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犹如白驹过隙。曾经拥有的现在已经失去,曾经没有的现在已经拥有,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时的我。
失去奶奶第二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寒冷透骨的冷。
记忆中,那个老太太总是喜欢到处跑,是个不太消停的人。中国的大江南北,东南亚国家,都有她的足迹。很难想象,一个文化水平属于文盲的农村妇女会这么喜欢外出见识,甚至有时候是一人行。
说她慈爱,但她又刻薄。说她大方,但她又小气。她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综合体。
慈爱是在面对孙辈的时候,她能有无限的包容和关爱。在我童年最深刻的回忆就是这个老太太骑着三轮车,拉着五六个大的十岁,小的三岁,去最正规的游泳池游泳。抑或母鸡带小鸡似的去坐公交车,且常为省五角一块的钱而跟司机讨价还价,通常的结果也是好心的司机妥协了。正规游泳池的收费也不便宜,在90年代的时候就要5元一位,而且这个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样的游泳贯穿了我小学初中的每一个暑假。长大了我才懂得,里头包含着一个曾经差点淹死的老太太为了让她孙子孙女能在危险时候有保命的技能,做了她所有能做的了。现在已经当了妈妈的我,无法想象一个老太太怎么能够一下看住这么多小孩,换做是我怕是做不到。
刻薄是在面对儿媳妇的时候,她能有无数的让人难堪的话。婆媳问题,这个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长河里也没能解决的问题,在我家里也是无可避免的。小时候,不懂分辨是非的我,站队的自然是我最亲的奶奶那边。但在我长大明事理后,我难免对奶奶这样的行为产生了反感,慢慢就疏离了她。奶奶应该也是知道的,有时候在我维护妈妈的时候,她露出了受伤的眼神。其实我也伤害到了奶奶,但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那已经是她人生的最后几年了。
她生命的转折点是在她摔倒的那一天,记忆中那个强势的女人,身体慢慢地一年不如一年。2018年8月,传来奶奶住院的消息,医生说是肺炎,问题不大。当时的我并不太上心,觉得很快会康复。但是后面陆续的中风、脑退化、脑肿瘤的出现,让奶奶手脚不灵活到了最后完全不能动弹,只花了半年的时间。那个爱笑、爱动、爱干净的她,最后沦落到最不堪的样子。那样的日子我有点不敢回想,非要让我用一个词语形容,那就是地狱。当一个人意识清醒,耳朵灵敏,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还有接受家人急病乱投医找来的非正规的按摩师物理治疗,只能用咬牙来缓解疼痛。大小便失禁,甚至家人身心疲累后偶有的嫌弃话语,不知道这些让有洁癖症的她怎么过来的。
2019年的10月6日,她终于走了。对的,我用了终于,我知道对她来说是解脱。最后不能进食的她靠着食道插管吊了三个月的命。家人的不肯放弃,对她来说是折磨。有时候放手真的是成全,但是道理所有人都懂,刀要切到自己肉才懂痛,才知道有时候人心不能按着道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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