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个很小的城镇,这个城镇位于山东半岛中部地区,一个物产不那么丰富的地方。我们这边没有高山峡谷,也没有小桥流水,春天一刮风就能把人吹傻,夏季一下雨就满街淌泥汤子,秋日里空气干燥的要命,入冬了天又变幻无常连车也不好开。
要让外地人来我们这边住,管保三天就已经够了,可是我在这不大的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三十年,这大概就是家乡的魔力了。
哎,谁不说自己的家乡好,虽然家长这边确实春秋太短,冬夏过长,可是我们也有属于我们自己的风土人情,也有自己的风味美食可以享受春天的滋味。
春天到,挖野菜。这是属于许多中国人的心声,也是我们这边尝一尝春天的办法。我们这边山不高,当地人叫山,可是在中国地理看来,只是一堆小丘陵罢了,所以当然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山珍,我们常见的野菜是苦菜,荠荠菜,白蒿和一种当地人叫琉璃嘴的东西。
苦菜这种东西很多地方都有,吃起来苦苦的,有点清凉气,你可能会奇怪这种鬼东西怎么会有人想吃?还居然有人不辞辛苦的用大棚培育这种本该自由野生的草?哎,我们当地的春天经常干的要死,大风多但是水汽少,真的是春雨贵如油,尤其是今年,干旱从去年秋天一直持续到今年春天,这样干燥的天气里,苦菜需要用多少努力才能从野地干燥的土里抠出一点点水来生长自己呀,所以当你在桌上看到这么一盘水灵灵绿油油的鲜苦菜,你会忍不住将它们放到你嘴里的,仿佛你也稍微从土里汲取了一点点春天的水分,当然,要记得蘸一点甜酱。
荠荠菜最好是花没开的时候,等春天一到,很多人就上山去找,没开花的荠荠菜有一点点草的甜味,最适合伴上馅儿包水饺。其实我小时候最喜欢挖开花的荠荠菜,它的中心会抽出一根杆子单独开花,杆子上有序的排列着心形的小种子,特别可爱。
白蒿有蒿子味,很多人讨厌这个味道,但是我觉得白蒿剁碎了拌上鸡蛋摊鸡蛋饼,那个香味和鲜味,你吃一次就忘不掉了。
琉璃嘴这种东西的花,长得像是以前老太太烟袋锅子的嘴,我曾经为了找出它的生物学名字查了很多地方,但是最后也只是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叫华北鸦葱。这个植物的花吃起来很甜,如果野菜採回来的话和上一点玉米面之类的,能团成团子蒸熟。这个东西好吃吗,我不觉得,可是很多我们这边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去特地找这种植物来吃,据他们说,上个世纪那个特别的时期,是这样的野菜填饱了当时还是孩子的肚子。我猜,他们大概吃的,是怀念和追忆吧。
哎,这样看看,我们这边春天都是些上不了席面的野菜,但是春天里一起和家人上山,无论是挖野菜还是看看风景,都是特别痛快的体验。更何况,野菜们永远在春天到来,无论我们这边时代怎么变化,大概它们都会继续顽强的生活在这个并不肥沃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