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与张兆和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
世人皆以为,流传中的动人爱情故事总是完美无瑕,殊不知岁月不会总是静好。
【似水姻缘】
九如巷中张家的四个女儿,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叶圣陶
中国公学
1929年,上海中国公学。
一个湘西的清贫才子,一个江南的大家闺秀,在命运的安排下,在这所江南学府里,卷入一场一生不得安宁的师生恋。
皮肤稍黑,清丽脱俗的张兆和被同学称为“黑牡丹”,有许多追求者,于是把他们编成了“青蛙一号”、“青蛙二号”、“青蛙三号”......
一天张兆和收到一封信,开头便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爱上了你!”,兆和把他编为青蛙13号。
这封信来自她的老师——沈从文,此后他延绵不绝地表达着心中的倾慕,但张兆和一封也没回。
不久后,张兆和拿着一大摞沈从文写给她的情书,出现在校长胡适的办公室,让胡适转交给沈从文。
胡先生很郑重地告诉她:“我知道沈从文很顽固地爱你!”
张兆和脱口说道:“我顽固地不爱他!”
“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更不能了解你的爱,你错用情了”胡适这样劝说。
不过这没改变什么,沈从文依然将一颗心都融化成一封封的情书寄给张兆和。
赴青岛任教之后,情书便从上海写到了青岛。
“我希望我能学做一个男子,爱你却不再来麻烦你。我爱你一天总是要认真生活一天,也极力免除你不安的一天。”
“‘萑苇’是易折的,‘磐石’是难动的,我的生命等于‘萑苇’,爱你的心希望它能如‘磐石’”
“爱情使男人变成了傻子的同时,也变成了奴隶,不过,有幸碰到让你甘心做奴隶的女人,你也就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任谁读到这样的情书片段也会感动的。
【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1932年的暑假里,沈从文坐上了去苏州张家的火车。
这之后,沈从文和张兆和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四年的时光“顽固爱着”的沈从文终于打动了“顽固不爱”的张兆和。
沈从文请二姐允和去征询张父的意见,并对兆和说:“如爸爸同意,就早点让我知道,让我这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他回青岛不久后,收到张允和的电报,只一字“允”。
1933年9月9日,沈从文与张兆和在北京成婚。
在新婚的甜蜜时光里,沈从文的创作力得到了极大迸发,《边城》就写在这段时间,小说中那“黑而俏丽”的翠翠,原型便是张兆和。
【忘了去懂你】
“长沙的风是不是也会这么不怜悯地吼,把我二哥的身子吹成一块冰?为了这风,我很发愁,就因为我自己这时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有了风,还把心吹得冰冷。我不知道二哥是怎么支持的。”
“三三,乖一点,放心,我一切好!我一个人在船上,看什么总想到你。”
《行湘书简》中的“三三”和“二哥”,总是有说不完的绵绵思念和款款深情。然而婚姻除了写信和看信之外,还有太多实际的问题要解决。
沈从文是浪漫且文艺的,张兆和却是理性又务实的。
张兆和不明白沈从文为什么“打肿脸充胖子…不是绅士冒充绅士”,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倾家荡产地收藏古董瓷器。
她甚至会在书信中很严厉地批评他:“你瞧你,每次这个字都写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抗日战争爆发后,沈从文辗转去了昆明。张兆和却没随行,在分离中,沈从文的来信很密,张兆和则稀疏得多。
张兆和总是找出理由来回避南下跟沈从文的团聚。沈从文抱怨说:“你爱我,与其说爱我为人,还不如说爱我写信。”
张兆和爱沈从文吗?或许有爱,但始终少了一点激情,或许嫁给他只是因为“他信写得好”。
爱情里从来就没有对等,追求的一方自始至终都是一颗谦卑的心,一种匍匐的姿态。
进入新时代后,沈从文和张兆和的分歧越来越明显。
当她穿着列宁服,积极向新时代靠拢时,他却停滞不前,拒绝接受变化。
她说对新世界的好奇,他说自己的疯狂。其实他们都不懂对方,都不曾走进对方。
【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
1969年,“沈从文站在乱糟糟的房间里,他从鼓鼓囊囊的口袋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又像哭又像笑地对我说:‘这是她(张兆和,此时已下放湖北咸宁)给我的第一封信。’他把信举起来,面色十分羞涩而温柔……接着就哭起来,快七十岁的老头儿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又伤心又快乐。”
无论何时,张兆和都是沈从文眼中最美的风景。
1988年5月10日,沈从文去世,把无限的眷恋留给了白发苍苍的三三,留给了柔美的湘西。
“三姐,我对不起你。”——这是他最后的话。
张兆和开始整理他的信件和一些文字,编成《从文家书》。
她在《后记》中写道: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
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
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
沈从文与张兆和:人生容不得两个人都正确
她懂了,但他早已经走了。
2003年的春天,张兆和溘然长逝,死前已认不出沈从文的画像。
也许他们年轻时有过爱,也许他们那又不算爱。
爱,是一杯品尝不尽的酒,里面拌着酸、甜、苦、辣。
【附录】
沈从文
沈从文(1902-1988),中国著名作家,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乳名茂林,字崇文,湖南凤凰人。其祖父沈宏富是汉族,祖母刘氏是苗族,母亲黄素英是土家族。因此,沈从文的民族应是汉族,但沈从文本人却更热爱苗族,他的文学作品中有许多对于苗族风情的描述。
毕业院校
高小毕业
主要成就
是现代作家中成书最多的一个
20世纪中国最为优秀的文学家之一
著名文化史专家
代表作品
《边城》、《中国丝绸图案》、《唐宋铜镜》、《龙凤艺术》等
个人经历
1917年参加湘西靖国联军第二军游击第一支队,驻防辰州(沅陵)。1918年自家乡小学毕业后,随当地土著部队流徙于湘、川、黔边境与沅水流域一带,后正式参军。
1922年,沈从文脱下军装,来到北京,他渴望上大学,可是仅受过小学教育,又没有半点经济来源,就在北京大学旁听。
1923年去北京。报考燕京大学国文班,未被录取。在北京大学旁听。
1928年从北京到上海。与胡也频、丁玲筹办《红黑》杂志和出版社。
1930年后赴国立青岛大学(国立山东大学前身)执教,到抗战前,出版了20多个作品集,有《石子船》、《虎雏》、《月下小景》、《八骏图》等。
1931年陪同丁玲营救胡也频未果,护送丁玲母子回湖南。1931年至1933年在国立山东大学任文学院讲师;1933年9月9日,与张兆和结婚。同月23日,与杨振声合编《大公报·文艺副刊》。
1934年完成的《边城》,是这类“牧歌”式小说的代表,也是沈从文小说创作的一个高峰。
1938年春,到昆明继续与杨振声编选中小学国文教科书。11月,任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
1948年开始受到左翼文化界的猛烈批判。同年,工作重心开始转移到文物研究。1949年后,长期从事文物研究工作。建国后,沈从文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服饰的研究。1950年因承受不了政治压力而自杀,获救。
1960年发表《龙凤艺术》等文。1969年去湖北咸宁五七干校劳动。1978年调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1981年出版了历时15年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专著。
沈从文解放后从事中国纺织服饰考古研究工作,1983年突患脑血栓,住院治疗。1984年大病一场。抢救脱险后,说话、行动更加不便。1988年5月10日下午,心脏病复发,抢救无效去世。
1987年、1988年沈从文入围诺贝尔文学奖。
婚姻家庭
1930年7月张兆和沈从文在胡适的办公室第一次见面,刚见面时,胡校长大夸沈从文是天才,是中国小说家中最有希望的。张兆和却不以为然,沈从文对张兆和的爱恋来得默然,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写给她的情书一封接一封,延绵不绝地表达着心中的倾慕。在1931年6月的一封信中,他以做张兆和的奴隶为已任。他说,多数人愿意仆伏在君王的脚下做奴隶,但他只愿做张兆和的奴隶。最终打动了张兆和,于1933年9月9日在北京中央公园成婚。
新婚不久,因母亲病危,沈从文回故乡凤凰探望。他在船舱里给远在北平的张兆和写信说:“我离开北平时还计划每天用半个日子写信,用半个日子写文章,谁知到了这小船上却只想为你写信,别的事全不能做”。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历次政治运动打击着沈从文,使他陷入了迷狂状态,他不断念叨着“回湘西去,我要回湘西去”,张兆和无言地面对此情此景,眼泪禁不住滚滚而下。后来,在妻子悉心的照料和药物治疗下,沈从文渐渐恢复了健康,他和妻子坚强地度过了艰辛清贫的岁月。
婚外情
沈从文外遇的对象是女作家高韵秀,笔名高青子。当时她是熊希龄的家庭教师,沈从文有事去熊希龄在香山的别墅,主人不在,迎客的是高青子,双方交谈,都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这段故事的线索是在林徽因和美国著名历史学家费正清的夫人费慰梅之间的英文书信中发掘出来的,这件事很隐秘,沈从文只对林徽因一个人倾诉。后来我发现高青子是西南联大的图书馆职员,档案我也找到了。”蔡登山说。[7]
而这段往事的发掘,也解答了为什么沈从文的《看虹录》如此晦涩难懂。这部小说叙述一个作家身份的男子,在深夜去探访情人的故事。
我的感言:看了很嘘唏,爱情并不是只有爱就可以的,浪漫文艺的沈从文和贤惠务实的张兆和,在婚姻中也有甜酸苦辣哒。
Ps,他们是原配,一生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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