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度量衡”,就是计量物体长短、容积(大小)、轻重的统称,如果没有统一的度量衡,那么无论日常生活,还是科学研究,都会遇到很多麻烦。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又统一了中国的度量衡,这是秦始皇的一大功绩,也是中国数千年领先世界的原因之一。
根据史记记载,中国度量衡应始于大禹,“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因为治水需要相对统一的度量衡,否则完成大规模的测量和施工,于是大禹时代产生了度量衡,改写了此前没有度量衡的历史。
但问题是:中国历史极其悠久,农业起源于1.4万年前,天文学距今已有万年历史,没有一定的度量衡,古人如何生产生活,乃至贸易交流?果然,考古发现更早的证据,至少在距今4800年时中国已有度量衡的认知。
甘肃考古发现更早证据位于甘肃天水秦安的大地湾遗址,距今6万年前—4800年前,在中华文明起源发展史上极为重要,其中仰韶晚期地层(即距今4800年前)出土了一组极为特别的陶器,主要有泥质槽状条形盘、夹细砂长柄麻花耳铲形抄、泥质单环耳箕形抄、泥质带盖四把深腹罐等。
之所以说其特别,不妨先看看它们装载谷物的测量数据:条形盘的容积约为264.3立方厘米,铲形抄的容积约为2650.7立方厘米,箕形抄的容积约为5288.4立方厘米,四把深腹罐的容积约为26082.1立方厘米。除了箕形抄是铲形抄的两倍之外,其他三件关系大致都是十倍递增。(下图,大地湾遗址的人头形器口彩陶瓶,这是该遗址的唯一一件男性头像彩陶瓶)
据此,不难得出三个基本结论:首先,至少4800年前,中国已经使用“十进制”;其次,制造如此精确的容器,必然需要一定几何知识,说明当时中国已经掌握一定几何知识;第三,这组陶器肯定不是简单的容器,如此精度的递增,必然是度量衡中的“量”,而这显然比大禹时代早得多。
除此之外,大地湾遗址的起始时间是6万年前,一直持续到距今4800年前,而非洲起源说认为现代非洲智人在6万年前来到中国南方,当时世界处于末次冰期(最盛期发生于约2.1万年前),尤其中国北方的古人类全部被冻死,那么如何解释大地湾遗址?
中国天文考古证据更早与大地湾遗址的这组“质量”陶器相比,中国天文考古上的度量衡证据就更早了。
中国上古的天文测量,有两个重要工具,即规矩与圭表。汉代伏羲女娲像中,伏羲氏手执矩(直角的作图工具),女娲氏手执规(用来画圆的工具,长短两尺相交成直角而成);圭表是用于“立表测影”的工具,其中“表”是腿骨,也就是股,正午日影通过“竖立的表”会在圭尺上“勾”出的影长,这就是勾股定理中的“勾股”由来。
距今9000余年的贾湖遗址,出土了骨制规矩。距今6500年的西水坡遗址,出土了用于立表测影的“表”,以及青龙白虎星象图等。距今4300年的陶寺遗址,更是出土了一根刻有20个刻度的圭尺,每个刻度对应陶寺观象台可以观测到的20个节气,其中第11刻度极为突出,现代实地测量发现是夏至正午日影长度,也是周髀算经中记载的“一尺六寸”地中标准。
古人之所以发展天文学,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观象授时,需要掌握准确的农时,首先要掌握播种期。因为中国四季分明,播种期很短,一旦错过的话,来年将会饥荒。以立表测影来说,想要知道“春分”是否到来,就要与以往的春分日影长度对比,这里就必须要有相对固定的“度”,否则就没办法判断。
因此,上古立表测影的圭表,长度必然是相对固定的,即很早中国已有“度”。考古证据表明,起初古人是“以身为度”,故而才会出现以“股骨”为“表”,以今天眼光来看,不同的人股骨长度不同,但在当时已经是高精度了,也容易各个部落传播使用。当然,后来尺度越来越精确,陶寺时已用木胎漆绘圭尺。
让人费解的是,中国古代天文有着大量考古证据,但苏美尔、古埃及、古希腊等,纸面上的天文学很发达,却鲜有什么惊人的天文遗存出土。
由此可见,中国度量衡的起源,要比史记记载的早得多,至少距今4800年前,中国度量衡已经出现了。当然,司马迁只是记载了大禹“左准绳,右规矩”,并不代表司马迁认同度量衡就始于大禹,或许司马迁也不了解度量衡的起源历史。
夏商周时期,文献与考古实物表明当时已有成熟的度量衡,但因为存在残缺,如今还不能完全了解。至秦汉时期,考古发现相关实物,如今基本清楚此时的度量衡,比如张仲景的有些老方子不好使,原因在于度量衡变化,导致后世剂量错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