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幽纷谢(架空古代耽美原创首发 全文完)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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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千幽纷谢(架空古代耽美原创首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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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幽纷谢(架空古代耽美原创首发 全文完)
— 本帖被 逆° 从 原创小说 移动到本区(2016-03-31) —
3P,悲催FH总受文。
各位大大有砖拍砖,有草扔草,有刀子戳刀子(>.<)鞠躬……

P.S 当您看到这张帖的时候,楼主刚刚作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持续三年的马拉松文在今天告一段落。感慨么……没有。就是莫名觉得少了什么= =有什么从心里被挖走的感觉,好吧。鸭梨表示那只是我的错觉。

番外三两篇近期更新,一篇有关狗尾续貂,一篇有关两小无猜,一篇有关强攻强受。敬请关注= =鞠躬,撒花。

正文

                                      [b]文意
·丹凤白鹤双飞局,绿水衔天归川去。八方戟,翎冠策马流年旖,鸿影相随;江湖轴,满地荒烟歌一殿,琼光碰碎。韶华月,长相思,不堪诉,平生付。如是身在你长在,塞北淮南,此身寄。[/b]
  
  
1. 风波初定
  
  “午时,又乱跑了,书看完了没?你……在做什么?”
  
    随着男子低沉的斥责声,在石栏上摘松枝的小女孩一惊,身子猛向外一斜——栏下距地少说也有几十尺。她心想这下完了,索性准备在屁股开花之前先尖叫一声——
  
  嗓子还没扯开,衣袂破空之声和迅而撞上的温热躯体把她那声本该惊天动地的叫声硬生生困在了嗓子里。在平稳的几个旋转后,头顶的青松愈来愈小,终于静止。
  
  然而还是晕……师父的怀抱好舒服,有她喜欢的药香味。总是偎在里面就好了。这么想着,手一边伸向师父背后,身子更靠近了些。
  
  只可惜,不寻常安静的气氛,使小女孩不情不愿地将目光由师父的胸口向上移,对上抿紧的唇角,微怒的眼睛,她立刻先声夺人:“师父,你给我的彩螺飞到树上去了,我想师父送我的东西我死都要再拿回来的,所以我就……”
  
  “恩?是吗?所以你就小命也不顾了?”无紫眯起眼睛。
  
  “师父,时儿若不是珍惜您送的彩螺,也不会,不会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的……”怀里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双大眼睛里竟盈盈有水光闪动。
  
  无紫也不恼,“这么说还是师父的不是了。”接着微微一笑,五指一紧,“午时,师父可以再做数以万计像彩螺这般的玩具,但是,午时要没了,师父可找不出第二个来。”他也知这精灵无比的女孩是在装憨撒娇,却只不好真下口斥责。不过,说来也怪,这女孩子在山门里随意玩耍,却从没有被暗藏阵法困住过。心中隐隐有根线亮了一下,又迅速被掐断。
  
  小小的手趁机更搂紧他的颈子,“时儿知道师父爱惜时儿,所以时儿保证下次再不会了。”说着脸上早已换成天真无邪的笑容。
  
  “下次?还能有下次?”无紫空出一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的保证可有几次有效过?”
  
  “师父不相信时儿,师父讨厌时儿了吗?”午时的鼻子立时又扁了起来。
  
  “唉,是师父理亏,成了么?”无紫俯下身,欲放下小小的女孩儿,脸上无奈,眼底已是宠溺的笑意。
  
  午时伸腿站定,小手却仍挂着师父的手指不放。随着无紫向守殿走去的时候,她只在心里偷笑,“师父,今天多陪时儿一会吧。”
  
  身后,松枝顶端,一只螺状的五彩纸玩具缓缓的,在微风中颤动。
  
  
  “不要,时儿不要一个人睡……”
  
  “师父马上来陪午时,听话,去洗澡。”低柔的男音刚落,房门被打开,一身灰白长袍的清俊男子轻跨出门,阖上门扉,望向阶前月下各为姿势的三个人影。
  
  那三人见他出来,也不做声,只低头退到一边,让出道路来。
  
  他似是顿了顿,开始移步。长袍在月光下拂动,轻的仿若不真实般。
  
  一行人默默走过扶桑苑门,从扶药斋前的石道而过,左侧不远处,扶月池水在下弦月似暗若明的辉华下粼粼泛出蓝白的光,清幽静逸——然而此刻,这美景却只让后面三人心底俱搁了一团阴影。
  
  走过长长的石道,右转后,扶日殿的檐角在树影月华的变换中已现端倪。
  
  殿门在四人踏上台阶时吱然而开,早已侯在门两旁的药守先入殿点明了五个方向的脚灯。大殿正中的石英饰灯面是一只鸟的形状,最为通明透亮,把它下面的神台,药牌和浅蓝的锦帏照得清晰无比;而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个方向的青铜灯虽做得更古拙繁复,灯光却暗淡些,帐幕下四张扶桑木的大椅被折射得若隐若现。
  
  “把金乌灯熄了罢。”无紫甫一出声,其余三人均不约而同直视着他,目光中种种神色一闪而过,却仍无一人开口。
  
  “扶月池的水已有异动,你们也该听见了。”话音刚落,冥冥中,每个人似乎就已经在心底听见波光撞击结界的水响。一时,俱各移开目光。
  
  两名药守在这时无声上前拧下机关,正中的金乌灯在扶桑树的日能切断后转暗,熄灭。
  
  一阵极细微的风拨动帐角,殿内的人似都松了口气。
  
  “师兄,我们特地从各地齐聚也有些日子了,现下你待如何?”东南角上的黄衣人率先打破沉默。
  
  这个问题单刀直入,另二人也俱望向无紫。一时气氛又趋紧。
  
  无紫抬起头,没了金乌灯的强光,再加之两侧脚灯的映射,他的脸廓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不一会,他不紧不慢道:“丹凤使去扶月殿着手布置,今晚,封印了扶月池罢。”
  
  三人虽早有准备,仍是一惊。西北首那大汉名史选,为驭鹏使,各使派往山外前,他据守扶日殿。此人性格较直,虽然在这千幽山门中得檀香古韵的熏染,更经了药典医籍的洗礼,还是没学会孔雀使藏锋敛芒的本事。这时他急出声:“师兄,这事可否再考虑考虑?扶月池要封印,别说费时费力,封印后这阴阳均衡打破,日月之力此长彼消,又怎样压制?”说罢用手肘顶顶身旁的帐幕,轻微的摇动漫至一身青衣的孔雀使那边。
  
  孔雀使司绝尘声音平稳,“若是早半年师兄如此召令,我会劝你再行斟酌,如今我已没什么好说。”
  
  无紫思忖一会,“如若真能封印完毕,我会在月台上新置两盘扶月轮,以压制扶桑树的至阳之气。金乌灯——”他吸一口气,”若非迫于唇齿,再不复燃。”
  
  一身黄衣的丹凤使嫣如婕已立起身,“那么,丹凤就先行去布置了,告退。”
  
  嫣如婕刚出殿门,无紫又吩咐:“驭鹏孔雀,你们也去准备一下罢。”
  
  史选犹自闷闷,闻言一语不发,毫不拘礼走向殿门。司绝尘站起向无紫略颔首,也随后走出。
  
  清无紫兀自静坐。帐幕微微浮动,四盏脚灯的光线在层层布帏中影影绰绰。神台下的一列药牌轻晃着,仿佛有什么在带动,呼唤;两方药台直直而立,似潜在幕下的黑色兽类,随时欲暴涨扑出。然而空气静得出奇。
  
  静。一股诡异而庞大的静寂与几点妖异灵动的暗流在扶日殿光影斑驳的空气中默歭。暗弦渐紧时松,气氛僵持不下,一时凝塑如雕。
  
  他微垂双眼,恍然间左侧丹凤角的阴影里似有衣饰叮当摩挲之声,以及轻不可闻的一声低笑。不知不觉的心头一挣,隐隐作痛起来,他半是自语般喃喃:“小寒……是你么?”
  
  空气仍是静谧得丝缝不漏,那股灵异之气却渐渐淡了下去。远处传来点点林涛声,扰乱了他的思绪。攸的侧头,望向丹凤角下的帷幕,药台犹立,不见那人驻足痕迹。
  
  呆怔良久,心头的愁意愈发转浓,无以释处。
  
  “扑啦啦——”一阵更清晰的林涛声拂入殿门,帐幕在夜风的带动下猛地一掀,打在无紫肩上,帐角离去时似还意犹未尽的擦过唇沿,一股子诡异的欲说还休。
  
  就在这时,门外的一名药守扬声道:“三下使恭请白鹤使临日台主阵——”
  
  他像是清醒了一些,站起身走向殿门。在门口顿了一步,回头再视丹凤角下,光影游离,如幻犹真。
  
  他在心中几念转过,小寒,这许是最后了吗?


  下弦月如一丝银发在天空中幽然。
  
  扶月池安静极了,如一方沉珂,莹莹约约。
  
  史选大大呼出一口气,衣袂翻动,半晌才冒出莫名的一句:“此情此景,与当年可比。”
  
  司绝尘身形未动,眼中却精光一闪,越发深不可测。突地他低声开口:“师兄来了。”言罢走向日台右侧。
  
  史选眉头一蹙,暗地里嗤出一声,才走向左侧。
  
  清无紫似乎对两人之间的波涌毫无觉察,只是一步一步踏过守日道,站到日台中央。注意到周围的扶桑木已然形成一个以扶月池为中心的不规则几何体,暗暗点头。他又向前踏出一步,粼粼水光自下反照,水纹在衣褶和乌发上荡出斑驳摇动的图案。光影动静交错。
  
  那具身躯显见要站成一尊临水的玉像了,可是波光间,他又动了。一股自他颀长身躯周围升起的风摇动衣摆,如无形的藤蔓攀缘而上,周围的空气很快被卷将进来,猎猎作响。月如勾,水雾竞起如烟,淡色的唇只映射着潋滟的水色,本就深邃的眸子在水光中愈发如珠玉凝华,摄人心魄。一头长发被甩进风里,狂散飞扬,配上宽大轻盈的衣袍,整个人便如一簇灰白的巨莲在吐着纤长的黑蕊,纯净如嫡仙,却又妖异如精蛊。
  
  史选神色一动,司绝尘眸光一寒。 此情此景,真真与当年可比。

2.远客南来

  
  千幽山门,三年前,现在的丹凤使正年幼,还只是扶月殿的八名药守之一。
  
  那时节,正逢边关烽烟,王朝危浅;朝堂山雨武林奔雷,中土大地枭杰迭起。国中百姓的水深火热自不必说,似乎每一寸空气中都能闻得到戈矛的腥味和末世的绝望。
  
  本是研药避世的千幽山门也未能出尘隐迹,置身于纷争外。谋权之事,即起于扶月殿主。  

  史选和司绝尘,一个南一个北,却同时入选千幽山门扶日殿药守,亦同时目睹了五年前门中几乎是惨烈的一幕。那,恐怕是永生都难以忘怀的烙印,鲜艳的红弥漫得到处都是,决然的话句几乎眼见得掷地有声,那是刻骨铭心,也是恸断人肠。
  
  三年,说长不长,仿若世纪;说短不短,便如流云。
  
  那张容颜,在水光里和眼前的清雅俊秀重叠在了一起。明明,是两副再怎样也无法相比的相貌,在这一刻,却重合了,还相似得那么融洽自然……

  是呵,司绝尘心神微移,毕竟,当年曾经…… 但是,立刻的,他把杂思都一一摒去,那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新皇登基,行政无不从速从效,不说是盛世太平,至少,腥云已经从天边退去,尸骨新安,生民方荣,还有什么好心神不定的。侧头看史选,一脸凝重中却是眼神炯炯,心底一松,这刚直的驭鹏使,当是与自己想的八九不离。重新注视场中,清无紫的发慢慢垂泄下来,风亦止了。

  那个台中央的白影,却仿佛一时失了神,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时,一股薄薄的乌气渐渐爬向本就不太亮堂的弯月。扶月池水以池心月石为中心,以一种奇怪的形状向四岸涌去。扶桑树的枝杈也开始神经质地颤动起来。

  无紫像才回神,心道不好,眼中精光一射,厉声喝道:“驭鹏孔雀,捻诀!丹凤,关扶月闸!”话未完,人已一跃而起,如一道白弧指向岸边通向池心甬道的那个缺口。

  三年前,池心月石沉下的地方……

  一切灾难终于斯。 一切悲伤葬于斯。一切恨憎一切爱念,一切风华夙愿,一切前尘旧事——真的都可以在今夜了结了么?

  怎么可能……

  站在对岸扶月台上的丹凤使嫣如婕闻声迅速按下机关,着各药守熄灭台两侧的磷灯,然后立于月阶上,任身后扶月轮隆隆翻转,切断扶月池的阴气之源,眼睛却紧盯着跃向池心的那一袭白影,隐有忧色。

  史选,司绝尘俱各在胸前捻个奇怪的姿势,也是目不转睛。

  扶月池水激荡着,推挤着,如怨如诉,迅速旋成滚滚一束水龙,向凌空而下的白影扑去。

  他微微眯眼,看向层层水龙,心头没来由一阵恍惚。那是,犹冷定如昔的脸……那是,抹不掉馨暖的昨日……那是也许已经永埋地底的惊天秘密……小寒……

  尽释前尘,怎么可能?

  如上,白鹤使有儒雅丹青之风,如下,至清哥有温文博爱之质,子寒惭愧呀。

  爹,子寒可觉着世上再没比清师兄玲珑剔透的人儿了。

  我说过的话,十句里,只求你听见五六句,记得二三句,唯一的那一句,我等你亲口复述给我。

白鹤使,斯夜运筹时未央。

终于那如星夜的眸子转向惊愕和不敢置信,愤怒地投向他了——双唇一开一合。

  什么……什么?小寒,你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墙上的画竟然变成了一纸空白,凄绝的莲花图案走下画卷,纷错而过。

  他攸的惊醒,床边小小的身影立刻跳了起来。“师父。”

  “师父你没事吧?”

  清无紫转头,看到午时愣愣的站着,茫然望向他。他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再睁开,这是扶桑苑内。

  弗开乱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失败了——抚额,这结果,或许心中早已料到了吧。或者是自己早就已经存了隐秘的心思,才只是敷衍了事罢了……沉思中,忽觉脸颊一凉,心一惊,拍的捉住了爬上脸的那双小手。

  回神瞥见午时的脸上满是错愕,“师父……你……在想什么?”

  “师父没事。”无紫望向她那双大而清澈的眼,心头一动。某个人的眸子,也曾经是这样不染尘埃的,让人深深沉溺,甚至,曾经决定沉溺终生。

  午时见无紫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禁不住心中陌生的恐慌。她试图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今天的师父好奇怪,奇怪得让人不安。

  可是,曾经以后,毕竟魂归已远。

  无紫看眼前如受惊小鹿的女孩,忽的叹息一声,拥午时入怀。一腔杂乱情绪终是收了起来。

  午时莫名的任他抱着,扑鼻而来若有似无的药香使她定下神来,慢慢的小手搭上师父的腰际。

  无紫捋了捋怀中的小脑袋,轻轻放开她,“什么时辰了?到倚贤苑看书去,师父今天要检查你的功课,没忘吧?”

  午时又是一怔,抬起头,师父又恢复了一贯的温煦笑意。

  她一时有点痴痴的,其实,师父知不知道,他随随便便的一笑,就好看到不行?呆楞中,那股药香已随起身的白衣淡化而去,就像心中不知何时已改变的一缕情愫……注定被风吹散……


  “是我考虑不周,失败也难辞其咎。”无紫的眼中有什么闪动了下,冷冷凝着。

  “师兄,”嫣如婕试探的望向无紫,见他点头,便接下,“千幽山本就重阴拒阳,扶月池又是山中极阴的卦顶。当初山门就是师父依池而建,移扶桑木以镇极阴之水,却从来只可制之,不可封之……若要永绝后患,恐只有——”

  孔雀使司绝尘慢慢接口:“封千幽山门,弃千幽山而走。”

  “不可能!”史选怪叫一声,拍座而起。

  下一刻,无紫已沉重的道出一句,“这个可能,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没有变数,届扶月池水阴夺于阳之时,便只能是弃千幽山而走之日了。”

  “好,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都散了吧。”言罢,他走向扶日殿门。

  刚跨出门槛,史选重重的叹一声,一屁股坐下,把一股无名气全发在坚实温润的扶桑木椅上。

  嫣如婕面无表情看着清无紫走出。司绝尘若有所思,修长手指在膝上轻叩着。

  清无紫略微一停,继续走下阶台,由月廊曲向倚贤苑而去。上午的阳光有些慵懒,却又不失灼气,令人的心情在闲适中生出一丝愁闷来。

  心中一片白晃晃的,却又似随时有一股红光迸出来,令他有些心神不定。只是,想到午时巴掌大的小脸,那袭白袍仍是不改轻盈的向前拂去。

  “师父!”刚刚跫出月廊,一个雀跃的声音连着软软的身子一齐迎面扑将过来。“人家等你好久了。”午时语气委屈得不行,小脸也巴巴的皱成一团。

  微微一笑,他俯身摸摸小女孩的头,“午时,你该学学做徒弟的礼数了。”

  “才不!”午时撅了会嘴,表情又回复到那股兴致勃勃,“师父,‘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是什么意思?”

  暗下一惊,清无紫的笑容慢慢隐去,迟疑一会,才回答,“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不是啦,午时正在背师父给的功课,那个叫苏魄的哥哥进来了,看到午时就说了这几个字,午时当然就很奇怪的问他缘由,他说师父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后一句话无紫已经没有听入耳了,他直起身来,看向倚贤苑阶上立着的青衫男子。
[ 此帖被煞在2011-10-02 16:0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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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就休息会儿
泡杯茶 在院子里数星星
啊 你说没有星星
那数绵羊也是不错的
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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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千幽纷谢(原创古代耽美 可能节奏和更新有点慢 但是尽力塑造好每个角色= =)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4026;共9730 (2010-10-10 11:53) —
3.往事依稀


  一时间,怔怔的,胸臆中有什么微微一扯。他不禁微微皱眉。

  然后是翻涌而上的历历记忆,零碎,坚持,破灭,几乎远在前世的湿润气息,旧梦,江南。

  眼前的人,眉如远山,目若寒潭;乌发柔顺的挽起,插着一支莹润的淡色玉簪,安静地伏在颈后;修长的身形裹在靑丝绣螭的长衫里面,悠游的水气透过衣饰,散发在北地干燥的空气中,却没有一瞬就不见,只是兜兜转转,迷人眼鼻。

  无紫的眼光只迷茫了一会,便抚了抚午时的发,低声道:“师父待会向你解释,先自个去玩,别走偏僻了。”

  午时先是喜上眉梢,而后又现出一丝疑惑,师父要支开她么?这一转念,心下好奇,磨磨蹭蹭摇着师父的袖子不肯移步。

  “去!”无紫突地轻喝了声,小女孩便是一呆。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又放软音调,“午时。”不变的是决然。

  青衫男子看着午时嘟着小嘴跑开,一笑,“好一个被宠坏的小仙女啊。”无紫抬头对上他的眼光,感觉那里面也是化不开的水意,看不真切,“她对你的依恋,说是父女之情也不以为过。”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无紫淡淡回应。

  他已经不用去想这青衣人是如何闯过扶日阁重重的机关了。自看到他的那一刻,那种久违而强烈的印象一出,心中便是一片澄明。尤其,他竟然还知道那场夺门之变极其隐秘的内幕。

  “靑螭绣紫苏杭楼,绿水衔天松芜舟。”苏魄,江南武林名家苏家的二公子,这样的容貌和气质,也不做第二人想。正逢新朝皇帝召见江南世家的代表,他自京城折来千幽山门所为哪桩,无紫心里亦隐隐猜到几分。

  语气仍是波澜不惊,“苏公子远道而来,想也有些疲倦了,不如移步到苑内一谈。”

  “这样的日色,应是贵山门福相,不是么?”冒出莫名的一句,望向无紫,青衣人眉间含笑,眼光悠然,“久闻白鹤使温文豁达,在下倒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公子说笑了,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游览山门胜景?”

  与那双幽然的眸子对视良久,清无紫方开口,“远来即是客,我怎好不尽尽地主之谊?”


  日影渐高,木荫盘桓,微风时来,树影斑驳,水光粼粼。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日、月廊上曲折移动,隐约有爽朗的笑声与低声的交谈在树影和轩台中闪烁。

  直至,转弯处日门驻了另一道人影。

  “恕孔雀使冒昧打扰。”说话的人有一张清秀无伦的脸,浅浅的一络刘海下是暗藏寒芒的眸子。

  “什么事?”无紫不紧不慢。

  “这位青衣公子是?”司绝尘抬头,目光带了试探。

  “哦,南来的远客,我带他随意走走。”

  “是这样……白鹤使的客人就是千幽山门的客人,不过,客人不辞辛苦南来,也应稍作休息,我们山门不才,却也备了几份江南茶点,请客人薄品。”

  “绝尘,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有分寸。”不知是不是司绝尘的错觉,无紫的声音有点凉,像是有水浸过。

  这时,苏魄微微颔一下首,笑得意味深长,“孔雀使的美意,在下心领。久闻孔雀使年纪轻轻便心智过人,心思缜密,为千幽山门谋策之柱,今日得见,果然不虚。”

  司绝尘勾了勾唇角,“客人真是谬赞了。‘苏家一声走,长江弯三九。苏二螭令擎,海蛟竞穿云。”反倒客人的名声之大,连司某这久居山门之人也一清二楚呢。”

  客套的话暗藏机锋,二人俱不让步,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无紫忽的一甩袖,眉头一蹙,“绝尘,我和苏公子还想走走,没别的事,你就先下去吧。”说完,先跨步过日门,向前走去。苏魄似是笑叹了声,拍了拍司绝尘的肩,擦身而过。

  眼光深沉如夜,孔雀使过一会才转头望向已经走远的两道身影,直到发丝被微风吹起,挡住了视线,才举步离去。

  千幽山门的廊道分日廊和月廊两种。此两种廊道的不同之处在于,植物栽种的方位和属性相反,兼廊道尽头设置的日门和月门造型和作用各异。廊道纵横迂回,连接各个殿宇和苑阁,其中暗藏阵势乃山门创始人独置,若无山门使者带领,外人走出一廊之远也是要花费一番不小的功夫。廊道的日月门可收绿荫摇曳下的山门各处景致,几处更是山门的要穴所在。

  如今,山门主使亲自把苏二公子请进了这要塞之中。这意味着什么?

  想着,司绝尘的脚步慢慢沉重起来。当今朝野异动,新君亲南弑北的态度更使南北武林的局势胜于水火,千幽山门本应是置身事外,却因为地理位置成为争夺战中不可忽视的要塞。若是清无紫也倒向江南苏家,情势会马上急转直下。

  既然要做得如此决绝,势必是要我们作壁上观了。只是这壁上观的位子,三年前丹凤使夺门之变时险险坐了一回,现在应该要斟酌再三才是。司绝尘暗道,把这山门拱手让给苏家,还不如请朝廷介入,他亦可以早日脱身回京城。

扶月池退到视线以外的时候,苏魄轻轻叹息一声,“美丽的东西,总是危险。与戈壁火琉璃同为名物的扶月之水,终可谓名副其实。”说完,不经意扭头看向无紫。

  身边白袍的青年并没有马上答话,只是微微一笑,望了他一眼,云淡风轻。

  这个笑容,苏家二少爷在很久以后还是记得很清楚。清楚到一想起,心中就爱痛纷杂,恨不得拍裂玉石,仰天长啸。

暖阳,长廊,白色的影子和淡薄的微笑,温和得就像要溶在光线里面,飘飞而去。

  随后两人俱各沉默。直至拐过最后两道回廊,走完千幽山门的一周,回到起点——倚贤苑的出口。

  “我就送公子至此了。后面的路,公子只能独自一人,恕清无紫就此别过。”无紫一揖手,神色间温润敛去,转为漠然。

  “白鹤使,不,无紫,”见对面的人一愕,苏魄径自笑道,“你就真不打算问我为何而来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风起,才响起一个轻柔却冷淡的声音,“公子是明知故问了。你希望我如实所陈还是答非所问?”

  苏魄看着对面那张秀美却没有表情的脸,眼睛里慢慢生出一种异样的光来,“无紫,你已经答非所问了。”说完步下台阶,停一停,“我记得,白鹤使也是来自徽州以南,江淮一带吧?”不等无紫回答,青衣便踱开了去,声音在风里仍然清晰如一,笑意不改,“很快会再见的,我期待着。”

  无紫立定,任一阵风拂起袍袖,一个手势,山门出口的扶日阁上,注视着这方的药守已全数退去。目送那袭青色消失在山门口,忽觉无比疲倦——是昨晚太累了么。

  苑外,日影高临,俯瞰着这一世形形色色的命运。千幽山门的命运,由这个时刻开始改写。

  起纷争于乱世,看枭雄并起。小寒,这是不是你要的结果?这个由我一手制造的结果,也许会让你惊讶至极吧。而这惊讶之中,会有喜悦的成分么?可惜,我是再看不到的了。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句话,是三年前他亲口说出。震怒之下,说得义无反顾。

  三年前,秋寒。师父把少年的他唤到塌前,亲手把信交到他手里的模样,他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当时,看到“无紫至清,璧寒至深,二人同心,千幽乃成”的字句,心也曾被狠狠撕裂开来。小寒,你走得那么远,离我所明白的的轨道那么远,不是我不愿跟随你,而是我不能。

  无紫咧咧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恍然中,感到背后的视线,转过头去,午时倚在廊柱后面,怯生生地探着头,见他望过来,期期艾艾了好一会,才开口:“师父,午时,午时饿了。”

  那道犀利的视线在转头时,就已经无法感觉到了。他知道那是谁。

  无紫轻叹一声,蹲下身来,对午时招招手,笑得和煦,这孩子,好像真被吓到了。“别站那么远,过来,和师父一起回去吃饭。”

  午时似是真的饿了,埋着头就是苦吃。而无紫仅是象征性的向一盘色泽鲜亮的菇类探探筷子,便静静看午时大快朵颐的吃相,“慢些吃,别噎着。”
 
  “师父,你怎么不吃?”偷瞄一眼无紫,午时的吃相收敛了点,大眸子里浮出一丝疑惑。
 
  “师父不饿。”无紫微微一笑,“更别说,看午时吃,便已饱了三分。”
午时脸上顿时一红,咬咬唇,碗筷铛的一放,鼓起腮帮子,“师父,你嘲笑人家。”
 
  一股倔得可爱的天真,让无紫的笑容愈发舒展开来。“怎么了,我的小午时生气了?既然这样,就把饭菜全都吃光光来消气如何?”
 
  午时瞪了对面带笑的男子一眼,终于拿起筷子,却是夹了一大块菜,扔在无紫碗里,接着自顾自扒饭,把碗沿弄得叮当作响。
 
  无紫一愣,看向午时,只见到低头的女孩子乌黑的发和素白的颈项。接着心中一暖,无论怎样的孩子,终归会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然后,然后……长指慢慢握紧了筷子,又轻轻松开,移向碗中,一抹鲜嫩被送进淡色的唇里。
 
  待药守撤下杯盘,无紫踱往扶桑苑外,午时磨蹭了一会,也跟了出去。
 
  “……午时。”
 
  在师父身后凝神好一会儿,见没有了下文,午时不解的望向长身而立的背影。
 
  凭着直觉,她觉着师父自见了那个不明来历的青衣哥哥后,便有了心事。她一路躲闪,在树荫下,看到师父和那个青衣哥哥以从未见过的轻松和爽朗交谈,那笑容,明亮得让她神往不已,亦嫉妒不已!

  她不解地,又暗带不平的瞅向阶前白衣出尘之人,他绽唇而愉,如浴春风,却是为了一个陌生人。于是女孩子这眸里,第一次闪出一种复杂的光来。
 
  难得的,下午阳光轻柔温暖,绕过檐角,投在无紫启唇仰首的面庞上,下一刻,声音如穿透阳光的凉气般散出来。
 
  “想不想吃江南才有的松江鲈鱼?午时若尝过一次,定会爱不释口……”
 
  午时一愣,她完全没料到师父会说出这么一句风马牛不不相及的话来,一时语噎。
 
  无紫转过头,脸在阳光里犹若透明,“师父让你去江南尝尝吧。”
 
  午时的嘴慢慢张圆了。眨巴眼睛,刚刚的复杂情绪全被这意外的问话挤到九霄云外,心中莫名振奋不已。江南,应该是很远也很好玩的地方……这意味着,可以离开这个枯燥无味的山门了么?
 
  “怎么,不想去?”
 
  “想!”午时大声叫着,忘形的扑到无紫身上,前一刻的矜持不安全不见踪影,“师父,你说真的吗?没骗时儿?什么时候动身?绝尘哥哥他们去不去?我们去了还回来么?”
 
  无紫稳住扑上来的小身子,“这么多问题,师父要先回答哪一个?”
 
  午时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心情一好,又撒起娇来,“师父一个接一个回答就是了嘛。”
 
  “恩?”无紫抿唇一笑,“好你个女娃儿,命令起师父来了。”话音甫落,笑容一丝丝淡淡隐去,“师父说个故事你听罢,你不是想知道‘庆父’这成语的意思么,缘由,都在于这故事。”顿了一顿,凤目定定看住午时,语气中是渐渐清肃起来的凝重,“你要记得这故事,若是以后师父不能在你身边,做了你不能理解的事情,这故事里的每一句,都是师父赠与你的理由。”
 
  山风和阳光盘桓交错,喁喁低语,山门各殿默默屹立,宁寂如一。
  殿角高啄,廊道静谧,偶尔传来的林涛声让阳光在斜地上的斑驳愈发深刻得犹如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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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3940;共13,670 (2010-10-10 11:56) —
4. 庄主夫人

  南明成佑五年冬,江淮南岸,罕见的大雪。
 
  五更时分的金陵城里,长街肃穆。只几盏灯火透过临街店面的门缝折射出来。
 
  深水山庄门前却早已有数名小厮在清扫路上积雪,刷刷声响里,夹杂几声憩鸟的怪鸣,茫茫雪光把高悬的牌匾上三行劲傲的小楷都照得入目可辨。

  “水堑秦江两岸,势浸淮南五家。成佑四年题”
 
  内院,霁雪居。
 
  “啊啊……呼…呼……”呻吟声略略拔高又被压抑下去,火盆微红,一室温暖如春。
 
  粗长带有薄茧的手指在雪白的翘臀上最后一拧,意犹未尽地掀开床帐和外层纱帏,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不舍,“再好好歇一会,接下来的事,全由我来安排。这销魂的身子,太劳累了会让我心疼。”
 
  修长赤裸的身体毫无反应,散乱的长发遮住了侧贴床褥的脸。只稍显急促的呼吸在带动背脊微微耸落。
 
  “清晗,今日真可谓是我萧深水一生中最得意的一日。”低低一笑,男人起身,怕惊到绝世瑰宝般的放下帐帏,肌肉纠结的手臂在微明的天色和微弱的烛光映射下有一层刚刚发汗的油亮。接着,他精赤着身子走入前室,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套在身上,腰间锦带一合,眉下深陷的眼眶里立刻射出两道精光。
 
  外门掩上,门锁的哐当声让空气一冷。
 
  床上的人当下一动,手慢慢划过丝质的被面,微颤地撑起身子,乱发披开,苍白俊秀的脸上,眼神深幽如潭。他刚要曲腿坐起,却一个轻喘,眼中一丝痛苦一瞬即逝。
 
  吃力地落脚于地,刚刚想立起来,软绵绵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一下跪倒在地。一声低呼只出了半句便被硬压回了喉咙口。屋内地毯厚软,跌在上面虽然没半点不适,莹滑如玉的额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年轻男子眼中只茫然了一忽,又重新澄明。他半爬半挪至窗边,扶着墙壁站起,喘出几口气,使力开了窗扇。
 
  一股寒风带着细细的雪花呼地扑将进来,让一丝不挂的身子猛的一缩。但下一刻他便直起腰背,任风吹起长发,雪花在胸膛上融成点点水星,渐渐身体凉透,那双欲凝望远山却被高墙挡住的眼睛才回过神。
 
  天光亮到灰白的程度就停下了,隐约能听到墙外廊上频繁起来的脚步声。听得出来是特地压低了的,但室内异常的安静还是能让一些碎语断续飘入耳中。
 
  “萧庄主昨天真的……不过,庄主能看上的,确是极品……”

  “是啊,想当初……在山庄侧门发现他的时候……就知道是个美人……庄主等了半年才下手,我都忍不住了……”
 
  “……你小子……就白日做春 梦吧你,动作快点……这个挂上去……什么眼神啊你……往这边正正!”
 
  “啊……庄主夫人……”
 
  碎语隐约飘在空中,阖上窗户,青年把地上自己衣服收拾了,爬回床边。
 
  刚把双腿收进床帏,门锁铿然一响,门吱呀被推开,接着又被轻轻合拢,挡住了泄入室内的寒风。
 
  一阵馥郁的兰花香味飘散开来,有女子清咳一声,“公子,庄主命妾身来服侍你洗漱更衣。厅中早膳已经备好,就等公子一人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敢劳烦夫人金躯。”清冷的声音即使微弱,也令门边的人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阵簌簌的衣饰摩挲声过后,是水被倒入盆中的哗响。
 
  女子弯腰把毛巾浸入水盆的背影,身上的暗红紧身袍子绣着白线走底镶金边的兰花。她拧了一把热毛巾,轻轻走入内室,在床前停下来,便要去挑开帐幕。
 
  “清公子,先擦擦脸,热水随后就到,再让妾身服侍你沐浴更衣。”
 
  清晗微微皱眉,两手拢住床帐,声音沉了些,“夫人,我说过我自己来,请自重。”

  一晌,女子笑了一声,“庄主吩咐,待清公子就只当是往常的待他一般,莫非公子还别扭,怕被妾身不青不白看了身子去?”说话间,一张纸条被悄悄递进帐幕。

  清晗眉头一挑,执住帐幕的手放了下来。拿起纸条细细看了,上面写着:公子欲谋事,惜势单力薄,妾可助你一臂之力。他眼底暗光流动,伸手揉成一团,放进嘴里。

  “夫人既然坚持,清晗恭敬不如从命。”

 
  整衣束发,刚准备出门,身后女子又拿了件轻软的毛裘跟上来,仔细系在他身上。“今年冬也许会格外冷些,公子可千万爱惜身体。”

  门前的雪早被扫得一干二净,门上多了两个红得刺眼的灯笼。清晗瞟了一眼还在缓缓转动的灯笼,迈开步去。
 
  来到前堂,已将近辰时,山庄前院待客华庭这边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聚集在华庭里的众人大多着装短劲利落,少有的长袍襟衫下也是厚实的皮靴。一见便知是刀剑群豪之流。华庭里本就放置了烧得正旺的火鼎,热烈的交谈声更让空气愈发潮暖。

  “你看这‘江南第一庄’的牌匾,还是当今圣上亲笔所书,那气派我秦某亲眼目睹,真叫一个一时无两!我秦某人是穷一辈子也无福得此盛景啊。”

  “秦老爷子这话好大酸味,深水山庄在江南五大名家里险险排了第二,这声名可不是唬来的。萧庄主的一身神功,在座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不错,萧庄主整年前才娶得御赐美娇娘,今日又收了江南第一傲骨清容公子做义弟,真是如日中天,春风得意,白某人艳羡的紧。”

  一阵哄笑顿时传出,自称白某人的精壮中年男子被周围人拍肩顺背,不由得挠挠头,着实不知自己说的有什么可笑的。

  他不知道,这句话引起在座的多少人配合地想歪了,歪得厉害。

  清晗在华庭廊外一停,转向膳厅。刚刚跨入厅门,三双眼睛立刻视他为焦点。朝那六道打量的视线淡淡一笑,见萧深水一袭玄色劲装,高大身形正背对他仰头看中墙上自己所画的一幅丹青仕女图。于是他也不打扰,把裘衣脱下递给一旁小厮,径自在膳桌前坐下来,执起竹箸。

  这时,对面左首看上去还没到弱冠的少年一手托腮,神情古怪,眼睛在萧深水和清晗之间转过一圈,“爹,清晗大哥今天无故姗姗来迟,你说该罚不该?”

  萧深水收回目光转过身,扫视在场诸人,在清晗身上滞留几秒,又绕开去,似笑非笑,“无礼小子,你那些机灵鬼主意别想打到清晗身上。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你清晗大哥,也不仅是玉容惊才的清容公子,而是深水山庄二当家的,你义叔,你该有点分寸。”

  萧御风还未来得及出声,下首两人已经拱手面向清晗,“属下凌齐(萧远),见过二庄主。”
 
  “不敢不敢。”苍白秀气的青年低了头,一扬手,挡住两人抱拳之礼,“清晗能力微薄,能得庄主抬爱已是惶恐,怎么还能受二位前辈的礼。倒是少庄主,只是个称呼,少庄主喜欢,清晗自是都欣然接受。”

  凌齐及萧远跟随萧深水多年,一个掌白,一个掌黑,早已是萧深水的左膀右臂兼深水山庄的擎殿之梁,尽管近来清容公子的名号他们也多次耳闻,但要他们给一个刚见面看起来文弱弱病恹恹的后生行礼,确实勉强。见此便只一颔首,不再多说什么。

  萧御风眼珠一转,脸上一笑绽开,“哎哟,我说你们一帮老头子各摊场面话也不知饿,我和义叔可经不起捱,看义叔的脸儿白的。来来,菜都快凉了。宾客可也该等老了。”

  待到早膳用完,一行人行至待客华庭。清晗刚要随萧深水等人进入,被身后少年拉了拉裘边,只得停下来。

  萧御风拉着清晗到廊柱之后,对着这脸怔看了会,声音里带了一抹急切,“你,昨晚你跟我爹,做了?”

  清晗眸光一闪,静了片刻,心道这萧家少主竟然莽撞至此。“恕清晗不懂少庄主的意思。”

  萧御风还没等那个“意思”落下,就把手伸下毛裘,揪起了眼前仍然冷静不移的青年的襟领,眼神凌厉起来,刻意压低的声音掩不住怒气,“晗大哥,我爹什么样人,我会不清楚,义叔,呵,天大的笑话!你怎么自甘……自甘堕落至此!以前那个如玉如英的清容公子哪里去了!”

  没有忽视萧御风话中那个小小的停顿,清晗心中冷笑,他在庄里这半年观察许久,只道这少庄主办事利落果断,今日得知果然还欠许多历练。修长莹白的指轻轻握住揪起自己衣领的手,脸上淡淡一笑,“如玉如英,清容公子当不起,如今的清晗也当不起,少庄主,风大,我们该进屋了。”

  “你!”萧御风还未褪去稚嫩的脸上一片痛惜之色,反握住眼前人的指尖,那微凉的触感更让他暗暗咬牙,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探入清晗腰下,在臀部重重一带。显然未来得及防备的清晗只得往前一倾,靠在正对的怀里,虽然隔着厚厚棉袍,仍只觉臀间一阵钝痛,强撑站立的双腿再也支持不住,就要往地下坠去。

  萧御风眼明手快半扶半抱起纤长的身子,却双目茫然,口中喃喃,“你真的……真的……”

  清晗喘出一口气,刚挣扎站起,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晗弟,御风,你们在做什么?”

  他立刻把手搭上萧御风的肩膀,暗中一压,一直身躯,转过身面对深水庄主一脸的高深莫测,音调平稳无波,“清晗突感身体不适,只好劳烦少庄主稍为搀扶。让义兄挂怀了,实在抱歉。”

  “晗弟身子不适?”萧深水慢慢走过来,不容拒绝地抓住清晗手臂,不动声色拉离萧御风身侧,一脸担忧,眼光却深沉,“那还在外头受寒,快进去。”扶住清晗走出几步,见身后没有动静,也不回头,只加重了语气,“御风,还不跟上来。”

  待到堂上。堂上聚集的众人见萧深水扶着清晗走入,都是一静。有对江南第一庄的庄主如此丝毫不在乎睽睽众目的举动感到难以置信的,兼刚刚在议论怎么久久不见清容公子的人,都死死的盯住了那个白裘下削瘦的身影,一时忘了说话。

  “义兄,我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了,堂上多是前辈,不好如此。”
 
  萧深水神色没半点不自然,无视清晗低声的提醒,只用内力把声音细细送入清晗耳里,“有我萧深水在,谁敢妄称前辈?这世上往往自称前辈的都是些无甚本事的老秃驴。晗弟本也是丹青世家,公子如玉,何必过分自谦?”

  丹青世家……清晗在心里极尽放肆的笑了一场,公子如玉,我在你心里,如的是什么玉?表面上却默默不语,任萧深水扶自己坐上堂中主座右首。

  萧御风也在左边上首坐下,眼光飘忽,遇上清晗的,马上偏开。

  清晗暗摇头,攸的注意到人群中一直凌厉的几道目光。坦然看去,左席中段,一青,一白,一赭,其中除白衣人外的两人身上一律着窄袖圆领齐膝外衣,足下着长统靴,明显来自异域,遇了自己目光,竟也不避,其中白衣的人还对他一笑。清晗亦向他微颔首,转回目光,竟然觉得似曾相识,当下心底留了意。再略视全场,对萧深水的面子和势力又赞了一声,江湖白道上叫得上名的都在此了,其他江南四大家,已有两家到场,分别在左首落座。

  状似不经意扫过左首,垂下眼,那个靑螭绣紫的人影,没有来。而只是过了一刻,一丝惆怅就被不露痕迹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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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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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千幽纷谢(原创古代耽美 可能节奏和更新有点慢 但是尽力塑造好每个角色= =)
支持个。。。好好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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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啦,我会的~~~

new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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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外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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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略显稚嫩一些,估计是因为初写缘故吧,慢慢写会好的

楼主留言:

恩,我会继续探索,谢谢

悠悠往事杯中物,赫赫时名扇外尘。
lain30

ZxID:30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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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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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文文被移了。。。高兴中。。。最近很忙,但是偶会再接再厉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5256;共18,926 (2010-10-10 11:57) —
5.才俊风流

5.才俊风流

 
  萧深水面向堂下,一抱拳,声音朗朗送出,“今日来到深水山庄观礼我萧深水与清容公子结义的诸位,都是给足了我萧某人面子,萧某在这里谢过了!我与义弟都是不羁好简之人,也不拘于无用的仪式。反倒今天诸位难得齐聚一堂,尽当把酒畅谈,不醉不归!”

  萧深水话音刚落,便响起一片叫好声。

  摆摆手,让大堂重新安静下来,萧深水望向身后清晗,“晗弟,你也说几句。我这大哥说话没遮没掩,深水山庄名面虽大,这堂中怕还是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是冲着能再睹你的风采,才肯风尘赶赴吧。”

  清晗扶住座椅站起来,身子一晃,萧深水眉一皱,却没有再去搀,只看他解下白裘,稳稳上前一步,也是揖手一礼。天光下,长发浅挽,衬出眉目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清肃之气,因单薄而更显颀长的身姿,令在场不少人心中都一动。

  “义兄说笑,我本不该多言,但众多江湖前辈在前,我不得不铺陈些陈年旧事,给这金兰之义一个交代。”

  “清晗不才,少年时便习丹青文武,师教极严,家父几度带我迁徙问学,本打算求取功名,却最终大器未成。因种种原因,离家辞父,在京城谋生。两年前只身来到江南故地寻访家父友人,不料已物是人非。恰逢金陵云湖会,便想去碰碰运气,年少使性,不想还混得一个公子虚名。此后傲气竟一发不可收,终于半年前铸下大错,侥幸得深水山庄庄主援手,才省下牢狱之灾。感激之下应庄主之邀入住。庄主待我,处处有长兄风范,庄中境地,件件如长兄亲持。清晗一介漂泊之身,得义兄如此,还复何求?从今日起,江南第一傲骨清容公子已不复存,只有深水山庄一子清晗。我与义兄从今日起生死同衾,命运同舟,如违此言,就如此杯。”

  音落,清钟有声。长指一伸,几上瓷杯被握在手里。刚欲掷下,一只大掌横支过来,把他连手带杯包住了。

  堂下却早已一片哗然,清容公子以前在他们心里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如今听他娓娓道来,竟然平淡如许,而云湖会上那惊艳的折剑一幕,更不可能是有这样平凡背景的人可以使出,让他们都有点不敢置信。

  不解地抬眼,恰好撞上萧深水直视的眼睛,冷定如清晗,也顿时被里面暗涌的东西一震。

  “晗弟,话,为兄的接受了,这杯要留着。”说着一抽手,杯子被拿去,只留一丝余暖。

  清晗的怔忪只是一忽,又回复一脸平静。进而,退后一步,神情冷淡,“义兄,是清晗逾越了。不胜感激之情,怎能由一个杯子就能表达?”这话不轻不重,却堪堪落入众人耳里,议论一停,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萧深水不紧不慢按清晗坐下,“晗弟,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啪,啪,啪”,一片静寂中,左边响起一串掌声。“真是兄弟情深,令人感动哪。深水山庄萧庄主声名,我等早就得闻,瞻仰不已;清容公子更不负我所想,竟是天人之姿,不枉我们千里迢迢走这一趟。”原来是先前的白衣人,眉目深邃,轮廓鲜明,肩阔身长比萧深水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话间,一双眼还是放在清晗身上。他一站立,两旁一般打扮的人也迅速站起,态度恭敬。

  “骆先生如此想,那真是再好不过。”萧深水说的客气。看他对这人十分有礼,令清晗心里蓦然一明。终于明白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现在正是南方丝绸买卖的旺季,金陵也不例外。如果他记得不错,骆家庄远去金陵几千里,是关外中转丝绸生意的大户。他身在宫中那段日子,曾随皇帝在京城远远见过这人。

  只见白衣人手心一抬,身侧人马上递上一张纸。他别有用意的看清晗一眼,“萧庄主,你这义弟来历不浅,我对中原文化只知粗略,但能写出这首别君侧的人,绝不是池中之物。”

  他一转头,恰好对上清晗沉澈的眼光,竟然有点不自在的别开去。

  堂下众人却鼓噪动作了,清容公子的武功傲气他们见了,诗却是听都没听过,可见萧深水把有关清晗的消息压得有多密不透风。更是有人忍不住高叫,“冒昧请问萧庄主,那幅清容公子所赠丹青可否让我们也开开眼?”

  萧深水没有说话。白衣人却是一笑,“诸位英雄少安毋躁,萧庄主刚刚给我看了这幅传名之作,确是江山如画,万点灵动。”身后赭衣人递上一只卷轴,他接过解开绳结,画立刻垂下来。

  一阵惊叹。

  “形尽而神不灭”,江南五大家之一湖州洛家长子——洛迟抚须,眯了眼细看,“非胸有丘壑不能画出这细腻中彰显豪气的画来。”

  旁边一中年儒生点头,此人是宣安齐家家主的族弟——齐建之。齐家家主既无主见,性格也懦弱,全靠族弟齐建之打理世家事务。

  旁边的冷瑄面无表情。

  更旁边的苏钰一脸沉静,不语。

  这时萧深水暗暗用内力在清晗耳边轻语道:“云湖一别,我是想着你的这首诗,才真起了勾勒江山的念头。这幅江山图,是你所有画里我最满意的。”清晗没有做声,这墨迹和纸的成色,还非常新鲜,是几日前所作。他心念电转,萧深水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两年前他的确给了萧深水一些暗示,但是聪明如萧深水,怎么会如此轻易把真实野心透露给自己?即使昨晚已经表达出了最好的“诚意”,然而这份信任,还是来得太匪夷所思。这戏,他是不是演得太真,反而让人更加起疑了?试着手指动了下,萧深水却握得更紧。

  众人正在琢磨这画中用意,凌齐从侧廊过来,附在萧深水耳边说了一句话。

  白衣人把画收起,安然坐下。留下议论纷纷。

  萧深水仔细把清晗的手裹在毛裘里,站起来,微笑起手,“好,今天荣幸之极,有一位名倾一方的故人正游览金陵,也顺便到访庄门,说起来,还是义弟的同辈。御风,还不快去迎客?”

  话未完,门外脚步声疾,闯入的是一袭暗红衣裳和一阵淡雅香氛,待看清少年的脸,不禁有人在心里叹息,这样长相,可惜了这风流的身姿。

  清晗的五脏六腑开始痉挛,这人,他认得。面上却一片平定无波,看向门口的“故人”。那不仅是和萧深水一起帮皇帝打天下的故人,也是为皇帝禁锢白鹤使清无紫出谋献策的故人。

  少年并不急着进门,“萧庄主,我来拜庄,你竟然不行亲自迎接?江南第一庄的礼数实在欠缺了。”

  萧深水听了这明显放肆带刺的话,只朗然大笑,步下矮阶,道:“安天爵,你这不是已经到了么,我倒是极想得到这荣幸,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啊。”

  座中人都一惊,安天爵,即京城第一爵。据说曾是真宗座下第一谋士,皇帝钦赐头衔府邸,并享免上朝,觐见圣颜免行跪礼待遇。更一度让人揣测,他就是真宗推迟选妃的原因。如今一见,虽不如清容公子那般美得脱俗,却别有一种无心的狂狷风情。

  少年一笑,明明平凡无奇的脸上却折射出一道难以言明的光芒,一瞬间甚而盖过座上苍白冷然的清晗。“萧庄主真会说话,明明是借口,经庄主之口说出来,就是让人气不起来。”

  萧深水笑笑,不以为意。

  接下来,安天爵被安排在上席。萧深水与清晗撮香对案,简单行了结拜之礼,宴席即可被安排上来,觥筹交错间,这些平日刀口剑尖讨生活的人也暂时放下各自的心思,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而上席这边,则相对安静矜持,苏珏抿了一口酒,便托词说身子不适,出门透透气。

  清晗一直维持着淡笑,与萧深水一起轮番和客人敬酒,而宾客敬两人的酒则大多都进了萧深水的肚子。这期间,萧深水都紧紧握着清晗的手,握得生疼,而清晗却眉也不皱一下,仿若未觉。
 
  安天爵在上首,以惊人的平易近人和身边的世家大贾寒暄笑谈。一双眼却时不时飘到清晗身上,眼中光芒深邃难解。

  萧御风静静的喝酒,一手的拳头却没有松开过。

  萧深水看着因为酒水脸上泛出晕红的清晗——尽管清减了许多,脸色也大不如前,但是,两年前那个舞剑挥毫,叱咤惊傲的少年已经在心底再度鲜活起来。

  两年前,十年一度的金陵云湖会,在春刚临的三月。云湖会兴起于前朝,由江南武林名家轮流主持承办。本是江湖人士同聚一堂切磋玩乐的一大盛宴。却不料,在一次会中出了个文武仪容皆凌驾众人的后辈——渊轻甲。轰动一时之际,主持大会的扬州苏家送了他一个江南第一公子的名号。这往后,云湖会迅速变成了武林中年轻人争夺“江南第一公子”的擂台。可惜,后来的所谓“公子”,无有人能出渊轻甲其右。

  每到大会举办前夕,金陵府内外城戒备森严,实行宵禁。客栈爆满,长街走马逛店的年轻公子瞬间多了几倍。姑娘家迎来了十年来最八卦的时刻,连垂髫小儿谈论的都是哪个客栈的哪位小哥儿今天又被人不明不白“请”出了金陵城。

  今年这次,是南明以来第一次。改朝以后,铁马冰河的洗礼让昔年六大名家只剩四家。迅速崛起的深水山庄后来居上,拔得头筹,作为第五家接手了此次大会。

  云湖会的“公子”之争有八天的文会,十二天的武会,剩下十天,由各人自展其他才学。
 
  到了这两天,云湖会的前段已经落幕。文争了武也斗了,最后的自展才学五花八门不知所云,只让特地放下纷繁事务来过个眼的萧深水觉荒谬透顶。

  台上是归藏门燕门主的独子,据说是今年最有希望获得名号的。听了一会,白衣少年故作姿态的吟弹让心情更添烦闷,正准备退席,一声嘲讽的笑使全场人的注意力都掉往西南座上。他也偏头,从特备的楼座往下,看到了笑声的主人。

  “我说,十二钗的姐儿唱的比兄台好听的多了。”坐得很低手持酒壶的背影,声音清雅灵动,说出的话却刺耳之极。顿时一群人哄然大笑。笑什么?十二钗是金陵最有名的青楼之一,里面只有女子,且大多有副好歌喉。这话,是赤 裸 裸的侮辱了。

  座上其他名家名派都没有笑,只是脸上神情各异。

  “御风,等等。”摆手制止了身后人欲唤人清场的举动,他饶有兴味的看向场下。

  “你说什么!”古琴铮的一响,台上少年霍地站起,一手指向台下那边厢,一手抓住腰间剑柄,大有受辱一拼的架势。

  “我说你无耻。”

  “你!你说什么?!”

  那人慢慢从西南角座上站起来,侧过湖白旧衫,抬头,一脸的冷漠如霜。“无耻之人首先贵在无知。”

  那清高孤绝的姿态,根本没有把人放在眼里,台上少年更加恼羞成怒。几个前几天文武会获得优胜的也纷纷起身,目带杀气扫来,却都一一被身旁长者按下。楼座上的人都没有发话,他们亦不想自己麾下子弟莽撞多事。

这边萧深水见了容貌,心里惊异,脱俗的水气缠上眼眸深处,仿佛他就是站在那里,周围都散出淡淡的白光。这样的人,这张脸,真是和他犀利的话毫不相符。

  台上台下一径愣了,好一会,少年才记起他是要还口的,“混账!你是何方弟子?师承哪门哪派?!”

  他得到的回答是一声嗤笑,“清晗没门没派,父教母养。”这话又引起一阵骚动。因为按规定,没有派别的弟子是不可以参加云湖会的。
 
  “你!我看你就是混进来闹场子的!”台上少年涨红了脸。

  “呵,那就算是吧。一首乌衣曲,唱出的是且肆偎红倚翠,看来江南人都是醉死的。”一口酒倒进嘴里,长袖擦擦嘴,“醉死在云湖会上。”在众人惊愕的眼光里,自称清晗的少年放下酒壶,一晒,下面的话更是放肆,“现在是时候挂白丈,点白蜡,默哀下葬了。”

  一片哗然,人头攒动,不少人忍不住都站起来,开始有叠声的怒骂。

  “爹!”一直隐忍不发的萧御风急了,“这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沉住气。”一旁长须白眉的道长双目微眯,“这是个聪颖可嘉的后生。他这样说,必定有他的理由。”此话一出,在座的都是老江湖,早已不是年少气盛的年轻人,都各怀心事地微笑点头。归藏门主捏指成拳,气势欲发,却最终没有动。

  眼看萧深水也不置可否,萧御风只得退在后面,心里不屑,再怎么聪颖,不还是为了争个名号这样费尽心机……也不见得高明到哪去。

  正在不平,下面突然一片惊叫,接着一片喝彩。

  萧御风马上定睛往下看,台上的少年公子不知何时已施展轻功,举剑立于西南角座上,剑尖离对面一袭湖白不足一尺。

  “你是个什么身份,敢在这里嘴巴不干不净?”少年脸色在人群鼓噪下已经有一丝兴奋的狰狞,“别以为姑娘家的脸和一张刁嘴做噱头,就可以捞个声名,有种的,就和我们比试比试,看看你除了会损人,还有什么本事。”

  “我不和你比。”对手的反应冷淡到极点,甚至还捏着酒壶没放。

  少年剑尖一逼,“你怕了?”

  “我不想杀你。”根本不顾几乎就在颈侧的冷色金属,清晗眼底也浮起薄薄一层霜,锁住对面少年的。

  少年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这种藐视终于让他铤而走险,咬牙一剑刺出,“狂徒,看剑!”

  回身避过,清晗猛地一个甩袖,少年只觉颊边一凉,下意识收剑护头,一手摸上面皮,大骇,“你,你洒了什么过来?”

  “第一招你便输了。”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空酒杯抛下,清晗看也不看他,“你这样的,尽早进了南馆,自有一堆江南第一公子来捧你的场。”

  抹去脸上酒水,在笑声中少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下收起急进之心,煞气暗运,一声不吭蓄势奔来,使出的竟然招招都是夺命的招数。

  眼见得湖白的背影已经被剑光封住退路却还不动如山,众人即使都是观望,心也不由都悬了起来。

  只听嗡的一声长鸣,长剑去势正急,却被突然满盛的白光卷入,场中观者无不抬手闭目。待光华弱去,首先出现的是洁白修长的手,长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奇怪姿态被反握在这只手里,青光幽然,映出蓦然阴冷的容颜,仿佛冰棱也不足以形容其冷,夜昙也不足以衬托其高,众人顿时想到了一个在北地已经消失的名字——千幽山门白鹤使清无紫。直到冰凉的声音倾下,才让人跌落凡尘,“再苦苦相逼,我说不定真杀了你。”

  萧深水心头一震。脑中不知为何闪过半月前御风呈上的一首匿名诗,说是诗采斐然,但是涉及忌讳,让他亲自定夺。当时看过,先惊艳,再慨叹,现在想起,一字一句,当只有眼前音容能镌刻所成。

  再视,先前少年正呆怔看向地上已经失去光芒的剑,嘴里喃喃。不一会有人过去,欲扶了他起来,被他狠狠一推。他慢慢站起来,径自擦了擦嘴角鲜血。这时,归藏门主燕十六悄然离座,急急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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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0=.
最近盛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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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腐女很多。。

http://t.sina.com.cn/orangejueb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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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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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千幽纷谢(原创古代耽美)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2303;共21,229 (2010-10-10 11:58) —
6.别君侧[1]

  而清晗已经跫往门口,所过处,虽有不忿,却都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萧深水不禁站起来,沉声喊道,“清晗公子,慢!”

  白影不停。暗说一声这架子端的大。萧深水眉一动,“公子有惊鸿之志,为何不早留下名来?”

  清晗顿住,衣袂微拂。但只是一会,又举步前行。 
 
  云沉雪霁老鸦鸣,暮早天霜凤华凋。东风十道宴琼楼,沥粉金陵万里遥。回忆那诗句,萧深水更加笃定心中所想,是以至此,必须有个说法,于是顺水推舟笑道:“公子连日从北地赶来,断不是只为了评论一首变了味的乌衣曲,今日之事,江南第一公子的名非你莫属了。”

  已到门边的人闻言终于转身,定定的看了萧深水半晌,“何其的荣幸,萧庄主三度留我。”那种寒戾之气淡了,清冷眉眼如画,“小子浅薄,不敢入了庄主的眼,劳烦庄主丹青入案,清晗赠与庄主一礼。”

  萧深水挥手,萧御风一醒神,马上吩咐下去。

  清晗脚步微移,上了前台,案上古琴已被移开,铺上了上好新宣,于是拔毫,莹润长指落向纸面。面上静如水,走笔之势却飞纵难测,点拖指挑,横勾斜撇,一举一动,熟练轻巧,如入无人之境。只让人遐想纸上定是千种才情万般风采。

  华光浮沉,窗鸣风动,霖然似有点点雨声。没有了刚刚执剑的惊鸿一瞥,众人却还是无声的看着。似乎动静之间,没有了天地,那个湖白月影是唯一值得去注意的印象。
 
  不过一刻功夫,沾了银朱的笔放下,掌指展开,凝于画上,突地中指一曲,纸被卷起,抛向空中,那手又虚空一弹,卷轶紧成一线,疾飞往楼座上的萧深水。

  萧深水平平接住,纸到了手中,去势已缓,心中一凛,这功力,拿捏极准。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只是不肯报上名来罢了。

再视全场,有意无意往楼座方向不明一笑,清晗飞身下台,留给所有人最后一个鲜明背影,门一敞,几缕发丝遮过神采奕奕的凤眸,细雨中淡淡的影子很快隐没。

  “爹……现在怎么办?”萧御风的眼光紧紧追在门外。

  “结束今日比试,开始宴客。”

  “那燕门主……”

  萧深水转眼一扫,萧御风立刻垂首,“御风明白。”

  萧深水点点头,看身后座中缺了一位,低声问过,是苏家大公子,说是每年春天的隐疾复发,先行休息去了。

  “各位,晚宴开始,犬子在此招待,大家尽管尽兴,萧某先失陪一下。”

  回到庄里,打开画卷,没有意料中的松姿竹节兰风梅骨,只朱唇皓齿的美人正掀起明黄绣凤的轿帘,质气与一年后的庄主夫人——真宗皇帝的义妹鉴兰郡主异常相似。右下角还有几行字:天高地远,各分南北。美人如斯,尽早入怀。宗室之力,无可限量。御笔朱批,大业既成。

  这几句却带给萧深水更深的震动,几乎惊得把纸一扔。

  他对自己心事竟然一清二楚。走到窗前,沉吟良久,似乎,金陵的春天,就因了清晗不明的一笑而姗姗来迟。

  两天后,云湖会评出江南第一公子——名号是傲骨清容。排名甚至超过渊轻甲。只是这江南第一公子却没有再露面,仿若自那一刻惊艳过后,便自人间蒸发了踪影。

  萧深水却无法忘记他莫名的笑容,甚至会在梦里都见到那颀长单薄的身影,他想,这少年,如果他再出现,就是能助我得到天下的人,我不会再放过他。

  所以半年前见到他满身血迹倒在自己跟前时,心里的惊喜简直无以复加。

  看着回座的清晗侧脸,目光沿着衣袍的曲线,仿佛能看到下面如玉的身体,萧深水停止了回忆。他要这个少年,他要这个人完全属于他。不仅是身体,还有意志,灵魂。

  华庭里热闹起来,推杯置盏,一片笑语奉承之声。左座上的一双眼睛暗暗看着清晗和萧深水,眸中神色复杂。那是苏家长子,苏钰。

  苏珏被扶上马车时,深水山庄已是一片灯火通明。金陵城各个酒肆、青楼及夜市因江湖人士的再一次云集而更显生机勃勃起来。

  大船扬帆,渐渐远离照红半边天的喧闹,从金陵驿连夜驶往扬州。苏珏在舱里看着手中一卷宣纸纸片。

  “朱廊笋店,光灯华业。山宴水楼商若蚁,太平万户一朝荣。
    同醉看罗敷。”
 
  苏珏把纸揉碎了,从小窗抛入水里。

  这是他和清晗擦身而过时,落入掌心的。

  句中暗语,苏珏一一领会。金陵商户在深水山庄的整理下一片繁荣,而繁荣的中心,艳冠群芳的青楼十二钗,却俨然是二弟名下。萧深水显然要打算全面接收金陵,正面面对苏魄,为期是不远的了。而清晗作为二庄主,就算是名义上,也必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望一眼水上淡淡雾气和朦胧月色,苏珏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暗叹一声,喃喃自语,“清容公子,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二弟,你们的见面,当是何景?”

  苏珏裹紧袍子,清咳两声,立刻有小小的身影从门外进来,“公子,你没事吧?服药了没有?”

  “早就服了。我没事。”苏珏摸摸小小身影的头,“午时,不早了,去睡吧。”

  午时眨眨眼,“好。我特意多添了个塌,就睡公子房里,方便照看您。我去铺被褥。”

  苏珏还来不及阻止,女孩子便手脚利索的在另一张榻上张罗好了。

  摇摇头,苏珏半开玩笑的道:“午时,常此以往,若哪天你嫁了,我怎么办?”

  午时动作顿了顿,转过头来,眼睛亮亮的映着满舱烛光,竟然如星子闪烁。

  “午时愿伺候公子一辈子,终身不嫁。”

  苏珏一怔,抬眼望去,眼前的孩子神情里竟然是少有的认真和决心。仅仅是几秒后,他扑哧笑了出来,“傻瓜,那等我不在了,你还是要嫁的。”

  “公子若不在了,午时也就不在了。”

  走到苏珏身前,午时一笑,有一种超脱这个年龄的明艳。

  苏珏静静看她一会,忽然伸手揉乱眼前的一头青丝,笑道:“傻瓜。”

  只有孩子,才会毫无世俗顾虑,身心牵绊,心无芥蒂的直视你,跟你说出这样平平淡淡却惊天动地的誓言来。

  午时,你要是一直这样不再长大有多好。

  舱外,天色灰蒙蒙的,雾气下,月亮也不见了踪影。暗处的靑螭楼楼卫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船周。欸乃的桨声和着隐约飘来的歌声,让寒冷的夜色平添了一分萧索。

  这时,苏珏压根不知道,今晚,就是十二钗里清晗与苏魄的面对面。也就是今晚,苏魄轻轻松松就把十二钗让了出去,眉都没有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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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西嘉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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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古代耽美啊~我喜欢的款~~希望能一直更新啊~~大大加油~~~

楼主留言:

恩,我的第一次长篇,泪,我不会让它夭折的~~~~~~~

janemi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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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人能接受耽美这种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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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520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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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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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希望继续支持呀 虽然写的很纠结~

瓶邪万岁~
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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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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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千幽纷谢(最近在画插图,被囧了)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3841;共25,070 (2010-10-10 12:00) —
7. 别君侧 [2]

  扬州。腊月初九,雪初霁,苏府。
 
  “公子,该吃药了。”
 
  “放下吧。”伏案的人动也未动,合上报录,又翻开一本名册。

  端着药碗的孩子不再说话,放下暖壶,把唯一正大敞的窗拢上,这院里大,安静极了,纸页翻动的声音都清晰可辨。折回,看青衣的瘦削人影还是那个姿势,微黄的纸面让骨节突出的手更显苍白,甚至隐约发蓝。孩子在心里嘀咕一声,又紧走几步,把两个火盆都添旺了些。

  天光在寂静里暗了。
 
  坐着的人终于站起来,抬起头,有点惊讶,“午时,怎么还在?”

  正凝神看他如瓷侧脸的孩子眨眨眼,“药已经热了三遍了,现在还温,喝了吧。”说着走上前拿起暖壶,把药碗用热水冲了,倒上药来,隔着桌案递过去。

  苏珏有点失笑,接过一饮而尽,“对了,今天见二少爷了吗?”
 
  “没有,”午时乖巧地垂头回话,“听管家说,二少爷还是老样子,昨天彻夜未归,今天上午才回,又是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苏珏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轻轻咳嗽,渐渐有些气息不稳才停下来。他挥挥手,道:“午时,你先下去吧。”

  “可是,”已经上前一步的女孩儿一脸担忧,“少爷你的身体……”

  “没事,”临转身,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叫管家来我房里一趟。”

  “……是。”

  “别让二少爷知道。”

  等到女孩儿掩上门,脚步声远,苏珏才慢慢走到窗前,推开半拢的窗扇,吐出一大口混着药汁的暗血,不意外的又咳了好一会。这身子真是越来越弱了。从小到大娘遍访神医,奇珍异药当饭吃,还是拖成今日此时。看桌上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暖壶,他不由苦笑。窗外一树红梅,开得正傲,那口红色很快浸入土壤,只在外面留下层暗色的冰壳。

  四处的地面都是雪白的,水面一层薄薄的霜花,偶尔有几处墨黑的水面露出来,倒映着天光云色。苏珏眼前不禁浮现几天前在深水山庄所见的那些画面。那个清容如玉的人,与两年前云湖会上初见时相比,像是什么都不大一样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苏珏到场时,他刚刚说完话坐下,白裘衬得脸清瘦如许。于是心里一恻,江南第一公子,算是不负其名?江南名家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几乎都被不软不硬收服了。不知道来年冬天,江淮的势力又该怎样暗中翻天覆地。尤其现在的苏家,由于二弟的消沉而处于低谷,早不复往日领袖江淮的气势。

  苏魄自两年多前第二次从北地回来,便性情大变,甚至几乎不出席以往最重要的祭祠礼和一切该主之事,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甚而出资助“十二钗”楼建起,从此金陵为家。

  看着亲弟一日日如此,苏珏焦急如焚,一次次的正面询问兼旁敲侧击,甚而把爹娘临终前交代的话都说的尽了。然而那张和自己六分相似的脸永远都是含蓄而坚决地笑过言它隐晦不明。

  那日,苏珏从绣紫堂训武场接到管家消息特地抽身,暮色里刚刚沾到苏府地皮就欲离去的背影又被叫住。

  “苏魄。我要你给我一句话。”

  看到背影停住,苏珏捏指成拳,一字一句:“你还要不要冠苏这个姓?”

  他听到一声闷笑,“大哥,如今你是家主,这种小事,你做主就好。”
 
  明知是一句敷衍之词,那一瞬,苏珏却几乎,真正以为看到了江南苏府的摇摇欲坠。荷塘月下,美景如画却阻不了怒急攻心。殷红的颜色从喉头涌出,天旋地转下,落入水中。

  苏魄安顿了兄长,仍然没有留下来。两天后,他着人从金陵送来书信。

  “千幽纷谢,白鹤未归。道相忘相忘,却如何舍弃。子安,给我三年时间,届时我会始末尽诉。”

  苏珏在榻上怔忪半晌,低眉长叹。还是为情一字,千古谁人能逃得了。

  五年前,天下初定,如今的圣上在前明左相及男后嫣氏的帮助下,戮皇帝,缚太子,在朝野一片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沉然登位,改年号为成佑,史称南明。坐上龙座以后,拜左相首肯,迅速撤换巡城御史及吏兵两部尚书,另遣散三千后宫兼推迟选妃七年,在深宫中修清净殿,请嫣氏入住,并尊其为仲父。于是京城一片人心惶惶,时人形容:护城水再无胭脂色,五府仆不叫雀进门。

  成佑三年秋,太平初现。圣上下旨召见江南有名的氏族世家。以在江南声势鼎盛的扬州苏家为首,宣安齐、湖州洛、勃州冷,以及助圣上夺天下后请赐邸金陵的萧家,此五家各出代表齐聚京城。钦赐御题金匾,承认江南武林世家在新朝的地位;并授驿站文书,给予发展盐粮水运的特权,实际上,是将江南暗地的钱粮交易合法化了。这几乎无疑于割地封王的消息刚刚传出来,一时朝堂江湖为之震动。天子心最难测,这年轻天子的举动,更无处不让人惊异。

  而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永远没有结束。与对江南世家的态度相反,北地,皇帝借“前朝谋逆余孽犹在”为由,以惊人的速度和手段先后取缔了大批江湖势力,其中,避世临渊的千幽山门因扶月殿主之旧事竟然首当其冲,令还未喘过气的武林上下一片哗然。除去按兵不动的深水山庄,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本该暗下增援的江南三府却迟迟疑疑。

  是时,已主持苏家大部事宜的苏二公子一反沉稳步进的行事风格,不惜动用江南四府通令,避开驿站关口,与苏家门下靑螭楼七十二楼卫一路星夜北抵千幽山门,与皇帝的暗杀集团及军队公然对峙。这个时候,千幽山门下,三殿主已一死两变。门主白鹤使据说已死,尸体却不知所踪。几乎是一座空城。但见天子的人马只把千幽山门围了个严实,却没有进入。靑螭楼七十二楼卫与山门外围真宗的暗杀集团“司命”拼杀三日,重创敌人,闯入山门,据顶而守,相持不下。

  皇帝得知,亦不顾嫣氏劝阻,撇下态度从支持到突然暧昧不明的左相及门下一干大臣,秘密亲临千幽山门,与苏魄于扶桑苑里聚,灯光彻夜未熄。

  天亮以后,靑螭楼所有弟子撤出千幽山门,先行退回。三日后,苏魄乘皇帝专设楼船到达扬州,之后至今。这是公之于天下的始末。但,苏魄所谓的始末,恐怕远远不止这些。

  之后,苏珏还没有等到弟弟对自己和盘托出,却有人已找上门来。

  没有错,一年前的云湖会上,他是因为自个的旧疾复发而先行回府。而管家带来的大夫却不是往常的熟面儿。褪去孤傲,那人秀丽的脸孔,近了看,越发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雅之气。衣裳和发尖的湿意丝毫没有减损他的质气,反倒增了几许落拓之美。

  原来千幽山门的白鹤使清无紫,江南第一公子清晗,正深陷宫闱,不得脱身。此中缘由,他没有说,苏钰也不能问。午时,便是那时被托给了苏珏。

清晗道,皇宫里处处险恶之极,我没办法分心来照顾她。而况这孩子千幽山门里没少读经世药典,照顾公子再好不过。我脱离禁锢之后,会亲自来接她。苏公子,清晗在此谢过。

  为什么?我二弟……为何不亲自去见他?苏珏的心里有些复杂,对于弟弟爱上一个男人,还是难免介怀。尽管,这个男人是如此的……

  那个人微微一笑。不紧不慢。说,不是我不去见,是他不愿见。身在深宫,不由自己,我一直在等一个别君侧的机会。可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再原谅我。你告诉他,他对清无紫的情意,我都记得,恩铭于心。

  你知道苏魄他想要什么么?

  清神如玉的人把目光越过薄薄的窗纸,不知望在何处。他想要的,或许是这世间所没有的一个想象。而清晗已是一个没有想象的人。

  苏珏纵有满腹问题,也没有再问下去。

  而午时便一直跟着自己,她虽然容貌丑陋,却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她照顾他两年,给他带来了许多欢乐和温暖。有些窝心,甚至是苏魄都从未给过的。

  听到走廊上轻微的脚步声,苏珏收起回忆,定定神,伸手关窗,回到书案前坐下。

  来人推门而入,脚步刻意放轻了。

  苏珏心下道这老管家平日里最讲礼仪尊卑,今日却怎省了敲门这么重要的程序,不料鼻尖忽然闻到一丝清雅香气。

  诧异地抬头,望见门口正在阖门的青年时,一时脑中有一瞬的停滞,忘了动作。

  “大哥。”苏魄转过身,一脸柔暖笑意似乎让整个书房都明亮起来。

  苏珏看他一会,闭了闭眼,声音里有一丝疲惫,“……我以为,这一刻我还要等更长的时间。看来天仍眷我。过来吧。”

  苏魄静静站了一会才移步,在案前凝视那一本本厚厚的报册。接着随手一翻,即微微动容,看向对面单薄苍白的人影,“大哥……子业有愧。”

  “哦?说说看,你愧在哪儿?”

  见苏珏脸上故作的冷淡严肃,苏魄绕过书案,半跪在兄长身前,紧握住膝上那双有些凉的手,有些邪气的咧嘴,“愧在,放了冷了这双堪比寒玉的手。”

  “……苏子业!”苏珏微怒,脸上竟然出现一丝潮红。

  “大哥,”苏魄不禁笑笑,站起来时一收手,拉起苏珏,径直朝右进的卧榻走去,旋身搀他在卧榻上坐下,“今日起,子业再不会负你,府里府外事无巨细我再接回来,你只好好调养,别的都不需插手了。”

  苏珏定定看着弟弟,任他给自己盖上软被,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见到他了?”

  苏魄的手一停,又继续掖好被角。“恩,见了。”

  “他承诺给你什么了?”

  对上苏珏有些锐利逼人的眼睛,苏魄直起身子,眸中光芒流转,“天涯海角,如影相随。”

  “哦?是吗?可是,现在他能脱得了身么?”苏珏惊异于那八个字,也惊异于弟弟如此轻易地信任,一气说完,别过头轻咳。爱情果然盲目得可怕。

  “大哥,你……知道他是谁?”揽住榻上人颤动的肩,苏魄有一丝讶异。

  “恩。”苏珏一笑,“徽州前朝丹青世家清家少爷和千幽山门主使白鹤使及江南第一傲骨清容公子,就是同一个人。对不对?”

  “大哥……”苏魄的声音有些异样。

  “苏魄。”苏珏抽出被握得温热的手,拍拍弟弟的肩,“这些消息稍加揣摩就能得知。我也从未想过去反对什么。只是你执意瞒了我这许久。”停了停,看苏魄一眼,他又继续说下去,“人道‘靑螭绣紫苏杭游,绿水衔天松芜舟’时,都说如今的苏二是苏家创家以来难得的人才。人才如何,你的责任便要比常人更孤绝困苦。如若不是苏府一败,江南将危,这千秋伟业又算得了什么。我只得你这一个弟弟,这么多年以来,你要做什么事情,我认真拦过你么?”

  苏魄没有说话,只是附过身紧紧把苏珏抱住,半晌才放开。

  窗外红梅,在微弱天光里微微颤动着,艳丽如胭。慢慢的,远近的房屋都掌起灯来,照亮那一池茫茫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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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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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8-08-29 0
我名字中有个珏字哦..嘿嘿.

楼主留言:

真的啊?我很喜欢珏这个字呢

火舞焱焱

ZxID:704386


等级: 派派贵宾
配偶: 水色空檬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8-08-29 0
支持,偶不想跳第二个坑了……偶等着结尾……   加油啊!!1

楼主留言:

谢谢啊,在坑边看看也是好的,谢谢啦

本人以死。。有事请烧纸。。。
nicoku

ZxID:15348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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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8-08-29 0
支持一下

楼主留言:

谢谢

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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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8-08-30 0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3143;共28,213 (2010-10-10 12:03) —
8.昨日
 
  虽然雪已停了一天,地上的雪花却化去不多。

  清晗与萧御风站在位于繁华地段的十二钗门口时,将近戌时,正是青楼生意开始红火的时候。这地方萧御风也来过多次了,自然是轻车熟路。

  不只风月场,这周围的酒楼也一派兴隆,似乎丝毫没有因寒冷的天气而有所改变。各处都传来歌吹谈笑声。楼里不断有人进出,其中为数不少的目光都在两人身上打转,尤其是一袭白裘的清晗。他站在这门口,几乎如一株夜昙,泠泠的光华直让离去的人频频回首,全然忘了臂上挽的美娇娘。

  世人贪恋一切美的东西,尤其是还没有得到的美。

  “啊呀,这不是萧公子吗,真是贵客,快里面请。”

  两人刚刚停在门阶下,转眼间,就见走出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探询的向静静打量门楼窗饰的清晗看去,女子眼里也闪过一抹惊艳。“若奴家猜的不错,旁边这位,应当就是清容公子了?琉璃有幸,今日亲眼得见,果然不负江南第一之名呢,奴家都该自惭形秽了。”

  十二钗的坐堂琉璃亲自来迎接,显然是早就接到了暗报。萧御风哈哈一笑,扶住清晗的手,踩上门阶,“琉璃姑娘,怎么对自己的美貌如此没有信心,谁不知道,十二钗的姑娘,随便挑一个就能迷倒半个金陵城?”

  面对夸张的赞美,琉璃咯咯一笑,“萧公子这话折杀奴家了,两位请。”

  清晗不动声色挣出搀扶,走在前面。萧御风只愣了一会,眉间微有怒色,却也没再言语。

  厅堂里,俨然可窥得主人的财势惊人。光是暖座下中原难觅的大块羊毛地毯就颇是价值不菲,更别提墙上所挂的,前朝都已少见的巨大象牙镂雕春色图了。随琉璃沿着廊道上得二层,厅堂的喧氛淡去,周围的布景也由富贵盈春变得简洁雅致。

  琉璃在拐角厢房的门口停住,向两人点点头:“清容公子,请进去吧,苏二少爷已经在房里等你。”

  清晗推开门。

  一股似乎遗忘在前世的特殊墨香味让他怔在原地。

  身后,琉璃迅速而轻盈的把门阖上,对目瞪口呆的萧御风款款笑道:“萧公子,奴家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喂,为什么只让他进去,不让我……”

  琉璃听得高叫,情急下伸手捂住萧御风的嘴,压低声音狠狠的道:“萧公子,你也是聪明人,你说你进去干什么,房里又不缺石敢当。”

  翻个白眼,心说这妮子讲话真是不客气,咬牙看看那道门,还是乖乖跟在琉璃身后下了楼。

  萧御风对苏魄最深刻的也是唯一的印象,是约莫两年前的千幽山门。那时,他刚满十五岁。犹记得他与父亲临阁俯瞰,一群白衣中,靑螭纹紫那人凌厉的眼神扫上来,一瞬间他惊得竟然立刻反身,不敢再看。以前对苏家二少传闻的微微轻视之意,退得干干净净。

  “……琉璃,你对苏二少爷的事情都很清楚么?”萧御风打破两人的沉默。

  “苏二少爷很少对我们说有关他的事。”琉璃脸上有一刻有那么一丝迷醉,“奴家只知道,苏二少爷是奴家见过最有魅力的男人。”

  “是吗?那清容公子如何?”

  琉璃笑笑,“他们是不同的,这个恕奴家无法妄论。”

  “为什么?”

  琉璃忽然停住,折回身,“萧公子,你问的真多。琉璃的看法,对你很重要么?”

  萧御风状似无辜地一摊手:“琉璃妹妹,万请指教一二。”

  琉璃没有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她背过身,转开楼角,“金凤钗岚颜姑娘,特地推了所有客人,说只见萧公子。”

  看琉璃离去,萧御风耸耸肩,这妮子还是这脾气,一点都没变。   

  爹说,欲得江南,必据金陵;欲得金陵,必取扬州。接手了十二钗,下面的事,就已经方便许多。只是,苏魄何等样人,又怎会不知这些利害?他会如此轻易就让出庞大的势力?望望楼上,萧御风皱起眉。 

  同时。南明都城幽州。城里一片繁华景象,比之金陵,有过之而无不及。穿过外城、九街市集、朱雀大街、内城、皇城,皇宫的朱红大门在望。

  巍峨沉重的红色宫墙从街口直直的矗立过去,宫门顶部的翘角与夜色的界限仍然分明,映着灯火,显示出皇权无比的威严。

  宫内相对起来安静得多,甚至是非常冷清。从皇帝上朝的乾极殿往后,后妃的未央宫、韶华宫及玉清宫灯火长燃,却一片寂静。皇帝宿的中枢殿,位于皇宫中心偏东,两进院落,设有厢房。再往北走,穿过东宫门口,即是太后所居清净殿。芳魂寂寞处,娇娥不复见,只闻清心捻珠声。

  已五年没有三宫六院的庞大建筑群,似乎也在夜色里诉说它的孤寂。万人之上的君王本应坐拥天下美人,只是这位仅二十四岁的年轻帝王竟然宁愿每日寝于中枢殿,以奏章为床伴,兢兢业业,寒来暑往,除去灭千幽山门后的一年,其余四年如一日。渐渐一些本来鸡蛋里挑骨头的老臣竟然也无话可说,心悦诚服。
 
  此时,中枢殿内,象征九五至尊的巨大铜灯把屋子照得通透。雕着龙纹的窗棂上有着一个伏案不动的人影。

  不一会儿,伏案的人影动了。他直起身,合上手中奏本,缓缓踱到窗前,月光下,映出一张惊世绝艳的脸庞。凤眸斜挑,挺直的鼻梁下是薄薄朱唇,眸光流转间,月光都为之失色。

  “属下参见皇上。”不知何时,他身旁锦帏下,出现一袭黑衣。

  “免礼,说。”冷泉击石般的声音若有形有质,令人心神一震。

  黑衣人依言起身,不疾不徐道:“爵爷今日已经到深水山庄拜庄,清容公子和萧庄主的结拜仪式顺利举行,江南四大家及武林各派都有出席,关外骆家也到场,只是少了归藏门。清容公子和郡主状况一切正常,爵爷请皇上不必担心。”

  “好,朕知道了。”

  “是。”黑衣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退去。

  嘴角一勾,皇帝绝美的脸在窗棂的暗影下现出一丝阴鸷。“清容公子,你也有甘于寄人篱下的一天。离开朕的这些日子,你变得很快,原来,是我低估你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为朕做到哪一步?”说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眼底深处闪过一道痛苦之色。

  如果可能。他愿从来没有忘记。昔日,有一个叫至清的人,轻柔握住他的手,让从未见过莲的他一笔一笔画出花瓣,叶群,珠露。昔日,有一个叫清无紫的师兄,温和的哄着练功练到不耐的他,一次一次的说,小寒,练好了武功,师兄陪你一起出山门,我们漠北江南,纵情此生。昔日,还是他曾经最爱的师兄,背对他,说,小寒,放手,我们是不可能的。胸口那处伤痕,总能映出鲜血中对面那张脸的决绝,亦时刻在提醒他这恋情的可笑。

  什么是不可能?他申璧寒此生最不信此三字。他要的东西,必须得到。即使被毁了,也要破天裂地重生回来!

  一直是往前看的,他不齿回忆。和清晗的一切却是例外。

  两年前的冬夜,窗外冷雪纷飞。

  龙床上一脸苍白,衣不蔽体的男子轻声问,“你是小寒,还是皇上?”

  申璧寒从前一刻的情欲中醒来,震怒。按住身下人清瘦的肩胛,冷声道:“你竟敢直呼朕的名讳,谁准许的?!”

  “好,原来如此。”片刻间,身下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坐起,一掌击在自己胸前。顿时鲜血从淡色的唇里喷出,飞溅尺余,而后软软倒下。

  他抱着几乎失去重量的身体,迅速用内力护住怀中人的心脉,双眼灼灼怒视。然而,怀中人清秀的脸上竟是一片温柔:“不必救我,这是我欠小寒的,陛下告诉他,如今一并奉还。”

  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内力送出,却如石沉大海,他有点心慌。“清无紫,你若死了,朕就杀了偏殿那孩子!”

  怀中人静静的看着他,笑得嘴角又涌出一股猩红:“你是小寒,还是皇上?”

  他攥紧了这人的手腕,直到那双直视他的眸子渐渐暗淡。突地,他听见自己略略沙哑的声音:“昔日的小寒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九五之尊何必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清晗的手指抚上他的脸,仍然笑着。

  “前提是你还在朕身边,否则,和你有关系的人,朕都杀。”

  清晗似乎很是疲倦,稍稍动一下,推开握住他肩胛的手,挣扎着避开申璧寒的怀抱,艰难地爬至床沿。他扯过架上衣物紧紧裹住身体,缓缓站起来。整个过程,申璧寒没有帮他,亦没有阻止。

  “我不会做佞臣,更不会做玩物。从始至终我只爱过小寒一人。”

  申璧寒终于怒不可遏。他咬着牙,一字一句。“ 清无紫,小寒早就死了。你亲手送他上的路,你不记得?中元节扶月池水吞没的生魂,早就转入阿鼻地狱了!还是你要说,那一切都是一场噩梦,醒来了,就能烟消云散,尽释前尘?”

  清晗转过身,神情复杂地看他,欲言又止。

  “朕厌恶透了你这大义凛然的脸了。”申璧寒冷冷起身,披衣。“你知道么?其实小寒从来爱的不是你,他爱的,只有这天下。你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万里河山的陪衬!”

  明黄的龙袍拂过身侧,地龙明明烧得正旺,带起的风却似一线冰凌,狠狠刺入清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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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i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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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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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千幽纷谢(原创古代耽美)
— (阿鬼儿) 字数统计:本节4247;共32,460 (2010-10-10 12:04) —
9.击筑

  “师父……你在哭?”

  清晗从恍惚中解脱出来,看到午时站在离他三尺的地方,乌黑的眼珠里,光华流转。

  “师父没有哭。”清晗淡淡一笑,刚刚的落寞被不留一丝痕迹的收了起来。

  午时歪头,小嘴动动,还是把想说的说了:“午时什么都知道。每次徐公公来说皇上宣旨让午时来见师父的时候,就是师父伤心的时候。师父的眼泪,在这里。”说着小手握拳,横在胸前。

  看着午时明亮得异样的眼睛,清晗心底五味杂陈。他想到的除了午时的贴心和聪慧,更多是她这种直言不讳所为她带来的危险。 

  他走至女孩子身前,蹲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午时,除非有师父在场,否则,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明白?”

  “为什么?”午时何等机灵,立刻也放小音量,趴在清晗肩上,做撒娇状。

  “你一开口,或许就再见不到师父了。”话落,清晗能明显感觉怀里的小身子僵了一下。

  午时放开他的脖子时,神色认真。“午时明白的,师父。”

  清晗的手在午时肩上停了好一会儿。藏锋敛芒,你这样的年纪又能明白到什么程度?午时,这里的路是这样艰险,我怎么放心留你在宫中?

  “记住,除了师父,谁都不能相信……不,最好,你连师父都不要相信。”清晗握一握午时的手,感觉这手心比自己的高出些许的温度,立刻抽开微凉的指尖,拍拍午时的背脊,映着雪光绽出一笑。“下次来的时候,师父给你看一样好玩的东西。”

  午时在宫监的带领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时光打开缝隙,单薄的阳光照在空旷幽长的蟠龙殿廊上,安静得出奇的前苑里,连一只麻雀的声音都没有。暗红的有一人合抱粗的廊柱一字排开,让庑殿顶下的空间更显空旷寥落。宫廊尽头,一袭白影一动也不动,如果没有垂在腰际的长发,他就要和漫天地的雪景融成一片了。

  远处,青松上的积雪抵不过自身之重,哗的一声滑落,带起一片细细雪尘,落在熊皮裹边的长靴上。明黄的身影抖掉肩上和靴上的雪粒,转身离去。

  此后的一年,皇帝开始有大部分时间宿在寝宫蟠龙殿。

  成佑四年春,清净殿。

  缕缕轻烟从镂着牡丹呈凤雕纹的白玉香炉里慵懒地飘出。这是京城难得大的一场春雨。

  竹帘半起,正中垫着暖衾的榻上坐着身穿素服的俊美男子。

  看着廊下滴得愈来愈快,渐渐连成一线的水流,他叹了一口气。“玉儿,我听说,皇上近来改了就寝的地方?”

  玉儿是宫里为数不多的宫女里最乖巧可人的一个,申璧寒特地没有遣她出宫,着她在嫣如婕身边随侍。

  玉儿浅浅一笑,露出一个可爱的梨涡。“回主子,是有这么回事。”

  嫣如婕捻佛珠的手一停,“我还听说,皇上寝殿里有个男人。”

  面对如此直白的问话,玉儿抿唇,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楚楚可怜地看向一边榻上一直未出声的人。

  申璧寒不置可否,“仲父,墙上的这多心经经文,是您抄写的?”

  嫣如婕蹙眉,把手中的檀木念珠放下,“皇儿,你是新朝的开国之君,要时刻谨记,切莫因为个人欢愉而荒废国事。”

  申璧寒把目光从墙上收回来,露出美得让人屏息的笑,开始睁眼说瞎话。“仲父,您的经文抄的越来越好了,心中有佛,何处不平?儿臣可否请一幅挂在寝宫之内,日日揣摩欣赏?”

  嫣如婕的手一顿,如雾的眼移到皇帝精致无伦的脸上,还是如此,每次来,他的台词都不会有多大改变。微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玉儿挥了挥手。

  玉儿轻移莲步,把墙上的字幅解下来,呈给申璧寒。

  申璧寒右眉斜挑,眸里戏谑之色一闪而过。接过卷轴,下地对嫣氏一躬身,“儿臣谢仲父恩赐。天色不早,不打扰仲父用膳,先告退了。”

  “……申儿。”申璧寒刚走到门口,听到这两个字,停住。

  “知道你要来,晚膳我特地吩咐多加了几道你爱吃的的菜式,留下来用过膳再回吧。”嫣如婕的眼仍是茫茫的望着前方,语气却软了几分。

  申璧寒立在门口,凝视着嫣氏没有焦点的眼睛,这双曾经把前朝皇帝迷得万事皆休的眼睛,现在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这缘由,还要追述到他登基一年后,万事待兴,一次应左相之邀至相府。席间君臣正言谈甚欢,一支弩箭出其不意从后堂飞出,速度之快,令申璧寒措手不及,只来得及侧身一躲,箭尖穿肩而过,深入身后门樘半寸。剧痛中,没忘瞥见左相司酋嘴边冷意。申璧寒想也不想反射地急急后掠,扫退所有上前侍卫,不管是嚷嚷阻拦的或是救驾的。直到坚持退回宫内,司酋倒也没有追来。在惊察于自己对身边巨虫的松懈的时候,竟不知已经不知不觉闯入清净殿。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看肩上伤口竟是紫黑的颜色。

  嫣如婕不由分说点上穴道为他吮毒。他一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直到被迷香熏晕过去。

  申璧寒便一直在清净殿静养,奏折要事一律由嫣如婕着人送来批阅,慢慢的直到身子康复回中枢殿居住。

  嫣如婕的眼睛却自此以后渐渐失明。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左相五次三番欲进清净殿探视,均被嫣氏以“内廷不通外吏”之名拒之。司酋最后一次离去时,用莲叶盛了三颗药丸让人送入,嫣如婕全都掷于地上,踩得粉碎。

  不久,左相擒住“刺客”后秘密请旨赐其死于狱中,申璧寒准奏,并提出成立皇帝亲命直属的“司命”暗卫组织,任在灭北武林时立大功的司绝尘、即司酋的次子为首领。左相没有表态,似是默许。

  “司命”不只是暗卫那么简单。所有明面上皇帝做不到的事情,“司命”都可以做到。司绝尘的能力是申璧寒深为欣赏的,他与他的父亲,完全不同。

  自此后,申璧寒巩固皇权之路上的所有障碍似乎一夕之间变得不再是障碍。

  嫣如婕的很多要求,都看似极其微小。比如——亲手为他梳怎么都梳不拢的发;为他量身做一件怎么穿都不合身的衣服;邀他吃据说他喜欢吃事实上筷子都难得沾到的菜式,等等。申璧寒每次在他近身时总在掌中暗运杀气,蓄势待发。但三年相安无事过去,申璧寒除了觉得偶尔会浪费他几刻或半天的时间外,已经不再去想他这样做的理由。

  这以后,每当他叫出“申儿”这两个字时,申璧寒会尽量不拒绝他的要求。 所以,嫣如婕这名字,在申璧寒心里,是三个难得分得一点复杂感情的字眼。

  但是,也仅止于此。

  凝视着这双灰蒙蒙的眼,申璧寒反身,“也好。那我就陪仲父用过膳再回。”

  嫣如婕闻言舒出一口气,淡淡一笑,“玉儿,传膳吧。”

  玉儿福了福身,问:“主子,膳是摆在花厅么?”

  “不用了。春寒,就设在房里吧。”申璧寒捋捋袍子,“把灯掌上。”

  沉默地吃完饭,撤去杯盘,天色已经暗下来,方才就小下来的雨渐渐停了。嫣如婕送申璧寒出了宫门,目送他离去。然后眼里的光点慢慢聚焦起来,他迅速吩咐玉儿为他更衣,从偏门往南,匆匆赶往韶华宫的方向。

  在御花园里吹了一会冷风,申璧寒回到蟠龙殿时,殿中已是一片漆黑。

  猛地推开门,柱间幔帘被门开的气流带动轻卷,地面漏下几处门窗外的微光。宽敞的殿内,悄无声息,安静的可怕。

  “人呢?”他跨出门外,冷冷的抛出一句。

  殿廊的暗影里鬼魅般走出一人,一袭青布夜行衣,声音低沉,“在韶华宫的莲池边,在场的还有……”

  话还未说完,眼前明黄一晃,一阵风过,早已不见人影。

  “……还有皇仲父大人。”青衣人嘴角一勾,“性子真急,都不听我把话说完。看来,我这司命的老大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韶华宫是前明最末的皇帝为最心爱的女子修砌的,动用国库十年的课税收入,耗费了三年零六个月,穷极奢华,落成之时,一度是皇宫内盛景。却空置五年,它没有等到主人入住,却等来月换星移,物是人非。新朝整顿时,宫内华服奢器皆充了银两,又回归国库。只留绵延不减风采的宫殿和内景,给寂寞的宫人以无数遐想。

  申璧寒在韶华宫的月门后站了半个时辰。直到嫣如婕起身离去,他才走出门洞,伫在莲池上八角莲亭的廊道出口。

  清晗没有束发,夜风拂过一身单薄的白衫。北地雨后的湿气不如江南濡润,却难得让连日失眠的他倍感惬意。他不由得合眸凭栏而立,深深吸一口气,让鼻喉到胸腔都是一股水面而来的沁凉凉的湿意。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突然在背后响起的声音让清晗身形顿住。

  申璧寒双臂从身后紧紧环住他的腰,在他耳畔低语:“说说看,是什么使得你只穿单绸衣来这冷清清的韶华宫内,和朕的仲父竞夜密谈?”

  怀中人发间,仍然是那股熟悉的药草香味。久远不变。

  清晗握住腰间的手,暗叹享受雨后清夜的时间如此短暂。“我们只是谈些旧事。皇上,回寝殿吧。我一字不漏的说给你听。”

  申璧寒的手开始不老实地伸入衣襟里面,在肌肤上游走,“现在,就在这里说。”心里暗道,以后要让清晗离嫣如婕远点。对于这个仲父,他感激并尊敬,但是潜意识里并不能完全信任。

  清晗任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声音却有一丝僵硬:“如婕说……一直羡慕我拥有的一切,从千幽山门到现在,他一直爱一个人,可惜那个人的目光和心思,全在我身上。”

  那只在清晗腹间拓展领地的手插入腰带的活结里,毫不犹豫地扯下,单衣的右衽顿时散开,清晗的半边身体都暴露在空气中。申璧寒上身微垂,还留有薄茧的手掌摩挲着身前人的大腿内侧,慢慢在软软的分 身旁边打转,声音平稳无波:“你怎么回答的?”

  清晗倒吸一口气,又强自压抑地轻喘出来,他咬牙闭上眼睛,声音颤抖:“我说,你……你之所幸…正是我之…不幸,恩……啊!!”

  申璧寒已经把他推在廊栏上,掀起单衣的下摆,撕碎亵 裤,掰开两片挺翘的臀瓣,长驱直入。

他不由得闷哼一声,疼得浑身直颤。即使隔着两层衣服,弓起的的背脊都能感到身后胸膛里急剧的跳动和热力。胸前固定他的手掌毫不怜惜地揉捏他的左边乳 首,促使他直起身体。他咬住嘴唇,不让痛呼溢出口来,在申璧寒下一次进攻前,双腿禁不住一软往下坠去,却立刻被另一只手揽住腰肢,身后的火热更加凶狠地撞进身体,那力度几乎让他窒息。

  随后只有沉默,刺穿身体的水声和偶尔漏出嘴唇的呻吟。韶华宫庞大的殿宇默默看着月光下两人衣衫不整的交 合,水面散出一阵阵抖荡的波纹。黑暗中带刺的旖旎。

  皇帝的声音有着冰冷的愤怒:“你别以为,用言语激怒朕,就能从朕身边逃走。”

  清晗已经说不出话,身躯完全随着律动而上下起伏,前端的铃口时不时的在暗影里的廊栏上或轻或重地摩擦,不久便颤巍巍地挺立起来。他眼神迷蒙,嘴唇却还死死咬着,咬到暗暗地有血迹渗出,顺着下颚流至颈项,和冷汗混合在一起,刺痒无比。他不由像缺氧的鱼儿般张开口喘气,却在身后一个撞击下呜咽出声,脸上顿时涌起难堪的潮红,剧颤的眼睫被晶莹的湿意染上。
 
紧紧抱着这个身体,觉出腿间的粘滑湿热和隐隐的血腥味,申璧寒心头一软,吻上清晗微仰的后颈,反复地啃咬舔舐,他放慢了速度,深深渐入,缓缓退出,细细贪恋着那股温暖和紧致。

他却没有预料到,在清晗的决定里,那个深爱的小寒确实还存在着,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不管是爱或是已经不爱,都已成为内心深处一个烙印,为了这个烙印,他们必须分别。清晗会为了小寒做任何事情,但是他不会甘于做一个禁 脔,他亦不会只做一个江山的陪衬,他一旦坚信他有自己的位置,一旦坚信付出和给予,无论是高尚或卑微,他便可以为这个位置这个目标不顾旁人不择手段,并且,他成功了。

这年春天,午时被送出宫,下落不明。之后不久清晗也从皇城里蒸发,这又是一场天长地远的两地不见。从此以后,明珠两地,天各殊途。等到重逢的时候,不知该悲该喜,却是物是人非。
[ 此贴被lain30在2009-12-21 19:22重新编辑 ]
飞翔的精灵

ZxID:1403469

等级: 专栏作家
风高月黑夜,正是适合打CS。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8-09-04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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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留言:

谢谢~~

我怎么没有美女。。。
我冇罪

ZxID:353

等级: 博览群书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8-09-06 0
不错啊,支持

楼主留言:

恩~谢啦

玛丽不苏

ZxID:1558120

等级: 热心会员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8-09-08 0
能写的都是高手,不像偶……楼主加油啊

楼主留言:

哈哈,什么叫不像你啊,看多了慢慢写就会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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