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严厉的外公堪称上是我的童年阴影,当然,后来我觉得我很爱他。
印象里最初外公的身体很健朗,看到我做错了事甚至随手拿起什么就砸向我,说话声如洪钟。后来他的身体不太好了,常年四季都要挎着一个烤火篮子。
乡村里的零食是很贫乏的,但好在家里水果多。外婆家门口就种着柚子树,菜园里是枣树、枇杷树,还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橘子林。
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枇杷成熟后爬到树上,边摘边吃,外婆就一个劲儿在下面喊吃多了会上火。
橘子成熟时,一大片山林都是金灿灿的,跑到属于外婆家的橘子林里就开启疯狂摘果模式,满满当当的几箩筐橘子,或卖或自己吃。爱吃橘子的喜好大概也是那时留下的,唯独冬天我不爱吃,实是怕冷。
外公一向严肃,我从不敢对他撒娇。有次因为和外婆家一个关系不好了十几年的人的小孩子一起玩还被外公打过,总的来说,很怕他。
可是到了冬天,外公总会把橘子埋在烤火篮的灰烬里,等捂热了拿给我。我很喜欢这么吃,既可以暖手又不冷,每次天冷了就盼望着外公给我烤橘子。
小学二年级爸妈将我接回了家,外公那时的身体是怎么样记不起来了。
初三毕业后独自一人去看望他们,发现他走路已经蹒跚了,喘气串的很大。但他会去家里的储物库拿出许多许多的橘子给我吃。
2013年的冬天又去了一次,他已经没有办法清晰的说话了,走路靠拐杖,战战巍巍的。坐着看电视时,他像变魔法似的从烤火篮子里扒拉出好几个橘子给我,眼睛期待的看着我。那时的我已经不爱吃任何烤的水果了,但还是接了过去,吃完一个后偷偷地把其他几个给了我妈妈吃。这时对外公的印象大概就是整天基本坐在那里盯着电视机不动。
最后一次是去年的国庆节,他完全不能长时间坐着了,要么躺在床上要么躺在靠椅上。我告诉他我会再来看他,一定要好好的,但他没有回答。支气管炎让他除了喘气还是喘气。我当时就在想啊,下次来的时候我就带着自己的笛子吹给他听听好了。
人啊,想的越美好时现实越冰冷。
刚过完大年三十,外婆来电话,外公有点不行了。当时都懵了,查票买票,好不容易买到了一张上午十点多的票。在高铁站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到了外婆家我要怎么和外公说话,怎么去和他分享。十点零九分,表妹发来微信,说人老了。老了在外婆家那边的意思是去世了,按照规矩只能由舅舅打电话向长辈们一个个报丧,所以在忽然看到微信的时候懵逼了。高铁是十点二十五的,在那之前我一直在算几点能到那个城市,然而都是徒劳了。
而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大概是十二月底,表妹和我发微信,我发了语音让外公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他通过语音回了我一个中气十足的好字,那是我听到的他最后一次和我说话。
烤橘子,俨然也变成了我记忆中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