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2024/12/31,完结) by 风至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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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相逢》(2024/12/31,完结) by 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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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雨心) 优秀贴 (2025-01-01 16:17) —
《相逢》(2024/12/31,完结) by 风至


【主楼格式-中篇】
【书名】《相逢》
【作者】 风至
【小说类型】 现代文学
【授权类型】【A 级授权】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著作权合法人,并将此作品独家发表于派派原创文学版块。在撤销本委托之前,不再将此作品投给其他网络媒体和传统媒体。派派小说论坛全权代理此作品,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总字数】3994

【阅读全文】

1

阿诺第一次见言静姝是一个雨天。
江南的春雨并不少见,可那日雨丝细密连绵,黏黏腻腻地下个不停。河中的水位涨了几涨,到后面竟渐渐漫出河堤来。
青石长砖砌成的石板小路上覆了一层浅浅的水膜,几个贪玩的小童顶着小雨沿路跑来,脚踩积水的清脆“啪嗒”声便混了说笑声逐渐远去。
偶有街坊四邻推开窗户不清不楚地骂几句,大约是“吵死了”之类的,被骂了的顽童浑不在意,只有几声嬉笑裹挟在雨声淋漓中传来。

阿诺照例到街口的青颜斋给先生买青团。他今天出门晚了些,想起之前的豆沙馅都早早卖光,他等不及翻找先前随手乱丢的油纸伞,便以手遮挡匆匆闯入雨幕。
许是运气尚可,阿诺险而又险地买走了最后几个豆沙馅青团。他松了口气,弯腰以身体护住怀中的油纸包,低着头急急忙忙往回跑,没走几步却撞上一人。
他跑得太急,巨大的冲撞力让撞人的和被撞的齐齐跌坐在地。阿诺赶忙捡起掉下的油纸包,抬起头却看到一位一袭红裙的少女。
淋了雨又打翻了先生的青团,当晚便发起高热的阿诺皱着一张脸喝了先生开的苦药汤子,并被勒令隔日不许到医馆前厅去抓药打杂。

自从来医馆做了学徒后便没有休息过的阿诺破天荒的闲了下来。之前时常抱怨先生欺压学徒的他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得沿着医馆门前的石板小路闲逛。
停着乌篷船的小码头有几个妇人在河边洗衣服,洗衣棒起落捶打间不忘闲聊几句。不知中间哪个妇人提起:“听说这附近来了位娇小姐,据说从前是四九城里的大家闺秀嘞。”
这话像是落入油锅的一滴水,几位妇人越聊越起劲,有的竟是渐渐放下了洗衣棒。
听着妇人们逐渐变大的交谈声,阿诺忆起了昨日被自己撞到的红裙少女。四九城的娇小姐,应该就是那个样子吧。

再次见到这个少女,就是在医馆了。彼时阿诺刚抓完一位病人的药,眼前便被递来一张新的药方,他扫一眼药方看到了好几味养心安神的药,不由得抬头去看眼前的病人,猝不及防看到了一直隐隐惦念的人。
少女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愣神之后粲然一笑:“是你啊,没想到小大夫也会冒冒失失地撞人啊。”
阿诺听出她话中的调笑,瞬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开口:“抱......抱歉,先前是我冒犯了。”
意外的得到一句道歉,少女笑得更加灿烂:“我叫言静姝,小大夫叫什么名字?”
话题的转变快的阿诺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道:“我叫阿诺。”
“阿诺......”言静姝缓慢念出这个名字。


2
言静姝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搬来江南后便三天两头往医馆跑,养心的药开了一副又一副,一来二去,便与阿诺熟识起来。
有日夜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跑来敲开了医馆大门,说是家中小姐急病,请大夫上门看诊。阿诺迷迷糊糊从被窝爬起,草草穿好衣服便帮先生拎着药箱出门了。
到得人家里才知道急病的小姐就是言静姝,前来寻医的老人是她家中老管家。
赶来路上还在想怎么让这么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来找大夫,阿诺进了言家方才发现,这偌大家中竟是只有言静姝和老管家二人。言静姝卧病,便只能是老管家出去找人了。
先生在木榻边坐下,一边为言静姝把脉一边向老管家询问病情,阿诺就在一旁屏息听着。
老管家说,言静姝这心疾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因此自小身体就不好,几乎是在药汤子里泡大的。
言家自言静姝曾祖那代发家,之后代代下传,到言静姝十岁时家业被言父做大,便请了西洋大夫给女儿看诊。那几个洋鬼子围着言静姝检查许久,说是什么先天性心脏病,没什么好法子,给开了一堆看不懂名字的西药吊命,虽然没能根治但身体到底比之前好了些。

后来言静姝十六岁出国留学,老管家在言家工作了几十年,是看着言静姝长大的。知道小姐要远游西洋,到底不放心,就自请陪同,想照看一下言静姝的生活起居。
没想到几年后再回国却是接到言家破产、老爷夫人自尽的消息。
彼时言静姝十九岁,赶回北平之前都是恍惚的。直至看到言家已经被抵押出去的老宅和暂时停在老宅的父母棺椁,才从茫然中清醒,痛哭出声。
之后她似乎接受了自己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事实,近乎麻木的和老管家二人简单操办了后事,然后收拾行囊搬到了江南——言家仅剩的房产,她曾在母亲口中听闻的童年故居。

老人家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其中许多其实和言静姝的病没有多大关系,但阿诺和先生谁也没有打断,只是沉默地听着。先生已经给言静姝施了针,只等病情稳定了,但两人都没有和老管家提回医馆的事。
阿诺只是出于礼貌和对言静姝过往的好奇,先生却是体谅老人,他知道老人是想找人倾诉,也并不介意做一个听故事的人。
老管家说:“小姐本打算将我和下人们一同遣散,但是我在言家待了一辈子了,又无家中老小,小姐担心我老无所依,我想看着小姐再长大些,就跟小姐一起到这里来了。”
言静姝的西药在回国之后就停了,之后一直用些养心安神的老方子,但也没什么大用。加上家中忽遭巨大变故,身心俱疲,到了江南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她知道自己的病自胎里便有,也没什么好法子,索性把情况瞒了下来,也免得老人跟着忧心。
今日夜凉,老管家起夜时担心言静姝踢被子,想着进屋瞧瞧。谁知竟看到她捂着心口倒在榻边,老人哆嗦着手将人扶上榻,便跌跌撞撞地跑去医馆请大夫。
老管家讲完往事,言静姝的病情也已稳定,先生叮嘱几句便起身辞行,还告诉老爷子回去抓了药熬好便让阿诺来送,嘱咐老人无需过度忧心。


3
半个时辰后,阿诺蹲在药炉旁扒拉几下柴火,终是忍不住去看书架前翻看医书的先生:“先生,言小姐的病真的没法子治吗?”
先生合起手上书卷,转头看看药炉,再看看药炉前蹲着的阿诺,叹了口气:“是啊,不止这些老药方子,就是西洋那些医生也没有办法。”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她吃药也是治标不治本,只是吊着命而已。等有一日这些药方对她都没有了药效,这辈子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阿诺不懂,既然如此,为何先生还要告诉老管家不必忧心呢?
先生把手中书卷一卷,“啪“得一声敲在阿诺脑袋上,故作凶狠道:“小孩子家莫要问太多,一会儿送了药就到青颜斋买青团去,若今日再打翻我便打断你的腿。”
阿诺捂着自己被打的脑袋瘪瘪嘴,看着先生往后头院子里去了。


4
之后阿诺连着送了好些日子的药,老管家的称呼从初时的“小大夫”、“小先生”,慢慢变成现在的“阿诺”,阿诺也知道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东西。
言静姝长阿诺五岁,又是留过洋的大家小姐,见识自是比阿诺多的多。成日里闷在家里,她也是无聊,就拉着阿诺闲聊,想到什么说什么。
看到院里的落叶会讲法国的梧桐;管家送来了糕点会讲马卡龙;有时看着书就说起了英文;听着老管家叫“小姐、小姐”会想起喜欢作揖的东洋学生;
她东拉西扯地聊,阿诺却喜欢听,往言家跑的也愈发勤,惹得先生老追着阿诺骂他“不着家的小兔崽子”。
言静姝听见了哈哈大笑,跟先生玩笑说我把你家阿诺拐走啦,阿诺就躲在言静姝身后冲先生吐舌头,把先生气的横眉竖眼。然后俩小的就笑着击掌,得意的样子又把先生逗笑了。
有时阿诺到青颜斋买青团时会多买几个,等去言家就给言静姝捎去,先生不介意也管不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言静姝也确实喜欢这糕点,先前在北平卖青团的并不多,也没有江南这么多口味,就吃得很欢喜。知道阿诺不爱吃后还会逗他,闹着让他尝尝,阿诺推辞不过,只得吃了,然后端起瓷碗狂漱口,把言静姝笑得前仰后合,之后倒是没再闹他了。

日子过得确实欢乐,但尽管众人都不想看到,言静姝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一点点衰弱下去了。
进了冬日,天一日胜一日的凉,人们陆陆续续披上了冬衣,也不太出门了。阿诺冬日早晨爱赖床,等他打着哈欠推开医馆的门,天边的暖阳已经挂了许久了。
他在阳光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双臂还未放下,就听到一旁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转头就见几个青年搀着个人往这边走来。阿诺觉得被搀的人有些熟悉,眯着眼又看了看,转身跑去找先生了。

老管家摔了腿。
他晨起收拾过后想去开院里的大门,走到院子中时却踩到一块微湿的地,滑了一下没能站稳,便跌在地上起不来了。六十多岁老人的骨头显然经不起这一摔,被搀到医馆时,老管家的腿已经断了。
老管家年龄本就大了,加上一些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再次发作,身体仿佛一夜间垮了,先生又是包扎又是煎药,折腾了许久,最后告诉言静姝:之后怎样就看七日之内能不能恢复过来了,熬过来了自是无甚大事,若是熬不过来......先生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白了。
言静姝自己也是个病人,照顾自己都难,要照看老管家就更是困难了。于是阿诺又开始每日往言家送药,然后在言家帮忙照看两个病人。

如此一日又一日,七日的期限很快就到了,但老管家并没有恢复多少。先生来看了看,摇摇头回医馆了。那一晚阿诺没有回医馆,在言家院子里陪着言静姝呆坐了一夜。
亲人去世或将要去世时,活着的人总要被生老病死困住,躲又躲不掉,挣又挣不脱。只有时间一点点冲刷,冲淡大多数痛苦,留下的人才会意识到,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却要接着往下走。

先生、阿诺和街坊邻居们都以为言静姝也会经历这些。
言静姝也似乎是按这个过程走的。管家弥留时拉着她的手在咽气后慢慢松开滑落,她就用之前被拉着的手让这位陪伴自己将近二十年的老人合上了眼睛,之后守灵、入棺、下葬一手操办。
在谢过帮了忙的邻居之后,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捂着胸口倒在了墓碑前。


5
后来,街坊四邻换了又换,青颜斋的牌匾写上了“老字号”,医馆的学徒又多了几个,踩水的顽童也各奔东西。可每到冬日,那相邻的两个墓碑前都会出现一束白菊,延续数年。

又过了十几年,昔日的小学徒成家立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喜欢青颜斋的青团,每到周末总会吵着要买,买得多了她便发现,自己的父亲总是呆愣愣地看着柜台里的青团,可自己吃的时候递给父亲他又不吃,便很是疑惑:“爸爸,你为什么总是盯着青团看呢?”
父亲回过神,低头揉揉她的头发,答道:“想起了一位故人。”


-End-


亦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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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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