苏魄把苏钰的手放进被褥,道:“苏管家会在侧厅,有什么吩咐你直接找他。没有意外的话我明天早上会回来一趟。”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走吧。”午时心里道,你别回来才好。

苏魄站起来走到门边,用一种让午时毛毛的无比肃穆的眼神看她。看得她几乎要脚软想逃的时候,罪魁祸首慢慢地道:“你真的爱苏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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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万岁 同人万岁  耽美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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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博爱~~

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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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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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3150;共99,405 (2010-10-12 12:57) —
28.执念

午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还问得这样简洁明了,一时傻在原地,脑筋转了好几圈才吞吞吐吐道:“关……关你什么事?”

苏魄以手撑住门框,比午时高了一个头的身躯顿时形成一种隐然的压迫感,“他是我唯一的大哥,你说关我什么事?你若是真的喜欢苏钰,就嫁给他,总比一直跟在他身边无名无分要好。”

院子里的阳光在走廊上形成微醺的反光,午时后退一步,呼吸顿时有点急促,脸上泛起淡淡娇羞的红色,然而她很快站定,抬头看苏魄一眼,眼底惊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你打的什么主意?”

苏魄暗道,这小妮子,做了恶人还一直在他面前理直气壮就不说了,既然跟着他大哥到了这里,难道对现在这样的局面没有预知么,现在这样浑身带刺却又为的哪般?看看安静睡着的苏钰,他跨出门轻轻阖上门扉,道:“这个月就完婚,或者马上回金陵,你自己选择。”

“……我不回金陵。”

“那好,我会和大哥商量婚期。成亲以后,我要不要叫你一声大嫂?”苏魄玩味地看她,声音里竟然有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虽然是又羞又气,心里的弦却慢慢软化,他是真的打算接受她的存在吗?午时咬住嘴唇,终于鼓起勇气直视着白袍的男子。“你,你不恨我吗?”

苏魄移开目光,走下台阶,示意她跟上来,“恨你什么?”

站在阳光中,午时看着前面微跛的背影,心里愧疚又多几分,她道:“我和师父毁了你的一切……还害你差点死掉,你应该恨不得杀了我才对。”

苏魄静默一会,他记起第一次在千幽山门看到午时,她还只是个小女孩,牵着身边白衣人的手,天真地问着“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意思。那白衣人起身看向他,那一瞬间的相遇,穿越时光的沉寂,烙印出一声绝响。穿云裂石,痛入骨髓。

在院中小小的有落水的石潭前停下脚步,苏魄沉沉地道:“这宅子是为了我大哥购置的,这处院子,我尽量修葺得如他以前所居一般。这一生,我已经无其他特别的奢望,只愿为我而背负流离命运的他能得到幸福。”

转头,他看着午时微笑,“或许你是唯一能给他安宁的人,而我和你师父的恩怨,不会因为少了你而改变。所以已经和你无关。”

午时怔忪的目光里,苏魄已经转身走出院子。

他一定恨极了师父。午时想。师父的骄傲不允许他说出口,她却知道,伤害这个人,他承受的是双倍的痛苦。这是两个用伤害来靠近对方的人,在炽烈中沉默,不折不扣,不死不休。

午时静立在院里,直到风大了,才回屋,看苏钰还在睡着,她抚着他熟悉的眉眼,每一寸每一寸,心情没来由有些沉重。

金陵,深水山庄。萧深水听完信鸽传来的消息,脸色铁青,“你说什么,朝廷把清容公子扣留,生死不明?”

萧远颔首。他接着道:“少爷昨日便离开湖州沿运河北上,属下们怎么拦都拦不住。看样子是要去京城。”

“这当头还给我捣乱,没出息的东西!”萧深水怒容更甚,在房中踱来踱去,“一定要把他拦下来,让他受伤也没关系!”

“等等。”叫住往外走的萧远,萧深水眼里精光闪烁,“拦阻的事情你交给凌齐,你带上你手下人马,立刻和我去趟京城。”

萧远思索了一会儿,道:“属下有预感,现在这个时刻去京城,恐怕时机不对。”

“我知道。”萧深水蹙起眉峰,语气焦灼,染了灰白的鬓角和有着如刀刻纹路的眼角微微耸动,“顾不得那么多了,明天我们就上路。告诉凌齐看紧夫人,无论如何不准她踏出居处一步。”

萧远道:“如果夫人执意要出门呢?”

萧深水的眼睛里也透出怒意,突然喝道:“留不下人,叫他提命来见我!”

全国选妃闹得美女如云的江南乱成一团,挤破头的躲不及的都有,金陵更不能例外。由于河运制度的调整,以深水山庄为首的江南氏族在财政上亏空巨大;清容公子被朝廷扣押;庄主夫人前几日也称恙开始对庄主避而不见,把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不得不让人觉得太过凑巧。跟随萧深水多年,第一次看他这样盛怒,萧远不禁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登基六年,皇位稳固,那年轻皇帝终于要有动作了么?若真是如此,看来动作还不小。

苏魄回到醉倚楼,如他所料,洛迟还在独院中站着,看那一树有白有红的海棠,不时抚袖吟哦,很是乐在其中。苏魄看着他独自卖弄风雅,心中不禁揣度,为何江南世家中出了洛迟这等矛盾的尤物。

洛迟早有了感应,偏头道:“苏二公子,你动作很快。”

苏魄道:“还好。”

洛迟叹息一声,道:“只可惜,他活不过三天了。”

苏魄显然不信,冷冷地看他:“既然到了我这里,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死。”

“他会不会死,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洛迟笑道:“决定权在于他体内的火琉璃。”见苏魄眼神一厉,他笑得更深,“火琉璃由大漠炼制琉璃的熔炉中取出,性烈有毒,对正常人尤其体寒之人的身体影响极大,然而对于顽疾久病之人,可以极大的延长生命。没有我,他会因为缺乏火琉璃的供给衰竭而死。”

见苏魄仍然一句话不说,他又道:“他是否已经因为困倦而入睡?三天以后,若没有摄入火琉璃,他会在睡梦中死去,没有痛苦,也没有欢乐。”

洛迟看向苏魄的眼里明白地说道:人你接走了,命,还是在我手里。

“你想要什么?”

洛迟执起一支花蕾,轻柔地在鼻下嗅闻,好像在说天气一样的道:“我要迎苏钰入我洛家的门。”

苏魄明白地听到手下的木质门樘碎裂的声音。并且闻到喉间淡淡的血腥味。

这一天,成了醉倚楼有史以来最为诡异的一天。太阳刚刚落入地平线,门厅忙碌的小厮就见先前被请进独院的中年男子捂着腹部的血红,一走一滴地走出门,脸上却没有一点痛苦的神色,还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吓倒一堆客人。

苏魄随后跟出,换了身玉色丝线滚边的绸衫,唤近了小厮,面无表情低声道:“把地上打扫一下,别污了门面。你知道怎么做。”

小厮忙应了,苏魄平日总是似笑非笑,没有表情时有些瘆人,他又问:“苏岩呢?”

“他……在后面接待客人。”

苏魄皮笑肉不笑,看得小厮心里直毛,“他倒是上道上得快,接的谁?”

“这……”

看小厮面有难色,苏魄已经举步朝另处独院:“我去看看。”

小厮忙解释道:“来人出手阔绰,只说是宫里来的。他戴着面具,并不让我们看到容貌,还带有随身侍卫,说任何人不许打扰。”

苏魄停住脚步,他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思绪几转,心内某个阴谋的面纱好像隐隐将被揭开。他看独院那边一眼,转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完事之后,叫他今后别再接客了,即刻滚到我房里来。”

小厮笑着应是,心道:今儿变天了,他得马上去提醒一下各处的兄弟姐儿们。

苏魄在房中坐着,眼底的光忽冷忽热,这几年的境遇他不愿意再去想,现在却不得不重新细想一遍。

遇见清晗之后,就一直在不解,在见到他时明明是有意多过无情,为何一转身却能毫不犹豫在背后捅上一刀?他苏魄以为,一次次宽谅和包容能融化一颗心,以为总有一天他能说出背后所有的苦衷,然而他非得要一个非死即伤的结局,为什么?

他什么都不说。

或许他什么都不说,不是因为他不爱,只是他被强迫得不能爱任何人,不能告诉任何人。那种强迫是什么,来自哪里?为何他甘愿背负这种强迫?苏魄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清晗,是自己一次次看似心软实则自私的让步,让两个人都走进了没法挽回的深渊。

为何不问问朕的爱卿,朕为何独灭千幽,又为何独留白鹤使,又怎样让他——甘愿做朕的禁 脔?苏公子真不想知道吗?”

苏公子,你了解我多少呢?你想看哪样的清晗?今晚上,我是苏公子的,你说,我做。

我是代表萧深水,你尽可以开出你的条件。

倘若,十七年前,我在徽州遇见的是你……

天涯海角,如影相随。这个承诺是最后一次欺骗,却也是最后一次求救吗?清晗拥抱时的温顺,离开时的暗淡,以及承 欢时眼里的痛苦哀伤沉溺和期待。清晗在码头上和苏岩站在一起看自己被擒,眼里的灰烬和冷意,他以为那只是无情,实则是无望。清晗为了十七年的梦,逼迫自己赔进整个一生。

这样的人,做尽一切甚而不惜毁了自己为的是什么?他执念着什么?

在这个所有的事情都露出一点不寻常端倪的夜里,苏魄细想所有枝节,脑袋嗡地一响,蓦地站起身来,被碎木刺伤的手掌重重捶在桌上,把刚走至门前的苏岩吓一跳。

“申璧寒!”

苏岩脸色苍白地往身后望去,嘴唇蠕动,还没说出一个字,背后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四名青衣侍卫如幽灵一般各据一边立在门口,颀长的背影从中慢慢走近,夜幕里随着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一张堪称完美无瑕的脸出现在灯光下。

“苏魄,你直呼朕的名讳,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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