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树那时月那时夜
刚回家便听母亲说,周五周六那两天有人来院子里杀树,嘈杂的电锯声中夹杂着邻居们不满的窃窃私语,间歇地传出大树轰隆倒塌的声音。
人们还是习惯于把锯树称为杀树,因为觉得树是有灵性的,所以谓之“杀”。
起初并不知晓这些伐树人是为何而来,只见他们很利索地停好车,扯起电线,架起电锯,那时才知道原来是来杀树。院里的树有些年份了,树干很粗,锯起来是有些费力的,他们浑然不觉,锯断、肢解、装车,熟练地操作着,只两天时间,院里近十棵大树只剩下了一地木渣。后来传出消息说老旧小区改造,院子里要建停车位,看树挺碍事的,物业做主全部砍掉了,不久后这些原本是绿荫的地方将会铺好水泥,按面积收费,上面停上各种各样的小车。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样很好,建停车位或卖或租给业主,方便业主也让物业得利,只是可惜了那些大树。十多年了习惯了在树下乘凉,习惯了在树上扯绳晾被子,习惯了靠着大树和邻居们聊天,这十多年的习惯被这两天的电锯声彻底毁灭了。
随着所谓的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绿化变成了奢侈的存在,路边刻意的草皮和新栽的摇摇晃晃的树苗代替不了多年前就开始扎根枝叶繁茂的绿树,只是寸土寸金的城市或许真的容不下那些开枝散叶的树木。
还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夜,我和初恋吵架闹分手,吵架后他送我回家。那夜本是有云的,风忽然变大,吹了云去,月亮便出来了,我一路哭哭啼啼,走到楼下时才发现冷清的月光穿过干枯的狰狞的枝桠,在地上划出支离破碎的图案,那图案让我觉得很冷清又很悲伤,还有孤独。
那夜的月光看起来很孤独,所以那次分手也没有兑现,我是害怕孤独的,所以尽量去维系着那份感情,只是再怎样努力也没有避免最后的无疾而终。
闭上眼,三年又过了,又是一个普通的周一,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夜幕降临后回家,走到院门口习惯性地抬头看看前方,却只看见空荡荡的院子,此刻月亮匿在云层里,而树枝们都已经变成我的记忆了,不会出现在这看似熟悉的夜幕里。望着眼前的空荡,我竟然又想起来那个夜晚,树枝在月光的倾斜下变幻出不常见的模样,让我失神忘记了委屈。
时间将一切都带走,记忆,旧人,还有伴随着我成长的大树,猝不及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庆幸那时年轻,记忆深刻,可以在闲暇的午后或是深夜开着窗慢慢回想。
只是那些鸟儿今年还会来窗下筑巢么?没有了大树,那些鸟儿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