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墓出土的系列漆器“孔子屏风”,被大多数考古学家认为是中国迄今发现的最早孔子像载体,为研究孔子的真实面貌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这组屏风构造特殊,不是单纯的漆木材质,漆木板的背后还有一块同等长宽的铜背板。
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王仁湘却认为,这可能不是屏风,而是一组铜镜。
想来海昏侯墓家喻户晓,与出土大量黄金和所谓“孔子屏风” 有关。金灿灿的黄金,那是毋庸置疑了,可屏风呢,是屏风么?千篇一词,有点铺天盖地的气势,屏风容不得有疑。
其实闻知出土屏风的报道时,心中多少生出一些疑惑,主要是觉得它的规格似乎小点。整体高度不足1米,虽不算太低,在人处坐姿时勉强可以遮挡。但宽度更窄,很难遮蔽住人体。
后来又想到,一座漆木屏风,为何背面要用平光的铜板作衬,为的是增加它的强度么?
这铜板的用处,应当与加固无关,也没有这个必要。如果想要更加坚固,可以直接增加木板的厚度,而不必额外贴上一块铜板,这铜板一定另有来头。
于是,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一组复合构建并不是屏风,而应当是铜镜。那铜板不是背板,不是陪衬,它是主角。
西汉时期真有这大的铜镜,而且还是一块方镜?列位看官可能有了点天方夜谭的感觉,这样的颠覆性说法,太唐突了吧?
这个推断并非没有依据,其实这样的铜镜,考古过去就有发现。
1980年山东淄博窝托村南西汉齐王墓五号陪葬坑中,出土一件大型矩形铜镜,现收藏于山东省淄博博物馆。镜长115.1厘米,宽57.7厘米,厚1.2厘米,重56.5千克。方镜背部有五个环形弦纹钮,每一环钮基底饰柿蒂纹,镜背饰有夔龙图案。发掘者推测这件大型铜镜要用柱子和座子支撑,镜背面和边上的钮可能就是与柱子和座子固定时用的(《西汉齐王墓随葬器物坑》,《考古学报》1985年2期)。
对比齐王墓的方镜,与刘贺“屏风” 上的铜板并无太大区别,只是体量更大。所以仅以大小而论,大刘的这块铜板可以是铜镜。齐王方镜只存镜面,镜框之类的附件没有保存下来,这次刘贺墓的发现可以与之互证。
诸多疑问在心头,最近因为受海昏侯墓考古队杨军队长之邀,有幸目睹了许多出土品,也见到此“屏风” 真身。现场与漆木器考古专家吴顺清老师也有交流,我提出了自己的初步判断,得到他的认可。此行坚定了自己的认识,真得感谢杨吴二位的关照。
非是屏风,疑为立镜,对于刘贺“屏风” 具体解构如下:
镜架由出土现场图片就可以观察到,镜架主体为方框形,以稍厚实的方木合围,中间嵌置镜面和镜背。镜架四周或有雕饰漆绘。镜架当立于镜座之上,镜座形制尚不明了。
镜面那个被称作屏风背板的铜板,就是镜面。镜面方形,以铜铸磨成型。镜面硕大,高约80~90厘米,宽约50厘米上下。这样的镜面不可谓不大,但较之年代更早的齐王镜,还只能屈居第二。
镜背镜背为漆木质,绘有孔子及弟子画像,书写孔子及弟子生平事迹。
镜掩镜架上安装有活页,是镜面附加的开阖遮盖设计,遮盖体也是漆木材质,其上依稀可辨认“衣镜”“佳以明”等字样。
镜铭汉代铜镜,多兴加铸铭文,寓情喻意。刘贺之方镜,如有铭文,当随西汉后期风尚,书写镜之用途用义,而且非常文学化。镜铭书写的位置,由于发现的背板没有见到相关文字,或即镜掩上“衣镜”“佳以明”等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