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东隅(三国)(8.3,37L)BY 无为的泡泡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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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失之东隅(三国)(8.3,37L)BY 无为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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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tt14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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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啊
G嘛G嘛G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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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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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是很久攒齐了才会更一次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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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满园春色宫墙柳
建安十四年冬十月,刘备与赵长、孙乾取快船十只,随行五百余人,离了荆州,前往南徐进发。

我认识孙尚香一年多来,头一回见到她安安静静端坐在母亲身边,皓首微垂。吴国太的沉香木龙头拐杖不时重重顿在地上,难得的大嗓门:“孙权呢?你们誰把他给我叫过来!”
小乔夫人柔顺地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孙尚香退出屋子。我匆匆间看到乔国老乔玄那并不算得好的脸色。
今日本不过是个平常日子,但是当我听说不久前才探望过女儿的乔国老又来到京口时,便知道定亲之事是纸包不住火了。别人不会怎么样,怕的不过是吴国太因为厌恶周瑜的计谋捎带着叫我婶婶受委屈。
孙尚香还在迷茫中,悄悄扯了我的衣袖问:“阿兰,你知不知道母亲怎么了?今天早晨她发了好大脾气,我多少年都没看见过她老人家这样了。”
我扭头看看还在凉亭中喂鱼的夫人,见她与侍女都离的尚远,便悄悄的道:“香香小朋友,你那么笨啊,看今天乔国老来了,肯定是他带来什么消息了。”
“我当然知道啦!”孙尚香急不可耐地嚷,我连忙按住她的嘴,示意她低声。
“噢,我晓得了,”她含含糊糊地说着,挣脱开我的手:“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糟糕。”
我暗暗叹气,可不是糟糕嘛!于是对她说:“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依’,你也别太担心。”
她点点头,甜甜地笑了,拽住我就抬脚:“走走走,给你看看我新得的马鞍去。”
再见到她时不过是一天之后,她但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木木愣愣的,脸颊还泛着微红。
“哎呀香香,你还叫我做什么,不知道昨日国太申斥了我叔叔嘛。”我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滑稽样子要逗她笑,她却慌里慌张的扯住了我的袖口:“阿兰,我,我昨天,不小心听到母亲说,哥哥要把我嫁给刘备……”
我在来的路上就料到她是打听到这件事情了,但听到她说出来,心里还是一突,握住她的手道:“什么没影儿的事情,你母亲那么疼你,定是要问过你的意思才会准的。”
孙尚香意义不明地干笑了两声:“阿兰,你也就好这样骗骗自己了,我可不是小孩子,我们将军家女儿的婚事,哪里轮得到自己做主了。”
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看她整天不着边际地胡闹,其实女孩子还是很敏感的呀。
她在自己刀熗林立的闺房中来回的踱步,继而坚定地握拳:“母亲说要到甘露寺去见他,我也要去。”
“你疯了呀……”我吓得不知怎么好,要是被孙尚香知道他哥哥在寺庙里藏了刀斧手,预备把她未来的丈夫剁成肉泥,还不晓得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阿兰,我求你了!!”孙尚香拉住我的手:“阿兰,你要帮我呀,京口这么大的地方,我只有你一个朋友。那刘皇叔虽然说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是我连他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能嫁给他呢。”
我有些说不上来的羡慕 ,羡慕孙尚香能毫不顾忌地展露自己的心扉,我真的很想对他说:“他长得什么模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是我不能说,因为我有责任守住这个秘密,更因为感情这种事好比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的判断是算不得数的。
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帮助他,直到夜里回到住处,公孙邵拿出一封密信来,内容却是先生要我暗助赵子龙将军,保刘皇叔在江东平安的。
我拿着信傻了半晌,好容易才回过神来。这、这是先生写给我的?他要我做这么大的动作?不再阻拦我参与他们的“事业”了?
我犹疑不定,将那信又颠来倒去看了三四次,确定能用这般针脚刺出莫尔斯电码的只有先生,遂将信就烛火上烧掉,把屋外的公孙邵叫进来:“你从哪里拿到这信的?”
公孙邵抿嘴一笑,肆无忌惮地盯住我:“小姐,我原先的主人把我转送给你,可不是只叫我这样的高手专门给你看家护院的。”
“大胆,”我轻声呵斥:“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他哈哈道:“若我不是这样,天天做个锯嘴葫芦,恐怕不几日就要落得和那位送马的来侍卫一般,被小姐抛弃了。”
我抓起面前果盘里的海棠就扔出去,他不闪不避,一下砸在额头上。我瞧着他怪模怪样的,挥手叫他下去歇着。
第二日孙尚香果然遣了人来,要我和她同去甘露寺。我带着公孙邵,她带的是两个男装打扮的贴身侍婢,但我深知这两个侍婢都身负武艺,不可小觑矣。
这甘露寺我虽说是隔三差五便来游玩一趟,但因着今日对刘皇叔的“亲属见面会”,门禁森严,等闲人不得靠近。
我在山腰凉亭转了几圈,寻思到:先生要我保刘备平安,首要的就是让他和尚香成亲,尚香今日见不到刘皇叔,情况就不好说了。况且我也该给赵云他们提个醒,孙权亲用的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想到此节,不禁又是长长叹息。
孙尚香也垂首想了良久,方才说:“不知哥哥心里想些什么,即便是要见刘皇叔,也不当漫山遍野都是侍卫。我心中忧虑,阿兰,你有什么好方法?”
我抬头瞟一眼山顶的寺庙,“不如叫侍卫保着你从后山过去,我知道庙中僧侣在那边有个菜园,为了汲水浇菜开辟了一条小路,直通甘露寺后院。”
她好像十分紧张:“今日哥哥也在,我若是叫他捉住了,免不了一顿骂。”
我笑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脸色微红,唾到:“你才有儿子。”
我见她去的远了,喃喃到:“果然是新妇子了,什么都能扯到儿子上面去……”
三个小时之后。
当我因为一直望着绿色草场看到眼盲的程度时,山上忽然一阵喧闹,我伸长颈子,发现山门大开,几个人直接骑马从大路上跑了下来。我津津有味地点评他们的骑术,没注意到身边公孙邵变得糟糕的脸色。
等到我恋恋不舍把视线从山脚转移到亭子中间时,发觉公孙邵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身边立马团团的围了三个人,继而为首那个灰袍打扮的一鞠躬:“周小姐,我们主人请您走一趟。”
我在心中哀号连连,不知这帮人是什么来路。
他们一个在前,两个在后,把我夹在中间,挟持着我往山上走去。走着走着我的心便定了一点,原来他们是往甘露寺的方向,大约是孙尚香被孙权那家伙发现了。唉,看起来,这回不被牵连是不可能啦。
我颇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问前头带路的那位:“你们把我的侍卫怎么样了?”
他顿住身形,也没有回头,语气恭敬:“请小姐放心,您的侍卫安然无恙。”

果然如我所料,在寺中东边客房里坐了半个小时后,孙权出现了,黑着一张脸,进门就瞪我。
我大礼向他请罪,毫不迟疑地对他和盘托出了今天帮着尚香胡闹的事情。我知道就是我不说,他堂堂一个将军也不会查不清这些小女孩儿的伎俩。若到时候等他来询问,我们就陷入被动了。
他坐到我对面,捻着一颗蒲桃若有所思,待到听完了我的长篇大论,忽而微微一笑:“这便没有了?”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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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醉翁之意
我矜持地喝掉面前的茶水,不知他意向何指,只好弯着嘴角赔笑。
“周小姐还不知道么,”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蒲桃揉搓得汁水四溢,“你的那个侍卫,是江北多个郡的通缉犯呢。”
我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据说,这个侍卫是你前去会稽探亲时公瑾新近给你派的,可是我查了备案,却没有他在都督府的底子。”
“将军在暗示什么?”我有些心虚,把目光转向别处。
他笑起来:“周小姐误会了,公瑾是你叔叔,更是我江东栋梁之才,做叔叔的给侄女送个侍卫,再正常不过了。”
“那么,将军扣下我的侍卫,是为了做什么?”
“啊,我不过是担心小姐安危罢了,不如我这就将那个通缉犯惩戒了,再给你派一个得力的,如何?你看,刚刚请你来的那三位,随便哪一个都比那通缉犯强吧。”
我听他一口一个“通缉犯”,似乎是笃定了要把公孙邵绳之以法。那怎么可能,公孙邵是我和先生联络的重要环节,现在还不能缺了他。
想到这里,我低眉顺眼地柔声道:“阿兰不想叫叔叔多操心,更谢谢将军的好意,只是那个侍卫对我忠心耿耿,很合我心意,希望将军看在阿兰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吧。”
他闷闷地笑了,伸手扶起我:“好,我就看在阿兰的面子上饶了这奴才一次。不过阿兰也得记着,以后尚香的身份就不同了,你可不能同她胡闹。”
“诺。”我被他那声“阿兰”叫的后槽牙疼,险些哼出声气来。
出了山门我才发觉自己后背汗湿了一片。呼,摸摸脑门,还好没有出汗。说是不怕他,但是就这样心虚地见江东之主,也由不得我不紧张呢。好在事情都过去了,只是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今天尚香偷跑来瞧刘备,对我们做主人的来说不过是胡闹,顶多申斥一番就完事了,但按照惯例,身边的仆从可是要被重重惩罚以儆效尤的,偏偏孙权今天这般容易就放过公孙邵了,真是奇也怪哉。
还有,他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呢,单单说给我听叫我安分些?还是借机给周瑜敲边鼓?政治什么的最麻烦了,政客什么的最无耻了。
送我下山的矮胖管事尽职尽责将我一直护送到院子门口,我几次开口要问他公孙邵在哪里,都被他那一脸“不可说、不可说”的表情噎到,开不了口。
待到走进院子,白着脸色的公孙邵正站在房门口,抿紧了唇看着我。我有心无力,示意他和我进屋。
我坐到席上,托着腮,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你可别向我请罪,今天的事情 ,你没有错误。”
他垂下头,收敛了平时的不正经:“小姐宽宏大量,属下心中感激。但属下来之前,钟先生已经万嘱属下谨慎行事,今天的事情,属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们这些跳梁小丑怎么斗得过他呢,”我摇头苦笑,“只是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有本事的,通缉,嗯?”
他的身子一僵。
我暗自叹息,要他先退下。
现在如何呢,公孙邵已经“暴露”给孙权知道了,以后他肯定是禁卫密探的重点照顾对象,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现在我的身边可没有能用的人了。我真的弄不懂孙权对我这么重点照顾是为哪般。
他的笑容实在叫我心中发冷呢……叔叔与他的关系恐怕并不如表面上那般亲密无间吧。以前我总是认为,人与人之间能同甘却不能共苦,可是在帝王家,这种规律变成了有些人可以共患难,却无法共享福。
再去探望孙尚香,就被吴国太身边的仆侍阻在门口了,说郡主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幸好,就算她心中有不快,至少还看得开吧。我要马车在身后跟着,慢慢地走回家,一路都在想,要是我被强迫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会是什么滋味?
初中的时候学习过一则关于落难王子的寓言:生性多愁善感的王子最听不得悲惨的事情,但是当他自己身遭大难,流落街头时,他却告诉怜悯他的人:任何人都受得了的。
  是啊,只要我们还有所牵挂,甚至只要我们还活着,什么苦难都要承受下去。
面前的路被人挡住,我还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反应过来,珠儿已经上前将我与那人隔开,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身上穿着我熟悉的灰色长袍,怕是孙权身边的侍卫吧?我收敛神思,微微一笑:“珠儿,你退下。”
“我家主人请周小姐移步。”
“可否告知你家主人请我有何事?”
“周小姐到了便知。”
我婉拒了来人请我坐上马车的提议,坚持骑马前行。他好似为难的紧,最终还是随了我。
原本吴国太所住府邸在京口城中间,婶婶因为安胎的缘故,住在京口南郊,而我贪恋北固山脚下的好景色,和一些官家女眷同住在长江边上的“度假别墅群”里。此时前面带路的人却径直往南徐方向走。
我已经将自家马车打发回府,但两个侍卫和四名侍女都留在身边。他孙权要耍什么花样,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动手吧?
可惜了我这番小九九,我和我的仆从在出城后就被隔离开来,就连珠儿也不能近我身。所以当我在城郊长亭见到背对我负手而立的孙权时,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喷发了。
他不言,我亦不语。他不招呼我 ,我就自顾自坐到席面上,自然有人上来端水为我净手,我有意将那擦拭的手巾扔到几案下面,在那个侍女俯身拾取的时候,又撞翻了桌上的酒爵,在侍女吓白的脸色中怡然自得地笑了。
“调皮。”
这是他转过身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并且微笑。
我以为自己听差了,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孙权一直是一个十分严肃的人,无论是在和叔叔讨论政事,在向吴国太请安,还是同孙尚香讲话的时候,即便脸上有笑容,眼睛里也殊无笑意。就是我见他这几次,他的笑容里都透露着莫名的寒意。
但是今天他却笑得微微眯起眼睛,让我觉得他的眼里有一簇小火苗在跳跃。我越发摸不着头脑。
“阿兰生气了?”
“不敢。”我干巴巴地回答。
他用眼神示意身边侍立的人上来,重新在我杯中筛满酒,“今天请阿兰来,是要为前日我的侍卫冲撞了阿兰赔罪。”
借口!我哼一声。
他并不理会我的反应,自言自语道:“阿兰好久都没有戴那支南珠钗了,怎么,是不喜欢吗?”
我暗叫一声糟糕,怪不得怪不得,那南珠向来难得,大多是作为贡品上贡朝廷的,就是坐镇这东南六郡的孙权,也不是说拿就拿的出成色上好的一支珠钗来。早先我还奇怪小乔夫人哪里来的稀罕玩意儿,却原来是孙权赏下来给周瑜,夫人就拿那些珠子做了支钗送于我。
他怎么净找我麻烦啊?那支南珠钗自被我摔坏后,就都拆了,上回买曼陀罗时丢给卖主当铜钱使,现下鬼知道在哪里。
婶婶每每将金银珠玉送给我后,就不再过问这些东西的下落,周瑜从来都是不管家的,更不会知道我手里有多少值钱的首饰。可是若东西是孙权赏下来的话,他一定会责怪我不够谨慎。
等等,看孙权那副样子,好像笃定我已经把珠钗弄丢了,他怎么会如此确定的?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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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看花东陌上
我的手心渐渐起了一层粘腻。他的笑容让我感到越发可恶了,我顿了好一会儿,方才说到:“将军找阿兰来,是要给我赔罪,还是为了那小小一支珠钗?”
我笑的明眸皓齿。
他亦是笑得愈发和气:“周小姐对本将军好像有偏见。”
“如果不是将军事事都与我做对,阿兰怎么会对将军有偏见呢……”
他转换坐姿,好笑似的探过身子,宽阔的袖口拂到几案上。我也不说话。
他的眼珠子有着奇异的橄榄绿色,像幽深的潭水,叫人看不见底。
“阿兰今年几岁了?”他忽然问道。
他怎么又换话题了?我苦着脸,这家伙实在是……喜怒无常已经无法形容他的诡异了,他的想法简直像对流层的大气,一分钟换一个样子。他是君我是臣,目前好像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可是年龄什么的绝对是我的禁忌!
我只能中气不足地回答他,我十九岁了。啊哈,单凭我的面皮,谁也看不出我虚岁有二十六了吧。反正我在这个时代的身份就是十九。

回去的路上,我才发现,好像孙权叫我来不过是闲聊而已,那些不经意间提起的小错误,他都没有深究。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向我传达一个信息:你的那些破事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去追究。
我一会儿怀疑自己多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还没回到宅邸门口,我得到一个让人兴奋的消息:婶婶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不过我还是有些惊讶的,昨天晚间还道她好好的,今天就生了,事先完全都没有迹象啊!而且孩子毕竟才八个月多一点点,是不是算早产?
我连马都没下,调转马头就往南郊去。
把孩子抱在手里的时候,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破孩子也太调皮了,据仆人们说,黎明开始肚疼的婶婶不到正午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我拿手指头碰碰小朋友的脸蛋,这孩子才刚出生,就能瞧出她漂亮的脸蛋轮廓了,真不愧是周瑜的女儿!她脸上还有乳疹,要好几天才会褪去呢。侍立一旁的奶妈生怕我碰坏了孩子,紧张的不行。我撇撇嘴,把孩子交给她,到里屋探望婶婶。
她的状态非常好,现在睡着了。伺候的下人们都说,从来没见到生孩子这么顺利的,小姐真是一个福星。


唉,说到底,婶婶也就大我两岁,今年不过二十八,但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而我呢,现在还没看到自己嫁出去的希望……就按十九岁算,在这个时代我也是大龄女青年一枚。
我产生了一点忧郁的种子。
都督府添丁加口,在江东怎么看怎么是一件大喜事。但是生为父亲的都督大人因为驻防的关系,依然不能回到京口看望妻儿。
我私心里有小小的宽慰,好几个月过去了,我都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久他会和先生碰面,真希望先生能为我疯狂的举动说上一两句好话……到时候再见他不迟吧~
史书记载,公元209年 11月, 刘备与孙权之妹成亲。
京口城变得十分忙乱。
我只需要冷眼看这一切就好。几天前见到孙尚香,她已经收了眼泪, 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新房中,抚摸那件由十多个绣娘连夜赶工所制成的大红嫁衣。
我那天只对她说一句话:“过好你能把握的每一天。”
她微笑如骄傲的黑天鹅。乱世中的女子,不过是依附男人们的浮萍罢了。她见了刘备,满意或者不满意就不再是问题,只要这个她要嫁的男人在她嫁他之前已经被她所认识,这就是女人心里的一丝慰藉。
“我识得我的夫君,比他所知道的要多一点。”

婚礼后三日,孙权大宴群臣。婶婶尚在月子中不能赴宴,我毛遂自荐,代表都督府的常驻人口出席宴会。和我一道出席宴会的是周瑜的叔叔周崇,也就是我的叔公。
  周瑜这人对待族人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不希望自己在官场的遭际影响到家族的命运,但族中长辈总是装糊涂,要他提携族中子孙。氏族大家都是这样的,并没有什么奇怪。
  虽然说我是女子不入家族宗谱,不过我名义上的爹周琰本就是是庶子,又犯了些小错误,被我爷爷的正妻使了手段在宗谱中除名,搞的我也没地方落户口。
幸好你爹和都督大人有旧,否则你这个周就和我们舒县的周没什么关系了——我第一次见周家族中长辈时,某爷爷级别的长老就这么直言不讳地告诉我。
啊咧,要是没有周瑜,我管你们姓周的去死!你是阿猫周阿狗周都没要紧,做长老的总要把外在的形象树立好吧,不然丢脸就不止是在我们周家范围内了!
所以我看到周家人就肚子疼。
叔公是个蛮有意思的人,整天都笑眯眯的,就是没什么本事。托周瑜的福,他基本上只要在老年干部局混日子就能领一份丰厚的俸禄。好在叔公为人和气,我这才同意和他一起赴宴,否则我宁愿留在家逗小妹妹。
啊,说到我们家新添的小朋友,她实在太乖了,从来不哭不闹,总是笑的甜蜜蜜的,吃饱了就睡,几天就胖了一圈,婶婶特别欣慰。而且将军府已经有意把小朋友和孙权目前唯一的儿子孙登订一个娃娃亲,就现状而言,这孩子真真是福星啊。
我祝福她,尽管心中有浓的化不开的疑虑。可爱的小公主,你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颜色吗?
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看起来,现在的局面是皆大欢喜。孙尚香在笑,羞涩而幸福;刘皇叔在笑,志得意满;孙权在笑,不明所以;吴国太在笑,儿女绕膝;文武众官在笑,明熗暗箭;我在笑,因为我在末席看到了陆逊。
我认得他的脸,早在柴桑时候,周瑜就和我在将军府的屏风后面把一群当官的研究了个溜透。陆逊因为资历尚浅,一直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唯一一次还是在新年的宴会上。那次周瑜笑的十分夸张,随手就把一个年轻的书生指给我看,“那就是陆伯言,看到没有,翩翩佳公子啊。”
今天再见到他,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抿着唇,笑的恍惚。我心中有一点疑惑,但是却无暇顾及太多,因为我想起去年新年时,正是孙尚香和我两个在将军府的花园中偷偷打量江东才俊们,孙尚香那时还笑话我不知脸红……不过一年光景,现在情况成了这般样子,叫人好生难过。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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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赵云将军
宴会进行到一半,宾客们纷纷起身更衣,我同叔公告了罪,退下去换一身衣服,却不想再回到席上。
沿着回廊过去就是前厅,远远可见那边灯火通明,人影摇曳。我提着裙摆,尽量不出声地往花园里走,之前从仆役的口中得知,今天赴宴的大人们随身的侍卫和武官都另外开了席面在花园里,也就是说,我应当能从他们中间找到赵云赵将军。
农历十月份的夜晚已经相当寒冷了,我在花园中间的凉亭站了许久,冻得双脚发麻,却不见任何一个可以称为“英俊闲雅”的男人。直到视野中灯火零落的只剩寥寥数盏,我沮丧地往回走,预备回去再做打算。
此时花园已经安静下来,偶尔响起武官们路过时的高声大笑。这时候我见凉亭下面的水塘边上站着一个人,歪歪斜斜的样子大概醉的厉害,扒住石栏杆就呕吐起来。
我皱皱眉头,想要走开,又怕他一会儿重心不稳栽进塘里,只得靠过去。好在我眼尖,看到一个仆役正端着水果盘路过,连忙要他过去照顾那个人。可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那个仆役的惨叫声,原来那个醉鬼在仆役刚刚靠近的时候就在他脸上捣了一拳,我一时呆住了,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人从水塘那边绕了过来,用相当标准的洛阳话问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我听他口音像是北方人,借着月光,看到这个人身量高大,相貌不凡,倒有几分符合赵云的样子。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有位大人喝醉了。”我慢慢说到。
来人见我一身华服,又是个女眷,便客气地行了一个礼:“在下赵云,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果然是他,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微微一笑,道:“劳烦赵将军把这位吃醉的大人扶到厅中去,我在前面引路。”
他一颔首,“贵人请。”
凭着赵云的力气,制服个把撒酒疯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我在前头带路,心中只是想着怎样让他信任我,否则帮忙什么的事情绝对是空谈。
那个被打伤的仆役跟在我身侧,左颊肿起一块来,在灯火照耀下发光发亮,样子十分滑稽。我吩咐他去找两个人来照顾那个酒疯子,他诺诺地领命而去。
赵云在我带领下来到中厅,将人交给仆役,就向我行一礼:“天已经晚了 ,请贵人早些回吧。”
“还劳烦将军送我到前厅。”我看向他,他偏过头去,做一个“请”的手势。
他在我前头一步的地方引路,我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立即问道:‘凭将军的耳力,附近可有人在偷听?“
他转过身来,谨慎地看着我。
“将军休要惊心。请回答我的问题。“
他淡漠地笑了:“小姐大概是吃醉了。在下不曾见到什么人要偷听你的话。”
我向四周扫一眼,飞快说到:“将军得三个锦囊,应当可保刘皇叔平安,我不过是在必要时候搭把手的。”
他平静地看着我,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
我登时放下心来,想来先生已经提前与他说明了,便说:“我是周兰,将军需要帮忙时,请到北固山下都督府邸别院找我。”
他嘴角微翘:“有人曾同我说起过小姐。”
“那就好。”我说完立即闭上嘴巴,四周瞄一眼,钻回前厅。
厅里热气阵阵,我揉搓着冻得麻木的手臂,跑回席面上一看,叔公已经醉倒在几案上,整个大厅可谓杯盘狼藉,远处刘备还在同一众官员客套。
我便回到屏风后面,舀起已经冷掉的锅子鱼奶汤喝了几口。身后的侍女见状,立刻跪下来点燃铜炉,为我热菜。我单手支颐,疲乏地看着她一双素手灵巧地夹碳、加水、搅拌。我伸手摸摸她的发带,问道:“现在有没有热酒?”
“回小姐,席面上现在备的都是白酒,小姐若要喝,不如吩咐厨房温些果酒来。”
“那算啦,”我收回手,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玉佩,“诺,这个给你,你下去吧。”
“谢小姐。”她接过玉佩,朝我叩服后拾起衣摆,悄无声息地退下。
我注视着冒热气的锅子鱼奶汤出神了。
一个托盘在我面前晃过,又晃过。我一愣,抬起头来,就见到了身着便服,手拿托盘,正笑呵呵地打量我的孙权。
“啊,见过将军……”我慌忙跽跪,向他行礼。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撩衣坐到我对面,他身后跟着的仆从快手快脚地收去了几案上的菜碟,把托盘横在我俩中间。
“想喝果酒嗯?”他晃晃手中鎏金的酒壶。
“还好吧,我现在就想喝点汤。”我不自在地看看他,怎么每次我在他面前都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呢……
“阿兰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的脸扭曲了 一下,他是故意的吧,他是不是看到我和赵云在谈话了?于是弱弱地说:“啊,这里面太闷,我出去走了走。”
“现下外面很冷呀,”孙权笑着,自己动手舀了一碗鱼汤,“真是的,今天晚上净喝酒了,现在觉得肚子饿。”
我欲言又止。
他看我神色古怪,便放下碗:“怎么了。”
“没啥。”我拿起自己的碗,把脸埋进去,其实我想说的是,哎,你手里那个调羹是我用过的……
我觉得自己和他还没有熟到一个桌子吃饭的份上,但是他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都没法开口。
“今天你和誰来的?”热热地喝一碗汤后,孙权的模样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
我也放下碗,拿筷子划拉一下碗里的鱼:“和我叔公,小乔夫人不是还没出月子么。”
“周景?”他撇嘴,一脸不屑,“我记得周家人对你爹爹可不怎么样。”
我有点火光,先不论我是不是真正周家人,他说这个算怎么回事嘛!挑拨离间。
我不说话。
“好了好了,本将军这是要给你打抱不平呀!看你那表情,好像要咬我。”他“啧”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然后我觉得脸上一凉。他、他居然用手摸我脸!?还是一只油腻腻刚摸过鱼骨头的手!?
我的心灵扭曲到了一种境界。
他毫无自觉,将一块不知什么肉夹到我碗里:“知道错了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内疚,吃吧吃吧别客气。”
我说不出话来了。
怡然自得地喝掉两碗鱼汤后,孙权身边的随从上来同他耳语了一句,他的目光扫向我,接着就笑:“阿兰,看来我得先走了。”
“不送。”我握着筷子,估计自己的脸色很吓人。
他起身,在等着随从将他的衣摆叠整齐的当口,又对我说了一句话,我立刻呛住了。
他说:“待会儿回去我送你。”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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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竟坐无一语
差不多晚上十点钟光景,宴会终于结束了,我那醉的不成样子的叔公早早被人扶起来塞进马车送回馆驿去,于是我成了个没有家长领着的小孩儿。
今天来将军府,我带的是惯常侍候我起居的两个侍女,但是她们现在也不见了。我很忧愁。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个宿卫,是孙权刚才走时候给安排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了一刻钟,人群渐渐散去,身边的宿卫突然对着一个方向行礼,我有气无力地往那边看一眼,果然是他,不过一个钟头没见,他又换了一身衣服,这回是骑马装。
他也不和我说什么,直接在前头领我出侧门。门口停着一辆六匹马拉的枣红马车,我闷闷地说:“我自己有马车来的。”
“那个车啊,送你的侍女回去了,现在可不在这儿。”孙权轻描淡写,继而又说:“阿兰你要想骑马也可以。”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四五层华丽长裙,根本是连马都上不去的嘛。握拳,我忍……
乖乖上了马车,孙权骑在黑乎乎的高头大马上,过来掀起马车的窗帘:“在里面会觉得冷吗?”
当然不会!烧了两个暖炉,还点了一盏明晃晃的宫灯,马车里的温度几乎让我有了汗意。我假作矜持地摇摇头,他放了帘子,轻轻呼喝一声,马儿一溜儿跑开去。
马车一震,接着缓慢地行进起来。我四面打量一番,有些吃不准这是不是孙权自己的马车,又不好问身边的侍女,遂歪在软榻上拨弄马车里的壁挂。
六马的马车空间已经非常大了,大约有八个平方,三面都挂着精致的刺绣,连着看是一个女娲补天的故事。脚底下踩的是厚密的羊绒毯,已经被我在花园里沾过泥水的裙摆弄脏了一点,我有些心疼,转念一想,这又不是我自己的马车,怕什么,于是兴致勃勃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地毯上立刻又是触目惊心的一片泥。
跪在车头的侍女头肩膀端着一动不动。这偌大个将军府,要说我最喜欢的东西,莫过于那里的下人了,非常专业,职业素养叫人好生羡慕。他们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也没见到他们办错过什么事情,比某些人强的多。
北固山就在京口城中,距离将军府并不算远,大约半个小时后马车停了下来,侍女扶着我下了马车,孙权并不下马,在马上欠欠身算是行礼,我也点点头算作回礼,他便打道回府了。
公孙邵在院子门口站着。这些日子,他似乎又恢复了第一次见到我时肆无忌惮的样子,但是我能看出他心里有道坎过不去,也就不再和他说笑,免得他老是要勉强地扯着脸皮敷衍我的笑话。
“小姐今日玩的可好?”他低下头来微笑。
我冷着脸等待侍女脱去我的外套,“说不上来,有得有失。今天我可是连话都没能和尚香郡主说上一句。”
“但是您见到了先生家的走狗不是吗?”
我顿住脚步:“以后我绝对不要听到你这样称呼他。我累了,你下去罢。”

第二日。
因为喝了酒头疼,我赖床到晌午方起来,预备到都督府去蹭一顿午饭。不出意外的,都督府来了好几个周家人氏,大叔大伯大侄子。我很是无奈,他们怎么没有一点觉悟啊?婶婶月子里根本是不能出房门的,叫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招待又多有不便。
我在中厅见到了那天送我回家的胖管事。
胖管事姓郝,是今天被孙权派遣到府邸来招待客人的。我先进内院与婶婶请了安,她看起来气色很好,脸颊已经恢复了润泽的红,见我便笑:“阿兰,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我摇头:“阿兰已经跑到外面躲清静,婶婶不怪我不懂事才是真的呢。”
她低头去亲亲怀里的小朋友,有些担心地说:“孙将军今天送了人来,要我看着用,阿兰你见他了吗?”
我歪着头想了一回:“好像那家伙是将军自己府上用的,应该蛮得力。”
“我并不担心这些,厨房里的事情早在三个月前就安排好了 ,可是每日府里人来人往,却没有男主人……阿循到底年纪太小,现在什么都做不来的。”她单手拢拢头发,小心翼翼将孩子递给奶娘。
“夫人您还是多休息吧,这些事情叫下人们去做就好了。”
她微露贝齿:“是了,反正公瑾过些日子就要回来的,这些外面的事情都丢去给他……阿兰,你脸色不太好呢,不舒服吗?”
我连连摇头,慌乱地说:“哪里,是昨天多喝一杯酒而已。”
说话间周循正好进来,见到我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姐姐。”又转向床上的婶婶:“母亲。”
“阿循,”我颔首致意。这孩子两年来长大了好多,举手投足间颇见乃父之风,眉眼更是像极了周瑜。
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下妹妹,便将招待客人的事情向我们两个细细说了,婶婶嘱咐了他几句,我和他一同退出来。
“阿兰姐,”周胤和我一同走到门厅那里时,忽而抬头看我:“你哭什么呀?”
我夸张地吸一下鼻子:“昨天吃酒,着了风寒,哪里是哭了。”
“你哭了呀。”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天真和不解:“我一进母亲的房间就看到你在偷偷擦眼泪呢,我没说,怕母亲着急,你是不是知道了父亲的消息?”
我摸摸他的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周瑜这一年来身体都不好,说是要瞒着孩子也是瞒不住的。阿循,你真的是懂事了……
“阿循不要瞎想了。你看,阿循是家里的男子汉,我们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的。姐姐哭是因为姐姐是大人,大人有好多烦心事不方便说出来的。”
“姐姐有什么烦心事?”
“啊,小破孩,快去拜见你叔公,别和女人似的。”
他歪着头,俏皮地笑了:“那我先过去,姐姐就去吗?”
“嗯。”我点点头,回身手掌便捂在脸上,泪流不止。
新年就要到了,这新的一年,是周瑜预定的死亡日期。我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就会从睡梦中哭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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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时候没有网络,基本都不能仔细看,谢谢啦~主要是我老找不到更新贴所以没去登记啥的……好吧我就是白痴。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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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39楼(夏夜雪) 的帖子
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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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到38章 我来做那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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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长江,即使冰封了两岸,银装素裹,也是极尽奢靡的美丽。/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琦/竞豪奢/
大年二十二。因江边寒风肃杀,实在叫人难以忍受,我便搬回府邸居住。
战事还在持续,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京口的繁华与日俱增,百姓的生活也是如此安详富足。我的眼前有一片障目的叶子呢,叫我看不见泰山了。
手里把玩着一份措辞谨慎的信笺,那正是预料了多少次都没有见到的来自赵云将军的信。
若我们要在孙权眼皮子底下见面的话,实在太过显眼,即使来日刘备他们成功逃跑,也势必牵连到我,何况我如今是这么受到孙权“重点照顾”的。因此我寻了一个机会,在赵云出城狩猎的时候将回信送到他手中。
我说,您既然已经有了妙计,只怕一个拦路虎出来阻挡,正好我和这虎相熟,不如让我和他多多的谈话几次,你们就能顺利展开计划了。
他的回信言简意赅:您如何能与虎谋皮呢?
我说,不巧近日这老虎与我相谈甚欢,如果它喝醉了,说不定就会同意我的请求。
他说,若您是要常常和老虎谈话的,最好不要惹恼了它。
我说,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大事。不过请您转告先生,他答应我的事情必须尽快进行,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事情就这般定下来。新年我根本无心去过,可是府邸里有一半的事情要我插手的。我才知道当家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情,比如要给仆人们发工资发新年补贴,对侍卫的训练课程加以审核;要给整个府邸搞卫生加装修,包括对墙壁和柱子的粉刷,更换当季的盆景,乃至于池子里观赏鱼的品种都要我亲自敲定。
对于婶婶和小妹妹的衣食住行,更是重中之重,虽然说孙权派遣了郝管事来协助我,但是他相当的不会放权,除了事事都要请示过婶婶外,就是总要我在他身边他才会小小做几个决策,搞的我烦不胜烦。
我和姓郝的谈了几次,他总是嘴上说一套实际做起来又是另一套。最后我垂头丧气恳求他放开手去做的时候,他也敞开了对我说:“小姐,看您也是直脾气的人,奴卑不妨和您交个底,您要是不满意奴卑的做法,大可以惩罚奴卑,这要奴卑自作主张,奴卑是万万不敢的。”
“郝管事,你不必事事谨慎太过。”
“呵,小姐还真是年纪小呢。不怕您责骂,做奴才的不过贱命一条,做的是对是错都不是奴卑说了算的。小姐您日后若是当家了,这府邸里的事情是万不能单单交给下人们去做的,否则非得出乱子不可。”
我不解到:“郝管事,你确实能干,我觉得把事情交给你很放心。”
“谢小姐的赏识。这样吧,您亲自和我们将军说去如何?若将军大人允了,奴卑定当遵从命令。”
我笑到:“看来郝管事以前在军营中谋差吧,真是爽直性子呢。”
他微微一笑,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新年那几日我忙的连自己的影子都找不到,也不知哪天受了凉,终于发烧起来。
婶婶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也只能起来理事。夜里她来看我,在我榻前,我和婶婶相对无言。
“婶婶,我都不知道宽慰你什么好了。”
“别这样说,只是叫你吃苦了……”她的语气有些无奈:“公瑾并不能回来,客人又这般多,都是没法子的事情。”
我单手支颐:“是呀,去年叔叔在的时候还好。夫人,是不是我来以前每年都这样啊?”
“也不是,”她蹙了眉:“说起来,以前吴侯都帮着回绝一些宴请的,只是今年新得许多土地,吴侯事务繁忙,大概无暇顾及我们府中的小事了。”
   我被她说的醒悟过来,随即冷笑,婶婶摸摸我的额头:“阿兰,你还是不舒服么。”
“已经吃了药,见好了。”我说着坐起身:“婶婶,明天我可以继续的,你还是去休息吧,妹妹也离不了你。”
“这孩子,”她溺爱地笑了,拍拍我的脸颊:“你总是想着家里,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呀。”
“我真的好了。”我像哈巴狗似的绕着小乔夫人团团转,又赌咒发誓自己身体大好,明天可以继续干活儿了,她才勉强答应,还说一旦我病情有什么反复就拿我是问,说的我都笑了,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婶婶又和我说了几句悄悄话,便掩上房门离开了。我注视着远去的灯火光芒,那满满的笑意一时没有从脸上撤去,和心头升起的冰冷冲突混合,带的我的头愈发的昏昏沉沉。
孙权,你是要对周家怎么样呢?周瑜还在,你就要我们几个女眷求到你头上去,一旦,他不在了……
我用手指轻触自己的眼眶,里面全是冰一样温度的液体。过一年是长了一岁的呀,可是心不会随着人长大而大,偏又要装下那么多东西,所以才会觉得越来越累吧。
竖日起床,因为前几日病里我喜欢安静将侍女们都打发回房了,头一日又没有吩咐珠儿她们我会早起,所以起来时房内没有人,我披散着发开了门出去,见天气不错,遂起了兴致多走几步。
出院子才过转角便听到一阵窃窃私语,伸头一看,是三个我不熟悉的粗使仆役,大约是早起扫地的。
我本要走过去,忽然就想到自己来到都督府后从未听过墙角,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是否算作美中不足?于是心安理得地缩了头听一回。
仆役甲(年轻):我们这样说话会不会被人撞见了?
(我笑,如果你发现我,我会告诉你我是来找颦儿的)
仆役乙(中年):侄小姐的规矩严的很,除了我们干活儿的,别人是不许这个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
仆役丙(中年):侄小姐还没起?
仆役甲:我们怎么知道,听说是病了。
仆役丙:才主事几日就病了,真真是金贵呢。
仆役乙:假金贵罢了,她也不是真真大小姐,现在有了小姐,她一个侄小姐就更不是。
仆役丙:你口无遮拦地乱说啥呢!被夫人听见了要你好看的。
仆役甲:夫人性子好,倒是不会责罚大娘您,可是这话被孙将军听了,那就不得了。
仆役乙(笑):这话怎么说,侄小姐的事情何时将军会来管了。
仆役甲(鄙夷):说了叫您老少吃酒赌钱吧,侄小姐和将军的关系可不一般,怎么,您还不知道?
仆役乙:有这事?
仆役甲:我也是听@!#%*说的,她也是听)*%¥@说的,不过大家都这么说啦。
仆役丙:你们好好扫地就是,一会儿珠儿姑娘过来了。
仆役甲:连着几日都是这么传,朱大娘,您怕个啥,又不是单我们几个说。
仆役乙:小云娘子你这样讲了,我好似又听到些,说是孙将军对我们侄小姐很是中意。
仆役甲:这就是了,那刘皇叔和郡主成婚的宴会上,说是孙将军和侄小姐同席,将军还送小姐回府呢。‘
仆役丙:小云娘子你知道的可真清楚啊。
仆役甲:那是,你也不打听看看我小云是什么人。
仆役乙:哟,可是侄小姐和孙将军差着辈儿呢。
仆役丙:那倒也没什么吧,若侄小姐进了将军府,我们周府真真是门庭高了 。
……我打了一个哈欠,觉得很有些凉意,于是蹑手蹑脚退回院子里,再走回房间带上房门。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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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若要人不知
我收拾了这一天的烂摊子后,于晚饭时间拜访了婶婶。夫人对我的到来表示不解,放了筷子过来:“阿兰,你没去吃饭?”
“我过来蹭饭的。“我笑嘻嘻地说。
“蹭饭?那是什么饭?“她诧异到。
“咳,“我清清喉咙,”就是骗饭吃的意思……“
“阿兰还要骗我的饭吃吗?“她笑着吩咐下人添一副碗筷:”我的饭还是你主事的,就怕菜的口味太清淡,你吃不惯。“
夫人出了月子后就不再哺乳妹妹,我是不大赞成的,不过官家小姐必须有几个奶妈,以此与身份相称,并且将来奶妈可以作为最贴心的娘家人带到夫家,成为年轻小姐的得力助手,所以这是一个两倍收益的环节,绝对不能省。
奶妈的人选是非常挑剔的,除了必须健康和拥有充足奶水这些基本要求,还讲求出身、学识、言行举止等等,差不多从主母怀孕开始,遴选奶妈的环节也就启动了。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我还是不赞同把孩子交给其他人喂养。妹妹吃的比较少,两个奶妈并不需要频繁地哺乳,但我对她们却很是熟悉了,因为这两位的饮食关照是重中之重,我常要亲自到厨房去查验她们的伙食。
此时奶妈抱了小妹正在旁边哄着,我过去摸摸孩子的小脸蛋,不由感叹:“哎呀,我觉着妹妹又胖了。”
“别光顾着逗孩子,快过来吃吧。”夫人嗔到。侍女取了热水过来给我净手,我吃了几筷子菜,轻声说:“夫人,我想单独和您说会子话。”
她神色平静,对房间内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奶妈也把小姐带到内室去,我很快就来。”
侍女们齐齐应到:“诺。”
待到房内人都屏退干净,我有些犹豫地将早晨听到的传闻告诉给夫人。
她眼神有些闪烁:“阿兰,我应当早同你讲的……”
婶婶这话的意思是早就知道了?我不免怔愣。
“我并没有听到人讲,阿兰,但是我可以看出来。记得吴侯他那回和父亲来看望我,我见到他看你的眼神,就猜到几分了。”
我有些糊涂。
“只当你还小,并没有想到这里,这么说来阿兰你恐怕也早有察觉了吧。”
“夫人,”我有些尴尬,“他不过是和我玩玩。”
    “玩玩?”夫人拿筷子轻敲一下碗沿:“这样的事情有玩的吗?”
啊,看起来这就属于时代的鸿沟了吧?我从来没觉得他孙权有多认真,至多不过和我玩玩罢了,就许他们男人玩得,偏我不可以吗?
我翘着嘴角:“我可不想和他玩儿,没意思的。”
她默默看着我,长久地不说话,末了才道一句:“阿兰,你肯和我亲近,拿这样私密的事情请教我,婶婶很开心。但是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一个女人家可以判断的了。”
“那要怎么办?”我讪讪的,脸有些红。
“给你叔叔去一封信吧,他会告诉你要怎么做的。”
我咽下一口饭,沮丧地说:“那么这期间我能不能避开孙将军啊,我很害怕流言。”
她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腕上的白玉镯子:“我们周家和吴侯家的关系不同一般,有时候这是好的,有时候却会带来坏处。阿兰。你很懂事,这件事请你暂且自己处理,如果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可以问我。毕竟在吴侯眼里,你还只是个小女孩不是吗?你做了什么都不要紧的。”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菜盘:“夫人,我懂了。”
正月初三。宴会again。
这是我第五回见到刘皇叔。没打仗没晒太阳的时候,他还真是老白脸一枚啊(尚香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腹诽的→_→)。同时吴国太终于许我这个“坏孩子”见孙尚香了。我可是听说了,她老人家自定义是我把孙尚香带野了,所以尚香结婚头三个月我都去没见她一回,免得在将军府自找没趣。
头两回见刘皇叔是在襄阳隆中,那时他没见到我,第三回是在甘露寺,我只远远见到了他骑马的背影,第四回是在他和尚香结婚的典礼上,那时我忙着寻找赵将军的身影,只扫了他几眼便作罢,这次机会难得,我暗暗在孙尚香手臂上掐了几把,要她好好给我介绍介绍名满中土大唐(?)的,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
孙尚香把他拉过来后,我娴熟地一把抓住自己五层以上的裙摆,优雅地垂首行礼:“见过刘皇叔。”
“还烦请夫人为备引见,这位是——?”
“哈哈,夫君,这是我的小侄女……”
我优雅地对刘备笑着,转眼向孙尚香飞出一记眼刀。
“哦哦,夫君呀,其实她是周都督的侄女周兰小姐,和妾是极要好的玩伴。”
“周小姐安好。”刘备温和地点头示意。
“贵人安好。”我笑的一派温和腼腆。
“那么夫君,待会儿赏花,不如我们就邀请阿兰同去吧?”
“夫人的提议很好,周小姐觉得如何?”
我欠欠身:“阿兰也喜欢园子里的山茶呢,听说是贵人特地给给小姑准备的礼物。”
孙尚香俏脸转红,暗暗扯住了刘备的衣袖。我只得怅然,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她已经沦陷了。送花这一招对泡MM果然是百战百胜么?有机会我也要试试。
因为赵云并非刘皇叔侍卫的身份,所以在东园,即孙权赏赐给孙尚香他们的宅邸中,我是见不到他的。要见他必须去东园的前院……可是看看我身边跟的多少个侍女吧,耳目实在太多。
现在刘备的处境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但是我见他的状态,很有些他儿子乐不思蜀的风范呢,面色红润有光泽,年轻态健康品。哎,人活一生不也就是图个这样的安乐窝吗?他们男人是何苦来又争又抢的,以后刘皇叔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安稳日子可过了吧。
我胡思乱想一通,脚下并不迟疑,亲亲密密地挽着孙尚香去园子里赏花。山茶的话,满园子层层叠叠地堆砌着修剪出华丽的样式,黄蕊红花,贵气逼人。可惜,我不喜欢。
孙权也在这赏花的行列中,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他身边带了一个珠光宝气的美丽女人,梳着堆叠的发型,穿戴都十分显老,衣服发饰倒很是惹眼。我悄悄地瞥了她几眼,不由的有些好笑:他孙权就这样的品味?
孙尚香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诺,那个是母亲以前给我老哥选的妾,叫谢妢,现在我小侄子就是她在带。这女人顶顶讨厌了,处处以我嫂子自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孙将军的孩子是这个谢氏在带?”
“嗯呢,阿兰,你还没见过我侄子吧,我哥可宝贝他了,都好几岁也从不带到人前。”她忽然有些伤感:“这娃儿苦命的很,不说也罢。”
我本来对这种八卦相当感兴趣,可惜她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我想这种事情怎么也算是家里的丑闻,家丑不可外扬,她不愿意多说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像我和周家的人之间关系不大好一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等到宴会开始,刘备夫妇因为是主人的身份被拉去进酒了,我独自窝在园子凉亭里喝花茶,一个人旋风似的扫了进来,带起阵阵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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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勾吴山色过江来
   环佩相扣,珠玉相碰,有美人亭亭玉立,良辰美景如此,奈何美人妆容甚重,探不到她真容颜。
     “啊呀,您贵姓?”我拍掉粘在身上的山茶花瓣,一本正经地问。
     她站着我坐着,本就只能勉强看到她的鼻子,现在她把下巴一扬,得,我就只能看她下巴颌的特写了。
   “若我没认错的话,小姐你就是周兰吧?”她声线极高,想来听她唱歌是种享受,听她说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站起来,用一种“我是周兰我怕誰”的目光,骄傲地……仰视她。一 一+因为,她可能比我高了十公分还不止,我顿时有些泄气。
她纤纤十指丹蔻鲜红,拿了其中一个手指点住我额头:“小姐才这般年纪,真是天生丽质的一张脸儿。”
我一哆嗦,丽质你妹啊,有胸无脑的美人我可没兴趣。于是我“嘁”一声,拽着裙幅从她旁边过去,期间尽可能的把下巴扬的比她还高。
然后我觉得自己的裙子后摆被狠狠拽了一下,随即失去平衡向一旁歪去。等了一秒钟没有人来搭救我将我抱在怀中,我一个折腰,旋即闪在一旁的花丛中站稳脚步,那个徐妢也不知道是自己没站稳还是被力的反作用推了一把,踩空凉亭几个台阶,在惊呼身中摔到了地上。
我承认我在看到她脸部与大地亲密接触的那一刹那邪恶地笑了。哦!要是此时地面上有一滩污水那多么的好啊……
站在花园入口的侍女们惊呼着跑过来扶起谢妢,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吵嚷着叫快去请吴侯。
一片混乱 ,不过是因为女人们之间的小小把戏。
现在是在屋子里,东园的“贵宾室”,一间专门为接待孙权来访布置的房间。这屋子里坐着若干人:吴国太,乔国老,孙权,大乔夫人,小乔夫人。
我一副小女儿受惊过度萎靡不振的模样,可惜没有眼泪,只好掩面低头不语。
刚才花园里我的侍女在谢妢来见我之前全部被遣走,剩下的几个都说事情发生的太快没看清楚。谢妢今天大概下了血本来演这场戏,摔的非常惨,手臂都骨折了,说真的我有点同情她。不过我特别怕她搞出一个一摔摔流产的剧目来,那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真狠!比起派遣杀手之类的手段,这种招数一样的下三滥,不过成本要低的多,入门要求也低的多,效果杀伤力倒是不错。
小乔夫人看向我的眼里满是乞求。我知道这种情况下所有的辩解都是无力的,毕竟摔伤了的是她而不是我。婶婶,我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的。
“好了,也别哭了,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情,阿兰,你若是没错,我们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吴国太将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朗声说到。
冤家路窄。我咬牙切齿地想。本来刚刚孙权一过来花园就要把事情压下去的,好死不死吴国太路过走廊被谢妢看见,立刻就嚷的整个东园都知道了。看起来就是吴国太的经过也在那女人的谋划之中了。我无比的沮丧,都督府的脸都要被这个女人丢光了!大过年的遇到这样晦气的事情,按理说是要压下去才对,偏偏吴国太针对我一般抓住这个事情不放,还搞了这么一出三堂会审。
是她和谢妢串通好的吗?是我在哪里危害到她的利益了吗?我思来想去,若她不是为了孙尚香的事情看我不惯,那就是怪我和孙权走的太近了。区区谢妢一个妾侍,不值得她这样大动干戈的。
我假装擦拭了眼泪,大礼拜伏在地:“国太,国老,将军,今天的事情是阿兰的错,阿兰无意踩到了谢夫人的裙摆,使夫人受了伤,是阿兰举止失措,请国太责罚。“
“起来吧,一个小姑娘家的,跪着也怪可怜。“吴国太的语调威严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依然不起身,尽管心头怒火大盛。
“叫你起来。“孙权的声音灌到耳朵里,几乎是冷冽的。
我抬起头,揉久了的眼睛看人有些模糊,在座的人各有一份脸色给我,就是我的婶婶,她对于我这样鲁莽的行为,也是责怪于担心吧。
我凉凉地注视着地板。刚才扫了一圈,孙权的脸色也不好看,不,岂止是不好看,简直是面色铁青。我自嘲地弯了嘴角:周广兰,以为身边的人对你真的会有多好吗?
我想念周瑜,不,是杜明翰,我也想念先生,恐怕这个世界上真心对我好的只有他们了。
吴国太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期间乔国老一直未发一语,末了才替我说了几句话,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感动。
惩罚是免不了了,因为我让孙权的夫人受了重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孙权听到我称呼谢妢“夫人“的时候,他的目光几乎能杀了我。我知道他不喜欢谢妢,更不想谢妢成为“谢夫人“,我就是故意的,誰叫他不替我说话,不肯揭露真相。别告诉我他不知道谢妢的小伎俩。我相信在座的没有一个不知道她谢妢这种烂把戏的。
婶婶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我宁愿相信她是为着我好的缘故,努力不去想那是出于其它原因。其实仔细想来,我和她的感情本就谈不上有多深,相处的时候那样的亲密,更多不过出于一种习惯性的客套——所以我不能要求她太多,因为换作我在她的位置上,也会是一样的做法。
回程时我恍恍惚惚,连坐的是孙权的马车都没有意识到,直到马车行驶出将军府邸所在的街道,我才发现车里本该空着的坐席上坐着孙权。
我冷着脸瞅他,心中却飞着千般思绪:他要是对我有一星半点的愧意,对我完成任务就再有利不过了。“
“听说你喜欢这个壁挂。“他又开始自说自话,左手抚着马车里的那幅女娲补天图。
“你要把送给我当赔礼吗?“我继续冷笑。
他双手一摊:‘不知在下做错了什么要给阿兰你赔礼呀?“
我觉得他很无聊,探手撩开车帘就要叫马车停下来。
他迅速站起身扯住我的手,轻声道:“你婶婶就在前面的马车里,你要她知道我和你同乘一辆马车吗?”
我耸耸肩:“那又怎样,左右我是不怕的,你的谢夫人今天已经把我搞的够呛了。“
“真是容易生气的孩子。“
我听他这样若无其事的口吻,倒好像是我自寻烦恼,不由被气的笑了:“您还真是胸怀宽广啊,凡事都能看的开。“
“你在生我气吗?“他眯眯眼睛,似乎在笑。
“小女子可不敢生吴侯的气呀。“我挣开他的手,理顺衣襟上的褶子。
他扑哧笑了出来,随即毫无征兆地挨近我,在我唇角啃一下,还舔了一下。
……
……
……
我傻呼呼地反应不过来。
“还以为你至少要大发脾气,看起来是我担心的多余了。“他喃喃道。
我下意识擦擦嘴角,无力到:“今天,你们家的欺负了我,你还要趁胜追击一下是不是?”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会是这样的意思,不然呢?“我扬起头好似在挑衅。现在我必须逼迫他表态。
他的手掌宽大,一下便将我双手拢在一起:“阿兰,我不信你这么聪明却猜不到我的心思。”
“本小姐不愿意猜。”
他哀叹到:“你果然还是这样的性子,只是,我就是喜欢这个样子的你怎么办……”
……
我发觉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随即唾弃自己:又不是小姑娘了,当面被表白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至于这么手足无措吗?
于是我撑起已经薄的不行的面皮,抽开手别过脸去:“混说什么呢你。”
“混说?嗯?”他右手抚上我的脸颊,眼中闪烁着无法描述的光芒,“周兰,本将军可没有在混说,本将军说喜欢你,你听明白了吗?”
我的脸开始不争气地充血了,含含糊糊地应:“那又怎样……”
“还真是孩子气呀。”他无奈地扯扯我的脸皮:“按理说十九岁也不小了,怎么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我就这样,爱咋咋吧。”我嘀咕着要站起来,被他一把扯住:“周兰小姐,本将军郑重地向你保证,那个谢氏的事情我不会叫你就这样受委屈的,还请你看在我母亲身体不好的份上暂且忍耐几天。”
“您真是客气。”我笑的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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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私奔要准备点啥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将军府的侍女在外面低声请我下车,人并不进来,想来也是事先得到孙权的吩咐了。
我恨恨地白了孙权一眼,他毫不在意,伸手将我堆叠的裙摆扯扯端正,娴熟的模样好似日日都为我这样做一般。我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很坚决地阻挡住了他再次吃我豆腐的动作,迅速抽身从马车上下去。
婶婶是不知道我在马车上的悲惨遭遇的,一脸欲言又止心怀愧疚的模样叫住我。我心想若是自己这点抗压能力和自知之明都没有,那也甭在这堆人精里混了,遂安然一笑,带点小委屈地说:“阿兰今天给都督府丢脸了。”
婶婶听我包揽了所有错误,果然大是欣慰,拉着我的手进门,口中说着安慰的话。我敷衍地笑笑,两人好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夜天色如墨,我穿着单薄的睡衣独自爬上小院的最高处——屋顶。才找到一个平整点的地方坐下,公孙邵便幽灵般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他身形一晃,口中还是笑嘻嘻的:“小姐今日过的可好?”
“好个P!”我轻蔑地瞥他一眼,四下黑摸摸的其实啥也看不清,但我分明觉得他歪着嘴一脸贱笑。
“哦呀,小姐这样真是没有形象呢,被那吴侯见了可不是要大吃一惊。”
我拍拍身边的瓦片:“给我闭嘴,你不就想和我搭讪吗,坐下来,本小姐我成全你。”
“遵命!”他嘻嘻哈哈地怪笑着,惹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坐下来良久,公孙邵都没说一句话,我有些奇怪,刚要开口询问,他便同时和我开了口。
“你怎么……”
“小姐……”
我干笑一声:“你先说。”
“诺,”他恢复了平静的语调,撩开额前刘海,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到:“属下还记得小姐说过,属下的第一要务是保证小姐的安全,其次才是助小姐成事。”
我摆摆手:“不提这个事情好了吧,现在你就是一块鸡肋。”
“鸡肋?”
“喏,那个曹操的行军主簿杨修的故事你听过没有?”
“……”
“算了,跟你们这种江湖人氏讲什么典故,我还真是有闲。”
“小姐有不开心的事情。”
我横他一眼:“长了眼睛的都看的出来。”
“如果属下告诉小姐,对于小姐现在忧心的事情,属下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您会觉得好些吗?”
“别扯了,”我哼一声:“你明知道现在吴主对你防备森严。”
“小姐不信我也要信钟先生呀。”
我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公孙邵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你是说认真的?”
他轻笑:“小姐对属下真是低估了呢,属下虽然没有绝顶的本事,对付那吴侯区区几个狗腿侍卫还是够的。”
“那……”
“小姐猜对了,在甘露寺那回属下是故意输给他们的,只不过输的有些技巧罢了。”
我顿时大怒:“好啊,你瞒着我,知情不报是什么罪过?”
“属下不敢,属下不过是把报告真相的时间稍稍延迟了。”
随即他向我说明那日他假意输给孙权的侍卫并暴露了身份后,孙权果然加强了对他的监视,但近半月以来,因为我长时间不再用到他,孙权手下对他的盯防也松懈了,他乘机和自己的联系人接上了头,给我搞到了一样有用的东西。
我听的一愣一愣,虽然还是对他隐瞒我有所迁怒,到底还是佩服多些,遂无不哀怨地说:“你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用的真高明呵。”
“不敢,小姐谬赞。”
我沉吟半晌,方道:“此番虽然是好计,但它日出了事情,恐怕孙权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到时小姐大可弃车保帅。”
我嗤笑:“初听这话只当你可真真是忠心,却原来也是个厉害角色。说到底,你还是钟先生的人吧?”
他没有否认,我稍感失望:“难道你已经去见过 ‘那个人’了?”
“属下不敢。”
“也是,这种事情只适合单线联系的。”我环顾院子四周:“昨日小乔夫人刚刚将这院子里的下人裁换不少,新来的仆从里面有你安排的人吗?”
“小姐真是冰雪聪明。”
“聪明个大头,还不是被你这恶仆耍的团团转?”我顿了顿,“你说的那个什么东西拿给我。”
他伸手到衣襟中掏一阵,拿出两支样子相同的细小的珠钗,灵活地旋开其中一只珠钗上的装饰物,指着里面空心的部分说:“小姐,这个您会用吗?”
我点头,这种东西我见的多了,里面一般都是放粉末状药品或者火药什么的东西。
他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粉末倒出一点:“这个东西下在酒里,全部的量可以让人熟睡四个时辰以上,没有特殊气味,即使是习武之人也察觉不出来。”
我示意他将珠钗复原,他把另外一只也交到我手上:“这支是普通的,那支用完后您就交给我处理,这支您有时间再戴一戴掩人耳目。”
“这种样式……”
“样式您放心,非常普通,是用市井中买来的珠钗改造的,保证查不到出处。”
我将两支叉都随意插到头上,再将头发挽了挽:“公孙邵,你的本事真不小,我必须对你刮目相看了。”
他轻佻地笑起来:“小姐的性格真是让人心生怜爱呀。”
我假唾他一口:“是么,我还以为你是喜欢男人的。”
他扬起头来,压抑着些许的笑意:“小姐怎么吩咐属下就怎么做。”
在我们说话间,一弯月亮慢慢从云层里爬了出来,倒似在映衬我的心情。我转过头去扫视一眼院子中央,刷白柔和的月色将整个院子镀的更加冷冽,看的我一个哆嗦。我要公孙邵扶着我慢慢从梯子上爬到地上,一面问他:“你给我这样东西,是有人授意还是你自己猜度的?”
“属下不过依命行事。”
“好吧,你办事的确十分得力,我不知道这回要怎样赏你,你想要什么?”
他偏过头去轻笑:“小姐这样看的起属下,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我不依:“有便宜你还不占,岂不成王八蛋了。我可告诉你,我没有积累奖池来个大乐透的惯例,错过了这回就没有了哦。”
      公孙邵跟了我几个月,对我的疯言疯语早就见怪不怪了,他难得地正经说到:“来日方长,属下肯定还是能得到小姐奖励的。”
“你真自信。”我瞟他一眼,有些奇怪,随后摆手要他退下,自己走回屋檐下,这才发觉身上被风吹的透凉了。
珠儿在廊下备着披风要给我系上,我抬手制止她,只问:“院子里有人来过吗?”
“回小姐,按您的吩咐,什么人也不放进。”
“很好,”我冷笑,“珠儿,从今天起,除了我们院子里新换的那批人,你给我看着,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内。”
她被我突然的变脸吓到了,但还是顺从地垂头称诺。
风声越来越紧了……我必须加快动作,赵云将军的行动只在这一两天,吴国太本是要我禁足府内一个月的,幸而乔国老求情减为半个月,也免得我要长久装病。
那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37    我来做那红娘(一)(注1:意指《西厢记》里为崔莺莺私奔牵线搭桥的红娘)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若说是如此哀伤,不过物是人非,我偏偏不去做那伤心人,莫若化身桃花一枝,妖冶到嫣然,年年笑却春风,笑却春风哎,笑那个痴情的人儿等到白头。”              
我是难得唱歌的,就是唱也唱不出什么惊艳的效果,要我唱赞美诗我倒欢喜。此番关了禁闭,第二日孙权就送给我两个小童,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唇红齿白,据说曲儿唱的十分好,——打发来给我解闷儿。
我顿时想起韦小宝韦爵爷衣锦还乡时,一众扬州官员弄了个三四十岁的歌女给他唱曲解闷,她唱功出神入化,却不入小宝法眼,小宝一句“十八摸”就把那女人弄哭了。我每每看到这里大笑:若那女人真是心气儿高的,何苦来滚这万丈红尘。
今日虽是晴天,却是干冷,我浑身裹的如同毛球,戴一顶自己织的线帽,白绒绒的毛边里,只在铜镜中看到两个眼睛。我就这身打扮出现在那一对童男童女面前,笑到:“今日到我这灵感大王洞中,你们不妨放开了唱。”
两人齐齐应是,我叫人领他们到我的小花园中立着唱,抬一架屏风隔住两边,自己煨着火炉捧一杯热茶,一面喝一面跟着哼哼。
那女孩儿的嗓音清越高亢,所唱多是北方小调儿,手持一管竹笛,吹起曲儿来也能相得益彰。男孩儿更是了不得,身边还带着一个仆役专门替他们背一把瑶琴,解了琴盒看,是一把乌木琴,看的我不由咂嘴。
我唤那男孩到面前:“这孩子真是俊模样,多大年纪了?”
他一套朱色外袍,竹骨别发,生的白白净净斯文的很,答话也大方:“回小姐,小人今年一十四岁。”
“学了多久的曲儿了?”
“回小姐,有九年了。”
“呀呀,”我有一点惊讶:“果然是练家子,不知你否能照词谱曲?”
照词谱曲是许多俳优的基本功,本不需这一问的,可是——也得看看是什么人写的词不是?
我笑眯眯地叫珠儿将早就备好的词递上去,就是那首“若说是如此哀伤,不过物是人非,我偏偏不去做那伤心人,莫若化身桃花一枝,妖冶到嫣然,年年笑却春风,笑却春风哎,笑那个痴情的人儿等到白头。”
“小人大胆,敢问小姐,这阙词叫做什么?”
我收拢衣袖,笑的得意:“就叫《桃花怨》,你可看的出我这词中深意?”
他皱紧眉头,那女孩儿的脸上有了忧色。
我离了座位,拾起裙摆走到台阶下,一手按上那把乌木瑶琴,心中顿起感慨:“若说弹奏瑶琴,江东当推我叔叔为第一。他要是在这里,大概也会乐于欣赏你的弹奏吧。”
珠儿见我欲坐下,慌忙拿了帕子擦拭琴面,又有下人过来更换了红狐皮坐垫,焚上白附子的熏香,我方才坐下,一手慢慢拨那弦,调了四五下后,低声唱到:
It started with an angel in Mary’s native land.
‘Twas in a town called Nazareth Gabriel came to the virgin fair.
Saying, “Blessed art thou among women,”
Our Father’s Son you’ll bear. (注1:ANGELS ,by Sally Meyer)
我这样才的唱词出来,就是朝廷里的乐府师傅也是不晓得唱的什么,见两人一脸震惊,我颇有几分洋洋自得,只是这样规格的赞美诗被我拿去卖乖,未免有些罪过。我在胸口划拉一个十字,低低笑到:“眼见是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了,两位不要见笑。”
他二人慌的跪地拜伏,口中只称不敢。
我虚扶那女孩儿一把,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值得跪。我脾气虽然不好,却不是个赏罚不明的。”旋即语调一变:“是不是你们主子遣你们来的时候说了什么?”
女孩儿原已经要借我一扶站起来了,听我最后一句话大有责备之意,这二人更是唬的不行,已经要磕头。我瞧着就烦,原来以为将军府的奴仆最是会察言观色得人心,现在看来也是经不得什么场面的。
这面正僵持着,就听走廊上一阵爽朗笑意传过来:“阿兰好会躲清闲,却在这旮旯里做什么,叫孤好找。”正是孙权。
我于人前向来和他礼数周全,但见他毫不避嫌,亲来府中找我,心中已是不快,遂草草行一礼:“见过将军。”
他不去理会满院仆人的诧异之色,也不管我面色不霁,自说自话地笑到:“这不是孤送与你的歌童么,怎的跪在地上?蠢奴才惹你生气了?”
我情知前日在将军府邸的事情已经是闹的全城皆知了,心中苦笑不已,今天他又上门来寻我,我就是想撇清与他无甚关系也不可能了。好在,我本就不想撇的那么清楚呢……
思及此处,我含了三分的薄怒嗔到:“可不怪的将军,哪里寻来的歌童,我还没说话呢,他们就吓个半死。不知道的真以为阿兰是面目可憎的。”
他听了这话是无比受用的。自然,我是他要追逐的花粉蝶,这般撒娇做痴只能让他开怀而无其他,若今时今日换了一个不受他宠爱的来说这话,就是大不敬了。
说出此番话来我可真是拼了一些功力,因着和婶婶几年住下来,我也沾染了她仪态万方的皮毛,平时是断断不能说出这么肉麻兮兮的话。有道是事急从权,现时的我可不是在从“权”么!
他今天来是邀我去参加另外一场宴会。我奇到:“前日我才受了罚要关半个月禁闭,将军不知?”
他甩甩袖子,轻哼一声:“左不过是那个谢妢闹的鬼,当真以为我看不穿她吗?”随即又柔声说:“此事我已经禀告过母亲了,她知道错罚了你也很是疼惜呢,不过……”
我接了他的话说:“国太怜惜阿兰阿兰自是感激,只是阿兰也免不了错处,不该和谢夫人搅合在一起。”
他失笑到:“还以为你又会装做大度替她求一求情。”
我远远瞄一眼还在院子里跪着的两个歌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将军该懂的。”
“阿兰即是小人又是女子,看来我不得不妨啊。”
我暗暗心惊,吃不准他是为的什么说这话,又唯恐他看穿自己的用心,遂低了头不说话。
到底他是不顾我的百般推诿扯我去了别院。到了他的别院一瞧,还真是好玩的紧。那宅子无其他特别,院子当中一个大湖几乎占地去了三分之二,其上水榭遍布,八条玉带桥齐齐通向中间的暖阁,端的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
我瞧了几眼不由好笑:“将军真个怀旧,这不是仿柴桑城的甘棠湖所造吗?”
“好眼力,正是旧时甘棠湖。”他沉了声音,负手而立,“我还是很喜欢那个地方啊。”
我见他情绪有些低落,便笑到:“将军说带我来瞧好东西,却独自在这里对月感怀,阿兰可是好生无趣。”
他闻言回头一笑:“看来我是怠慢贵客了,不妨,一会儿上去你罚我三杯就是。”
我一撇嘴:“真真好笑,您素日就是好饮的,罚三杯有什么打紧,不如罚你一晚不许喝酒才有趣。”
他一脸大惊失色:“阿兰你忒的狠心。”
“算啦,”我眼波流转,“且记下,来日积了三百杯再罚不迟。”
他哈哈大笑起来:“同阿兰说话真是有趣。”
我却扯着他的袖子撒起娇来:“做什么走这玉带桥,无趣无趣,我要乘船上湖中央。”
他被我晃的骨软筋散,口中不住地说:“好好好,知道你喜欢新奇的玩意,已经备下了。”
我却被自己这番惟妙惟肖的作态弄得胃疼,觉着自己一个二十七的人儿非得装成才有十七八岁的天真模样,很是为难呢——遂在心里膜拜一下自己的演技,接着又暗自唾弃自己,当真是矛盾至极。
孙权见我面容古怪,还道是湖边风大,一径儿的叫我问去船舱里歇着。
兰桡荡漾谁家女,云妥髻髫黛眉妩。
上了暖阁一瞧,哟,偌大个暖阁里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几案和矮榻,唯有中间留出刚刚够优伶们表演的一块空。在座却都是些不服管束的年轻人,大年下的跑到这里凑趣来了。我素来只和婶婶一处,鲜少出来场子里混迹,即使出来一趟不过是赏赏花,和公子哥儿们无甚交道,见了他们也只是面熟却叫不上名字。
孙权从容地与我并肩儿行,也无甚派头,倒像是带女儿出去逛集市的老爹,带我一圈走下来介绍了许多人。他们也一昧的在狂饮起哄,除非走近了揪着耳朵说话,否则几乎没人注意到我们。
我苦笑:“这可闹的不成样子。”
“是吗,我怎么觉得阿兰你心驰神往呢。”
“在这个地方被那些老夫子揪到可有你好受的。”我斜他一眼。
他笑的洋洋得意:“怎么会给他们知道呢,再说,我才是江东之主,知道了又如何?”语调中大有不屑。
我笑吟吟地说:“将军这话阿兰可就当听不见,你也就是在这里说说吧。”
他笑的桀骜,眼睛里的琉璃色带了我看不透的光:“阿兰真是直白呀,孤心里有什么话也就只说给你听罢了。”
果真吗?我噙了一丝冷笑在嘴角。











38    我来做那红娘(二)
这夜我便和孙权在暖阁吃了半宿的酒,期间倒是见识了许多未曾见的新奇玩意儿,比如斗鸡斗鸭,六博双陆,还有优伶表演的奇怪舞蹈,甚至有人抱了长了一身老虎花纹的狸猫来逗趣,反正是一个玩意儿看腻了,立马换另外一个。
“尚香十五岁我就带她来过了这种地方了。“孙权喝了不下十爵杯烈酒,看的我心惊。此时他已然微醺,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母亲说我不知道疼惜妹妹,我怎么会?她是我打小就宠的,捧在手心里。呃,我才不在乎那些狗屁礼教呢,呃。”说到这里他又灌一爵进嘴里:“她喜欢怎样我都遂她愿,就是她要来这种地方,我也随她。我不拿礼教束缚她。”
我一手按住他的酒爵:“喂,你再喝明天就起不来了。”
他挥挥手,继续大着舌头到:“没——事,那我就多睡会儿好了。我跟你说,要不是刘备真的不错,我哪里会把妹妹嫁他,对吧?我就是没想到妹妹还真喜欢他,你说,是不是小时候带她来这种地方来错了?她见世家子弟都是这种丑态,就不愿嫁他们了,本来,我是寻了一个极好的人选的。”
“谁啊。”我剥了一个虾,嚼的津津有味。
“呃,我啊,不告诉你。”他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噎着。
见我瞪他,他又笑了,继续灌酒,继续说:“你瞪什么瞪,我看你也是和她一样,和我也一样,不喜欢礼教,我早知道你这个小丫头那副文静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我“嘁”一声:“左不过我小时候是在乡村野店长大的,就是这个德行。”
“啊,是吗。”他好像在自言自语,“那又如何,这个天下,就是成王败寇,女人如何,男人如何?世家子弟如何,出生寒门又如何?哈哈。”
我愣一下,放了虾在几案上:“你说的很有理。”
他其实已经醉了,嘟嘟囔囔地说:“还不是人说,我把尚香宠坏了她就嫁不了好人家,我才对她严厉起来的,她这个小妮子还生我气。呃,你说,除了我,谁还能让她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熗?啊?”
我说:“是啊。”再回头望去,满座被放倒的已经占了多数,只有几个歌妓还在含笑劝酒,孙权幼弟孙匡亦在座,他见我看过去,便冲我举杯致意,大约把我看作他老哥的侍女了。
我暗自忧愁,把邻座喝空的几坛酒都拖了过来堆在一边,整整衣服站起来。
甫出暖阁外,便觉一阵寒风扑面,立马打一个哆嗦。站在暗处的侍卫见我出来,立即走到身边:“小姐可是有吩咐?”
我摆摆手:“里面闹的不成样子,我出来透个气。”见他面孔生,便笑了:“往日在甘露寺倒不是你跟在吴侯身边的,原来那两位呢?”
他行了一礼:“回小姐,您若是说冯、李二位侍卫,那是早被吴侯责罚斥退了。”
“为的什么?”我挑了眉眼,笑的冷。
那侍卫倒是见机,也不说是和我有关,只道:“他们办事不利。”
“哦?我见你倒是得力的。”我轻弹衣袍。
孙权,你真是在细节下功夫呢,说要惩戒侍卫,就真的罚了,也好叫我舒心不是?我那日可受了不少委屈呀。遂笑到:“我是糊涂了,吴侯醉的很呢,你们且扶了他去歇着,本小姐已经叫了家仆来接,这便要走的。”
他唯唯诺诺。边上又闪出两个仆役,轻手轻脚地拉开门进去伺候。
我看看湖面,依旧是灯火辉煌。眼睛已然酸涩不堪,肚子也吃的十足饱胀。公孙邵,你可要把信给我送到……孙权吃了我下的药,起码要睡到明天中午吧。今天刘皇叔他们若没有开溜,那么往后我就帮不到他们了。
我对着湖心一弯月影怔了片刻,方才要抬步,便觉一人在身后,唤一声:“姑娘留步。”
我惊疑不定,毕竟是做贼心虚了,脚步一顿,回头见是孙匡,才松口气行一礼:“见过大人。”
“你不是哥哥身边那个女的吗,怎么撂下哥哥一个人走了?”
我还未说话,刚才那侍卫忙开口:“四少爷,这位是、是周都督府上的侄小姐。”
“哦——”他一挑眉。
我笑的纯良:“大人许是忘了,前年尊夫人的赏花会,阿兰亦是去了的。”
“你便是那个周小姐了?”他不去理会我说什么,接着道:“现在日日和我哥哥一处,闹得沸沸扬扬的也是你吧。”
孙匡会对我这样的态度并不奇怪,闻言他夫人曹蓉是十分受他宠的,他与曹操是直接的姻亲,前年赤壁一战使他现在处境尴尬,孙权是不怎么待见他了。而我叔叔又是主张抗曹的第一人。
到底年轻了几岁呀,还不到二十吧?沉不住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不去理会他,甩了袖子便走。有些人就这样,虽然你不欲和他交恶,他却早晚要寻机会捅你一刀的,何苦费力去讨好呢。
有绝交才会有至交嘛。
-------------------------------我是安眠药的分割线------------------------------
我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珠儿与另外一个叫碧春的侍女给我梳头。末了头上仍然簪那支公孙邵交与我的珠钗。这珠钗还真是难看,俗气的很,比起碧春头上的绢花还不如。
我要珠儿给我找一枝花来戴上:“大年下的这么素净不大好。”
“小姐想要什么花儿?”
我伸手扶了扶珠钗,歪着头到:“不拘什么花,只要不是山茶就行。”
珠儿领命去了,不多时持一朵开的艳丽的海棠回来。
我笑到:“你这丫头腿脚倒快,这四季海棠花我记得只有婶婶院子才有,怎么的,一会儿功夫就寻到东面去了?”
珠儿亦是笑:“小姐还说呢,咱院子里您又不爱摆些个花儿草儿的。”
我笑笑,不再答话,难道我要告诉她因为我对花粉有轻微过敏才不喜欢在房间里摆花吗?
昨日夜半回到府邸,婶婶竟还在灯下等着我。我满心的歉疚,也无法和她再解释什么,那日之后,我与她,终究是隔阂了。
一个人对你好不好,是时时刻刻都能验出来的。难得的是岁月静好,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相互关照,就是一辈子的福气了。没了周瑜这层,我到底和她无半分关联,想到这点,我仍是隐隐的心痛。有多少人,当你心心念念以为要同他相处一生时,他却转身成了你的过客?
我只和她说了一句:“阿兰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请婶婶放心吧。”
她那样的天姿国色,眼睛里却含了悲苦,只轻轻的到:“阿兰,对不住。”

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坐在屋内听郝管事的汇报,他零零碎碎讲了一长串,我惊觉自己耐心见长,依然能笑容可掬地听着。
我在等一个消息。
过了午饭时间,到底是闹起来了。想来孙权才刚刚醒过来,知道他妹妹妹夫私自逃跑,他是怎样的反应?几个月的谋划的白费了,恐怕滋味不好受吧。
我的笑容越来越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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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人生要适情
天欲雪,云满湖,楼台明灭山有无。

一个人要有怎样冷硬的心肠,才能在喃喃诉说了那么多对亲妹的疼爱之情后,翻脸便要下属取来她的人头?如果我是一个要建功立业的热血男儿,一个不顾一切要站到权利顶峰去的人,或许我能找到答案,但是我衷心希望我永远都找不到。
新年的庆祝很快就过去了,更因为这个新年吴国太和吴主都在病中,从初五刘备逃跑那日开始,京口城的宴会次数锐减。我倒是得了许多的清静,小妹妹不久便要满百日,到时婶婶自可以出来理事,府邸里的事情不再需要我照管了。何况吴侯府来人报,大都督不日将到京口,对我来说,一切担子仿佛都快卸下了。
只除了一个人的事情。孙权派人请了两三回我都没去,他在病里,身边自有人照顾,我去算是怎么回事?只是到了周瑜回府的前一天,连吴国太都遣人过来请我去将军府。
我十分恼火。她现在是厌恶极了我,口中虽然不说,心里一定把女儿私逃的罪名怪了几分到我身上——因为在我到来之前,孙尚香一直是安安分分的,除了偷跑到城外狩猎啊爬墙啊打昏侍卫出去逛集市这些小小毛病,她仍是个识大体的名门闺秀。
我只能用相看两厌来形容我和她见面时的情形。她今日请人来要我到将军府作客,不过是为的她的儿子在病中,以后她儿子病好了,她还是要把这次请我过府,害的她心里不痛快的事情怪到我头上的,我可以肯定。
想到那层横贯在将军府和都督府之间薄薄的油光发亮的面子,我忍气吞声前去探病问安。这样憋屈的日子我再不要过了,就把这次当作最后一次吧,之后我必须对自己有别的安排,不然我会发疯的。
走过场一般向吴国太问安后,我被人引着来到孙权的卧房。之前我从未涉足将军府此处,这里成日都是守卫森严等闲人不能入内的。对了,孙权现在唯一的儿子孙登也住在这院子里。
真是雅致的地方呢,三进的院子几乎只种松柏翠竹,便是在这严冬中也苍翠欲滴,只是大冬日的未免显得有些单调。
我对那前头引路的美丽侍女说:“院子里何以不见一朵花儿呢,多冷清呀。”
侍女屏气而立,恭恭敬敬地说:“回小姐,这是吴侯的吩咐。”言下之意,你是在质疑吴侯的审美观吗?
好一个犀利的人儿!我闻言一晒,或许孙权和我一样花粉过敏也未可知。
前头房外侍立的人打起帘子请我入内。我进屋并不看其它,先被迎面一个巨大的书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哟,他还真是爱书呢,收拾的这般好。
孙权坐在书架旁的矮榻上,见我进来,将手支颐,笑的慵懒:“贵客来,使孤蓬毕生辉呀。”
我一面解去披风的绳子,一面到:“盛情难却。”
他眼睛一亮,道:“哦,‘盛情’吗?”
我光脚踩在极厚的地毯上都不觉得冷,想来这屋子烧了地龙,早有侍女过来跪地为我套上棉布鞋。我笑吟吟地坐到他对面,指着书架说:“常读书,大有所益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笑了:“卿可谓深知孤心。”
(深知你心吗?还是因为我曾读过《孙权劝学》呢……)
说完那句话,我捧了茶盏低头不语,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叩击着榻首,发出笃、笃的声响。
我并不愿劝解他,他好像也没有不开心的神色,只是病中脸色略显苍白。
“最近的事情真多。”他终于不再乱敲,仰头认真说。
“啊,是吗,”我附和到,“你的屋子真不错。”
“不错吗?”
“呐,至少这些书不错。”
他柔声到:“孤听闻你爱读书,这里有没有喜欢的?看着好就带回去。”
我听他这样说,免不了起身在鸡翅木质地的书架前踱了几个来回。末了说:“都是些看过的,不然就是看不懂的。”
“阿兰你这样说,好像自己懂得许多书。”
我诚恳到:“呃,将军可以直接说我狡猾。”
“不,孤觉得那是,可爱。”
我扯了扯面皮,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他起身挥手让仆人们都退到屋子外面,才走近我,一字、一句地问我:“你和尚香出逃的事情有关吗?”
他那么猝不及防地提起这件事情,就好像是问我要不要喝茶一样随意,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剥开我的心看一看我有没有对他隐藏了什么。
我是如何地妩媚地笑着说了一句:“阿兰没有那个本事。”
旋即他勾过我的脖颈将我压倒在榻上,带着野兽般残酷而温柔的笑容吻下来。他的吻出乎意料地温和,绵密如雨,带着蛛网的桎梏将我紧紧束缚。我尝试着伸出舌尖承接他,带着一点点好奇的探究。
他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唤我:“阿兰,阿兰。”
情况似乎有点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他开始撕扯我的衣领,即使是在病中,他的力气依然大的惊人。
我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拿手抵在他胸前,喘着气说:“将军莫要失态了。”
他放开我,一面喘一面笑:“果然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我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唾液,坐起来把衣领扯回应有的高度,慢吞吞地说:“是吗,我记得是有人再三请求我,我才——来的,不是我自己要来哦。”
他的手轻拂过我的脸颊,落在我的颈上,似乎在叹息:“阿兰,阿兰,你偏偏是这样叫人又爱又恨的性子。”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他真高啊,踮起脚尖我的头顶都抵不到他的下巴。
“嗳,你的手真大。”我拉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合在上面:“你看,我们的手都有茧,我也会舞剑的。”
他刮刮我的鼻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离我远些,何苦又来招我。”
我嘟嘴挪到一边去。
他的眼睛几乎在燃烧,呼吸全部紊乱了。我含笑注视着他的煎熬,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愧疚来,同时对他强有力的自律能力表示叹服。
足有五六分钟的功夫,他才重新转到我这边:“回去吧,你来的很久了。”
我含情脉脉地笑,微撅嘴:“不要,你居然赶我走。”
这句话再次扯断了他脑中那根名叫理智的弦。他一把扯过我吻下来,我不安分地扭动着,嚷嚷着叫他轻点别使劲拧我的肉,真的好疼啊呜呜呜……
男人的力气怎么那么大……结束这一吻后我撩起袖子查看伤势,一面拿眼刀剜他。孙权像偷吃了鱼的小野猫被抓住一样,耷拉着脑袋。我见雪白的手臂上几个红红的手指印,就知道他刚才是多压抑自己了。
这几个印子回去定是要变成青紫的,我的手啊……
“你你你。”我连说三个你字,大有控诉之意。他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只当我是气极了。
“阿兰,你……怎么样了?”
我一脸悲愤:“你欺负我。”
“阿兰,我只是……情难自禁。”
“你干嘛扭我呀,太过分了。”
“嗯?就这个?”他呆呆的。
“不然还有什么?”我挑起眉。
“你,不怪我……”
“亲我嘛,”我爽快地说,“反正是我同意的,又不单是你亲我了,我也亲你了,我不吃亏。”我笑眯眯。
乘他还没反应过来,我整整衣服和头发,高声说:“将军,阿兰告退了,请您好好休息吧。”接着优雅转身,迅速走出房间。
40 发难

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夜,我都在深深思考着,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好吧昨天我是疯了疯了才会去勾引孙权,我也不晓得自己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大约是一包乱草,不然我怎么见他那种可怜巴巴的模样,脑袋一发热就随他去了呢?
不管怎么样,周瑜今天就要回来了,尽管下着大雨,我仍旧穿了外袍到府邸门口去迎接他。现在我迫切地等他回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他对我进行指点,不然我的脑子会当机的。至于他要责难我的事情,应该,应该不会一回来就算我的账吧?他会知道我是为的他好才去找先生的,是……吧?
我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还是紧张的口干舌燥。
现在还是晌午,若是按以前的惯例,他回来后会先向孙权禀告军情,回都督府至少要等到午后,但现在孙权在病中,我直觉他会先回家。
难得有这样下暴雨的天气,雨滴在地面激起阵阵水雾。我盯着地上的水洼出神,不知什么时候婶婶也站到身边,小妹妹在襁褓中正咿咿呀呀地叫着,伸出小手要我 抱。
“嘿,小朋友,你怎么也出来啦。”我搓搓有些冰的手掌,小心地把孩子抱过来,“你爹爹就要回来了哦。”
她呵呵笑起来,一伸手拽住我的发髻。
“哎呦呦,你这小坏蛋,欺负我呀,我告诉你爹叫他打你屁股了。”
我兴致勃勃地逗弄着她,再抬头时,雨帘中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
他才下马车,婶婶便嘱咐我抱好孩子,撑伞到雨中将他接回屋檐下。我摇着孩子的手笑到:“宝宝看看哦,来了一只落汤鸡。”
周瑜的样子像是在雨里透顶走了一回,深蓝的袍子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额前的发也垂了下来,他携着婶婶的手过来,微笑着:“失礼了失礼了,第一回见我女儿就是这样狼狈。”
我将宝宝回护在怀里,“哎,叔叔,你身上有凉气,会冻到孩子的,要抱她先去更衣。”
婶婶拿帕子帮他擦拭脸上的水珠,嗔到:“也不急在这一时,快些去换身衣裳吧。”
他冲我一努嘴儿,是无奈的意思,我见他这样好的心情,慢慢的放下心来。
-------------------------我是接风宴的分割线---------------------------------
午间免不了一顿丰盛的家宴,两位小公子子都围在周瑜身边,他自己抱着小妹妹,笑的开怀。
难得见他这样笑了,不晓得他平时都顶着多大压力。脸颊又消瘦下去,眼睛也没有神,连伸出的手背上都能看到凸起的血管。他是有多劳累啊……
婶婶坐在我旁边,见我怔怔的,便布了一道羊尾笋给我,柔声问到:“阿兰,菜不合胃口么?”
我转过头去,低声说:“夫人,你瞧着叔叔的气色不太好呀。”
“我知道的,”她苦笑,“他在柴桑养病时我就千叮万嘱要他好好保养自己,可是他那个性子,如何听的进去?在军中一定又是三餐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了。”
周瑜大约听到我们在议论他,冲着这边露齿一笑:“我说二位,你们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在说我坏话?”
婶婶婉转而笑,却是白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地低头亲亲妹妹,再对我耸肩。
看着似乎大家过的都很开心的样子。

午饭后他去将军府回禀军务,晚间回来婶婶要他早些休息,他瞄了我一眼,道:阿兰,我今日去将军府听到些传闻,不得不和你说说。”
我一脸紧张地望向婶婶,她在几案下冲我摆手,拾起衣摆悄悄地出去了。
“所以你要讲什么啊?”我见婶婶的脚步声远去,方才歪在席子上,懒洋洋地问。
他横我一眼,无奈到:“你真是越大越皮,我的话也听不进去,先是擅作主张去荆州,再是跟主公走的那么近,你打的什么歪主意?”
我躺在席上,一脸沮丧:“他要缠住我不放,呐,我也没办法。再说这是任务看,是先生……”
“他给你派事情做了?”
我点点头,翻身看着他:“放心吧,我的事情会处理好的,倒是你,看你把自己身体折腾的,你想当劳模啊?”
他奇怪地笑了:“别的我不担心,只是你和主公,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必要与他如斯亲密。”
我不耐烦地说:“我得给他下药啊,就是刘皇叔逃跑的那天,我不给他下药他早醒了。我又没别的办法,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权力给先生放水,叫他在你眼皮子底下跑走。要我我才不信他能那样就从你手里跑掉。”
“嘘,别胡说,欠揍吧你。”
“就是。”我抑扬顿挫地说:“你肯定给先生放水了,不然刘备是逃——不了滴。”
他似笑非笑:“我哪有,你亲眼看见了?”
我长长地叹气,嚷道:“累死了。叔,我想到外面走走。”
他瞟我一眼:“外头乱的厉害,不许走。”
“我想去先生那里。”
“不许。”
“孙权还会缠着我的。”
“自己解决。”
“没良心的男人。”
“傻女人。”
我瞪他一眼,努力做出凶狠的样子,结果还是流眼泪了,乘他不注意我擦擦眼泪宣布自己要去睡,他点点头。
掩门出去时,我分明听到一声极轻微的、轻微的,叹息。
隔日婶婶委婉地慰问了我,我只作无所谓状,心头苦笑自己终于也对关心自己的人假装起来。先生曾说过,他们做的事情是会令自己孤家寡人的。
孤家寡人吗?那又能如何,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这天是妹妹的百日宴饮,周瑜给妹妹起了名儿,叫馥佳,周馥佳,小名是佳佳。多美丽的小公主呀,我抱了她一回,暗自怅然地回到自己院子中。
我不喜欢京口的都督府,装饰俗气不说,空气也不能很好地流通,唯一能吹风的地方就是屋顶。但今天客人太多了,身为周家的小姐,哪里能不顾形象地爬到屋顶去呢。公孙邵倒是在屋顶戍卫,见我不时仰着脖子打量上面,飞身下来,轻轻落到我面前:“小姐不去吃几杯酒,怎么回来了?”
我笑到:“可不是惦记着你还没吃,喏,这个给你。”
他接过我藏在袖袋里的梨子,也不擦,就“咔巴”咬一口,点头说:“很甜。”
我道:“府里也不是没人戍卫,你巴巴的去干什么,你是我的侍卫,不是府里的侍卫。”
他嗤笑:“小姐好大的火气呀,属下还当您真是惦记属下,原来是找我出气来了。”
我囫囵到:“放肆,你这家伙,本小姐的心思你也敢猜吗?”
他显然不以为意,行了一礼又飞身跳回墙头去。
周瑜今天又要忙一天了吧,我是真担心他的身体,可是他那么顽固的性子,哪里会听我的劝。
我摇着头回到房里,碧春正持一束花往几上的高足白玉瓶里插。我愣一下,满脸的不悦:“碧春,哪里弄来这东西?丢出去。”
碧春听我喝她,脸色浮上一层红晕来,我更是狐疑,走近了色厉内敛道:“誰给你的这东西?”
“回,回小姐,是,是吴侯吩咐给小姐送到房间里来。”
我怒道:“你不晓得本小姐讨厌整束的花儿吗?”
“奴婢不敢。”
我抬手便抽了她一巴掌:“滚出去!”喝完这句已经是气的不行,边上几个侍女吓的大气不敢出,只有珠儿小声过来到:“小姐仔细手疼,碧春姐姐也是无心之失。”
我瞥了她一眼:“你也打算出去?”
她打了个寒噤,连忙退到一边,我一手指着门,慢慢的到:“你们是见惯了本小姐的和气模样才这般是不是?我院子里是越发乱的不成样儿了,外面的人换了,里面的看来也得换。
“今天把话再给你们说一遍,我早早的就说过,院子里无论什么进出,都得有我首肯,再把什么乌七八糟的带进来,别怪我不讲情面。”
珠儿忙接了口:“小姐吩咐了,你们可曾听清楚?”
众人齐齐应诺,一个把碧春半拉半扯的带出去,另外两个连瓶子带花的也忙把东西都收拾了。
我怒气冲冲地进到屋子里,珠儿跟在身后,只轻轻的到:“小姐莫气了,身子要紧。”
我挨着台阶坐下来,扶额低声说:“哪里是为着这么点子事情,碧春那死丫头不安分的很。”
珠儿过了年也才十四,于人事还是一知半解。我见她并不通晓,挥手要她退下。








41 吵架是必修课
这日的宴会,孙权病好,自然是来了的。我回房后就推病不出去,他派人请了三回,我倒先不耐烦了,隔着屏风说:“回去告诉孙将军,中午我回房吹到一阵怪风,这是病的厉害了,还是不去的好。”
来人很是为难的模样,呐呐半日才到:“周小姐,吴侯是专要我请了您去的,您不去,奴卑没法交代呀。”
我冷笑,拂袖而去。
晚间恹恹吃了小半碗粥,珠儿只当我是真病了,张罗着要请大夫。我含笑说:“不过是午间多睡一会,哪里是真病了,我是怕吵,回来躲清静的。”
等到夜里大概八点左右,我拿了一本《左传》在书房里装忧郁,周瑜从窗口跃进来,我把书摔在几上,笑到:“叔叔还是不喜欢走正门呀。”
他伸头看一眼我的书,“啧”一声,又扯过我的茶碗喝口茶,然后说:“你还是这副德行,一不高兴就假装做学问,这 《左传》你可曾好好看过一遍?”
我脸红了红:“早八百年就看过了。”见他今天的精神还好,也是高兴,拿起铜匏壶再给他倒了一碗白水:“有什么事情叫我过去就是了,还跑来。”
他侧过头去,不满到:“呐,我又不是纸糊的,跑一趟就被风扯破了?不过是听你说不舒服过来瞧瞧,过一炷香功夫我还有人要招待的。”
他细细查看我的脸色:“看你的样子不像病了,只是眼眶发红,怎么地,誰气着你了?”
我见他一副洞鉴万里的样子,就撇嘴,说:“还不是你们‘那个’。也不知哪里送来的破花,弄的我一身痒痒。”
他眼珠子溜一圈,说:“开春你便去会稽走走,那里风景好的很。”我呀呀的叫几声,赖着皮不肯答应,他见我是无事的,又爬出去一道烟走了。
他看起来身体好的很,和前几日的模样相比大有起色,或许是用了什么药的缘故,还特特跳窗进出来证明自己身体很好。这副模样骗得了别人,或许连他自己都被自己骗的安心了,但他骗不了我,我扭着手指,心中苦求先生快点来。
珠儿本是在屋外,大约见里面良久没有动静,掀了布帘进来。
我头也不抬,说:“没有什么事情,我不过是看书,你下去吧。”
“小姐,有人请您出去见面……”
“什么?”
她吞吞吐吐地说:“来人讲,是要您去看一看就明白了。”
“哈?”我站起来,要她给我拿披风,又叫了屋外的公孙邵进来吩咐到:“暗暗地跟着我就是,不要现身,八成孙将军来找我了。”
“哦——小姐好福气呀。”他窃笑着用荆州话同我讲,我瞪他:“别说那个话,我听不大懂。”
他但笑不语。
出了院子那个在前头引路的人就消失了,唯有一提暗淡的灯笼在远处影影绰绰的闪烁着。我低声要珠儿回院子里去,独自往有光亮的地方走。
只凭我的耳力,也能听出这四周站满了侍卫。有时候想想,和孙权打交道真让人吃不消呢,我随时会失去他对我的一份感觉,而失去那层庇护的后果我连想都 不敢想。我果真和先生的性子差太多,我是喜欢赌的,不求安稳但求刺激,或者以后性子会收敛一点吧。
我是笑着踏进光亮中见到他的,他一身暗红,唯袍带上一块三蛟重环玉璧反射出柔和的光。
“嗳,找我什么事?”我仰头,用天真的可以的语调随意地打着招呼。
他皱眉走过来,说到:“好好的装什么病,也不讲究一个忌讳。”
“我是真的病了呀,浑身不舒服呢。”我柔柔地笑了,“你可是差人送花过来给我?我不惯用那些装饰房间的。”
“哦?”他的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我了然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玩腻味了吗。
“你也不必大发脾气吧,到时又来编派我的不是了。”
我知道他所说是指我打发了自己的侍女,便殷勤地笑了:“我房里的丫头碧春生的俏丽的一张脸蛋,也不知瞧上了你的哪个下人,白白的被我说红了脸有好几回。”
他勾过我的下巴,假笑到:“阿兰这话可有些味道了,我还当你是不知晓我心意的,怎么一个侍女的事儿你也当个事儿,自己的事情却不管不顾的了?”
我扭过头去,疏离地说:“将军可是在讲笑话吧?阿兰过了年都二十的年纪了,哪里还会不晓得,您是怎样的身份,我又是个什么人,我可清楚的很呐。那个侍女不过是撞在我的气头上罢了,现如今我都忘记这事情,您还三番两次的提,不知晓内情的以为您是瞧上她了。”
“哈哈,小丫头,我不过随意说两句,你倒似个刺球说来这么一大通道理。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的身份怎么不般配了?”
我嗤笑,说:“将军真的吃醉了呀,您和我不过是玩玩罢了,从来当不得真的。”
他本是扶搭着我的肩,闻言仿佛大吃一惊,手上的力道使我觉得肩胛传来刺痛感,他几乎是恼怒极了:“玩玩?你好跟我说这般言语?”
我冷笑着攀上他的肩,勾住他的脖颈:“将军摸着良心说,您是不是存的这个心思?我周兰不喜欢绕弯子,若不是您,我现在已经要嫁作人妇了,您瞧瞧现下还有没有一个敢登都督府的门跟我叔叔说媒的?”
他滞重的呼吸喷在我的耳畔,撩拨的我心痒痒的,我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手掌陷进我的背里,道:‘你还真敢说,你,咳,换了旁的人敢这样同我说一个字,我只会叫他去长江里喂鱼。”
我吃吃地笑。
他放开我,我低头理着衣袖,只听他慢慢地到:“可是你叔叔婶婶要你这样说与我听的?”
我偏头看着走廊外面:“他们是知书识礼的人,哪里比的我山野小民。”
他扯扯我的面皮,怜惜到:“又来这样说什么,我是从没把你看低过的,不过,可不许再这样闹了,下次,我可不会这样好说话咯。”
我点头,扑进他怀里暗笑。他低头细细地亲吻我的额头,惹的我发笑,又缩做一团,他方才肯放我回去。
他的眼神里果真有几分缠绵的味道呢……若是换一个人这样看我,我多半是要和那人过一辈子了。唉,我自己也被这样的关系摧的心肝肺都疼呀,他是心细如发的一个人,现下对我亦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可惜我……可惜我……在错误的地方遇见正确的人,是幸福还是悲哀呢?
隔日我命人把碧春喊进院中,她在自己屋里呆了一日,水米不进,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大圈。我拈一粒红艳艳的樱桃托在掌心,注视着她的眼睛:“以前我是绝没有机会吃这样的稀罕物的,现在倒是有的吃了,以后,说不准呢。”
她满头雾水地看着我。
“碧春过了年也十九了吧,该为你找个好婆家了。”
一旁的珠儿脸色相当难看,约莫是被我这不大正常的样子吓到了。
我站起身,优雅地回旋一步,指着自己的脸说:“碧春,你可瞧好,我不比你高贵到哪里去,也就是凭这一张脸吃饭罢了。你看看,小姐我和你比,谁生的皮相更好?”
“奴婢哪能和您……”
“知道就好。”我打断她,“小姐我可什么都知道的,不过向来不愿多事罢了。初五那天去将军府,我带的侍女里可不是有你嘛,在花园里那会儿,你上哪儿去了?”
她浑身一抖,扑通跪了下来。
我合拢手掌将那枚樱桃捏的稀烂,笑的笃定:“我不会阻挡你的脚步的,碧春,你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了,没的教坏了我的丫头。得了,你也不过是想去将军府当差,这就去吧。”
她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惊喜交织,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见不得她那副可怜模样,挥手到:“作死!别那样看我,当我瞎说呢?”
“奴,奴婢……”
“你呢,想怎样做就自做吧,我已经把你送给将军——他也同意了,话先说在这里,我和你从此主仆情分了断,以后你富贵也好,落难也罢,与我不相干。我再多说一句,你呐,打什么人的主意都罢了,万不要惹周家人哦。”我说着,诡秘一笑,走近她,悄悄的凑到她耳边:“不然有一日,我就会走近你的床,把你头割下来悬在床梁上的。”
她瞪大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抖动起来。
我笑的风轻云淡。













43    北征
珠儿见碧春退出去,走到我面前,神色焦急地说:“小姐,您就这样把她放走了?”
我嗤笑,说:“哪里去找这样便宜的事情,孙将军自己不好对谢妢怎么样,我们家碧春可就不同了。”
“小姐,只怕那女人也会对您……”
“没的她对我有什么心思,现在我这样说,只是好叫她安心的办事,以后怎样誰也说不准的。”
珠儿应到:“诺,奴婢晓得了。”
“小丫头。”我笑骂,“你又晓得哪个了?可不许出去胡说。”
她为我奉上茶盏,微笑不语,我躺回榻上,也是脸上带笑。就在昨天,我找到了碧春的亲弟,呵,她临走时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倒像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可誰知道她家里有这么一枚好棋子呢?要爬上主子的床,就要没有拖累,她这样没心机,也就是对付个把谢妢才有点效用。
我这一面还在打着闺阁里的小算盘,周瑜那边已经在谋划远征西川了。也不知孙权怎么的想法,这么没有水准的声东击西,也就是假借灭西川之名实则攻打荆州,这样的烂计听听都好笑,他居然会同意,也不晓得他的文武大臣是干什么吃了,居然没有人出面反驳。呐,我是该说周瑜的威信高呢还是该说那帮文武没脑子?
周瑜是病着上路的,他在家一共也就呆了半个月,期间大半时间是在办公,算上那天夜里他来看我,我们也才说过三次话。每回见他我都没好意思开口道歉,更没胆子把先生要来的事情告诉他,所以,我是说,他不知道先生会来。
我也长久都没能获悉先生的消息了,只知道上回鲁肃再去要荆州无功而返,孙权也是气极了才采纳的周瑜这条极度没有技术含量的烂计。
公孙邵并不晓得我和先生的约定,所以这件事必须我自己去打听。先生的行踪是三国最为诡异的一个人之一,我常常怀疑他是不是有分.身术,因为他总能把相隔遥远的两个地方的事情办的妥妥贴贴。他什么时候会来江东,什么时候会通知我,或者干脆不通知我而是单独行动,我都不得而知。
我是太过天真了,我以为他孙权只会忙这样的大事情,却不知道他已经吃准了要我呆在他身边。再一次被孙权带到吴国太面前时,我表面上神色安定,心头却有无数的问号,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她这样的和蔼可亲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
自孙尚香跑去荆州后,我是连将军府邸都不再涉足了,今天被带到吴国太面前,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恶心和粘腻感,就连在嘴角保持一丝标准的、习惯性的笑容都有些困难。
她那一派太平无事的模样实在叫我稀奇,可是又没说出几句有意义的话来,只是每每瞥我一眼,神色复杂难辨。
接着在祝酒时候,孙权和她闹翻了。我从始至终都按着酒爵,就像一年前的小乔夫人一样,优雅得体的举止和幸灾乐祸的神态是恰到好处的搭配。
终于我也可以说一句Perfect。
孙权直接越席而出,拽着我的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我离开了将军府。我一路在众人惊诧而鄙夷的目光里笑着。这样的场景并不出我的意料,可是一个男人肯为你做到这样,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自不必去分辨,单单我的虚荣心就已经膨胀到了极点。
要是从家人的角度看,或许会为着孩子不听话而痛心,但是我们得知道,无论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他/她是在付出的,他/她实现的是自我价值,这是一个群居性社会性动物的最终追求。而家人是他们感情的归属,但并非他们实现自我价值的首要对象,所以在一定时间段内,他们往往会忽视亲情而选择爱情。
林肯说过,你可以在某些时候欺骗所以人 ,也可以永远欺骗某些人,但你不能永远欺骗所有人。
而现在,我连自己都在骗自己了,孙权他是怎么想的,我并不清楚,我猜他不过是贪求现在我带给他的新鲜感觉,偏他有是个自己能作主的,誰好规劝他呢?我面对的情况还真是一片光明呀。
他扯着我直接出大门,解开拴马石上的缰绳,抱我一起上了马便带我跑起来,我缩在他面前咯咯直笑:“疯了疯了,我们的孙将军完全疯掉了。”
“我就是疯了,哈哈哈!”他纵马扬鞭,另一手将我搂的更紧,“阿兰,我一直想着有这样的一天,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我不要他们对我指手画脚的,再也不要了!!”
“好啊,”我大笑:“吴侯一言九鼎,现在说了要自己作主,就再也不受别人摆布!”
他一口气纵马来到长江边上,隆冬的寒风利刀般刮过我们的面颊,但是我的心中只有满满的欢畅,站在挂着冰凌的峭壁上,远眺长江宽阔而汹涌的河面,我顿觉心胸豁达一片,牵住孙权的手,面对长江,大声喊道:“胃——你好吗——”
他扳过我的肩,低头看我,神色是少有的柔和:“阿兰,和你一起我很开心,我不后悔。”
我吃吃地笑了:“将军在讲趣话呢,你我至多不过是小小冒犯了长辈,有几分失礼,又不是私奔了。”
他亦是想到什么一样低笑起来,回身便将我压在石壁上凶狠地吻了上来,我双手缠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全情投入地回应。就是有那么七八个侍卫在暗处旁观又如何?
喊的太大声真是把嗓子伤到了,我轻轻的咳了几声,他一顿,立即停止动作皱眉看着我:“不舒服?”
我摇头,他已挥手叫人上来,接过披风为我系上,我微红着脸低头,又被他刮着脸颊说:“小妖精,刚才那会子缠人的很,现在怎么不做声了?害羞了?”
我依然不出声,虽然不是为着害羞的缘故,但我也一直在想,那样的亲吻,我藏了几分真情在里面……
在将军府这样大的动作之后,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无论是婶婶,还是将军府的人,或者旁的什么人,再没人会在我面前唧唧歪歪和孙权有关的任何事情了——反正事情已经过了明面。我心惴惴好几天,见周瑜并没有发来苛责的信件,渐渐也就不以为意起来,左右除了周瑜和先生,别人的看法我都不在乎。
倒是先生终于来了消息,通过一个卖糖人的白胡子老头传递给我一封密信,要我搞清楚孙权手头一份江东兵力部署图。我诧异难言,周瑜他做着南郡太守,领着堂堂偏将军的职位都弄不到一份兵力部署图吗?看来孙权的疑心病也很重呀,什么事情都要留一个后手。
江东的兵力部署复杂程度绝不亚于其他几方势力,除了长江水军的防线,还有近期的进攻西川作战部署和防卫山越部族反叛的兵力,实实在在的冗杂难分,好在先生只点名要那份进攻荆州的作战部署。
要不是周瑜他身体不好,哪里要我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去弄那么重要的东西,但我相信先生他的渠道绝对不止我这一条吧?他办事从来万无一失滴水不漏的,不晓得孙权身边还有什么人也是我的“友军”,搞不好我还是人家任务的“备胎”。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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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俗不可耐的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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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更新到第61章。
本文来自派派小说论坛 :http://www.paipai.fm/r5881128_u12395183/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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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12-01-06 0
苦逼了许多次都无法回复成功是怎么回事
douk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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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略有小成
举报 只看该作者 59楼  发表于: 2012-01-06 0
44 俗不可耐的阴谋诡计(一)
天气在渐渐转暖,三月的上巳节就要到了,在江东,上巳节是重要的节日,人人要到水边沐浴更衣,庆祝春天的到来。贵族们往往选择这个时节外出郊游吟诗作赋,就连久不出深闺的小姐们也能乘这样难得的机会多看几眼公子才俊们,若是相中了,没准又成就一段佳话。京口的贵族们就在这个上巳节组织了一次盛大的聚会。
我打听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曲水流觞的风俗,便兴奋地等待上巳节的到来,前两年总是东奔西走,加上战乱的缘故,未曾好好地过一个节日,难得这样的机会,我自然是乐意的。我央求孙权带我同去,他却不许,皱眉说:“乱糟糟的有什么好去的。你倒是怪了,平时也不喜欢热闹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可怜兮兮地瞧着他:“将军,阿兰不会给你添乱的,我保证,我肯定不随便走动,闷在家里一个冬天,好难受啊……”
我努力睁大眼睛做出受伤小兔子的模样,终于求得他心软松了口,回府时便兴高采烈的。周胤见我这个模样就凑上来,十分伶俐地为我奉一盏茶。
我弹弹手指,轻描淡写地说:“阿循,你今天好生殷勤,说吧,什么事?”
周循平素都是循规蹈矩的,只是偶尔耐不住我我怂恿会和我一淘捣蛋。我拉上他固然有想让他也出门玩玩的心思,更多还是为的婶婶能少些言语。
周循父亲不在,我又是喜欢出门的,她便默许了我带他出去逛。不过这次鄙人有任务在身,实在不好带上他这个拖油瓶,遂转一转眼珠到:“阿循啊,这回去的都是些酸不拉唧的文士,你跑去做什么,无趣的很。”
“姐姐又瞎说,”他那张像极了周瑜的小脸上浮现出和年龄不相称的鄙夷来:“我早就知道这次的上巳节肯定好玩的。”
啊,被小破孩鄙视的滋味可真糟糕啊。我拉下脸来:“呔!周公子,姐姐不在你要自己主持府里的大局,你是男子汉,事事要以大局为重的。”
“姐姐说我是小破孩的。”他满脸堆笑,“不然我连弟弟都叫上……”
“小破孩……”我怨念到:“你母亲还在府里,你不好出去的吧啊哈?”
他抱臂,斜腰拉跨地站着,撅嘴说:“母亲要到大姨那里去住些日子,昨日不是才和姐姐说的吗?”
“真的?”我笑笑,伸出手指捏住他的脸蛋顺时针转九十度:“阿胤你可真细心呀。”
他好脾气地任我施为,我便邪恶地笑了:“要我带上你也成,不过,”我指指自己的脸颊,“你得亲我一口。”
他登时脸色大红,扭捏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一梗脖子,我蹲下来享受地闭眼让他亲一下,再站起来,气定神闲地踱着方步进院子里去。
带上阿循也好,至少这样孙权会少和我粘一些,我一想到他抱我的手臂也时时被他府里那些花枝乱颤的侍女钻过,每每就要发抖,太可怕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不在我掌握中了,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神棍,对未来了如指掌,固然我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弄清楚那些事情的细节,但我总是知道将要发生的是什么的,可是这回,我完全失算了,完败。
回想起来,上巳节那天风和日丽,微风中还带着早春的花香,阳光柔和地洒在山路上,漫山遍野都是锦衣华服的氏族公子和小姐。
我拖着周循走在山路上,他在人前一向都是四平八稳的模样,可在那么多好奇的目光打量之下,也未免有几分紧张,不时拽紧了我的手仰头看我。今天来濯水沐浴的多半是青年男女,我带着周循就好比是在股票交易大厅里摆摊卖烧饼的,曝光率极高。
此次聚会的地点就选在北固山的南峰,山腰上的亭子也不过是在冬天完工落成的,横梁上的木头茬还露着白。人工开凿的曲水环绕亭子一周,然后被引入亭中梅花形状的水渠里,再从地下流出,端的雅致非常。
山顶还有若干这样经过改造的曲水以及规模庞大的避暑别墅,都是去年夏天以来兴建的,其中气势最不凡,阿阁最高的那座,就是孙权此次将要下榻的“高干招待所”。
我微笑着瞅一眼亭中那个“孙氏豪华度假别墅群”的所有人,推推周循的胳膊:“过去见见孙将军好不好?”
周循身着一领小小的褚色圆领蜀锦袍,眉目精致如画,脸却板了起来,他看看我,再看看亭中背对他而坐的孙权,捏捏我的手,绕过去走到孙权面前:“周循见过将军。”
孙权满脸错愕地看着周循,再扭头就看到正倚着石雕发笑的我,遂弯了嘴角:“阿胤,和姐姐一道过来玩吗?”
“诺。”
“好好玩罢,”孙权站起来拂开宽大的袖子,拍拍他的肩:“孤会命人带着你四处走走的。”
“诺,周循知道了。”
我千叮万嘱周循一番,他安静地听着,脸上显现出一丝小小的兴奋。我目送孙权身边的两个侍童两个侍女和两个侍卫陪在他身边走远,不由叹了一口气。
    孙权不动声色地走近,从后面搂住我,我轻笑起来,打他胳膊下钻出来:“将军做什么呀,到处都是人看着呢。”
他不以为然:“爱看便看,有什么打紧。倒是你,求了我来又带个小孩子,算是给我好看?”
我忍不住鄙夷起来:“将军居然和孩子一般见识呢,我被吓到了。”
他过来拍拍我的脸颊:“你先上山去,个把时辰我也就过去了。”
我歪着头问:“什么事情要在这破亭子里谈呐,冷不冷呀。”
他笑着牵我的手:“阿兰这么关心我,我真是感动呢,有几位大人过来谈些事情,你先去罢。”
我点头,和孙权叫来的侍卫一道往山上走,一面吩咐他:“把最近将军身边服侍的管事给我叫过来。”
管事来了,我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好年轻啊,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除了黑点以外看着还满合眼,可能才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就作到这样高的位置了,也是个了不起的。
我提着裙摆站到路边,避开上山的软轿,问道:“这位大人,今天将军见的是什么人?他何时才会上山去?”
“小姐不妨亲问问将军。”他恭恭敬敬地说,漆黑的眼珠里暗含几分戒备和鄙薄。
我不以为然:“将军今天和要我一道吃饭的,我不晓得他什么时候能去,故才有此一问,管事大人却给我软钉子碰呵。”
“奴卑不敢,只是事关要紧,奴卑也没奈何。”
“你去吧,”我点头,“谨慎点总没什么错。”
珠儿紧紧跟在我身边,好声好气地央我上软轿去,莫脏了鞋累坏身体。我笑着把她撵上软轿,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
兵力部署图啊,你到底在哪,我这里月薪过万包吃包住有保险有福利有带薪休假还送老婆,你来不来?
我扭着手指在内心吐槽,不时抬头看看山顶,再悠悠地叹口气。
这副狼狈的样子很快就吸引了人注意,一顶绯色软轿在我身边停了下来,帘子掀开,孙匡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








46俗不可耐的阴谋诡计(二)
“啊,这不是周小姐吗?”孙匡敏捷地跳下软轿,踱到我面前。
我气定神闲地冲他嫣然一笑:“见过四少。”
其实孙匡生的一副好面皮,据说是像他已逝的生母多些(注一),眉眼出挑,身量比他老哥还高,目光亦是灼灼有神。我看的心中一动,这厮恐怕也不是个甘于人下的,不知江东的未来因他又要平添多少事端。
我心想他多半是要寻我些麻烦,心中却着实有些怜悯:他大约是早卒的吧,可能寿数不会超过二十岁。
他走到我面前,先是看我一眼,对我点头致意,就施施然掠过我身侧走到路旁的石墩坐了下来。
我顿时觉得自己这样如临大敌的神色有些掉价,讪笑着继续往山上走去。
晚间吃饭我把见到孙匡的事情告诉给孙权听,他眉头微皱,搁了筷子,慢慢地道:“季佐最是轻浮的一个人,你少同他说话吧。”
我点头,心中讶异他对自己的亲弟弟评价这样差,于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在他们兄弟的关系上。
第二日因我携着周循这么大个拖油瓶,濯水沐浴就没有去,但见众人裹着厚厚冬衣下山又穿着轻飘飘的春服上山。今年似乎十分流行各种杯纹绮的衣裳,满眼新鲜娇嫩的颜色和莺歌燕语,晚间的宴会上多数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我的席面离孙权并不算太远,不过也足够在这中间塞进个把寂寞的春闺人了。一年里除了新年节期,也只有这时候她们才得到机会见见男人寻觅丈夫。我心知肚明,喝了几爵酒后借口更衣,悄悄开溜。
昨晚沐浴之后我把这片度假村随意逛了逛,发觉守卫甚是松弛——当然除了孙权的住处。他处理公文依旧就在床前,不一定会带兵力部署图,就是带了,也未必是最终稿。
我回到住处胡乱弄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唉,参加宴会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为了保持形象而不得不饿肚子。
等我换了衣裳预备再回席面上敷衍一小会儿,珠儿在帘子外头低声说:“小姐,外头有人请您出去。”
我笑笑:“行了,马上来。”心想孙权真是的,这么一会子又来找。
后来回忆起来,这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那时孙权要主持宴会,和以往不同,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没有机会出来寻我私下见面的,只是我习惯了生活在周瑜的保护伞之下,以为在这江东六郡之地,没有人敢把我如何。
因为心中认定了除开孙权不会有另外的人私下请我相见,我几乎毫无戒备地随屋外一个低着头弯着腰看不清脸的仆从离开了院子,身边没带一个侍女和侍卫,一直走到山顶最偏僻的浴池旁。
仆人向我行礼后退了下去,另外一个蒙着面纱的侍女袅袅娜娜地走上前,为我捧上一爵酒。
我心头发笑,不明白孙权为什么搞出这些东西来。难道他要在这里举办一场烛光晚餐吗?——遂笑问那个跪地为我筛酒的侍女:“吴侯什么过来?”
她用极婉转动听的语调说:“请您稍微等待一会儿吧。”
“好。”我点头,随意在这阔大豪华的露天浴池边上走了两步,虽然是在山顶,山风也有些凉意,但浴池里的水融出一些暖意来,倒是也不觉得难受。
我回头想要询问一下这池子里是不是用的温泉水,但方才那个蒙了面纱的侍女已经不见了。
“奇怪……”我喃喃一句,立时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不好,就身不由己地往池子里栽进去。
我的神志已经陷入一种幻境中,只能依稀感觉到有人扯住我,粗暴地将我的手脚捆绑起来,后来我觉得自己又被拖进什么柔软的地方安放好,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鼻端有一股油腻的香气。我死命地喘着气挣扎,神志在清明和昏乱的界限上下浮动着。
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一声声,那样熟悉的声线,是誰呢?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睁开眼睛,片刻的眩晕后我认出面前的人是孙权。
“阿兰,你觉得怎么样了?”他小心翼翼地扶住我,我有点摸不清情况,哑着嗓子要水喝。
他端了杯子过来亲喂我,我咳嗽几声,感到除了口渴,自己还浑身发热……
一个侍女上前来行礼:“将军,外面的人来回禀……”
“知道了。”他替我拢一拢散落的发,安抚我躺回床上。我困惑地捉住他的手:“将军,我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敷衍地笑笑:“一会就告诉你好吗?我马上回来。”
我点头,还是有点跟不上自己的思路,遂躺回床上。三丈阔的大床,四角镶嵌纯金虎头,流苏斗帐,外挂青绨光锦。华丽到这样的程度,一定是孙权才能用的制式。
可是我,为什么躺在他的床上?
我喝掉杯里的水,另外又要了一杯,问站在床边的侍女:“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小姐,现在近子时了。”
“哪一天?”
“回小姐,今天是三月初四,昨日是上巳节。”她恭恭敬敬地回答完,又恢复了木头人状。
我昏了才三个小时?怎么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三天三夜了呢。头还是眩晕的厉害,我才躺回枕头上,孙权又进来了,脸上罩着一层严霜。
“将军——”我伸出手去,他立刻握了我的指尖坐到床边的矮榻上,柔声问:“觉得好些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头,说:“别的倒没什么,只是热的厉害,又很晕。”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过来探我的额头,口中说:“刚刚医士探了脉只说无碍的,难道害了伤风?别怕,我已经吩咐去城里调最好的医士。阿兰你再忍一忍,他必定快到了。”
我被这种一阵一阵的灼热烧的心烦意乱,一把拽住孙权的手了,使劲地掐,半晌才说:“是不是我喝的那杯酒?有人冒充你的人骗我去了浴池……”
“你别心急,我一定会把事情查出来的,今天请好好休息吧。”
我点头“嗯”了一身,觉得自己像没骨头似的往下滑,连忙攥紧孙权的手。哦,眩晕又开始了,神志正在脱离,大脑又死机了……我连连地大口喘气,叫到:“将军,我难受死了。”
“阿兰!”他忽地站起来,脸都白了,俯身下来轻拍我的脸颊:“我在这里,你怎么了?”
我发觉自己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明明浑身无力,此时却迅捷无比地勾住他的脖颈,只穿着内单的身体整个依偎进他怀中。
坏了坏了,我哪里是感染了风寒,哪里是刚刚以为自己中毒了之类的。妈了个巴子的,风水轮流转,女表子轮流做,我TMD是不知道中了哪门子春.药了。这药的潜伏期够长,从我昏倒开始到现在都三个钟头才发作。
他身子一僵,完全被我镇住。
各位,你们要是以为他会立刻把我弄晕了或者干脆泼我凉水,让我清醒过来……怎么可能嘛!要是他真的那样,还是不是个男人呐。真实情况是,他立刻有了反应,将我一把摁在床上。
我手脚并用,死死缠住他。孙权喘着气埋首在我耳边:“阿兰……你这样……可是愿意 ?”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以泄愤慨之情。
看起来他做这事情是惯熟了(废话!),一分钟就把我从头到脚剥个精光。幔帐被放了下来,我的神志锁住一大半,几乎不能理解自己在干什么,凭着本能咬牙切齿地蹬腿,半推半就地反抗。
他伸手在我身体上捏了几下,我立刻细细地喊出声音,一会儿就哭了。我张嘴想骂人,却发不出声音,除了眼前冒金星就是眩晕地想要呕吐。
“阿兰。”他滚烫的唇一挨到我的肩膀,我立刻开始龇牙咧嘴,拼了老命才哑着嗓子恨恨地骂一句:“你能给姑奶奶我轻点吗?”
他抚摸着我的背脊,像晾晒咸鱼干那样将我翻过去背朝上,沿着脊柱来回地按压。
幸好这时候我已经不大能反应,但还是觉得下身渐渐地泅出湿意。我伸出鬼爪在他肌肉发达的背上狠狠地抓了一把,他一声不哼,反而又把我翻回面对他的姿势,低头吻住我。
“唔……你……喂,哈。”我死命挣扎,被他这样滚烫的身体贴着我并不觉得难受,只是很不好意思,所以我现在很想跳起来爬出去。
“想跑吗阿兰?现在可晚了。”他低低地笑着,我依然分不清东南西北,随他摆弄,而后什么灼热的东西碰到我两腿之间,我忽然有了一瞬间的清醒,睁眼看到他双手撑在我的头两边,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叫人心痛的表情。
我慢慢地放软了身子 ,任他将自己塞进我的身体里。那种感觉像是不小心把没有嚼过的肉吞进肚子,噎的难受。
药力将每一个细节的感受都放大了数倍,我轻轻地哼着,无意识地流泪,除了叫他的名字就不晓得要做什么。很痛,但是我还能忍受。身体中从未被触碰过的嫩肉在被反复地揉搓,我的脑袋里飘过一幅曾经看到的、被践踏的花蕾的画面。
痛楚开始唤醒我的神志,我抓住了他的手臂,感到他的汗水正顺着手臂缓缓流淌,滴落在我的颈窝上。
后来的事情我有些记不得了,好像在吃麻辣烫,又像以前海鲜过敏的时候一样,麻,全身滚烫。
他疯狂而凶狠地揉搓着我的身体,反复地搓弄挑刺,直到我觉得灼热的液体顺着双腿缓缓流下,他方才离开我的上方睡到我身边,轻轻地唤我:“阿兰。”
我企图闭眼装睡,但他立即识破了我,将手探到……我本能地夹紧双腿,他立刻笑了:“傻瓜,你方才睡了一个多时辰,现在还睡得着吗?”
我睁眼看着他湿汗淋漓的脸,说了一句:“睡吧,明天要上班的。”然后闭上眼睛,没一会儿自己就睡去了。









(注一:吴夫人与孙坚育有四子,策、权、翊、匡,正史中并没有吴国太这个人,或者有这样一个人但并非孙坚正妻的妹妹)
【顺便提一个疑问:据说孙权也是吴夫人的嫡子,但演义里有提到孙权外貌是“碧眼紫髯”,应该是有胡人血统,而演义的解释是因为孙坚曾娶胡女为妾,那么按这个说法显然孙权就不是吴夫人所出了,因为吴夫人是明明白白的江左大户,汉族人,是孙坚正妻而非妾侍。除非吴夫人就是胡女生的,那样孙权就继承了来自他外婆的四分之一胡人血统……混乱】



47   暮霭沉沉楚天阔
我一下梦见了许多东西。
先是以前去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时候,在雨林里负重行军一个白天加半个夜晚,后来四肢全都浮肿起来,脚上的皮因为不透气开始脱落。然后是在越南的时候,搬咸鱼般到想吐,真的非常非常想吐啊,又腰酸背痛腿抽筋……接着我又跑到了老家小镇的医院里。
那时候我才七八岁的样子,母亲拉着我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我小小声地问我们到这里做什么。母亲的样子我看不清,但她的声音我听的清清楚楚,她说:“兰兰,我们去看一个人。”
我点头,然后一扇门打开,雪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见到我们就坐起来,微笑着说:“你们来看我的宝宝吗?”我缩缩头,去拉母亲的手,突然发现母亲不见了,身后的门也不见了,黑暗中只剩下我和床上的那个女人。
我大哭起来,那个女人鄙夷地说:“要不要这样啊?你妈早就死了,她死的时候你不哭,现在哭有意思吗?”
我停止了哭闹,愕然地看着她,一时又觉得她有些眼熟。
“看什么看,没照过镜子?”她一挑丹凤眼,将一个孩子递过来:“抱着。”
不知怎么的,我居然惴惴地说:“我保证我不是孩子的爹,你看……”
“屁话,这当然就是你自己的孩子了!”她披头散发地站起来,一把将我推到墙头,孩子脱手,我尖叫,然后,醒了。
我先是转了一圈眼珠,发觉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咿?难道——是昨天上火的东西吃多了作春.梦了?接着发现不对,抬起胳膊,手臂上一片青青紫紫,下身也疼得像被撞到一样。
这挨千刀的孙权!卑鄙下流无耻混蛋趁人之危流氓罪反人类!我在心里头把他千刀万剐凌迟了数遍,然后掀了幔帐下床。
珠儿眼珠都不眨地站在床边,我瞧了她的模样,好笑地问:“什么事情?今天倒是十分伶俐了。”
她没瞧出我的异常,恭恭敬敬地说:“天光时候吴侯送小姐您回来,嘱咐珠儿说您着了风寒,要您醒来就给他回禀呢。”
我笑着摸摸她头:“倒是烦你费心,这么早起来。周循那孩子跑哪里去了?”
她道:“小姐什么话呢,这是珠儿的本分。循少爷昨日和本家一个老爷的公子玩,吴侯是派人照看着了,咱们府里的侍女也跟着侍候的。小姐,您是先吃点东西还是叫医士过来看看?”
我摆手:“那就好。别听孙将军他小题大做的……咳,先吃个饭。”
等早饭摆上食案,可是把我吓了一吓,我指着极其丰富的红枣薏米蛋花汤一类的东西摆了一桌,脸色都变绿了:“哪里弄来这些东西?”
“小姐,这是吴侯特地吩咐的,说给您养一养身体。“
我以手掩面,又把冬衣的领子往上提了提,确保颈上的吻痕被遮掩住,含糊到:“这个……放着吧。”
珠儿略显诧异地看我一下,行了礼告退,片刻又来回禀:“小姐,吴侯过来了。”
我一口蛋花汤含在嘴里,登时卡住,良久方红了脸,呐呐到:“有请。”
他穿了全新的春衫进来,广袖飘飘,宝蓝色的发带缠在脖颈上。见他这副模样,我不禁又想起些昨夜活色生香的场景来,脸上的红晕加深了。
他是难得一副正经模样,抚膝坐到我面前,我直勾勾地盯着珠儿退出去掩上门,方才把一张哀怨到极致的脸转给孙权看。
他呼了一口气,慢慢说到:“阿兰还真是奇怪的性子,我从来都料不到你的举动,原本以为,你今天无论如何不愿意见我了。”
我搁下筷子,怅然地注视他,一言不发。
他轻轻抚摸我的面颊,问道:“身体可有不舒服的?我叫了医士在外候着,只是听下人们说你不要他诊脉。”
“谢谢您的关心……”我低下头去,眼睫毛触碰到他的手掌,很快便又把头移开:“将军,我没有怪任何人的意思……”
他伸手牵我,我做了一个拒绝的动作,他一愣,低声说:“你?”
“事情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伸手去舀食案上半盏蛋花汤,“将军给阿兰 一些时间静一静吧。”
“不。”他清晰明了地说:“你一个姑娘家,出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了?无论如何,所有的我来负责。”
“将军说什么?”
“傻孩子,你这真是吓到了吗?”他微笑:“不管昨夜的事情是因为什么而起的,我都该为你的今后负责呀。不久我会向公瑾提出婚约的要求,请你等待一些日子吧。”
我见他一力坚持,便叉开话题去:“将军今日可有查到事情的始末了?”
他听我这样一说,脸色沉了沉:“查到三个有牵连的——今天已经死了两个,还有一个——真是厉害的手段,昨夜就淹死了。”
我便状似无意,絮絮地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通,末了问道:“我醒来为什么会在您的房间里呀?在哪儿找到我的?我记得自己被人绑住了……”
他面无表情,片刻嘴角下撇,目光中杀机重重:“这些人的的确确活的不耐烦了吧……好多的蛀虫,见我能开始主事,就耐不住出手了。只是,他们怎么竟敢动你……”
“别这样说话呀,我给吓着了。”我拍着心口笑笑,心头却被他说的酥了。
他伸手揽过我,那么大个人就把头挨在我肩上好一会儿都不动,我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待到窗外的阳光从第二块地砖照到食案上,我方才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将军,今天我们都该回去城里了。”
“嗯。”他哼了一声,闭眼说:“累死了,昨夜几乎没睡呀。”
我一听他提起昨夜,立马浑身不自在,推开他就跳了起来:“我去换衣服。”
他哈哈地笑,但是眼睛里面毫无笑意,像是严冬冻上的江面,冷冰冰。
我转到屏风后面去,一叠声地说:“将军请回吧,不然所有人的行程都要延迟了。”
他依然是淡淡“嗯”一声,衣摆的摩擦声过后,他出去了,我回到食案前,看着满桌凉掉的食物,才发觉自己早餐还没吃饱。
回程我全程都坐的软轿,躺在轿子里舒手舒脚。身子真的很疼又很酸,我也实在想叫个医生帮我看看,但是又不晓得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嘴巴严不严,万一,我和孙权的事情泄漏出去……那终归是没有好处的吧。
我始终是这样存着万一的念想,就是他们家门楣太高,我周广兰迈不过去,我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他要和我结亲呢……我的年纪实在不算是年轻了,在这个时代,早该像婶婶一般有个能打酱油的孩子才正常。可是,即便我是周瑜的侄女,即便我是讨孙权喜欢的,也改变不了我是庶出的孩子这个事实。所以,不管从天时地利人和的哪一方面看,我都不会是他的妻,最多也只是他的平妻罢了。
可是他刚才对我许诺的模样,还有那种信誓旦旦的口吻,还用到了“结亲”这个词,简直是在告诉我,我会成为未来的侯夫人呀。
不过他没有明说,不是么?他什么都没有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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