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作者:残月紫(2016/08/15,已完结)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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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山》作者:残月紫(2016/08/15,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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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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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作者:残月紫(2016/08/15,已完结)
【书名】山
【作者】残月紫
【小说类型】 惊悚恐怖
【授权类型】【C 级授权】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著作权合法人,本作品已经在其他网络媒体发表,在派派小说论坛发表仅供网络文学交流之用。本作品尚未发表于其它传统媒体,任何杂志等媒体有发表意向,请联系本人或派派小说论坛。未经本人同意,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更新记录】
2016/7/5    更新字数1253   更新楼层3L
2016/8/19  更新字数7541   更新楼层5L
【已完结】 总字数9002


一.【引子】
2014年10月1日,我收到了一封来自父亲的信件。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字,笔迹苍劲有力,熟悉得令人心惊——
我儿速归。
即使荒谬无比,但是仅凭这父亲的字迹,我便不得不准备动身回老家——远在大山深处的那个小村庄,柳庄。
尽管,我的父亲早在五年前,就在一场山火中失去了踪迹。

二.
火车沿着铁路行进,一路上钢铁丛林与荒野田地交错,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芜。
我靠着车窗假寐。
从S市出发,我已经倒过一次火车,从卧铺到现在的硬座。假期出行的旅人数不胜数,但一路来,早就没有什么景点可供参观,终点已近,原本拥挤不堪的火车车厢内,只剩下寥寥数人,毕竟那不过是个被遗弃一般的小小县城。
“这位兄弟,你也是出来玩的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隔壁座的人在向我搭讪。
我朝他们看去,都是几个犹带一丝稚气的年青人,向我攀谈的是一个男孩,从衣着举止看得出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匆忙出行,只随身带了一个背包,看上去倒也像是个假期出行的旅人。
“没,我只是回趟老家。”说完这句话,我发觉语气似乎过于冷淡,又朝他礼貌笑笑,“好多年没回来过了。”
另一个男孩似乎端详我许久,这才迟疑地问我:“这不是嘉阳哥吗?”
我茫然地看他,并不觉得他面熟,却也只能僵硬地应下来。
他倒是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是秦浩啊!你不记得了?我们大学同班过半个学期,真巧啊。你后来怎么没消息了,我们还以为——”
“哦,这么巧。”我打断他,面色僵硬更甚,含糊应付了几句,也不愿透露什么。秦浩像是觉出不妥,打了几个哈哈,也没再和我多说。
我对他们并不太感兴趣,只是近乡情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甚至随路程而去的每一棵树都让我不安,树皮上斑驳的疤痕像是莫名窥探着的眼,窥探我的记忆——那些色彩灰暗的童年,败落不堪的祖屋,墙皮上常年蔓延着墨绿色的青苔。
父亲总是沉默,就算是将我送去读大学的那天。空气闷热无比,像是下一秒一挥手就能划破水雾现出一道划痕,我从车窗往外看,烟尘弥漫的背景中,父亲一向笔直的身影竟微微佝偻,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走出火车站的那一瞬,我感到一种强烈的心悸。往来的本地人脸上露出惯常倦怠的表情,任何一张脸晃眼间都没有任何区别。三年间,这里一成不变,灰败的氛围笼罩所有人。

三.
一路颠簸,又步行了半个小时,总算到了柳庄。
村口的老柳树枝叶茂盛,却被太过灼人的阳光晒蔫了,树下还趴了一只蔫蔫的老狗。见我走近,它抬头懒懒看我一眼,像是认出了我,又趴回去。
“这只狗成精了啊,哈哈。”
身后四人走上前,朝着老狗笑闹起来。赵施成回头朝我道谢,我只淡淡一笑。
秦浩后来介绍,向我攀谈的男孩叫赵施成,这次出行也是他牵头,名义上是来Y县考察公司度假山庄用地,实际上却是来游玩。赵施成是公司小开,和细声细气一派温婉的林瑜是一对,剩下那个神情骄纵的于南佳是秦浩的女朋友。
他们左右无事,就提议跟着我来柳庄,我也试图跟他们解释柳庄不喜外人的习俗,却更让他们兴趣盎然,我只好暂且同意,说好了我家住不了人,他们只能自己找地方住,按着柳庄人的性子,也不知道会怎样。
正值农闲,乡间小道上没什么人,我沉默着往前走,循着几乎要忘却的小路,鼻翼间满是熟悉却莫名的气味。
柳庄的建筑边边角角都有点精细的意味,偶尔还能看到屋檐上静默地刻着一些莫名的线条。小时不觉,现在看来却有些违和,水泥砖房也有,但在柳庄并不多见,现代气息被柳庄人固执地排挤在外。
祖屋的两扇木门露出随时倒塌的疲态,破旧的院墙,从角落里的杂草往上蔓延出墨绿青苔,我的心脏被陈旧感推搡着,不敢伸手去碰触这块地方。
嗅到的味道更浓,却说不上好闻。只是勾起我对柳庄气氛的怀念。
也许是接近傍晚,开始有几个走出院子纳凉的人影,却不多靠近我们,离得远远的。赵施成他们四处张望,也不来打扰我。我拿出一支烟来吸。
“这是嘉阳?嘉阳回来了?”
一个面容熟悉的大娘从一旁拉住我的手,她从眼角漫出惊讶,还小心地看了赵施成一眼,“哎哟,嘉阳都这么高了?多久没回来了这是,真是没想到啊。”
我从脑海中翻找出记忆,才反应过来她是乐婶,就住在我家斜对面。
“乐婶……我,我就回来看看。”我尴尬地笑笑,不知要作何反应。我向她介绍了一下赵施成一行人,乐婶有点不乐意,多说了几句之后,又乐呵呵地和赵施成打起商量。
我无意一扫,乐婶家院门敞开,一个男人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
我略微有些迟疑,男人却顺着看过来了,走出院门来打招呼:“妈,这是阿阳啊?”
“是啊,嘉阳快不认识了吧?这是我家谷子,你一直都在县城里读书,也没和他们玩过。”
听乐婶这么说,我隐晦地看了男人一眼。
怎么会不认识呢。
每逢他们一伙人在玩耍的时候,我只能投去羡慕的目光,就算我偷偷地跟随,也只会被他们指着鼻子大声嘲笑,我咬牙承受他们对我的谩骂,可还是不会被接纳。
——就因为我母亲是个外来人,破坏了柳庄嫁娶的规矩。
柳谷浑然不觉,正和乐婶一道商量,最后跟赵施成达成了协议,他们四人住去乐婶家,支付一定费用。
我没理周围朝我打探的乡亲,站在门口抽完一支烟,还是进了老家院门。
门前几颗树早已枯死,杂草也高低不均,窗沿门板上到处都是沉寂的灰尘,我几步上前,还没动作,屋门却忽然从里开了。
一个女人放下手里的抹布,用围裙擦了擦手,笑着对我说:“阿阳回来啦?”
我恍惚间背包落地,对她叫了一声。
“妈?”
[quote][b]补充内容(2016-08-23 01:08)[/b]
已完结[/quote]
[ 此帖被残月紫在2016-09-01 00:34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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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梦想的咸渔

    派派币 +10 2016-08-19

    7.15更新奖励(づ ̄ 3 ̄)づ~

  • 有梦想的咸渔

    派派币 +70 2016-08-19

    8.19更新奖励~下次更新后请记得登记或者点击举报(づ ̄ 3 ̄)づ~

  • 有梦想的咸渔

    威望 +10 2016-06-25

    小说版中篇基础奖励(づ ̄ 3 ̄)づ~

  • 有梦想的咸渔

    派派币 +80 2016-06-25

    小说版中篇基础奖励(づ ̄ 3 ̄)づ~

聪明可爱的咸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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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内阁元老
配偶: 帝凪.。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次性复制整页链接方法:表格那里勾掉只看代码!!勾掉!!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6-06-25 0
感谢在原创小说发表文章~
已经给亲修改好标题 请每次更新在主楼附上日期及更新字数和更新楼层~
残月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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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从小到大,我只在碗柜上一张照片里见过我的母亲。
那个父亲为之破坏柳庄千百年规矩的女人,长相清秀,眉眼间总有一点郁色,早在我还不知人事的时候就病死了。在大人的奚落冷眼、小孩的无忌嘲讽里,我很难对她有什么幻想。
但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些岁月的摧残,眉眼间那点郁色化成了操劳的痕迹。
“你是谁?”
我回过神来,就怀疑起她来。父亲每年都会上山扫墓,柳庄世代葬在途兰山上,但母亲不被柳庄接纳,只能葬在祖坟旁边。那么这个和我母亲如此相像的女人是谁?
女人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转眼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去抹家具上的积灰。“你今天刚回来也累了吧?我给你房间打扫了一下,被褥也晒过,你先将就着睡,我等会儿就做饭……”
“你到底是谁?!”
我终究控制不了情绪,攥紧的拳头上筋脉跳动的节奏鼓动我失控,我恨不得打碎她脸上若无其事的表情。
女人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我……嘉阳,我是你妈妈啊。””
母亲?
熟悉的气味变得分明,那是柳庄家家户户从不曾间断的香烛味道,供奉的是途兰山上的神灵。我看到掉漆的供桌还在,上面潦草的摆放着一些香烛,古老的山神牌位被烟雾缭绕。
剧烈的头疼袭击了我,一瞬间我的思绪接近空白,只能强撑着站直身体。
在我因为她而受尽嘲讽的时光里,一个死去的母亲就能抹平我心中所有的创伤。如果她现在来告诉我,那个勉强可以安慰我的理由根本不存在,那我算什么?父亲又算什么?
“我没有妈妈,她早就死了。”
一字一句地说完,我几近心力交瘁,冷淡地看她一眼,把背包提在手上就走。
“阳阳,柳庄不是个好地方……我和你父亲都苦,就盼着你不苦啊。”
背后传来女人幽幽地嗓音,我不愿理会她,没有回头。
“滚吧。”
即使我知道,这只是狼狈的逃离现实。
我把门窗锁紧,背包一丢就躺倒在床上,胃里不断翻腾,根本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
父亲当年就是在上山扫墓时出的事。我只知道忽然起了山火,小半个山毛榉林子都被烧焦,父亲就那么消失了。我当时接到柳庄里打来的电话就匆忙往家赶,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我的记忆里都处于完全空白的状态,只残留了些刻板的片段。
除却父亲的丧事,我还要面临生活问题——父亲一走,我就没有了经济来源,只能中途辍学,在S市工作几年了,没再回过柳庄。恍惚过了五年多,却没想到会突然收到了父亲的笔迹。
如果是在五年前,在我还坚信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我一定会欣喜若狂——再不用每天担忧生计,不会被迫放弃学业,更不必承受最后一个血脉亲人离去的痛苦。刚开始时常半夜惊醒总觉得父亲还在,那个突然佝偻下来的身影存留在每个倒映过去的梦里,伴随着陈旧不变的柳庄一道存在着。
可现在,我早接受了父亲已经死去的事实,虽然一直宣称失踪,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尸骨无存下的安慰性说法而已。一路上我都在苦苦压抑自己,用故作镇定掩饰震惊茫然的内心,但突然出现的“母亲”却让这一切瞬间化为泡影。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个女人,小时候关于母亲未亡的妄想早就消失在一次次的失望里,那么她是谁呢?
脑子里翻腾着各种过去的记忆,最后我盯着床上的被褥发了一会儿呆,还是睡去了。
暗夜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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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牛刀小试
配偶: 血妖天下
举报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6-07-06 0
看着不错,楼主加油~~
残月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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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热心会员
举报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6-08-19 0
五.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阴沉,我一时分不清时间,摸索到手机,却发现没电已经关机。
咚!
院门被猛然打开,嘈杂声流进院子里。
我勉强从外面嘈杂的吵闹里分辨出女人的哭声和慌张低诉,夹杂着雨水的响动,敲击我的大脑,像是把脑髓里最苦涩的闷痛都引了出来。我按住额头,打开房门。
“这是怎么了?”
乐婶一见我就拉过我的手,将我往前拖了几步,“嘉阳你可算是来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这途兰山大伙儿都知道不能乱走,我是劝也劝不动,山神显灵啦——”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胡说什么呢!”于南佳横眉竖眼,但眼角还是露出一丝红肿,她身旁的秦浩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对我苦笑:“嘉阳哥,出事了,赵施成不见了!”
我一眼望去,乐婶神色慌张,林瑜哭哭啼啼不知所措,于南佳红了眼眶,就连秦浩也是六神无主的模样。一屋子人都在闹,我头痛欲裂,眼前的景象几近扭曲,像有什么压迫着我的额头,又像有个钝物在重锤我的后脑勺。
我扶住额头,“乐婶,谷子呢?”
乐婶瑟缩地收回了目光,只说谷子去找族长了。秦浩稳下于南佳和林瑜,这才和我解释起来:“我们一大早就去爬山了,后来下了点雨,我和南佳怕雨下大了不好走,就下来拿伞。结果回去的时候就只看见瑜瑜,她说施成去方便了,但一直没回来,她又害怕就呆在原地等我们。”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在山上呢?我看不透他们的茫然失措,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施成明明昨天还在,现在却说不见了?
屋外风雨飘摇,又一群黑色人影渐渐走来。
这次来的都是柳庄的老人,柳三太爷率先迈进来,用阴鸷的目光扫视一遍屋子里的人,才悠悠开口,“这么多外乡人,像什么话!”语罢,族长状似无意地扫向乐婶。
乐婶一颤,支支吾吾地说道:“族长,我们家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谷子还要再娶个媳妇,这彩礼也不够……这也是嘉阳的同学嘛!就想着收点住宿费补贴一点……”
谷子还想帮腔,柳三太爷拄着拐杖重重击地,喝止了乐婶和谷子,“都是庄子里的老人,还这么不懂规矩!山神发怒你们谁担待的起?!”
屋子里霎时间静了下来,只有林瑜压低的哭声。
一声闷雷打响,电光划破昏暗天幕,背后是遥遥途兰山。雨下大了,噼啪作响。泥土的腥气快要盖过屋子里的香烛气,我这才发觉,香烛都已经烧尽了。供桌上一滩黑灰,像是随时要从里头长出什么东西来。

六.
于南佳坚持应该报警,但柳三太爷和族长商量后,先让庄里十来个壮劳力上山去找人,又说这次犯了山神的忌讳,明天要是天晴还得做场祭祀。秦浩给乐婶塞了些钱,乐婶也没那么愁眉苦脸,和谷子回去了。
我这才发现那女人不见了踪影,连父亲的房间我都去找过一次,我很少来父亲的房间,但我依然感到熟悉,除却陈旧感,父亲的气息仍萦绕不散。
可是父亲已经不在了。
我只从柜子里找出一本父亲的读书笔记,将那封信掏出来,再次确认了父亲的笔迹,疑惑顿生。如果之前我还能安慰自己,现在却只觉得怪异,父亲要是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而是仅寄了一封莫名家书给我?
难道是那女人伪造父亲笔迹叫我回来?她是谁呢?
我想不起有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只记得柳三太爷临走前,怪异地打量了我许久。
秦浩急得坐都坐不安稳,又跟我详细说了一遍当时的情况——于南佳怕淋雨,就回来拿伞,他等了几分钟还是担心,就追上去和她一起拿伞,没想到再回去就只有林瑜一个人在。
于南佳开始抱怨他:“我就说我一个人去拿伞不就好了?你干嘛要跟下来,现在好了,施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也是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还有你!”于南佳拍一把桌子,嫌恶地看着林瑜,“你明明就在施成身边,却什么用场也没派上!”
这种时候我不好出声,但我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于南佳这话像是另有他意。不过我根本不觉得赵施成是失踪,可能只是崴了脚没办法动弹,或者是一时迷了路,毕竟途兰山并没有什么凶兽。
秦浩也有点急眼,“你别这样说瑜瑜!”
于南佳哼一声,“你的好妹妹你当然护着!”秦浩被她一噎,欲言又止。我这才知道,原来秦浩和林瑜是异父兄妹。
天气太糟糕,我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大多都是于南佳在说,对赵施成的关心表露无遗。昨晚乐婶也的确嘱咐过他们,轻易不要上途兰山乱走,只是年青人总听不住劝。
这些规矩我隐约知道一些,虽然父亲早早把我送去读书,但耳濡目染,我总归是明白柳庄人对山神的敬畏。据传柳庄在某个朝代战乱时迁来途兰山下,因着山神庇佑,才平安传承下来。受了恩惠,便要守规矩——外乡人为柳庄人所不喜,也不能随意亵渎途兰山。
于南佳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指指供桌,“那牌位你们这家家都有?”
我点头,带她去看,“这儿,牌位角上还要刻个山神像。”被熏黑的木头上的确有个小人像,说是山神像,但寥寥数笔,只勾画出个形状罢了。林瑜也凑过来看,脸一下就白了。
“嘉阳哥,这……是山神?”林瑜神色带点慌张,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林瑜却更害怕了,向秦浩靠近些,吞吞吐吐道:“我……我之前好像在树林里看见这个图案。”
又一道闪电,劈亮了于南佳和秦浩脸上的震惊。
秦浩一把抓住林瑜的手,额间的冷汗还没来得及擦去,“瞎说什么呢!你就是吓着了。”
“可我……”林瑜犹犹豫豫,没了下文。倒是于南佳,脸色灰白,咬牙说道:“我好像也看见了,在拿完伞上山的时候。会不会……?”
于南佳语意未尽,大家却都明白——会不会真是山神显灵?
一阵酥麻沿着指尖窜上我的脊背,尽管我刻意忽视柳庄信仰的存在,但此时环境昏暗,奇诡之事力量大增,几乎让我胆寒。我匆忙站起来。
“我还要去收拾东西,你们坐。”
走出堂屋的前一秒,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人都是惶惶不安的模样,秦浩更是攥紧了拳头,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七.
下午吃完饭,我和秦浩一起上山去找人,于南佳和林瑜两个女孩子冒雨上山也不安全,就呆在我家等消息。
途兰山只在几个节日祭祀时被允许上山,其它时节大多少有人迹。一路上来,沿着小山道摆了些香烛,应该是柳庄人为祈求山神息怒摆的。
雨幕里可见距离不长,山上路不好走,视线更被茂密的树枝挡了许多,撑伞并不抵用,我和秦浩都穿着雨衣雨靴。雨水不住往下淌,我却莫名有种快意。
身体上和脑子里的秽物像是都被冲刷了个干净,思绪纠结也被掩盖,虽然找人迫在眉睫,但此时却是几日来难得放松的时刻。我偏头去看秦浩,意外发现他一直不安地看着脚下四周,一刻不停地撇去手上的积水。
“就在这附近吗?”
我看了看地势,这离山脚下柳庄不远,最多半个小时的脚程,只是不远处有个陡坡。
“这里找过了吗?”
秦浩不知为何有点呆愣,过一会儿才应我,嗓子有点干哑,“找过。”他踌躇一会儿就往陡坡那走去,在那蹲了下来,仔细查看些什么。
“本来这次是出来考察度假山庄用地的……”秦浩喃喃自语一般说道,又抬头问我:“嘉阳哥,你们这有矿产吗?”
我诧异他会这么问,“怎么可能!这附近都是些穷地方,要是有矿产,早就富裕了。”
“是嘛。”秦浩的脸被雨衣帽檐遮去大半,我只似乎看见他神情有些闪躲,我不得其法,往陡坡下看去,一片泥泞,什么也没有。
突然从树丛里窜出一道黑影。我连退数步,才看清一只小黑鼠。它不仅没有跑走,还冒雨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看得我心里不大舒坦。再看去,我突然发现黑鼠身上似乎有什么花纹,只是皮毛都湿了,轮廓淡了很多。
恍惚间,一道灵光劈开我混沌的脑袋——这不就是山神像吗?!

八.
赵施成真的失踪了。
我也没能找到那女人,要不是屋子有打扫过的痕迹,她就像不曾出现在我眼前一样。我本以为心里揣着事会睡不好,但一回到屋里,莫名困意上涌,眼睛一闭就睡到了天亮。
空气里那股淡淡的香烛气还在,可我买了香烛吗?
堂屋里有我想要的答案——那女人正在点香,恭敬地插进香炉里。
我冷漠地看她,恶意满满地问:“‘妈’,你昨天去哪儿了?”
“阳阳?”女人转过身来,还是那张熟悉到刺眼的脸,“你父亲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女人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我不由自主地看去——那竟然是一只黑鼠,还在她手心转了两圈。
整个世界突然扭曲不堪,只有黑鼠的皮毛上的轮廓分外清晰。山神牌位倒了下来,砸到黑鼠身上,它凄厉地尖叫一声,划破了虚空——
我醒了过来。
眼前没有黑鼠和女人,只有陈旧的天花板。
一夜过去,雨势不见小,好像还起了层薄雾,能见度更低了。
我在祖屋里转了转,毫无收获,供桌上还是一片黑灰,我既没找到女人,也没找到关于父亲的线索。真实的梦境让我有点不安,失踪甚至可能已经死去的父亲,真的有事要托付给我吗?会是什么事?那女人真有可能是我母亲吗?
到了中午时分,柳三太爷来了找我。
柳庄里辈分严明,最有威严的就是柳三太爷,连族长也比不上他的分量。我记得父亲和我说过,他是求过柳三太爷,才能把母亲葬到途兰山上。我以为柳三太爷会责怪我把外乡人领来柳庄,没想到他只是和我交代了几句话,说是祭祀要推迟,让我快点领走外乡人。
到了乐婶家却没人给我开门,我自己进去,从走廊找出没多远,从客房里传来于南佳尖锐地声音——
“林瑜怀孕了?!”
“所以你别太刺激她……我们都很担心施成。”
“你?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只是想用途兰山的金矿消息敲诈一笔吧?”
“你——你一直暗恋赵施成怎么算?!”
我大吃一惊,赶紧往回退,却还是听到了最后几句“你那天打电话”“可能有金矿”这几句。我瞬间回想起昨天秦浩的怪异举动,他问我这附近有没有矿产。但这里怎么可能有金矿!而且这种东西……我不敢再想下去,眼角余光一扫,却看见林瑜站在门口,白着一张脸看我。
一时静默无声。
林瑜打破沉默,“嘉阳哥,你们为什么信仰山神?”
我无法回答。这样的信仰从古至今,被每一代柳庄人固执的传承下去,就连想让我远离这一切的父亲,也默默地信仰山神的存在,我家供桌上同样有一块被经年岁月香火熏黑的山神牌位。
地精鬼怪,在这些人眼里不仅仅是单纯的迷信,也是神灵化身。自古就有山水有灵的说法,也许那只是自然的生存方式,崇尚自然的人们自愿禁锢自己,为了享有平安喜乐。
没等我说话,于南佳就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毫不留情地打了林瑜一巴掌。
“都怪你!就是你害了施成!”
“瑜瑜!”秦浩随之而出,怒视于南佳。于南佳轻蔑地撇秦浩一眼,不顾他难看的神色,冷笑一声,“我昨天已经给赵伯伯打过电话了,他说最迟今晚就报警,过两天他就会亲自赶来。”
他们已经注意到了我,秦浩有所顾虑,却还是急躁地开口,“我昨天不是告诉你迟点和赵总说吗?现在也不明情况啊。”
“要是找不到施成,你以为你有好果子吃?也不看看你和你妹妹是怎么进的公司!”于南佳从头到尾都不曾理会我,语罢,自顾自地跑出了院子。
秦浩看看林瑜有些左右为难,还是耐着性子和我打个招呼,追了出去。
林瑜捂着半边脸,长发把脸遮住,“你看见了。我和哥都是穷日子过太久了,你不会懂那种心情……”
在林瑜关上门的那一瞬,我好像看见她摸了摸小腹,脚边悄然滑过一只黑鼠。

九.
我再一次上山,却是为了找于南佳和秦浩。
秦浩跟着于南佳上了途兰山,一夜未归。事态发展严峻,我迫不得已报了警,警方说天气太糟糕,可能要晚一天才能上山来。我只好领了几个人再次上山找人,林瑜坚持要跟着一起上山。
这次还是穿着雨衣,漫山遍野地搜寻,不出意料一无所获。
林瑜跟在我身后,我只能放慢步伐迁就她。
视线受阻,我艰难地踏出每一步,忽然看到前方树林里有个熟悉的人影!那个女人!
我脑中一团乱麻,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竟浑然忘却了身后的林瑜。雨不曾停歇,把我关进了水幕里,我甚至察觉不到其他人的呼喊,只能一再向前走,这片熟悉的土地给我无声的指引。
但我还是没能追上她,只在她一挥手后就失去了她的踪迹,然后发现我已经在母亲的坟地附近。我心里一紧——太多杂乱无章又相联系的事,途兰山像是撕去神秘面纱地一角,给予我狰狞地威吓——父亲一封信把我叫了回来,却遇到了疑似母亲的女人,现在更是谁也不见……
近了。
我快能看到母亲与父亲的合墓,却突然发觉坟前站这一个些微佝偻的身影!
“……父亲?”
我干涩地开口,雨下得太大,我几乎分辨不出我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这个熟悉的背影——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站在火车站台的身影——和眼前的人影合为一体!
雨水打湿了我的脸,我看不清眼前的景物,父亲好像回过头来朝我看了一眼。
“嘉阳,你做得很好。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父亲飘渺的嗓音,我甚至不确定是否是真实存在过的对话,因为就在我情不自禁向前踏出一步时,再一眨眼,眼前什么也没了。
我发狂地跑过去,的确只有衣冠冢在,根本没有人。难道我刚刚看见的仅仅只是幻觉而已?!我不甘心地绕着衣冠冢找了一圈,就在想要掘地时,一阵地动山摇,我失去了知觉。

十.【后记】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县城医院里。我身旁还躺着一个人,正是秦浩。
根据警察所说,连日暴雨,在我母亲坟地附近引发了一小股泥石流,我正好受到了冲击。发掘之时,却意外掘出了秦浩,只有赵施成和于南佳,仍然没有下落。
林瑜和一对中年夫妇来过病房,探望我们。那是赵父赵母,年过半百却险些断了根,看得出他们对林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视。
我只受了轻伤,在医院躺了两天,回了一趟柳庄收拾东西,那女人和父亲就像从未出现过,就连那封莫名家书也找不到了。赶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回到了S市,并且再也不打算回柳庄。
再后来,我接到了秦浩的一通电话。
在电话里他告诉我,他偶然得知警察还说过,在挖到我们的时候,还曾挖到过一只花纹奇特的黑鼠。然后他还说,原本在途兰山附近疑似发现金矿,可那次事故后又证实是误会,现在赵总已经放弃了那块地,像是不愿提起伤心回忆。
时隔许久,我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当时在途兰山的那几分钟里,赵施成、秦浩、林瑜三个人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而我昏迷期间又发生了什么?赵施成和于南佳,乃至我父亲,到底是死了还是失踪?
如果没有父亲的召唤,也许我根本不会再回柳庄,也就不会遇到赵施成四人,赵父就不会失去他的独子并且放弃对途兰山的开发。是不是父亲就是为了这个才叫我回去?为了守护途兰山,为了尽身为柳庄人的职责……
还有很多我无法想清楚的事情,我想也许不会有答案。
山有灵。人类文明所触及不到的角落里,可能还有很多这样的山神与守护着它们的信徒,安静地伫立在时间尽头,伴随着自然而生,亦会伴随着自然而消逝。
也许它们也会反击,但只是为了,更长久地、更宁静地,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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