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路边野餐》上映的那一年,我独自一个人坐火车去另一个城市观看这部仅仅上映10天的作品。这也是我第一次关于电影的秘密旅行。
我认为塔可夫斯基是伟大的,他创造了崭新的电影语言。捕捉生命一如倒映,一如梦境。伯格曼对塔可夫斯基的评价不只是一位电影大师对另一位电影大师的理解与赞美,更像是一则预言,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复现。
毕赣导演的影像启蒙者是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他从不讳言,但也从不用非解嘲的或幽默以外的话语形式加以坦承。马、散落一地的苹果、滴着水的房子与屋檐以及并无征兆却意外来到的诗句,与无边无际的诗意一起,让画面前的观众忍不住颤抖。
影片中,水草飘荡在水渠的池底,夜风摇荡着塑料棚,男人游荡在只有白烟而没有人影的街道,孩子带着狗,面目不清的生熟乡民们闲荡在被诗句反复吟诵的陌生空间里,而女人,美丽又危险的谜一样的恋人和母亲,被人传说为放荡,最终则浪荡不知所踪。
作为导演,毕赣对出现在画面内的世界万物具有造物主般的情感寄寓与控制力。过去、现在、未来,无知而有限的人类迄今能够想象出的三种时间形态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成为具有感知深度的圆点般的存在。在记忆凝聚的时刻,孩子进入了成年,从领受命运的被动者变成决绝告别的主动一方。顷刻间,剧烈摆荡的意蕴,钟摆一般在时间的刻度中越格,为影片提供了心神荡漾又迷离多样的生死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