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格式-中篇】
【书名】因不同果
【作者】葎葎(smile6482503)
【小说类型】 耽美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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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字数】 12134
一个灵魂却拥有三段人生的魔者
一份记忆却流转三具身体的剑客
因不知从何而起，果不知何时而结
当因被改变之时，果是否就此盛开
一切要从柳生剑影救了吞佛童子开始说起……
吞佛童子说出最后一句话的同时，柳生剑影也发出了一道剑气，穿透了吞佛童子，既是堵住亦是释放，剧痛与两股剑气穿梭在体内，吞佛童子当下便失去了意识。吞佛童子以为他死了，至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是这样认为的。直到生理的不适使他回复意识，他这时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会晕船。
四周气温略低、雾气弥漫，天空飘着细雪，依稀能见远方似有靠岸之处。吞佛童子内伤未愈，又不愿再待在这起伏不定的水面上，他只好拿起旁边船桨，不停划往岸上靠近，重伤的身体不停被消耗，但他并没停下手上动作。水与火不合，正如他与水一样，即便要死也得等上了岸再死。
吞佛童子不知道划了多久，手早已麻木，船身撞击的震动让他不自主地失衡倒向一旁，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缓步向前。然而，刚才划船已消耗太多体力，吞佛童子走不到几步便不支倒地，脸上触碰到的是冰软白雪，刺骨的冰冷也无法让疲惫的魔再次站起。
在吞佛童子再次昏迷时，远方来了一名剑客，他手持片叶，背上背着一把剑，缓缓靠近吞佛童子，看到地上的人装扮，与那艳红的发色，剑客顿了一下，扔掉手中的叶子，俯下身。剑客用手把吞佛童子翻了过来，看到吞佛童子的脸时，手上有的是颤抖，周围气氛彷佛被剑客的恨意、怒气给冻结一般。
尚在昏迷的人依然躺着，怀有杀意的人始终站着。
剑客盯着地上那张惨白又显憔悴的脸，没有任何一处与一剑封禅相似，却又的确是他无误。剑客僵着身体许久，心中却是一番天人交战。许久，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一声叹息，他将吞佛童子抱了起来，连同旁边的朱厌一同拿起，离开了岸边。
……
火与干柴的接触产生了无数点点星火，静谧的空间，一昏迷、一静默、一口剑、一把刀，只余燃烧声噼啪不止。剑客守在洞外，看着满天飞雪缓缓落下，雪无声、人亦无语，直到他感觉到洞内气息变了，人才有了动作。
“别动朱厌。”
“汝知道吾的武器……汝认识吾。”肯定且戒备的语气，吞佛童子原先靠近朱厌的手伸了回来，随意地靠在一块石头旁，看着洞外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是熟悉也是陌生。熟悉的是感觉，陌生的却是记忆。
“曾经，吾是它的主人。”剑客……剑雪无名持着树枝翻动火堆，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自己注意力，怎料的是这颗心却是越翻越紊乱。
对于一剑封禅，剑雪无名可以生气与恨，但最终他仍会选择原谅；对于吞佛童子却是不能，即便他们是在同一个躯壳中，即便他们本是同一人。
“汝是剑雪无名。”吞佛童子知道朱厌曾有另一个主人，他失去记忆回到异度魔界时，曾在自己房内看过一本日记，里面写了很多人的名字，包含剑雪无名。不知道是以前的吞佛童子是基于防患未然、又或是他也懂得缅怀过往……总之那本日记对于现在的吞佛童子，着实帮助不少，如同现在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名唤剑雪无名。
故友再次唤起自己的名字，人却是不同情境可语。
“是，也不是。”
“哦，与吾一样。”
彼此再度无语，现在的吞佛童子不是剑雪无名要找的人，而剑雪无名对于现在的吞佛童子无疑只是过客，在那片段出现的记忆之中。
“吾救了你，从此退隐好好生活吧。”剑雪无名站起身，准备眼不见为净的离开，既然决定救他，便已舍弃杀他的道理。
“错了。”吞佛童子道。
“嗯？”剑雪无名停下脚步。
“汝虽是救了吾，但现在汝离开，丢下重伤的吾在此……一向良善的剑雪无名，汝这是在杀生阿。”剑雪无名听到，顿时噎了一口气，果然是救了一个白眼狼，得寸进尺却又一副说得头头是道的模样。
“那你想怎样？”
“带吾一起离开。”
“……可以，到前面村落，吾请大夫救治，之后吾便离开。”剑雪无名想想这也是仁至义尽了，于是事不宜迟到进入山洞将人给扛出来，前往村落，而迈开的步伐却不如他所说的那般洒脱。此时的吞佛童子并未反抗，任由对方将他抱起，看着剑雪无名的侧脸，心中似有若无的情绪又是什么。
魔不语，亦不愿探究，然而却放任自己的随心所欲，如同刚刚那一席话、如同现在弱点尽现的自己。矛盾的人与魔，将复杂的心思深藏在淡然的面容之下，这条路走得慢、走得缓，如同他们彼此忽视的微弱愿望，终点不到来，人便不会散。
是路总有终点，他们还是来到了村庄，纯朴的村民看到带刀带剑的两个人，总是时不时的关注着他们。大多的目光都注视着剑雪无名抱着的吞佛童子，异于一般人的肤色与那张狂的红发，身上白衣沾满点点血迹，即便过了几天仍然怵目惊心，加上他紧皱的眉间带着压抑的戾气，村民们各个和他们保持距离。
面对村民们目光，剑雪无名视若无睹的走近医馆，大夫本着救人要紧的念头，仍是上前看诊，但恐惧的神情在脸上一览无遗，剑雪无名见状，也说不出要大夫照顾吞佛童子之类的话，只好一旁守着，既是给大夫安心，也是看顾吞佛童子的情况。
“小兄弟阿，你刚刚抱着进来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伤势，如今一看，死不了人，原本体内似有瘀气堵住经脉，但被人疏通大半，只需要好好调养即可，老夫抓几服药，你现在此等着。”大夫语一落，赶紧出去外堂抓药，留下吞佛童子与剑雪无名两人彼此对看。
“你知晓？”剑雪问。
“汝没问。”吞佛答。
剑雪无名一股无名火不知该从何发起，但更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对眼前的魔心软，他不是一剑封禅、他甚至不是以前跟自己有过纠缠的吞佛童子。眼前的吞佛童子，是融合一剑封禅与忠于异度魔界的吞佛童子的魔，似他又亦非他。而不知者无罪，现在的吞佛童子就是这样的状况。
“汝在想什么。”吞佛童子躺在床上看着站着的剑雪无名，眉头微皱、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吞佛童子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剑雪无名是看着现在望着过去，那个永远也回不来的“人”。这也引起了魔的好奇，吞佛童子开始想了解，过往的自己与剑雪无名有怎样的故事，才会让这个男人露出这般......矛盾的神情。
“你，真没记忆了？”吞佛童子并没立刻回答。很显然，这个问题无意义，不论对他还是吞佛童子来说，最终都是无解的答案。
“罢了，是吾多……”问了。
剑雪无名话未说完，吞佛童子回应了。
“有，但也没有。”剑雪无名愣了一下，颓然的坐到一旁椅子上。
吞佛童子暼了一眼，继续说道。
“吾不知汝与他的感情是如何，吾只拥有些许记忆，但并没任何感觉。”吞佛童子记得当时回想的过程，就像看着别人的故事，没有一丝感触与共鸣。
“吾想知道，汝与他的故事。”吞佛童子坐起身，看着心情不佳的剑雪无名。
“……好。”他不知道自己将故事对吞佛童子说，是对还是错，或许他仍怀着希望，也可能是只想找个人说说让那些难以忘怀的过往。
两人拿完药后，知道引起了不少骚动，便迅速离开村落。路上吞佛童子未曾问过欲往何方，只是跟着剑雪无名走，知道吞佛童子有伤在身，剑雪无名刻意放慢脚步，两人隔着一定前后距离，走向远方覆盖白雪的山上。
吞佛童子看着眼前此景，应是“他们”曾经待过之处，一棵梅花傲然伫立，风雪、孤梅，何处不寂寥。
“梅花坞，吾曾与他一起待过的地方。”剑雪无名手抚梅花，靠前嗅了一下，淡淡冷香扑鼻，引起了他无限回忆。
“汝……晤”吞佛童子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疼痛钻入脑中，眼前场景变成了被火肆虐过后的断垣残壁，闭起眼浮现的却是吞佛童子装扮一剑封禅杀了剑雪无名的场景，疼痛间他听见了剑雪无名的声音，最后归于黑暗。
突然的状况，剑雪无名立刻上前搀扶着吞佛童子，将他带进屋内。此时的剑雪无名已不复初见时的情绪，无奈早已凌驾在恨意与怒气之上，看着仍昏迷的吞佛童子，剑雪无名决定去外面寻觅些食物与木材。在剑雪无名离开没多久，吞佛童子睁开眼，坐起身之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书本表面毛躁，显示出曾有人翻阅多次的痕迹。
吞佛童子翻了几页，最后目光停驻在其中一页，许久都不再翻页，可以说是看入神了。吞佛童子刚才确实有短暂失去意识，也在这短暂的过程中，窥探了过去〝他〞的部分记忆片段。看着页面上的内容，是在〝他〞杀了剑雪无名开启赦道的记载。
向夜重生打听一剑封禅与剑雪无名的关系，说是过命的交情，之后吾也确实骗了他。
被他刺中腹部，装扮成一剑封禅，他崩溃了，甚至放弃原本要杀死吾的打算……他意志不够坚定，可惜。
在吾用一剑封禅的身分刺了他时，吾感觉到身体似有什么消失，现在想想应该是一剑封禅。两个过命交情的朋友，彼此杀死了对方，如今双双离开，也好。
书上几行字搭配着吞佛童子稍前见到的记忆，他感觉到了过去的自己，写下这段经历时的心情究竟为何。冷淡文字下隐藏的秘密，压抑着的是魔为数不多的怜悯与刻意扭曲掉的不舍。
“你在看什么？”剑雪无名背着一娄野菜，一手提柴、一手抓着一只鹿。
“有人说过汝很会找吃的吗？”吞佛童子看着收获满满的剑雪无名，忍不住揶揄的话便脱口而出。
“没有，你第一个。”剑雪无名很认真的回答，吞佛童子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本于自身的修养，很快他便调整自己的心态，只当这是剑雪无名独特的幽默感。
“你还没回答吾。”剑雪无名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道。
“吞佛童子的日记，汝有兴趣？”吞佛童子看着不停倒弄的剑雪无名，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举动，他想让剑雪无名能有多点反应，至少活的更像一个〝人〞，这样他们也不会这般尴尬。
“没。”剑雪无名听到时是顿了一下，但很快便继续动作，这微小的举动并没逃脱吞佛童子的眼睛，于是他又说道……
“他提到很多人，有一莲托生、一剑封禅⋯⋯也有汝，文字叙述时常变化，吾认为是一剑封禅的残留意识影响着他。”风格时常变化是真，残留意识却是骗人的，记忆不见不会影响处事风格，〝吞佛童子〞既已恢复身分，便不会留下任何异数。
“……不了，看了又如何，一剑封禅终究只能存在于过去。”剑雪无名将肉处理好丢入锅里，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晚霞照映在他的身上，笼罩着满是寂寞的气息。
明明在意，却装不在意。吞佛童子看到剑雪无名这模样，一股没来由的愠怒油然而生。
“汝口中说着过去，表现却没汝所说这般潇洒，傻剑雪，何必自欺欺人。”吞佛童子是怒了，所以恶劣的戳破剑雪无名自我安慰的谎言，好像这样剑雪无名才会真正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吞佛童子〞的存在，而不是过去的一剑封禅、吞佛童子。
两人数天不冷不热的情况，在吞佛童子这一席话与那一声〝傻剑雪〞，此时的剑雪无名彻底忍不住了。剑雪无名冲上前压倒吞佛童子，背部传来阵阵疼痛，却不影响吞佛童子此刻好转的心情，他看着剑雪无名拳头紧握，似有多说一句便要揍人之意，额间的火焰随着眉头紧皱，显得更为生动。
“你想知道故事，吾可以告诉你，但别再用一剑封禅这个名字挑战吾的脾气。”这是剑雪无名到目前说最多话的一次，拳头最后没有落下，因为吞佛童子在他说完之后，直接翻身反制住剑雪无名，甚至不惜消耗功力点了他几处穴道。
“你！”
“汝怒了。”吞佛童子一手抚上剑雪无名的脸庞，指尖滑过一寸寸肌肤，从额间上火焰逐渐往下到鼻子至嘴唇，最后却往眼角做出来抹泪的动作，这最后一个动作让吞佛童子感到莫名熟悉—又是感觉在扰乱吗？
剑雪无名心里惦记着一剑封禅，身上留有过去〝吞佛童子〞的火焰印记。现在，躺在吞佛童子身下的剑雪无名，双眼看着他，却总看着、怀念过去，这让现在的吞佛童子总有一把无名火，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如何消去。
吞佛童子有些小发泄的捏了剑雪无名的脸颊，直到剑雪无名脸颊上泛出淡红才松开。
“汝是怎么活下来的？”照日记所写，剑雪无名断然不可能活着，后来他与一步莲华也去过九峰莲滫，那边只剩下一朵黑色莲花。在知道他是剑雪无名之后，吞佛童子便想问了，不过碍于种种情况至今才得以询问。
“成为莲谳的剑灵。”剑雪无名忆起当时，看着吞佛童子迅速离去的背影，他痛的无法迈开步伐，不论是身体亦或心理。
“莲谳早已断裂。”但是看着剑雪无名肩上背着剑充满佛气，这又是怎么回事。剑雪无名没再回应吞佛童子，似乎有意隐瞒，吞佛童子也不逼问，于是又道。
“每一个人都有苦苦守护的坚持，这就是骨气。”吞佛童子说完，见剑雪无名震惊的模样，随后又道。
“这句是吾在日记上看到的，吾很认同。但现实就是吾无法变成一剑封禅，正如汝也不是当初的剑雪无名，我们不过是一具承载着他们记忆的容器，吾放下了，汝为何执迷不悟？”剑雪无名听到最后，竟感一丝可笑，过去他也对一剑封禅说过，要他放弃找寻吞佛童子，如今却是轮到他如此魔障。
吞佛童子一席醍醐灌顶的话，剑雪无名闭上眼，脑中浮现诸多回忆。再睁眼，眼前的人红发白肤，与一剑封禅判若两人的存在，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不肯承认的事实。
一直执着的事情，能就此一瞬间放下？
剑雪无名做不到，至少短时间做不到，或许真有那么一天，他遇到一剑封禅的事情，可以平淡看待。
“也许吾只是......对与他一起相处的时光念念不忘，因为他是吾的……挚友。”剑雪无名低喃着，吞佛童子也解开了他的穴道，看了被扔置一旁的日记，原本想用火烧了，但看到躺在一旁的剑雪无名怅然若失的模样，最终还是将日记丢给了他。
“刚才是吾骗汝的，吾根本不知晓一剑封禅的性格，汝爱就拿去做纪念，不要便烧了。”吞佛童子起身弄锅里的食物，而剑雪无名拿起日记，一页、一页的翻着。
无语的两人，氛围却不如初见一般生硬尖锐，屋内一人看书、一人烹煮，在风雪满天的梅花坞中显得特别温暖。
早晨，地面残留些许未融化的雪，而傲梅依旧绽放。
一人树下练剑，一人正坐在早前搬出来的卧榻上，观赏那人练剑。温度略低，却不减练剑与观赏的人兴致，汗水随着持剑的手一收、一合，被甩落在空中随之落地。
吞佛童子看着脸色微红的剑雪无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思考甚么。剑雪无名被人注视得有些局促，和一剑封禅一起时也不是没被看过练剑，只是思起这几日的两人的转变，总有不知所措的感觉。剑雪无名自从与吞佛童子的一番对谈，对他也有了一些改观。
“汝分神了。”剑雪无名听到声音时，吞佛童子已经手持朱厌挡住他的莲谳，吞佛童子手一动，将莲谳挥开后往剑雪无名方向攻去，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剑雪无名提起心神，专注在与吞佛童子的招式中。两人一来一往，兵器间交接产生激烈的火花，锐利强劲的剑气扫向四周，有的落至地上划过一道道剑痕、有的飞往树上，折腾了许多仍在树上灿烂的梅花，瓣瓣梅花在空中飘落，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此时，吞佛童子顿感体内一股真气窒碍，手不由得慢了下来，剑雪无名见状，立马剑身一偏，剑气在吞佛童子旁边划过一道浅沟。
“你身体尚未痊愈还跟吾练剑，吾也是胡涂了。”剑雪无名收起剑，将吞佛童子带往卧榻。
“无妨。”吞佛童子语毕，便阖起眼稍作疗养。剑雪无名看着闭眼正自行疗伤的吞佛童子，他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之后转身进屋内拿大夫开的药过来。
“吾没事，药就不喝了。”吞佛童子似有感应对方拿了什么，于是缓缓睁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怕苦？”
“……没。”
“为什么不喝？”
“不需要。”
“为什么没需要？”
“……”吞佛童子看着剑雪无名，如果不是他这般正经的表情，他都怀疑剑雪无名是故意找碴的。
“给吾吧。”吞佛童子没办法、也不愿多在这话题上纠缠，手一伸拿过碗，仰头将药喝了。剑雪无名这时很认真看着喝药的吞佛童子，看到了红发的魔者，原本紧皱的眉头似乎有更靠拢的浮动。
“你眉头更皱了，果然是怕苦。”
“……啰唆。”吞佛童子将碗放下，平淡语气说道。虽然没有很明显，但吞佛童子此刻的神情确实有些不太自然。
“吾不会笑你。”
“汝也不敢。”
“哈哈。”剑雪无名此刻却是笑了出来，而吞佛童子则是起身将碗拿进屋内，无视身后之人的笑声。剑雪无名是笑了，但那并非是嘲笑，只是觉得没了异度魔界战神的身分，放下许多重担的吞佛童子，比以往多了一份随性自由之感。
让他有一种回到跟一剑封禅一起生活的日子，如果是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很好？
……
这样隐居的日子过了两三天，吞佛童子内伤也几近痊愈。一日，两人悠闲的在树下小酌几杯时，吞佛童子突然提到。
“汝还没说一剑封禅与汝之故事。”吞佛童子心想过了数天，两人之间关系也渐入佳境，便故作随意的提了此事。其实吞佛童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一剑封禅与剑雪无名的过往，总有着强烈好奇心，他想这可能就是魔的执着与欲望。
“你想知道什么？”剑雪无名手持一壶酒小酌一口，等待吞佛童子的回应。
“汝记得的都说吧。”
剑雪无名似作思考模样，片刻，缓缓开口。
“〝剑雪无名〞这个名字是他取的，说是要成为我的天…还有他的鹤桥仙吹奏的很好听……”说的人道出一段段的故事，他的眼神遥望着远方白雪皑皑的山峦，映入的却是他们曾经的过往，泛黄却生动。
听的人静静地喝着温酒，传入耳中的声音彷佛化作一片片拼图，逐渐填满吞佛童子的记忆，这一刻，他似乎真的成为了一剑封禅，与剑雪无名游历各处，一起席地谈天共饮，当他吹奏鹤桥仙、剑雪无名便以叶代为伴奏。
……
剑雪无名说到一半看了一下吞佛童子，只见对方靠着卧榻，手持着空酒壶的睡着了，惨白的脸上此时多了一丝酒醉后的潮红，几缕红发伴随流苏轻垂胸前。剑雪无名看着吞佛童子手中岌岌可危的酒壶，悄然上前将其拿走放置远处。
两人距离无形之中特别靠近，剑雪无名闻到了自吞佛童子身上淡淡的酒味，以往喝习惯的酒，这时的一丝酒味却让剑雪无名感到有些迷醉。剑雪无名看着吞佛童子闭起的眼睛，眼皮上浅浅的绿在白色的肌肤上形成了最和谐的画面，他伸手拨开几丝落于额间的红发。
这时，吞佛童子睁开眼，刚睡醒还有些迷蒙的双眼看着正欲对他头发动手的剑雪无名，只是轻拍开了他的手。
“别闹。”
“外面冷，进去睡。”说完，剑雪无名直起身子，转身整理一旁凌乱摆放的酒壶。
“不了。”吞佛童子此时已恢复清明，想着自己竟然听到睡着，没了任务之后的生活可真是悠闲，拿起一旁的朱厌，准备帮忙收拾残局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剑雪，汝是怎么变成莲谳剑灵的？”这是吞佛童子第二次问了，剑雪无名听闻后，并未转身，仍旧继续收拾着。
“醒来便这样了。”听到剑雪无名的回答，吞佛童子看着那忙碌的背影许久，前后两次都是太过简单的答案，总是使人怀疑，凡事皆有因果，剑雪无名会成为莲谳剑灵也不会是巧合，他不说，不代表吞佛童子不会去查。
剑雪无名此刻其实更在乎的是吞佛童子那一声“剑雪”，这是他第三次听到吞佛童子这样唤他名字。想起初次，也是他曾以为是最后一次的回忆。最熟悉的声音喊着亲昵的名字，手却在心上狠狠刺了一刀，最后一眼所望着的是不复以往却又毅然离开的背影。后来，就是一阵灵魂被剥离的疼痛，也痛醒了剑雪无名的意识......再后来，他便成为了莲谳的剑灵。至今想起，仍感觉心口隐隐作痛。
各怀心思的两人从收拾完到入屋，未曾有过言语，因此没注意到，一只不属于此处的麻雀离去。
麻雀绕着梅花几圈后咬了一朵后飞往山下一处洞穴之中，起初黑暗难辨五指，再往深处前进却是别有洞天，里头光亮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敲打声。
“小雀儿，可有为吾带来什么？”男人放下手上的工具，手一伸，麻雀站在手上，低头放下一朵梅花后啁啾几声，手的主人轻抚几下麻雀的头，随后放飞牠。
麻雀飞至空中，双眼释放出刚刚所见的影像，男人观看过程中，见到了剑雪无名剑上到细微光芒。
“如果没仔细看吾还真会忽略了。”男人看着那光芒，跟他初次所见的是同一个。初次见到那把剑纯属偶然，上山采取材料的过程中看到一处光芒大作，当时他好奇之下便赶去看。怎料刚到入口，一把剑挟带着佛门气息的剑气自洞内飞出，速度之快，立刻便没了踪迹。
如此有灵性的剑，若能得到并加上自己的能为，重铸肯定可以变成一把神兵利器，当时的他便是这般想法，如今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还是让他找着了。
“但是，要怎样才能拿到那把剑呢⋯⋯”男人开始思考，看影像中的两人，并非等闲之辈，是人总会有单独的时候，如果没有，那他便制造一个机会。
“小雀儿，看来得麻烦你帮吾将讯息传给好友了。”语毕，男人对着麻雀说了一段传音后，看着麻雀飞往洞外，他将梅花靠近鼻间嗅了一下，轻笑了几声。
片刻，洞内再次传起敲打声。
『吞佛，封禅，注定的殊途同归。』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莫名想到的。』
『人邪、剑邪的称号，说不定才是殊途同归。』
『随便。』
剑雪无名看着他们，感觉晃若隔世。记得当时，他虽然说着随便，心里却是冀望着，两种情况都别发生，他们不该、也不能是殊途同归。
但最后，两人所说的话都一语成谶。
吞佛、封禅，殊途同归。
人邪、剑邪，也是殊途同归。
……
剑……
剑雪……
“剑雪无名！”
睁开眼，剑雪无名看见吞佛童子，受梦中影响的他，下意识幻化出莲谳朝着对方挥去。
铿锵—
兵器交接的声音与吞佛童子手上滴落的鲜血，听觉与视觉的刺激下，剑雪无名这才恢复神智，发现自己已非在梦中。
“清醒了吗？”吞佛童子收回正持朱厌抵挡的手，走到一旁桌子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剑雪无名。
“嗯。”
剑雪无名只是伸手拿了便放置在腿上，闭起双眼默默不语。急促跳动的心脏，是梦境初醒的生理反应，还是刚才错手误伤的担心与紧张。须臾，剑雪无名感到平缓许多，便睁开双眼，吞佛童子正坐在椅子上，犹如古井无波的僧人，只是他之双眼未曾离开过剑雪无名。
“你的手，吾帮你包扎。”剑雪无名放下手中的杯子，从一旁柜子中取出干净的布，正提起吞佛童子受伤的手时，却被对方另一只手给制住了。
“嗯？”
“汝担心了。”两人双眼对视，一个如水、一个似火，谁都未曾移开视线。
“这不重要。”剑雪无名使劲抽开手，拿起白布绕过吞佛童子受伤的手。
“对汝不重要，对吾，重要。”吞佛童子将视线移往受伤的手，站着的剑雪无名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然而思及吞佛童子喜怒不形于色，看或不看也并非这般重要。
“为什么对你重要？”
“……”吞佛童子并无响应，只是待剑雪无名包扎好之后，抽手起身转身欲走。
“你要去哪里？”剑雪无名看着外头天色，应该还是深夜，他不解此时吞佛童子离开是何意，故问道。
“对汝重要吗？”吞佛童子依旧背着身子，语调如往日一般平淡，令人难以揣度。
“重要。”
“......睡不着，散步。”吞佛童子说完，不待剑雪无名回应，便离开了。
剑雪无名感到莫名，他感觉到了吞佛童子在抽出手时似乎带有怒气，虽是细微，然而对于一向波澜不惊的吞佛童子，这一点细微便足够了。
为何生气。剑雪无名不明白，只是在屋内静坐沉思。
方才在剑雪无名尚未清醒时，吞佛童子便感觉到屋外有人，虽然来者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但身为前任战神的吞佛童子，一直在刀尖上生存的魔，并不会因为如今的安逸而毫无警惕。在吞佛童子离开梅花坞后，随着刚才感觉到的气息找寻，来到了一处荒郊。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吞佛童子，不待他说话，便是抽出手上的刀，直奔而来。
吞佛童子见来者不善，却不知是何目的，面对攻击不断的对方，吞佛童子以攻为守，从中寻找对方破绽。只见两者兵器屡屡交接，几回合后，吞佛童子感到一股怪异，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毫无生气，这是……
吞佛童子心下有了主意，于是在与对方周旋同时，抓准时机施展赦心炎。炽热猛烈的火焰袭向男人，只见男人一挡，却是气力不足被赦心炎反扑噬身，最后化为一团火球，燃烧过后只余一张焦黑的纸，吞佛童子见状立刻折返回梅花坞。自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吞佛童子，脚步未曾缓下，只有更快；然而，奔驰许久却始终不见梅花坞，不过短短的路程，却让他感到烦躁。
当吞佛童子终于到了梅花坞，门是打开的，该在里面的人却不见了，现场并无打斗痕迹，地上的鞋印痕迹分成两道，道路都只有一人足印，所以剑雪无名是一个人走的？会去哪里？另一个鞋印又是谁？
吞佛童子心绪不免有些波动，在不确定对方目的是什么的情况下，时间格外珍贵。于是，吞佛童子将朱厌直立于地面，回想之前袭灭天来曾说过的方式，将朱厌的剑灵召唤出来。朱厌感应到主人意思，便瞬身离去，而吞佛童子则前去另一条路。
稍早前—
剑雪无名闭眼静思时，门被打开，剑雪无名对此气息很是熟悉，以为吞佛童子回来了。
『散步得如何？』剑雪无名问完，不见对方响应，正打算继续问道。
『剑雪。』一声呼唤，剑雪无名霎时睁开眼。最熟悉的人、最不可能出现的他，此刻却站在剑雪无名的眼前。
『一剑⋯⋯封禅？』
『不可能，你是谁！』剑雪无名在疑惑与不可置信之后，是举起莲谳的坚定否认，他不相信吞佛童子会变回一剑封禅。
『我是一剑封禅，亦是吞佛童子，不说这个…………你的伤，我在里面看到你被吞佛童子刺伤，伤势如何？』一剑封禅担心的神情，与他口中询问的事情，剑雪无名觉得自己陷入了许多谜团当中。
他不知道之后的事情？
不对、他不是一剑封禅，但他怎么知道这事？如果……他真是一剑封禅，那么吞佛童子呢？
『小朋友，我知你一定很多问题要问，来吧，我可以回……』一剑封禅说到中途停顿了一会儿，突然用手抱住了头，脸上满是痛苦的模样，剑雪无名一看，知道这是吞佛童子要出来的前兆，加上刚刚那语气。此时的剑雪无名确信眼前的人是真正的一剑封禅，于是上前扶住他。
『你没事吧，是吞佛童子要出来吗？』一剑封禅并没回答剑雪无名，只是挥开了他的手，之后往外急奔离开，剑雪无名自然不能放着这样的一剑封禅不管，便跟了出去。在剑雪无名独自走了出去后，屋内竟出现异变，一个带着帷帽的男人缓缓现身。
“梦是幻，幻却如现实，你追寻的到底是哪一个呢。”
男人看着剑雪无名离去的方向，随即便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
“啧啧，吾只是想要剑，怎么连人都带来了呢。”男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剑雪无名，目光却是越过他的身体往背上的莲谳看去。
“只夺剑，麻烦。”一名帷帽男子走入洞穴之中，看着正打量莲谳的白袍男子。
“剑隐，想拿剑就快去拿。”
“魇幻，你真是急躁。”剑隐撇了撇嘴，上前欲将莲谳拿起来，怎知莲谳闪出一道剑气，剑隐及时闪身才免于攻击。
“呜呼，吓死吾了，这把剑真灵性，以吾看来，恐怕要主人心甘情愿给予才行。”剑隐语毕，慢慢靠近魇幻，用手拉着他的帷帽边角，但被魇幻一手拍掉。
“要吾用梦织境幻让你能拿剑？”
“知吾者，魇幻也，拜托你啦。”魇幻冷冷看着剑隐，随后轻叹一声，闭起双眼，起手捻了几个动作，一道光芒射入剑雪无名的额间。
————
雪落接触到温暖的脸颊，惊醒了梦中人。
剑雪无名回神看着手中抱着的，是腹部中剑的一剑封禅……不，他是吞佛童子。
『悲剧早有它的归宿，不过都只是轮回一场。』剑雪无名似有所感的呢喃低语。
『吾带你去求医。』剑雪无名靠得特别近，也知道吞佛童子要拔剑杀他了。然而，此时的剑雪无名只想，用双手抱住他的挚友。一阵剧痛，剑雪无名闭着双眼，不愿看自己抱着的到底是谁，反正一切都是场梦。
『别说话，吾只有这个要求。』片刻，剑雪无名松开双手，只是颤抖的站在原地，也未曾睁开双眼。吞佛童子看着眼前的人，抽出持着沾满彼此血液的莲谳，冷若冰霜的面容微微松动，最后却是是拿着剑离开雪地，未曾回头。
独留剑雪无名在雪地中，缓缓流逝掉生命与对朋友希望。
————
魇幻睁开双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剑雪无名，不免生出怜悯之心。对于一个无冤无仇的人，使其再临一次恶梦，魇幻其实是有些歉意的，然而开弓却是没有回头箭。
“你可以去拿了。”剑隐瑕听闻后，便喜孜孜的上前取剑。
“感谢好友，吾先进去研究一下了，你自便。”语一毕，便转身走进铸造房。魇幻似乎也是习惯了，便找了一块干净地方坐下，等待对方看能铸出什么名刀宝剑。
吞佛童子循着痕迹一路走来，最后竟与朱厌会面，而两道鞋印在此汇聚成一个，却无任何往前痕迹。
“不再前进，亦无返回。”思考片刻的吞佛童子，用朱厌搭配招式朝着地下一震，地面顿时裂开、下沉。吞佛童子随着塌落的地面不停往下，直到脚再次踏到地面，他看着这一个别有洞天的洞穴，以及不远处一名头戴帷帽的男子……还有躺在地上的剑雪无名。
魇幻看着来者，是剑雪无名记忆中的那个红发男人，见他看着剑雪无名的眼神，让魇幻很好奇这期间他们经历了什么，才能使两人忘记彼此曾是仇人的身分。
“真快就找上门了。”
“阁下抓剑雪无名是何意思？”
“只是为了拿剑，人可还你，不久便会醒。”
在此时，躺在地上的剑雪无名身体突然产生异样，只见他从四肢末梢开始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道光飞往深处，随后里头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哀嚎。吞佛童子与魇幻随即入内一看，只见剑隐摀住自身双眼，汩汩血液自手指间流出；而莲谳剑身却裂了一小痕，从裂痕中不断散出光芒与佛气。
“剑隐，发生什么事？”魇幻点了剑隐身上几个穴位，血液流的速度方缓许多。
“吾想融了重铸，所以趁热敲一下，谁知一敲便发出一阵白光，吾之双眼感到一阵灼热疼痛，便看不到了。”剑隐一手紧抓魇幻衣服，脸上有着看不见的茫然与惊慌。
吞佛童子见情况紧迫，便提着莲谳迅速离开，但他现在却没任何头绪，不知道要去哪才可以抑制这不断四溢的气息。只知道此时状况并非是好现象。吞佛童子停下脚步，站在前后无人的荒郊道路上，心绪历经百转千回后，他作出一个自己从未尝试过的决定。于是，停下的双足再次迈开，前往那人所在的地方。
急欲救人的吞佛童子没多久便来到目的地，无视一旁山明水秀的景物，直奔入内找寻那个人。
“素还真。”吞佛童子一入内便见到素还真正和屈世途正悠闲的喝茶，也不理会对方讶异的表情，直接将莲谳放置桌上。
“救他，条件汝开。”素还真似乎一脸尚未缓过来，但他马上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立刻起身看望莲谳。剑身裂痕虽未曾扩大，然而气息却是不断流泻出来。素还真进一步仔细探查，发现到剑中灵魂竟然是剑雪无名，心中虽然对于以人魂魄化为剑灵感到玄妙，但仍是压下了好奇，举起手朝着裂痕处进行了封印。
此时的莲谳已不再散发出气息，但剑身却环绕着淡淡光芒。
“素某已将泄漏气息之处暂施封印，但这支撑不了太久。”素还真说到这停顿了一下，随后将自己认为可行的办法讲给吞佛童子听。
“吾认为剑雪无名能和剑融合并展现生机，是源于他最后归属地可能具有灵气，所以你必须找到这个地方，让他能够借着地形灵气自我修复。”
“最后归属……九峰莲滫。素还真，条件待吾安置好再过来询问。”吞佛童子说完，拿起桌上的莲谳，欲转身就走。
“不用了，素某帮你，只是不愿这世间一段缘份就此结束，无关其他。”素还真看着曾经无情的魔，如今却也为了他人甘愿奔波，心中不免有些欣慰，江湖瞬息万变，既是远离，又何必再让他们卷进是非之处。
“……多谢。”语毕，吞佛童子立刻前往九峰莲滫。
九峰莲滫外依然大雪纷飞，吞佛童子进入洞穴中便将背上的剑放入池中。只见莲谳光芒大盛，裂痕封印解除，却无再流泄任何气息。只是剑身光芒带着佛家气息，让身为魔的吞佛童子略感不适，然而他只是强忍不适，找了一块地方坐着，幻化出朱厌将它放置一旁，便看着外头的无尽风雪。
“有些话，吾无法当面对汝说，骄傲，是吾无法放下的原则。”于此时，吞佛童子突然很想找人说说话，所以他背对着莲谳独自说话，不论那人是否听见，但吞佛童子希望他没听到。
“失去记忆的吾，第一次记起有关汝的记忆时，吾只当是手下亡魂之一。后来找到那本日记，在吾看完之后，才知道汝是他重视之人，不论是一剑封禅……还是吞佛童子。”
“一个是追寻未来的人、一个以组织为重的魔，尽管立场不同，汝都是时刻影响他们的人，而吾……”说到这，吞佛童子迟迟不再开口。是受到记忆的影响所以在意，还是真的入了心？吞佛童子也难以说清这不纯粹的感情。
“也是一样。”迟疑许久，终究还是面对最真实的答案，吞佛童子说完后轻笑了一声。记忆也好、入心也罢，终归都是在乎，结果相同又何须执着过程。
岁月如梭，吞佛童子自来到九峰莲滫便终日不曾离开，累的时候就让朱厌替他守着，醒着时偶尔会对莲谳说些话，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不发一语，静静的度过一日。期间曾有数度地面震动与能量窜出，吞佛童子看着洞外天象变化，料想应是异度魔界那位大人出来了，但这些和他早已无关。
吞佛童子不知道待了多久，但他很有耐心。知道自己所等的，不过是一个结果，而他，在意这个结果。这一夜，吞佛童子突然有了兴致，便带几壶酒，一半他的，一半剑雪无名，他喝完一壶，便在池子旁浇了一壶。待吞佛童子喝完，整个洞穴充斥着浓浓酒味，而吞佛童子将朱厌叫唤出来后，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朱厌靠着门口的石壁，看着洞内的情况，以及闻到那浓郁的酒味，微微蹙了眉，走了进来，拿起一旁披风盖在吞佛童子身上。他将视线转往池中的莲谳，裂痕似有复原现象，仅是细微，如若真要完全恢复，恐怕是百年以后。
不一会儿，朱厌手中出现一道光芒，他踏入池中握住了莲谳，而光芒将一人一剑包围着，直到整个洞内布满白光。光线刺激到了吞佛童子，他微微睁开双眼，视线中仍是一片混乱模糊的场景，酒精麻痹了他的意识，没多久，吞佛童子便又睡去。
翌日，吞佛童子从头痛中醒来，洞内酒味已消散甚多，而朱厌却是直立池中，不复人形。
“这是……。”吞佛童子耐着头疼站起身，往池子拿起朱厌，未曾改变的外型，却又彷佛少了些什么，他试图叫朱厌出来，却是徒劳。
“它给吾力量后，进入了沈睡。”
这声音，是剑雪无名！
吞佛童子望向莲谳，刚刚的声音是从剑中出现，他终于醒来了吗？
“汝……还好？”吞佛童子总感觉这样问格外别扭，最终，想知道剑雪无名的情况胜过了别扭感，他还是向前迈了一步。
“起初吾并无意识，直到几年前才醒，只是仍然无法说话，直到这次。”剑雪无名想起自己醒来到现在，曾几次听到吞佛童子的话。一开始的茫然、之后的心乱挣扎、与现在的看开，原来他们是这般情感，而他最近才肯接受事实。一莲托生只提过何谓大爱，而袭灭天来不曾提过爱，两个不懂爱的人，遇到了却不敢将爱提到嘴上，连放入心都谨慎不已。
“那就好好疗伤吧。”吞佛童子舍弃了许多过于关心与强烈情绪的字词，最后脱口而出的话，却又让彼此再次沉默，不免让他感到有些许懊恼。
“嗯。”剑雪无名回道，便再次进行自我疗伤。洞内静谧，剑雪无名无法动、吞佛童子不愿动，独留洞外雪落无声。知道剑雪无名能够说话，吞佛童子一直飘荡不安的心便得以放下，不用再担心他哪天，突然消散于天地，从此天上地下再无一丝他之痕迹。
等待时间越长，思考便越多，能让人更清晰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吞佛童子悟出了一个道理，如果少了剑雪无名，他的世界或许就此自由，却是最寂寞的自由；如果对象不是剑雪无名，那所有的兴趣便从此不存。
此后的日子里，吞佛童子继续守在九峰莲滫，偶尔剑雪无名也会和他说一些话。等待从一人，变成了两个人，他们都在等，等待着梅花树下的共饮日子。不知今夕何年，不知外面的瞬息万变，日升依然、日落依旧。正浅眠的吞佛童子，在此时感觉到一个温暖抚上了他的脸庞，他伸手握住了那份温暖，睁开了双眼。
数不清的岁月与漫长的等待，最终，吞佛童子只说了最简单的两个字。
“终于。”
“这边的风景你应该看腻了，梅花坞你觉得如何？”剑雪无名并没抽手，任由对方握住，如火一般的魔，体温却异常的低。然而，剑雪无名却觉得，这是世上最温暖的温度。
“走吧。”
吞佛童子站起身后，牵着肩背莲谳的剑雪无名，离开了九峰莲滫。回到梅花坞后，两人整理了被岁月侵蚀过的景物，之后便在依然生机盎然的梅花树下共饮。
是谁先醉、先动了情、又是谁先吻上了谁？
他们走进了屋内后，天空落下了今年的初雪，下得缓慢、无声。
万籁俱寂的梅花坞，只余梅花树与一旁的两把剑，知道这里有一份感情，是历经了两段有缘无份的开始与结束，最终，结出了属于他们的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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