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书名】《不负卿》
【作者】caomeizhouzhou
【小说类型】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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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字数】13315
阅读全文:
1、
聂镇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冬天是草原蛮子常来劫掠的坏时节,那日他带了一队精兵出城巡视,却恰好遇上了莫途科可汗亲率的大军,他立时派了人回去急报,自己带着剩下的兄弟袭扰,想要减缓大军行进的速度。
记忆的最后,是自己射空了箭囊,咬牙执刀砍杀,却被一只雁翎长箭射穿心口,射出这只箭的,正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莫途科可汗。
南安国,要灭了吧。
这样想着的他,以为自己会永久地闭上双眼。
当聂镇在熟悉的伤痛中再次睁开了双眼时,他还以为自己是被敌军俘虏了,却震惊地发现守在身边的亲兵是几年前早已战死沙场的聂二。
“我果然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吗?”聂镇喃喃道。
聂二见他醒来却高兴异常,“太好了!少将军你终于醒了!如今、如今聂家军只能靠少将军你来指挥了!要是雁门关被破,此去京城,再无阻碍啊!”
聂二的话如此耳熟,熟悉到聂镇经年以来的每场噩梦似乎都是从这句话开始的,聂镇忍痛起身走出帐篷,军帐外有些颓废的兵士们个个手臂上绑着白色的布条,用不安的眼神充满希冀地看着聂镇。
聂镇用力握紧拳头,掌心传来的刺痛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真的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的战场,这场战争让他几乎失去了所有亲人,就连远在京城的母亲得知噩耗也撑不住倒下了,如果不是知道他还活着,有那么一口气撑着,只怕也要随他父兄而去了。
他临危受命接手指挥聂家军,从少将军成了将军,那场战争也靠着他的指挥反败为胜,之后他多次领兵出征,次次获胜归来,聂家军的赫赫威名传遍草原和南安国,他以为自己可以告慰亲人和兄弟在天之英灵,却未想到只是给自己和身边重视的人们带来新的灾难。
聂镇缓缓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握紧的拳,这场战争的每一处细节都深深镌刻在自己的记忆里,要带领兄弟们打赢这场战并不难,难的是未来该如何避免走上那个注定悲剧的结局。
战争的胜利如同上一世一般到来,外表十六岁实际已经二十五岁的聂镇有比青涩的自己更多的作战手段,提前一路布置了陷阱,比起上一世减少了牺牲,斩获更多敌首,将惨胜扭转为大胜。
2、
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聂镇却拒绝了幕僚们的建议,没有像上辈子那般让全军修整恢复才进京,甚至他自己也穿着伤痕累累的那副铠甲,脸上结痂的伤口看来狰狞可怖。
哦,这个伤口也是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他在追击时偏头蹭过的,不是躲不了,而是——
他一抬头,站在楼上原本看他如春闺梦里人的千金小姐们一看清那个可怖的伤口纷纷惊叫出声,没有一个敢多看他一眼。
聂镇笑了笑,完全没有在意。英俊的银甲小将和军容整肃的聂家军,不仅是京中权贵眼中极好的拉拢对象和小姐们中意的夫君,却也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心中的大忌。
反倒是如今的惨状不仅可以帮他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降低那位的忌惮。
还能多要些给兄弟们的补偿。
果然,到了皇城下,天子已经带着他的皇子公主们来迎接凯旋的大军,他在看到聂镇伤痕累累的样子时一副极心疼的模样上前将跪下献俘的聂镇扶了起来,“爱卿快快请起,聂家满门忠烈,是我南安国镇国之砥柱,朕已拟旨加封老将军为镇国公,聂远将军为辅国将军,聂爱卿你与众将士也皆有封赏。”
聂镇随着天子的力道笔直地站了起来,抬眼看向天子,他比起十六岁的自己已经多了九年的阅历,这九年的打压、弹劾以及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足以让二十五岁的聂镇看清天子眼中忌惮、可惜、怜悯等等复杂感情的交织。
他抱拳将这一路归来盘旋在脑中多时的话一字一句说出。
父兄无需加封,自己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已无法担任军中职务,只希望能够将封赏都给予身后随他浴血奋战以及那些再也无法回家的兄弟。
而他本人,只想扶棺回乡,从此做个普通的老百姓。
周围的喧哗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天子的眼神中也有疑惑,似乎是在思考聂镇是否在以退为进,但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会不用,因此天子温和地笑道:“不加封不足以慰英灵们,但爱卿身体为重,那便收回爱卿的兵权,给爱卿在兵部留个闲职好好将养,聂家军的将士们,也该都回家看看了。”
聂镇知道再推拒就是下皇帝的脸面,且他的第一层目的已经达到,因此还是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目光注视下领旨谢恩。
镇守南安国百余年的聂家军,在这一刻解散,天子的旨意传遍全国,多年未归家的军士们大都领着封赏解甲归田,而聂镇在宫里参加完特意安排的庆功宴后,立刻打马赶回了将军府。
按照皇帝的意思,聂镇可袭镇国公的爵位,且三代不降等,因此将军府的规格可以再提高,牌匾也该更换为镇国公府,可聂镇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下了马便步履匆匆地进了二门,果然一个素衣丽人便站在二门边上等着他。
3、
容玉儿已经寄住在将军府上十年了,十年前,她爹奉旨出京查案,可好生生的一个人出去了,回来的却是一具棺木,容家的亲戚见当家的人不在了,只剩下聂镇的姨母一个年轻的寡妇并容玉儿一个小丫头片子,便起了吃绝户的恶毒念头。
若不是聂镇的母亲柳夫人一收到讣告立刻派了聂镇大哥和府兵前去接人,只怕连容玉儿都保不住小命,即便如此,聂镇的姨母容柳氏也中了毒缠绵病床,在将军府将养不到两年便撒手人寰。
只留下了容玉儿一个孤女。
柳夫人疼爱容玉儿,把她当自己亲闺女一样养在身边,聂镇起初也把她当自己妹妹一样看待,什么好东西都紧着这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丫头。
可随着容玉儿逐渐长大,说话漏风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就成了姿容清丽的少女,聂镇对她的感情就逐渐变了,而容玉儿同样对一直爱护自己的聂镇情根深种,家里人也都乐见其成,本就打算这次战争结束后就办喜事……
聂镇看见容玉儿那依然娇艳的容颜,想起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和姨母容柳氏一般苍白枯槁,轻飘飘得仿佛没有一点重量,只有嘴唇青紫的颜色昭示她并非自然死亡。
是啊,一个健健康康,甚至十分擅长打马球的姑娘,怎么会在短短一年间时间成了这般模样。
只因为聂镇上辈子功高盖主,被帝皇忌惮,被百官弹劾,焦头烂额之际,宫中最美丽的那朵花,乐宁长公主找上了他,骄傲不可一世的女子涨红了俏脸述说着对他的爱意,并宣称已经让她的父皇降旨赐婚。
聂镇那个时候已经太明白自己的前路,他不后悔打了那么多胜战,可他害怕自己会连累到寡母和表妹的性命,以及那么多信任他、跟随他的袍泽。
他同意了。
甚至在乐宁长公主进门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容玉儿,只痛苦地将两人的定情信物交给母亲,让母亲好好为容玉儿寻一门好亲。
结局是不过一年,容玉儿便悄无声息地香消玉殒,乐宁长公主拒不认错,还将容玉儿生前写的一首首与他有关的诗词扔在地上百般作践。
“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婢也配肖想本宫的驸马,算她死得够快!”乐宁长公主当时刺耳尖锐的叫嚷声似乎还在耳边。
柳老夫人在看到容玉儿尸身的那一刻就想起了当年惨死的亲妹妹,这一刺激,之前丧夫丧子积压的悲痛瞬间全部爆发,一口血喷出来,人就再也回转不过来了。
在聂镇眼里,乐宁长公主便是害死了自己最后两个亲人的杀人凶手,可她是皇室贵女,他甚至没有任何可以报复的手段,他咆哮,他怒吼,却无能为力,只能自请镇守边关,再也不见乐宁长公主,哪怕长公主追到边关各种哭求耍赖闹事,让他的脸面丢尽,他也不再看她一眼。
乐宁长公主死前派了亲信女官来找聂镇,只说想见聂镇最后一面,聂镇只平淡地看着那个一脸怨恨看着自己的女官,转身离开。
之后没多久便发生了莫途科可汗亲率大军进宫南安,聂镇被其一箭射死的事情。
4、
回想起上辈子那些窝囊糟心的事情,聂镇有些恍神,直到容玉儿担忧地唤了一声“表哥”才回过神来。
“玉儿,娘亲卧病在床,这些日子多亏你了,独自一人支撑将军府,一定很辛苦吧。”聂镇有些贪婪地看着眼前健健康康的容玉儿,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容玉儿被他看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只觉得表哥出去几个月回来怎么好像一副很多年没见过自己的样子,但想想将军府的惨事,又自觉理解了聂镇的心思,摇头道:“不辛苦,姨母本就一直带着我学习怎么掌中馈,姨母身边的管事妈妈也都是经年的老人,只要照着府里的旧例行事便可。”
话毕,她小心翼翼地抬手去摸聂镇脸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表哥,这伤口,你痛不痛?”
“都结痂了,早就不痛了,”聂镇故作轻松道,“玉儿不怕吗?我游街时故意抬头看一眼,二楼那些姑娘看到我就跟见了鬼似的。”
见聂镇一副还是从前插科打诨少年郎的风趣模样,容玉儿心中大恸,她使劲儿忍住泪意,颤声道:“我怎么会害怕呢?我只知道,表哥你身上的伤口一定比脸上的这道更多、严重、更可怕,而这每一道伤口,都是表哥为了保护南安国,保护我们留下的,表哥是南安国的大英雄,也是我心中永永远远的大英雄!”
聂镇沉默了,他很想说他不配当容玉儿心中的大英雄,但看着少女认真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表情,到底只是说道:“走,陪我去看我娘。”
“嗯。”
即便已经经历过一次,再次见到悲痛欲绝的母亲时,聂镇还是觉得心痛不已,他的母亲是最爱美不过的了,平日里就爱调侃他们父子仨是不修边幅的大老粗,总是带着容玉儿摘花瓣接露水做口脂染指甲,而现在的她不仅不施粉黛,连一头青丝都已经出现了斑白,眼尾也悄悄爬上了皱纹。
聂镇没有去说天子给的那些封赏,只是坐在母亲身旁讲这几个月父兄的英勇事迹,说自己几次险死还生的战事,说自己辞了将军之位,从此就陪在母亲身边。
柳夫人听着丈夫长子留下的遗言,知道小儿子完成了他们的遗愿,只能摸着聂镇脸上的疤痕流下清泪,“好,好,从此以后,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娘只有你和玉儿了。”
5、
聂镇在兵部的职位真的是个闲职,每天去点个卯就行,甚至不需要去上早朝。
饶是如此,聂镇也在盯着官吏们算完了所有的封赏并发放到位后,间隔三日便上书丁忧去职,皆被天子退回。
上辈子聂镇也上书过一次,只是那时候聂家军未曾解散,天子也需要一个能干的将领去指挥聂家军震慑依然虎视眈眈的草原蛮子,因此降旨夺情,允许聂镇可着素服于铠甲内。
只是今生聂镇占着对上辈子军情以及草原地形的了解直接打了个大胜,那些蛮子被打得闻风丧胆逃进了草原深处,暂时被砍去了爪牙。
而聂镇也不再是手握聂家军的镇国大将军。
因此第三次上书后,皇帝同意了聂镇回乡丁忧。
回乡那日阴雨连绵,聂镇扶着母亲和表妹上了马车后,吩咐管家守好京城中的国公府后,便领着装饰了白布的车队离开了京城。
只是到了城外十里亭的地界,便被一个小太监拦了下来,聂镇自然知道找自己的人是谁,他随着小太监进了十里亭,便见到一身普通公子打扮的太子站在亭里赏雨。
聂镇是太子的伴读之一,且与太子关系极好,想起自己曾与太子相约未来要做一对明君良将的约定,真真是隔了一世的约定。
上辈子容玉儿死后一年,如今的皇帝也突然驾崩,太子一上位,那些暗中觊觎着将军府势力的人都被一扫而空,可对聂镇而言,他和太子的君臣之情中间横隔着他对乐宁长公主的仇恨,因此哪怕成为新帝的太子密信再三让他回京休养身体再图以后,他也拒绝了。
也不知自己死后,雁门关到底能不能挡住大军,若是不能,他的好友,刚刚登基,便要成为亡国之君。
太子这次出来自然是得了皇帝的同意,他行事谨慎,从不落人把柄,见聂镇进来也只是洒然一笑,走到桌前举杯道:“你伤势还未痊愈,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聂镇也笑着举杯饮下茶水。
太子感叹道:“我原还担心你性子冲动,哪怕得了胜战,为了给聂老将军和聂远报仇也要带伤继续打下去。在你回来之前都打了好几篇腹稿想着该怎么劝你了。没想到你主动退了一步,这样很好。这些日子我着人特意去寻了位名医,最擅治疗各种内外伤,让他随你归乡,好好养他两年,别落下什么隐疾,身体可是一辈子的事!”
“我离开京城,太子也要多注意身边的人。”聂镇知道太子是真当自己是朋友,因此动容劝道。
毕竟上辈子太子虽然德行无亏,身边的人却被揭发出有贪墨罪责,天子震怒,整个东宫上下都被清洗了一遍。
太子摆了摆手,“别担心我,我心里有数,你好好照顾老夫人和你那小青梅,我等着你回来喝你喜酒。”
聂镇一愣,再看太子的时候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不是太子不知道东宫属臣有问题,而是他不想也不能做一个完美的太子罢了。
甚至这个事情,都有可能是太子想要整顿东宫引出来的。
想到这里,聂镇朝太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太子隔着雨幕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渐渐走远,到底还是叹了口气,“阿镇是真的成熟了。”
从前这些蝇营狗苟,背地里算计的事情,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将军是完全不懂的。
6、
聂家的嫡脉虽然已经在京城中经营百余年,可大部分的聂家人依然生活在老家,只有家中出了官吏将士,才拜托在京城的将军府照拂一二。
上辈子,聂家嫡脉凋零到仅剩聂镇一人,因为独木难支,聂氏一族硬是放弃了族中由武转文的计划,派了子弟上京支援。
最后,十不存一,大好的儿郎们要么献身战场,要么死于阴谋诡计,再也无法回乡。
这辈子聂镇放弃了京中的经营,直接选择了扶棺回乡,但族里同样没有觉得他的做法不对,族老们带着自家亲眷挨个上门祭拜。
到得落棺的那一日,族里的青年们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前去将两具棺木抬起,浩浩荡荡向着聂家的祖坟行去,一路上遇到的乡亲们都哭得不能自已。
那一声声的“聂老将军走好”“聂将军走好”,都满怀着普通老百姓对聂镇父兄的敬意和悲痛。
抬棺的青年聂镇每一个都认识,每一个是因何而死他也都清清楚楚记得,他抹了把泪,走在棺后看着青年们的背影,如此鲜活,如此明亮。
这一世,聂镇绝不会让他们再踏上同样的死路。
葬仪之后,聂镇正式闭门谢客,聂家的老宅相当大,这次族里接到消息进行了紧急修葺,虽然比不得京城里将军府精致漂亮,但胜在舒服。
更何况当兵当久了,住哪不是住?
聂镇有把前院给改建了,刚好够住下随自己一同来的府兵和聂家军追随来的旧部,又把花园改了药圃给神医居住,自己则和母亲柳夫人、表妹容玉儿住在后院里服丧。
7、
服丧的日子远比上辈子带兵打战要清闲得多,太子推荐的名医姜大夫是实实在在的圣手,在他的一番调理才,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聂镇和他的兄弟们身上的伤都好了七七八八。
聂镇还特意买了块地专门修成了演武场,每日就带着兄弟们出去跑跑操练练兵器,免得长期不锻炼,八块腹肌都要连成一块了。
姜大夫也溜达着来看了几次,只提醒不要锻炼过了头,便背着他的小药篓,带着他在聂家看好收下的小徒弟进山采药去了。
岁月一片静好之时,京城的邸报却给聂镇带来了一个消息。
那群草原蛮子的大汗乌涂拉经过半年的休养后,接受了底下谋士的建议,向南安国求取公主和亲,甚至愿以子侄国的地位降低身价。
但和亲公主不能以宗室女或旁的普通女子替代,乌涂拉汗指定要取皇帝那颗唯一的掌上明珠。
乐宁长公主。
聂镇面无表情地放下邸报。
上辈子自然也发生了这件事情,因为自己疯狂地出击为父兄报仇,乌涂拉汗左支右绌,为了得到休养生息的时间,便向南安国递交降书请求和亲,但称臣的条件也同样是要求和亲公主必须是乐宁长公主。
当时满朝都在给皇帝和乐宁长公主施压,聂镇却想到了与长公主差不多大的容玉儿。
想着和表妹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要就这样嫁去野蛮的草原,嫁给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龄的可汗,聂镇站了出来,他说南安国断没有将长公主下嫁给战败国的道理,守卫南安国的应该是将士们手中的长熗和羽箭,绝不该是女子娇柔的身躯。
和亲之事就此不了了之,可乐宁长公主的心,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落在了毫无所觉的聂镇身上,这才有了后面长公主强行下降将军府的悲剧。
8、
没有了曾经手握南安兵权的聂镇大将军大力反对,朝中民间皆是一面倒的支持乐宁长公主为国和亲。
有的地方甚至直接盖起了长公主的生祠,只要长公主愿意和亲,他们便愿意日日为长公主祈祷。
容玉儿还是在帮聂镇收拾书房看到那张邸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私下也曾感慨如花似玉金尊玉贵养大的公主真去了漠北那样的地方不知该多苦。
却不知道,上辈子,她的表哥保下了这金尊玉贵的公主,却因表哥不爱公主爱她而被生生毒害致死。
这辈子乐宁长公主和亲,应该也会带上她那个善用毒药的宫女吧,她向来受不得委屈,想要什么必定要得到,如今却要嫁给一个在她看来仿佛野蛮人一样的老男人……
乐宁长公主在第二年春天来临的时候带着大量的嫁妆去了漠北,一时还传为美谈,无数诗人词人为她写诗作词,人美心善的长公主为国和亲的诗篇到处都有人传颂。
太子也是这个时候来聂家祖宅见了聂镇一面,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身形也较上一次送别时瘦削了很多。
东宫那犯事的属官确实是贵妃一党安排的人,太子本想借此机会隐到幕后安排一些手段,结果前脚刚自请回东宫思过,后脚乌涂拉汗便请求和亲,太子只能在东宫想尽法子让他这一派的人劝皇帝不要和亲。
可惜收效甚微,连他的谋士都劝他不要为了一个妹妹而与满朝文武作对,甚至振振有词以全国之力供养长公主,那为国和亲自然是长公主的本分。
“本分。”太子冷笑着对聂镇把这两个字又重复了一遍,“若是我国兵强马壮无人能敌,如何需要无辜女子远嫁,还是嫁给一个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的蛮子。”
聂镇想也知道那个谋士的下场应该是不太好。
“那是我唯一的妹妹,”太子喃喃道,“她性格不太好,我总想给她找个温柔和善的驸马,能够陪着她琴棋书画,赏春花秋月,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等我登基之后,我必要将她接回!”
聂镇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会有那一天的。”
9、
聂镇并不是简单地在安慰太子,上辈子皇帝亡故后,太子登基成为新皇,他对聂镇的绝对信任也让朝堂上针对聂家军的恶意消失殆尽。
原本在朝堂和战场疲于奔命的聂镇也终于能够安心练兵,甚至总结出了一套练兵的法门。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这套练兵法子系统地试验和改进就遇到不幸。
而他扶灵回乡自然也不是降低皇帝防备心和养伤这么简单,如今这套练兵法子他已经凭着记忆重新整理好,这些日子带着兄弟们操练也已经初见成效。
太子离开后,容玉儿才担忧地来到聂镇的书房,“表哥,你还是要去带兵打战吗?”
“还没有这么快。”聂镇对容玉儿直言不讳,“草原蛮子的野心比草原还要大,一次两次打赢他们也打不掉他们的野心。为了保护你和阿娘,我必须把他们打到再也不敢来犯。”
容玉儿低头不语,聂镇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正想好好安慰她,却听到少女毅然决然地抬头道:“那等你去的时候,把我也带上吧!”
“边疆环境极差,不止苦寒,风沙也大,你一个小姑娘跟去做什么。好好留在这里陪着娘。”聂镇拒绝道。
“那难道边疆就没有其他女子吗?她们可以在边疆活下来,我一样也可以。我也许打不动蛮子,可是我可以留在城里帮忙,姜大夫也教了我不少基础的医术,我能帮上忙的!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我不希望所有的事情都由表哥你来承担,我也是南安人,我也想为保护南安出一份力!”
“就听玉儿的吧。”聂镇正想着怎么打消表妹的念头,门口却传来母亲柳夫人的声音,她还未完全从伤痛中走出,但眼神却坚毅了许多,“娘也会一起去。”
“娘!”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将军夫人了,可一直以来,我都只能留守在京城的将军府里,看着丈夫和孩子与我作别,去遥远的地方与可怕的敌人作战,每一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中,做梦都会梦见传来噩耗,直到成了真,我也一次都没去看过他们誓死守护的地方,这一次,我也想去看一看。”
“去看一看那片风沙,那茫茫草原,那座城,那些让我失去丈夫孩子的蛮人。”
10、
又是两年的时间过去,京城那边传来了天子龙驭上宾的消息,举国服丧二十七日。
这一世的皇帝走得比上一世要早得多。
原因大概是唯一的女儿乐宁长公主和亲一事令天子忧思难安,早早便病倒在床,而太子此时又因为顺应贵妃党的计谋在东宫中思过。
于是但凡能肖想一下皇位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今天下毒明天逼宫,本来就郁结在心的天子被自己一群孽障儿子气得直接吐了血,只来得及解除太子思过的处罚并传位于太子便彻底撑不住走了。
而聂镇早在半年前出了孝,奉母命八抬大轿将表妹容玉儿娶入聂家,成为聂家这一代的当家主母。
当聂家的当家主母是真的很忙,容玉儿上午要处理聂家的诸多事宜,下午则要带着愿意跟自己去边疆的侍女们去姜大夫那边学习医术,到了晚上,则要跟自己相公学习边疆的各种风土人情。
可以说是过了十分充实的半年。
而正如聂镇所料,先皇殡天不过三个月,新皇便派了身边最为得力的大太监和兵部尚书两位重量级人物捧着御赐尚方宝剑,亲自到聂家来,请聂镇重新归朝。
圣旨上更是直接封聂镇为镇国大将军,封容玉儿为一品诰命夫人。
那大太监便是当年随在新皇身边一起送别聂镇的小太监,此时愁眉苦脸道:“咱家也不与大将军说场面话,先皇刚刚过世,草原那边便蠢蠢欲动起来,边关来报,说是这个月来已经有好几股蛮军的试探袭扰。”
“不过短短三年,乌涂拉汗能这么快恢复战力?”
“边关来的消息,领军的是他的小儿子格尔图,这人与大将军您年龄相仿,也比他爹更有野心。几次袭扰虽然没对关卡造成什么影响,但边关附近的几个南安村落却被他屠戮殆尽。”回答聂镇的是兵部尚书狄大人。
格尔图,在上一世的一年后会直接杀了他的父亲乌涂拉汗继位为草原的汗王,并逐渐吞并草原上的其他大小势力,将草原凝成一股可怕的势力后挥师南下,直逼南安。
也是上辈子聂镇最大的对手,和杀死聂镇的人。
聂镇握了握拳,感觉久违的热血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那就让我看看这位格尔图王子的实力。”
11、
聂家沉寂三年之后又再次获得新皇信重,自然多的是人嫉恨交加,甚至有人到处传聂镇是个缩头乌龟,被三年前那场战打得斗志全无,才请辞归乡。
对于因这些言论弹劾聂镇的奏章,新皇一概留中不发,却也并没有对弹劾的人有什么斥责。
一时弹劾奏章如雪花一般堆满了新皇的桌子,年轻的皇帝气到发笑,指着那堆得颤颤巍巍都要倒下的奏章道:“先前朕问这些人有何良方打败那些草原蛮子,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被朕派去打战,现在朕让阿镇去,他们又担心阿镇抢了他们的权利,眼红阿镇的兵权,真是给他们能的!”
一贯温文尔雅的皇帝都气到爆了粗口,大太监只觉得那些个大人未来的下场怕是会很不好看,只赶紧给皇帝端了平素爱喝的茶来安抚龙心。
“聂大将军绝对不会让陛下您失望的。”
聂镇确实没有让皇帝失望,他刚到边关立刻重新整肃已经有些被打散的军心,伤残的士兵也送到后方燕城里统一由容玉儿带领的医师团队进行治疗护理。
格尔图还未收到换将的消息,再次带兵嚣张地来劫掠的时候,便被聂镇狠狠吃下了一半的人马,本人更是中了聂镇一箭。
见对方中箭还能夺马而逃,聂镇有些遗憾地放下了手中的弓,到底他的弓术还是比不得军中的神箭手,但也算是报了前世的一箭之仇。
聂镇此番小胜一场,战报立刻便被送到京中,那些之前上书弹劾他的官员立刻缩成了鹌鹑,朝会上都担心皇帝多看自己一眼。
自然也有觉得聂镇行他也行的武官,开始明里暗里的给聂镇上眼药,什么拥兵自重功高盖主,使劲儿想要皇帝像先皇一样和聂家离心,最好是把聂镇换下来让他上。
皇帝还能怎么做呢?皇帝只能把这觉得自己很行的将领送去边关让他也上一上战场了。
只可惜这位武官打小就在京城里长大,到了边关别说出关打战,自己先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场,好了以后双腿都在打摆子,连马都上不去,只能哭丧着脸用尽了关系才回了京城,只是也被皇帝连降了三级,成了京城里的新笑话。
这武官回京的时候,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聂镇再次大败草原蛮军的战报,以及聂镇根据实际练兵不断调整后终于完成的练兵要诀。
他把练兵要诀交给皇帝,便是毫无私心地将如何操练出一支强兵的方法交给了朝廷。
皇帝沉默了许久,举着那练兵要诀将底下所谓的忠臣们挨个看了一眼,“还有谁觉得大将军拥兵自重,不敬帝王,有反叛之心?”
大臣们几乎都要把头埋到袖子里去了,心中都在暗骂坑了自己一起上奏弹劾的同僚。
至于有几分觉得自己错了,那大概是几乎没有的吧。
可皇帝并不在意,他还在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培植优秀的官员,如今算来,也差不多到了该给自己换上合适下属的时候了。
12、
朝廷里因皇帝的种种职场整顿风云变幻的时候,远在草原的聂镇同样在厉兵秣马。
如果要说最恨草原蛮子的,那绝对是以燕城为首的边疆诸多城镇,他们和蛮子之间是有不折不扣的血海深仇。
聂镇的到来以及他的场场胜战让这些边城老百姓们看到了和平的希望。
在聂镇终于从练兵的忙碌中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老百姓们都在自发帮忙维修城墙,帮忙打磨兵器,妇女儿童帮不上忙的便寻到他母亲和娘子那儿,帮着照料伤员。
而数月之后,聂镇一直等待的探子密报终于到了。
重生以来,聂镇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当年还未班师回朝前,他便循着前世的记忆收买了十数名草原蛮子。
他用高官厚禄、京城的豪宅和金灿灿的金饼作为报酬,要求他们定期传送草原上的各种消息。
而聂镇离开前,边疆这些探子的名单和联系方式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新皇。
新皇回馈的,是随着乐宁长公主一起到草原上的暗探名单和联系方式,暗探中有宫女,也有侍卫。
探子们获得的消息互相印证,自然能够让聂镇分析出其中的情报。
而草原上如今与前世最大的不同,便是和亲的乐宁长公主。
那名善用毒药的宫女确然跟着她和亲草原,如今已是乐宁长公主最倚赖信重的大宫女。
嫁给年龄比自己父皇还大的乌涂拉汗,甚至只是众多妃嫔之一,乐宁长公主在草原的日子一开始并不好过,她低不下高傲的头颅,每次见到自己的丈夫也是一副冰冷样子,没俩回乌涂拉汗便对她失去了兴趣,将她当成两国友好的吉祥物养在了离大帐很远的一处帐篷里。
这倒是给了她相当的自由。
而她得到这份自由做的却是,和乌涂拉汗的儿子,也就是格尔图偷起了情。
聂镇都有些服气了,他本想着乐宁如果不介入此中,安安分分地躲在角落里,他自有法子在开战前让探子和护卫公主的侍卫带着乐宁长公主来汇合。
可乐宁长公主不仅和格尔图偷情,还为了格尔图的大计愿意委屈自己认真打扮去讨好乌涂拉汗,只为了在乌涂拉汗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一步一步毒死自己的丈夫。
13、
聂镇知道新皇对自己的信任,但每次收到密报他也都会将密报的原件和自己的分析一起封好送完京城。
因此当月前他把乐宁长公主与格尔图的密谈,也就是格尔图许诺乐宁长公主他继任汗王之位就让她成为大王后,而乐宁长公主不仅要大王后之位,还要格尔图集结所有草原部落攻打南安国。
是她的父兄和那些没用的大臣将士害得金尊玉贵的她不得不过上这等粗鄙苦寒的生活,她定要让所有负了她的人付出代价!
新皇的回信来得比旧时要慢得多,只是回信上的内容却很坚定,一切以战胜草原蛮子为主,乐宁长公主能带回便带回,若是带回,即刻送回京城。
和自己唯一的胞妹反目,对新皇而言大概也是痛苦难言吧。
之后聂镇便开始了自己的布置,他的探子中有一人便是给那使毒的大宫女当下手,自然知道乌涂拉汗毒发的确切时间,他又分别给那些成为探子的草原蛮子去信,安排他们在乌涂拉汗毒发前三日告知自己所属的部落,不给格尔图隐瞒和准备的时间。
而他最想要的密报也终于送到了他的手中,只有四个字“草原已乱”。
聂镇披甲戴盔,率领早已准备好的大军兵分三路围剿已经自己打得不亦乐乎的草原各部族。
有的部族在看到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南安大军时立刻识时务地跪下臣服,而那些想一边打别的部族一边打南安大军的,只能一起被收割了。
南安大军便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循着探子早就给出的路线一路奔袭,以草原蛮子无法想象的效率,迅速收割了草原的几大势力,最终拿下王帐的时候,因为最后几副毒药没吃的乌涂拉汗居然还剩了几口气。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浑身浴血如天神下凡般凛冽的聂镇,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好、好一个、聂、大将、将军。好计、计谋。”
聂镇上辈子隔着军阵见过很多次乌涂拉汗,但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老迈,要人搀扶着才能坐起的姿态,他冷静道:“和亲公主,是你自己求娶,要杀你躲你皇位的,是你最看重的儿子,给你下毒的,是你最宠爱的妃子。与我何干?”
聂镇只是没有阻止罢了。
乌涂拉汗气血翻涌,猛地喷出一口乌血来,他在知道自己中毒后,立刻将格尔图和乐宁长公主扣押起来,可消息传得太快了,他的兄弟,他的其他孩子,全都率军前来想要抢这汗王的位置。
即使乌涂拉汗觉得大事不妙,想要为了大局把汗王的位置给格尔图,可那些知道格尔图下毒的草原王族哪里乐意,第一时间就和格尔图的军队火拼了起来,一对一还能说格尔图有优势,可那么多的军队围攻,格尔图很快兵败,还被砍去了一只手。
格尔图没有了成为汗王的资格,他的叔伯兄弟个个都觉得自己更有资格,直接当着乌涂拉汗的面械斗起来,各部落之间更是找起借口互相攻击。
没等乌涂拉汗想出安抚各部的主意,聂镇已经杀到面前了。
此役之后,再无草原王国。
14、
聂镇这辈子头一次见乐宁长公主,已经是安置好草原各部,准备送草原这些王族上京献俘的时候了。
她下毒之事被揭露之后,乌涂拉汗担心杀了她会引来南安大军,也存着用这事敲南安国一竹竿的想法,只是将她扣押了起来。
南安大军一到,立刻就把她带回了燕城先安置下来,只等着献俘的时候一并快速送回京城。
聂镇没想到乐宁长公主会想见自己,想了想,还是带着靠军功做到副官的聂二一起去了乐宁长公主暂居的屋舍。
那还是边城的商人记着她和亲的好,特意为她腾出的自家老宅。
乐宁长公主坐在庭院之中,在看到面前脸上带着可怕疤痕的聂镇时眼神微微闪动,她不是没对自己皇兄的这位至交好友动过心,也知道哥哥曾动过让她嫁给聂镇的念头。
可那年聂镇班师回朝,她在看到毁了容的聂镇时便觉得恶心又可怕,立刻躲在了后头,生怕聂镇看见自己要父皇赐婚。
结果,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她喃喃道:“昨日,本宫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没有和亲草原,有人挡在了我的面前,说南安国断没有将长公主下嫁给战败国的道理,守卫南安国的应该是将士们手中的长熗和羽箭,绝不该是女子娇柔的身躯。”
“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他,求着父皇赐婚,他手握兵权,父皇对他忌惮极了,可如果我嫁给了他,我们成了一家人,这不就都好了吗?”
“可我不知道,他家里还养着一个小贱人。”
说到这里,乐宁长公主的眼中仿佛冒出了火光,她在这里住了几日,自然知道了将军夫人容玉儿的存在,甚至在侍卫的陪同下远远看了她一眼。
凭什么自己成了如今这副不堪的模样,那贱人却过得这样好!被这么多人拥戴!被这么多人喜欢!
“我保了他全家无虞,要一个小贱人的命怎么了?我便让杜鹃给她下毒,那毒可正好啊,痛不欲生,辗转反侧,可就是死不了。”
“最后,她是活生生痛死的,一边挣扎,一边疯狂吐血。”
“真好啊,只是我那婆母也是个胆小的,只看了贱婢的尸体便也不行了。”
“他便责怪我,再也不肯见我,我苦苦追着他,他到哪我就跟到哪,可他就是不见我,我病得快死了也不肯见我。”
乐宁长公主有些疯魔了,她看着聂镇痴痴笑了起来,“但是你现在不是还得见我吗?夫君。”
“乐宁长公主看来是魔怔了。”聂镇冰冷地说道,站在他身后的聂二和宫女都大气不敢喘,只希望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我没有!”
“长公主殿下怕是忘了,你和亲草原,你的夫君是乌涂拉汗,你却与他的儿子有染,甚至为此毒害乌涂拉汗。”聂镇缓缓说道,他直视乐宁长公主惶惑不安的眼神,“你甚至希望格尔图成为汗王后,立刻挥师南下,攻打你的母国,你还记得自己是南安人,是南安的公主吗?”
15、
聂镇和乐宁长公主这辈子唯一的见面到此结束,他没兴趣继续和她辩论南安对不对得起她,这应该由她的哥哥新皇去说。
隔日,献俘的队伍便从燕城出发,快马加鞭赶往了京城,只可惜乌涂拉汗还没出发前就毒发身亡了。
聂镇也不含糊,定了副棺材把他往里一塞,随着献俘队伍一起走了。
想要聂镇按着草原的习俗去埋葬杀了自己的父兄的人,他的心胸可还没那么宽广。
他眼下更重要的是要如何安置投降的这些草原人,这点倒是不太难,本来就投奔于他的那些探子已经随了献俘队伍去京城领赏了,聂镇则开始和各州府交锋讨论怎么将各部族人按家庭拆散编入远离草原的村落之中。
几代之后,他们就会自然融入村中,再无草原之人。
聂镇忙着带兵在草原上转,寻找是否还有漏网之鱼,顺便绘制草原的地图,为以后南安国扩充领土提前做好功课。如今燕城外一片安宁,容玉儿便也常带着柳夫人到处走走看看。
到了这地儿,柳夫人原本的哀伤颓废倒好了八成,平时没事儿就教教边城的孩子识字,给他们讲故事,日子也是过得有滋有味。
聂镇一家在边疆正忙得不亦乐乎呢,京城那边却出了大事,聂二自上次听了一耳朵不该听的以后,就开始关注给自家将军泼污水的乐宁长公主,这才能得了第一手消息。
说是献俘仪式上,格尔图毫不犹豫地向新皇跪伏称臣,惹来一片骂声,但话音一转便提及他和乐宁长公主情更慎重,希望南安皇帝能看在乐宁长公主的面上赐婚与他们。
乐宁长公主当场尖叫否认,半点面子没给格尔图留。
新皇给那些草原王族封了些虚衔,就扔到京郊去统一看管起来,虽然不会死,有生之年应该也走不出那巴掌大的地儿。
而格尔图,转天就被新皇以大逆不道谋杀亲父的罪名枭首示众了。
至于乐宁长公主,原本新皇是在京城里给她准备了公主府,足以让她重新过上原本长公主的生活,可她却不知做了什么,进宫参加了一次家宴就被夺了封号,跟在身边的大宫女还直接被震怒的新皇杖毙,连公主府都被新皇收了回去,直接令人送到先帝的陵寝守陵思过去了。
聂二不知道,聂镇还能不知道吗?怕是乐宁长公主瞧不上那没有宫里奢华的公主府,也瞧不上新皇准备指给她的新驸马。
说不定就和上辈子一样,要求将她赐婚给自己。
新皇和先帝不同,他不会因为乐宁的寻死觅活和撒娇卖乖就强行给聂镇指婚,那怀恨在心的乐宁会怎么做,聂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说新皇,新皇的信立马就到了,他完全没提自己那陌生得已经认不出来的癫狂妹妹,只是提了近期沿海的州府遇到了倭寇的袭击,倭寇之残忍完全不逊于草原蛮子。
问聂镇愿不愿意去训练海军,为南安国再打造出一支新的强盛之师。
新皇来信的时候,容玉儿正给聂镇把脉,见自家夫君笑了,好奇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上回娘和玉儿你不是说想看看海吗?”聂镇放下手中的信件,从旁抽出一张信纸开始落笔,“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此生,再不负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