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看到这首诗的时候,才刚刚初三,如今算起来十年都过去了
时光这种东西,你开始看清生活中的一种状态的时候,三五年就已经过去了,当你堪堪领悟到一种情绪的时候,十几年就已经没了
想我第一次见到这首诗的时候,大约还是很应景的
中考结束,成绩很是不错。想一个初中三年从没有掉过年级前几的人,及时发挥稍稍有失常,其实也不会差到哪去,省重点的录取通知书早早的到了,我躲在家里的书架旁边看杂诗,一旁是实在写不下去的高中物理。看到韦应物的这首诗时,大抵是真真的有一种怅然,所谓学海无涯,那个时候的我充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去的怅然。
那首诗是怎么写的
“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
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
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少年不识愁,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生活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安稳的年华了吧。书读的尚可,家庭幸福,父母关爱,没有生活压力。岁月的一刀刀都划在了替我挨过的父母身上说到底,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后来,就真的在高中的学海里溺水,差点没有活着上岸。幸好,小时候的爱好读书,帮我敲开了大学的高门槛,外人总说,你运气真好,这等学府竟然没有怎么费力就考上了,殊不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要是没有小时候的苦读,哪里能一蹴而就的写成敲门砖一般的文章,保我安稳的考上大学。你看见我波澜不惊的成绩,怎知我曾伤筋动骨的写文章。不过说起来也只能笑着说,对呀,我就是运气好,你想怎样呢。
我记的录取通知书出来的那一天,我忽然生出一种没有办法消磨掉的失落。其实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讨厌北上广深的菇凉,在我不算长的人生里面,是真真正正的经历过生离。我在我父母身边的日子,一年也就那么两三个月,大多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离父母远的时候一个在东北一个在江南,一学期见一次,那时还没有高铁,总觉得每回见父母心底是高兴的,但是路太远了,离开的时候含着两泡泪,在火车上颠颠地就再流不出来。
我其实不能体会我父母的心情,也许那时候父母的日子过的确实很苦,腾不出手来照看我,倒不如把我丢在学校里面,安稳的读书。现在看来,父母二十几年的奋斗确实很值,即使我们分别的日子比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要久的很多,但我能岁月安稳的长大,大部分刀子都是他们替我挨的,更何况直至今日或者很久的未来,我能毫无经济负担的生活,也多亏了他们。也许亏欠,但子女与父母之间的债,其实是很难算的太清楚了。
我记的临行前的那天我翻了一本龙应台的书,老实说她这个人文章做的一般,但有些句子说的挺好的,她说“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也许那一天的我,忽然理解了别离。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不断的同一些人别离。
其实你不得不承认,当我们逐渐长大,有些朋友就会渐行渐远,因为有些路岔开了,就再不能走到一起去。人生本就孤苦,从没有列外。
然后的几年,我几乎没有回过家。世界太大,年轻人总想着去看看,学业负担尚没有那么重,就申请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交换生,学了第二外语,开启了一个人的旅行。大部分时候过的都很开心,旅行嘛,哪有不高兴的。唯一的不足就是当你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边上,耳边是你不甚熟悉的话语,偶然经过的每个人会微笑的跟你问个好时,真的有一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那时我在国外的图书馆,忽然就看到了这首诗,水泽忽然就糊了一脸。其实也不知道如果我有这么一碗酒,会不会慰下过去亦或开始是未来的自己。
然后,那个不喜欢北上广深的菇凉,终究是在这些城市里面读了书,落了户口,开始工作。
然后会在某个安静的午后回想起离我数千公里的校园,想念离我数万公里的街道,开始期期艾艾的懂得了怅然。
回过头来看,十年不过弹指,人生的路尚有大半未走,尚没有谈过一次爱情,也没经历过生死,我却真真正正有一种心如夜色的凉意。
人生百态,佛经读的时候满目苍凉,想起的时候真的只剩一句阿弥陀佛。大千世界,我经历我的劫,你参悟你的道,你举起的那杯酒,说不定是在祭奠我的人生。
我想起很多年前,坐在窗前看书的自己,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会问问她,如果有一天,你终将放逐一个淡漠的灵魂去流浪,你会不会在这一刻,走一天完全不同的路。
我知道,其实不会有答案,亦或者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