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罗盈盈
编辑 | 石一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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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沈阳的李凡在日本当了9年中文导游，目前就职于当地一家国际旅行社。
最近，李凡带团时多了一个游览地点，参观东京新国立竞技场。
介绍词是这样写的：“奥运主场馆还没建完，所以进不去，只是远远看一下外观，还会去附近的奥运村转一转，先感受感受。”
2020年7月24日，东京奥运会将在新国立竞技场揭幕，这里早早成了新景点。
即使游客不去参观场馆，包括晴空塔、日本桥、东京车站和羽田国际机场等地标，东京随处可见的奥运元素都在提醒着人们这场体育盛会的临近。
这是继2008年北京之后，夏季奥运会时隔12年重返亚洲。
奥运期间正值暑假，邻国日本在地理位置上拥有距离近和时差小等优势，官方预计：2020年东京奥运会，中国游客有望成为海外最大的观赛群体。
但是，现在中国游客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没有奥运门票。
比彩票还低的门票中签率
刘琪抱怨：“太难了，奥运门票抽签就像刮彩票一样。”
作为国乒队长马龙的忠实球迷，刘琪希望去现场支持偶像，东京很可能是马龙最后一趟奥运征程。
然而，她所在的近200人粉丝群里，大概只有两人抽中乒乓球门票。
与刘琪一样无法如愿中签的球迷还有很多，今年8月底中国大陆地区抽签结果出炉之后，微博“东京奥运会门票抽选”的超话里尽是求票的帖子。
内容则多数集中于开幕式以及篮球、游泳、乒乓球、排球和羽毛球等热门项目。
偶尔出现“晒票”的幸运儿，会得到一众网友的围观和羡慕。
有人罕见地抽中开幕式门票，被评论“太神仙”——但事实上，这位中签者拿了家人朋友8个账号共计32张门票申购机会，才得到一张开幕式入场券。
境外游客奥运观赛，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本届东京奥运会，全球门票销售总计约880万张。按照国际惯例，东道主国家承销75%的门票，剩下的25%向海外发售。
门票还要优先满足奥委会和赞助商等奥林匹克大家庭的需求，由于剩余票量有限，公众购票只能采取申购制。
部分国家和地区的票务代理机构名单
在东道主之外，其他国家或地区的购票者，需要从各自奥委会指定的门票代理机构处申购。
此次东京奥运会，中国大陆唯一的购票渠道是凯撒旅游，香港中国旅行社和JTB台湾分公司分别是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地区的代理。
天眼查数据显示：凯撒旅游创立于1993年，主营业务包括航食、铁路配餐以及旅游服务。
目前，凯撒世嘉持有2.33亿股，约占总股本的28.98%，是公司第一大股东。海航旅游持有2.31亿股，约占28.73%，为第二大股东。
据凯撒旅游2018年财报，全年营收同比增长1.67%至81.8亿元。其中，核心业务旅游服务营收达70.1亿元，占据总额的比例高达85.76%。
而行业巨头携程同期营收达310亿元，其中住宿预订业务营收116亿元，交通票务营收129亿元，旅游度假业务收入为38亿元。
2018年财报中，凯撒旅游曾明确指出持续布局体育旅游，培育新的利润增长点。截至目前，凯撒已经连续获得伦敦奥运会、里约奥运会、平昌冬奥会及东京奥运会中国奥委会辖区的票务代理资质。
奥运会是全球顶级体育盛会，中国大陆地区的票务代理权被视为行业内争夺激烈的优质资源。
即使背靠国际奥委会全球合作伙伴阿里巴巴集团，飞猪亦未能如愿，凯撒连续夺魁自然不简单，竞标过程等相关信息并未被透露。
自今年5月宣布独家代理身份之后，7月24日，凯撒正式启动中国大陆地区门票申购程序，推出奥运会开闭幕式和33个比赛项目的门票。
每位实名制用户最多申请3个比赛场次，每个场次最多申请4张门票。
图片来源：央视新闻
凯撒旅游曾表示，申购启动三天内收到数万张门票申购意向，市场热情高涨。8月20日，随机抽签的结果公布，只有中签者才获得购票资格，可谓一票难求。
实际上，包括凯撒在内，各大代理机构的主流做法是仅拿出部分门票用于抽签，其余门票则通过捆绑酒店和定制行程等旅游套餐进行出售，能获得更高的利润。
凯撒旅游在申购开始前曾预告，“大家对于现场观赛意愿强烈，但毕竟奥运会现场门票供给有限，即便申购，中签率低是情理之中，建议公众理性对待申购和申购结果，或了解其他类型的观赛游，圆梦奥运。”
知情人士透露，虽然门票申购页面开放全部档位的选项，但实则有些热门比赛，中国大陆地区并未拿到所有档位的门票，比如男篮决赛最便宜的D席票。
想看男篮比赛的小杜，从今年4月开始关注奥运门票申购，最终全部未能中签。
在票务供应紧张的背景下，小杜觉得结果不意外，但他指出抽签过程不够透明，“凯撒理应公开中签概率，参考Kingdom Sports Group的做法，公布中签结果。”
Kingdom Sports Group公布各个项目中签率
同为海外代理机构，Kingdom Sports Group早前曾详尽公布各个项目的中签数据，整体中签率仅为6.05%。
至于中国大陆地区的门票数量、中签概率，以及用于申购抽签和套餐出售的门票分配比例如何，截至目前，凯撒方面没有公布任何相关数据。
2020年春季，东京奥组委将在官网和线下面向全球开启新一轮的门票销售，全世界民众一起抢票，难度将进一步升级。
旅行成本翻几番
刘琪已经不指望能在明年抢到门票，他选择在凯撒买下捆绑行程的观赛套餐——除了含门票，这些套餐还包括除机票外的当地交通和酒店。
凯撒宣传这是让游客更省心的套餐，但对于消费者，这意味着一笔不菲的支出，只适合预算较多的游客。
以“2020东京奥运开幕式+竞技体操观赛套餐（四星酒店）4天3晚”为例，售价6.69万元，包括门票2张、全程双人标间酒店及早餐、接机及东京地铁3日券、签证费用和旅游意外险。
从页面上看，即使价格颇高，大量套餐早已卖光。
凯撒官网观赛套餐
目前，凯撒官网仍在售的观赛套餐所剩不多，最便宜的是“射箭和击剑项目4天3夜”套餐每人1.09万元，最贵的是“击剑和羽毛球项目4天3夜”每人4.58万元，均不含机票价格。
“丛子喵”在微博上发出一张向凯撒旅游支付的账单，他花费13.6万元拿下开幕式、乒乓球和体操的观赛套餐，几乎是目前晒单网友中花销最高的奥运游客。
抽中门票的幸运儿无需购买高价套餐，但仍要承担较为昂贵的住宿成本。
从李凡了解的情况看，“奥运期间房价会比现在贵六倍左右，因为日本的住宿资源本来就很少。”
整体上，相较以往旅游旺季，奥运期间的价格涨幅一般为两三倍。
日本媒体报道，奥运会场周边约有4.6万间酒店房间已被奥组委预订，供奥运相关工作人员入住。
官方的预计数字是，将有1000万游客进入，东京地区的酒店缺口高达1.4万间。
同时，2018年6月日本推出史上最严苛的新民宿法，对民宿经营进行严格限制，不符合新法且未经登记的民宿一时间全部下架——Airbnb平台日本民宿房源数量从6.2万降至不到2万。
酒店供应不足，价格自然飞涨。
在新宿，今年7月下旬1.1万日元的房子，2020年7月24日的价格是6.7万日元，汐留从1.4万日元升至6.7万日元，银座从1.5万日元涨到3.2万日元，赤坂从3000日元涨至1.4万日元。
为了缓解酒店紧张问题，东京甚至推出“海上解决方案”，用邮轮作为漂浮酒店。
拥有约1000间客房的太阳公主号邮轮已经获准在奥运期间停靠横滨山下码头，由JTB旅行社运营。
不过，这项服务价格不菲，带阳台两晚住宿加一场足球赛门票的总价为20万日元（约合1.3万元人民币），两晚50平米套间加棒球赛门票总价为72.4万日元（约合4.6万元人民币）。
业内人士认为，由于供需缺口的存在，高价住宿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稍显安慰的是，当前机票价格的提涨幅度暂时不大，明年夏天北京和上海往返东京仍可控制在人民币4000元以内。
抽中闭幕式门票的小苏果断“赶早不赶晚”，他在中签后迅速以3400元购买上海往返东京机票，用8200元预订东京四晚住宿。再加上2639元的闭幕式门票，小苏为这趟五天的旅程暂时支出1.5万元。
日本旅行指南公号“阿布旅行手记”详细算了一笔账，包含门票在内，明年去东京奥运旅游7天6夜的成本保守预算达2.8万元，远高于平日的9300元。
体育观赛游的春天
上一次中国游客海外观赛的高峰，出现在2018年俄罗斯足球世界杯。
那届世界杯，俄罗斯官方共发放150万份球迷护照（FAN ID）。球迷护照是观众的个人信息卡，每位持票观众必须办理。
中国公民的球迷护照数量多达6万份，仅次于东道主，在海外游客数量中排名第一。
另外，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世界杯期间，中国公民在俄罗斯总共花费41亿卢布（约合6500万美元），仅次于花费56亿卢布（约合8880万美元）的美国球迷。
体育旅行有望成为年轻人旅游消费的新常态。
智研咨询发布的《2019-2025年中国体育旅游行业报告》显示，中国体育旅游市场以30%至40%的速度增长，成为增速最快的旅游细分领域，高于全球平均增速15%。
9月初，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体育强国建设纲要》，提出拓展体育健身、体育观赛、体育旅游等消费空间。
随后，《关于促进全民健身和体育消费推动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出台，强调要刺激体育消费。
可以预见，政策红利下，体育旅游市场的前景依然广阔。
在李凡看来，体育观赛在访日旅游中仍属小众，导游们较少遇上观赛团。
今年7月，李凡曾接待过一个观战英超球队比赛的球迷团队，他还在朋友圈感叹球迷追逐偶像巨星的盛况。
数据显示，日本一直是中国游客热衷的旅行目的地。2018年，赴日中国游客首次突破800万人次，同比增长13.9%，中国蝉联日本第一大旅游客源国。
携程的数据显示，日本是中国公民出国旅游的第二大目的地国家。
“现在逐年来日本的观光游客越来越多，中国游客非常多，高峰时期会出现找不到导游的情况，”李凡已经预见到明年夏天的热闹和繁忙。
李凡还不确定能否接待奥运观赛团。眼下，他只想劝退一些游客，“如果不是为了看奥运来日本，错过这个高峰比较划算，人也实在太多了。”
（文中李凡、刘琪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