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ble=100%,#366092,#366092,2][tr][td][align=center][table=99%,#ffffff,#366092,1][tr][td][color=#99333][b][size=2][align=center]深圳十二年,弹指一挥间[/align][/size][/b][/color][/td][/tr][/table][table=500,#366092,#366092,1][tr][td][align=center][img]http://l.paipai.fm/118851/11/10/30/198_13451103_066687a746fcf87.jpg[/img][/align][/td][/tr][/table][table=99%,#ffffff,#366092,1][tr][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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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350,#366092,#366092,1][tr][td][b][color=#ffffff]《深圳十二年,弹指一挥间》(一):来自北方的牛[/color][/b][/td][/tr][/table]
两年前,曾经写过一篇《人在路上》,纪念我在深圳打拼的十周年。
两年后的今天,我来到深圳已是一个轮回,十二周年了。很多朋友与客户,经常向我提起:说肥牛你在这深圳一路走到今天,你的经历也算是个传奇了,何不讲出来让我们分享分享?
囿于时间,囿于心境,囿于江湖成规,囿于种种囿于,及至今日,方决定将在深圳这一个轮回的所经所历所思所为,重书续写一篇《深圳十二年,弹指一挥间》,作为《人在路上》的续篇,我想也当属为时不晚。
都说人是经历的集合,然也!我的经历,虽不能以坎坷二字形容,却是一路走来,历经风险...
我家虽然是世代书香,祖上也曾是地主豪绅,但是经过了解放土改文化革命,到了我这一辈,该打倒的都被打倒了。虽然不至于家贫如洗,也已经是家道中落了。小时候一家三代挤在北京中关村科学院宿舍的一间不足十个平方的房子里,到后来稍加改善一家五口换进两房,再眼睁睁地看到父亲一次次地将住房指标让给更加需要住房的同事们...我至今已经不记得我小时候曾经有过什么远大理想了,但我终身不会忘记的是,我父亲那时候的梦想就是: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而这,又何尝不是我自己的梦想?
十八岁考进北大,第一次接触到钱。那时父母合计七八十元的工资,老人要供养,家里要开支,两个孩子要上学,每月却给我二十元读书,知足了...
由于家里不允许我申请助学金,说是要为国家分忧,我就开始用这二十元打理自己的一切:吃饭每天三餐合计六角,每月25天(那时每周6天),周末回家蹭家里的,剩下5元支付学杂费。至今我书架上珍藏着一本《新英汉词典》,那是那时我用参加校田径队的营养津贴买下来的,它随我南征北战,是那段岁月的纪念,无论如何我不肯相弃...
研究生毕业时,北京户口的同学留北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外地户口的同学打破头赖在北京,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唯独我,决定放弃北京户口,去新建的烟台大学教书,却是所有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其实我心里知道,除了什么支援内地建设的大话套话之外,真正的原因之一是我希冀着一间自己的单身宿舍。在北京,在那个年月,这不是一个梦想,而是一个空想。我烦了,我累了,我想飞了...
飞去烟台的头几年,真的就成了我生活中最自由最快乐最无忧的时光了。虽然单身教工宿舍是两个人一间,但是对于那时的我,已经是足够满足的了,我每周十八课时,五门课程,相对于其他人的每周四个课时,一门课程而言,看起来已经是严重的超负荷,但是对于我,却也轻轻松松,完全不是负担,反而有大把的时间游泳郊游养狗爬山打球潜水钓鱼摸螃蟹捉海参抓田鸡打牌赶集饮酒蹭饭风流寻欢无恶不做...,高潮之处,甚至不意间上演过一出从六楼径直跌落地面的自由落体大戏,因全须全尾而声名大噪于烟台全市(算是上帝给我的第一堂人身风险的教育了)。 及至结婚,女儿出生,方才蓦然感到经济的拮据。当时工资也就七八十元,后来加到一百一,自己花销倒也没什么,可是一结婚,往返北京探亲的旅费开支、在北京租房吃饭,女儿的奶粉衣服...如果不是家里长辈的接济,真的不知道那几年是怎么挺过来的就这样教了五年的书,被清华大学破格免试录取为博士生,助学金250,似乎看见了一线曙光;谁料读了不到半年,香港科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月薪10000。40倍啊!如果是4倍,我未必会放弃清华的机会和牌子,可是面对40倍的薪资诱惑时,我不可能再有所选择,这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定律,就是上帝也会宽恕我的。
在当时,去美国是每个大陆学子心中的梦,去美国的手续,非常的繁琐;可是与去香港的手续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对于一个普通的百姓,几乎不可能办到。但是当年,一无背景后台,二无关系熟人,只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10000元是个啥样子,只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全凭背水一战的勇气,十数次地往返于北京与济南之间,数十次地提交申请材料,奔波于各有关部门之间,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居然办到了!
硬是扛着国务院外办及港澳办为我一个平头百姓出具的红头批文,我雄赳赳气昂昂,跨过深圳河,成了第一批自费赴港留学生!
[table=350,#366092,#366092,1][tr][td][b][color=#ffffff]《深圳十二年,弹指一挥间》(二):闯入深圳[/color][/b][/td][/tr][/table]
在香港,寒窗四载,原以为与香港一起回归,可以意气风发衣锦还乡大展宏图了,却不料此时的祖国大地,已是灯红酒绿,换了人间。我攻读的激光物理专业,除了给地王大厦安装了那一道著名的绿色激光作为城市装点之外,在深圳,居然“专业不对口”...
于是,我将这几年的积蓄,随便找了家罗湖的银行,扔了进去,彻底忘记。然后花了5元钱,买了张门票,转身就钻进了宝安北路的人才大市场,半个小时之后,就拿到PCC的面试通知。
那天去PCC面试,我兴冲冲地,与面试主管交谈了十几分钟,就拿到了offer,电脑部工程师,月薪3000。转身去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却被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现在已是多年的老友)告知要去体检。
体检就体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次日跑去南山的一个什么体检机构去抽血。第二天取结果,乙肝阳性!如五雷轰顶!
完了,等于被判死刑了!深圳我是留不下了,内地也是回不去了,整个社会都会排斥我!
我不信!我身体一向健康,生活一向检点,怎么会乙肝阳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那天一大早就跑去红会医院,重新体检,三天后取结果...
这是我一生中最为漫长最为刻骨铭心的三天。我借住在关外亲戚厂里,厚着脸皮承担着担心传染给亲戚的心理负担,小心翼翼地见人就躲,如同过街老鼠;担忧着自己的前途,担
忧着社会的遗弃,不能对亲人承担责任,反而成为家庭的负担,自暴自弃变成废人怨妇......忐忑不安,思前想后,左顾右盼,辗转反侧,彻夜不眠,三天当作三年度过...
三天后,硬着头皮,如同听候死刑宣判前的犯人,心存一丝大赦的侥幸,希冀着奇迹的发生,上帝的降临,再去红会取结果...
结果一切正常!这,这,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腔怒火!拿着红会的体检报告,杀气腾腾地杀回南山,质问那个漂亮的女医生,当时连抄起一块砖头砸了她的心都有!
原来是他们摆乌龙,将血样与一个民工的掉了包!可是老子这三天的折磨啊,不是人过的日子啊,这笔账找谁去算?!面对女医生连连的道歉,苦苦的哀求,如梨花带雨的泪水,
我心软了,气泄了,算了吧,像一只放弃了斗志的公鸡,我垂着头离开...
刚一离开,垂着的头却又扬了起来!我他妈没事儿了,我他妈自由了,我他妈解放了,我他妈应该狂喜,应该庆贺,应该昭告天下才对呀!
而这三天的屈辱、痛苦、自卑与折磨,却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现在回想起来,这次是上帝给我上的第二堂风险教育课。如果说当年在烟台,我已经是从肉体上死过一回了的话,现在我已经是在精神上死过一回的人了,除了前行,我已经无所顾忌了。我的心,解放了...
就这样,一波三折地,唏哩哗啦地,我闯进了深圳...
[table=380,#366092,#366092,1][tr][td][b][color=#ffffff]《深圳十二年,弹指一挥间》(三):刀尖上的华丽转身[/color][/b][/td][/tr][/table]
97年还是 Win31 的时代。当时的深圳,电脑刚刚开始普及,稍懂Office,便是专家;略知DIY,便是大腕儿,甚至可以在华强北开个档口哗哗地大把忽悠银子了。而我在香港读书的几年,电脑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当“电脑部来了个电脑博士”的消息在PCC不胫而走时,我在PCC的受欢迎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我就变成了“电脑博士”,专业“对口”的速度之快,令我瞠目结舌。虽然我对于电脑的所知所识,不过就是会用用Office,Email,将内存条、硬盘和CPU等往主板上插吧插吧,然后装装Win31,连连网线什么的,现在随便找个初中生都比我强,但是当时在PCC的写字楼1000平方200人的大厅里,我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鹤立鸡群”的感觉。直到今天,当年我在PCC时每天从上班到收工,大厅里此起彼伏的“Alpha,Alpha”的呼唤求援之声,依然不绝于耳地在我的记忆里回荡...原来,被人需要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啊!入职时叫我去体检的人事部的那个冷冰冰的女人,也呈45度角地仰望着问我:“Alpha,你到底是学什么的呀?怎么连电脑都搞得定呢?”
PCC是合资公司,外资是大股东,鬼佬一直以来比较信任香港人,所以除了几个高层的鬼佬,中层部门经理一层全是香港人。在香港跟香港人打了四年交道,我了解那时的香港人特
别是职场中的香港人的三大特点:一是相互抱团铁板一块搞山头主义,让上边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就是所谓的团队精神,一种共同维护小团体利益的精神;二是不搞第二梯队,拒绝培养甚至排挤可能对其现有职位造成威胁的下属,这样既可保证自身的安全,又可制约老板,是在长期的殖民统治环境下养成的一种风险防控方法;三是看不起大陆人,大陆人在当时的香港,很难被当地社会接受,而在香港人控制的公司中,更是三等公民。
从进入PCC的第一天起,我就感受到了这种熟悉的气氛,我知道我的职位已经到头了,在电脑部,除了香港老大就是我了;香港铁板犹如一口大锅盖,罩在大陆员工的头上。在这样
一个环境中,我的观点得不到发表,能力得不到施展,方案得不到提交,只能是在那口锅盖之下,老老实实地拿那3000的工资,虽然在当时当地这已经算是天花板工资了,可是我
一个月前拿的还是10000呢!我心中岂能平衡?
其实对付香港人的铁板,不是没有方法,那就是Email。自从到香港科大报到的头一天,学校就发给了我一串英文字符串,说这是我的Email。这是什么东东?我当时就晕倒了。四年下来,这东东已经是被我玩得团团转了。而在当年PCC的大陆员工中很少有人能够悟出Email的妙用,所以香港铁板们感到非常惬意,很有安全感。
Email就是电子邮箱,但是当全公司的电子邮箱集中在一起形成一个通讯录,并且上至总经理下至前台文员都习惯使用Email作为工作交流的工具时,其意义就不仅是电子邮箱那么简单了。通过Email,你可以随时随地地将公司中任何一名同事抓来开会,而当讨论的议题涉及其中各人或各个部门的责任、权力、地位和利益时,这份主送与抄送的名单,就具有了政治的敏感度了,而且Email的bcc功能,更是可以在被主送的主管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信息越级抄送或者越界抄送。
我是不甘于自己的能力被埋没,方案被剥夺的,所以当我开始娴熟地运用我的Email技巧时,渐渐地,公司高层开始注意到我的存在了,这就意味着铁板盖不住了,那么铁板们会对此听之任之吗?
从香港那个高度商业化的社会中走来,我潜意识里对于职场风险随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况且此时的我在深圳尚且立足未稳,这第一份工作对于我的生存和发展极其重要,我当时的想法是,先用这3000的收入稳定一年,解决生存问题,然后再求发展,因此,我紧绷着的那根风险神经,也在敏锐地随时捕捉着哪怕是极其细微的风险警示信号。
一天,隔壁财务部门的香港经理突然找到我说他的打印机不工作了。奇怪,上午还是好好的呀?我过去检查了所有的硬件,找不出问题,看来问题出在系统上。于是我决定干脆将整个系统重新安装。而这时,我们电脑部的老大却说那套系统安装软盘被他昨天带去香港了。这就是说我除了快速查出故障原因之外别无选择。无奈,我只好硬着头皮查看系统安装目录中上百个文件中的每一个。运用我逻辑分析的本能,很快将排查范围缩小到了打印机驱动程序组上,一看,原来是打印机驱动程序不见了...
故障解决了。下班之后,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蹦了出来:驱动怎么会不见了呢?
1)那个文件深藏在系统目录中,一般用户是不会没事跑到那里去的;更不会知道那个程序的用途
2)财务经理对电脑狗P不通,连一般用户的水平都算不上
3)财务经理跟我们老大关系甚为亲密,中午俩人一起出去吃饭时,一路窃窃私语来着
4)饭后我见到老大曾经在财务部转悠了好一阵子
5)系统安装盘怎么会突然跑到香港去了?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驱动程序是被人故意删除的,而且是懂行的老大;目的难道只是开个玩笑?今天是出粮的日子,财务报表打印不出来的后果,就是公司上下数千人不能按时发薪...想着想着我的冷汗下来了:今日这个“驱动门”是个信号喔,说明老大要对我下黑手了,因为我可能是突破铁板的第一人!
这次的坎儿我是迈过去了,可下次的绊子会出在何时何地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一旦他们下手,我先生存后发展的计划就要面临危机!于是我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立即动手寻找下一个职业机会。邓小平讲话:发展才是硬道理!
说干就干。次日,我就借了去华强北采购配件的机会,又钻进了宝安北人才市场。运气不错,一家软件公司正在招聘,我顺利地拿到了面试通知,周末面试通过,拿到offer,品质管理部经理,月薪8000,周内上任。
周一,我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地与同事们说笑着上了班。抽空打了一份辞职书,签好字,放在抽屉里锁好,准备下午摊牌。
午餐时,我发现老大跟人事部的那个香港经理坐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了半天,俩人像是达成共识了一样,不过,这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我想。
下午刚返工,人事部电话就来了,要我去会议室谈话。一进去,人事经理就已经正襟危坐在那里。快人快语:Alpha,我们认为你不适合这里的工作,根据与你们老大的协商,公司决定解除你的职务,请你立即收集个人物品,今天离开公司,明天不必返工了。因为你是关键岗位的员工,所以公司必须启用ID程序,请你理解(ID,Immediate Dismissal,立即解职,香港公司用于解除重要或者关键性岗位员工职务的人事程序。钱好说,人快走,完全没有通知时间,以避免因员工报复性行为对公司运作造成重大损失)。一应手续已经备齐,请你签字。根据国内的劳动法,你在公司任职8个月,不满一年,不过我们除了将你当月人工结清之外,仍按服务满一年加发一个月薪水作为补偿,同时公司也仍然愿意向你出具主动离职的证明。
喜从天降!我兴奋得差一点跳了起来!我才不会要求你们解释什么“不适合”的理由呢!我只知道如果是我先出手,我是拿不到这多出来的3000的,而这出手的先后,仅仅差了一顿午餐的时间!唰唰唰,有什么文件你尽管拿来我签掉拜拜,快点啦,唔该!
大笔一挥,签完离职文件,心中暗喜但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发现一名保安和人事部副理已经在我座位前恭候多时了,这也是ID程序的一部分,在专人监督下收拾铺盖,不准再接触公司的电脑系统,防止人为破坏。我心中暗暗佩服,香港人把这一套都做成预案了,到底是老牌的商业社会啊。如果我是个小人,那么以我的权限,一条指令就可以将整个公司的数据链陷入瘫痪。放心吧,老子不是那种人,况且心情好得很。
在人事部副理的监督下,我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上午签好的辞职信,交给副理,说:麻烦你交给人事经理和我们老大吧,同时转告他们,我谢谢了,那3000大闷我笑纳了;
还有就是,都是男人,有话请讲当面,别搞小动作。只差一个小时,呵呵,谢谢......
在我笑盈盈的注视下,我看到副理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最后变成了绿色......
就这样,在香港培养出的职场风险意识,使我闪过了这次职业风险,一不小心还顺手捞了3000,并同时完成了从员工向经理的跨越,来了一次刀尖上的华丽转身.
[table=330,#366092,#366092,1][tr][td][b][color=#ffffff]《深圳十二年,弹指一挥间》(四):种豆得瓜[/color][/b][/td][/tr][/table]
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焉知种豆不能得瓜?
话说那日,在PCC遭遇了一场“驱动门”之后,我敏感的职业风险意识给我敲响了警钟。我是那种心动行动的人,于是次日,便抽了个冷子又跑到宝安北的人才市场去交了5元钱,逡巡了一周后,投了几份简历,约了几个面试,其中一家软件公司在招软件工程师,我本对这个职位没有兴趣,但是总共带了5份简历,转到这家的招聘台前的时候,还有一份没有投出去,于是顺手就投了,与招聘经理简单聊了几句,约我周末面试,我想既已约之,那就见之吧,反正之前之所以读书,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无聊。
周末,到了软件公司,见前台已经有二十多个应聘的在排队,便也依次地在前台登了个记,等着点卯。过了一会儿,一个人事部的职员出来,将全体人民拢进了一间大会议室,开始发卷子,说是先笔试后面试。笔试内容分两部分:英语和专业。
英文试卷发下来了,我暗自思忖,考我英文?你们算是遇上爷爷了!拿起笔来,唰唰唰十几分钟就将5页纸的英文试卷搞定。查也不查,交卷。考官一脸惊愕,收了卷子让我等大家
全部答完再一起进入专业考试。我一下子恼了,牛眼一瞪,说你们怎么这么不专业?难道应聘者的时间不是时间吗?你看看那帮人,得弄到什么时候去?安排应该以人为本嘛对不
对?这也直接关系到公司的企业形象问题嘛!
考官愣住了,张着嘴十几秒钟没有反应过来...大概是他见的人多了,就是没见过我这么应聘的,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属正常(后来大家成了同事和朋友,吃饭喝酒时,就每每拿这个笑话来佐酒)。于是说好好好,那您(这时的口气已经从你改成了您)先答着这套也行,答完了我们再安排。
拿起这套专业试卷来那么一看,俺的那个亲娘唷!这上面净是些编程环境、代码运算之类的专业术语,俺毕竟是个物理博士,是个电脑“不是”(原籍浙江话发音:博士=不是)啊,哪里看得懂呢?!
略加思索,想起当年文革时的张铁生交白卷的“事迹”,其实人家交的并不是白卷,人家还是在试卷上写了一段文字的,大意就是批判学校不该搞什么学术至上的东东,竟而出了名。于是心一横,大笔一挥,也写了几个字:“事情自有懂做事的人去做,而做事的人是需要管理的”。练就这几个字的书法,便又径自交给了那个小伙子...
这回我再看那哥们儿,已经不是只张着嘴那么简单了,俩眼珠子直直地突兀了出来,几乎将眼镜片顶掉在地上。
“请您稍候,我去看看我们经理是不是有空?”......过了一会儿:
“不好意思,我们经理她今天一会儿要出去,要不我们改天通知您过来见见?”(哈哈,早料到了,把人家骂了一通又交了份白卷,人事经理还会出来面试你,那就出了鬼了!)
想都没想,右手一伸,一把将那哥们儿的肩膀揽住,附在耳边悄悄地问:“没关系,刚才进去的那个男的,看起来是你们老总吧?”
“啊!是啊!你认识?”
“面熟,上次在香格里拉开会时,打过照面儿的(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过我知道那时IT行业经常在香格里拉开会,虽然没去过,但是既然不幸知道些行业内幕,就不妨先扔个手雷
过去诈诈这个小毛头再说,兵不厌诈嘛)”
“你们人事经理我不见也罢,我过去跟你们老总打个招呼哈。麻烦你通报一下”
小伙子看我的眼光,变得有些复杂了:“哦,好,您等等,先喝杯水。”
不到一分钟,我被让进了小会议室。老总(后来熟了,就将“总”字省了,简称老F)也随后趸了进来......
要坏事儿,真佛来了,如果混不过去,今天这人我就算是丢大发了!怎么办?
起立,握手,寒暄,互换名片:“哎呀,F总啊,您上个月是不是在香格里拉开过会还发过言的,好面熟啊。您今天一进来我就觉得是在哪儿见过的,想了半天呢!”(先声夺人)
“呵呵,没有没有,那次我没去,出差去香港了,呵呵......”
“哦,那我是记错了?反正好面熟的......”(先找个台阶下来再说。得立即将话题转移掉,不能在这上头纠缠)
“F总,我今天是来面试的,正好偏就遇上了您,真是巧啊”(话题转到面试上,心态就自然了)
“哦,您应聘什么职位?”(老F这只是顺口一提的。绝对不能提是工程师,一提就坏了,毕竟交的是白卷撒;也不能不提工程师)
“其实没有什么明确的,只是那天见了公司的介绍,觉得很了不起,很有兴趣,既然当场就约了面试,就过来看看,眼见为实嘛”“不过你们的人事看起来挺会以貌取人的嘛,一眼就知道我是搞IT的,一来就给我发张工程师的卷子呀,哈哈哈”
“哦,是吗?您是PCC的哦,PCC我知道,大公司。”
“是啊,名片就是明着骗,还好我有简历给了你们的人事,比名片说明问题。”
“呵呵,PCC的,你们那里的那个UNIX花了不少钱吧?”
“是啊是啊,花了XXX万呢,应该算是目前深圳最先进的系统了,生产流程做得很清晰,我们电脑部主持的集成调研呢。F总怎么对UNIX这么熟?当老总的能如此熟悉技术,PFPF”
(第一次将话题往简历上引,没有成功;再来一次)
“呵呵,差远了差远了,UNIX的操作指令集很复杂,我反正是搞不来....”(哈!你当老总的如果搞得来就当不成老总了)
“嗨,其实我也不是学电脑出身的,我学的是物理,激光呢,不过读到博士就通了”(不打先自招,顺势亮亮招牌)
“博士?是吗?”(眼睛果然发亮了,那个时候,博士们还基本上呆在象牙塔里呢)
“小X,请将牛博士的简历材料送过来看看”
第一步,绕过人事经理和人事考核程序,避开小鬼直面阎罗,我乱打乱撞地做到了。
小伙子颠颠地去了,一会儿,拿了我的那些资料过来;这时,我看到窗口有个女人的头探了一探,直觉告诉我,这很可能就是那个人事经理,下意识地,我向她扬了扬手,送去一个亲切的笑容......(绕是绕过去了,要弥补一下,表表歉意,否则小鬼难缠)
老F的眼光,在我的简历上停留了一会儿,便跑到英文试卷上去了;我则下意识地希望他能在白卷上多停留一会儿.....
果然,翻到那张白卷时,老F的目光似乎有点儿发呆了......
我端起水杯,唊了一小口,顺口问起了壁橱里的几个奖杯,将气氛调节一下。几分钟后,老F开始切入了
老F:“PCC挺大啊,待遇不错吧?”
牛:“是啊,挺大的,上千员工呢,生意兴隆,待遇也不错。大公司嘛,就像口大铁锅...”(虽然真正的离职原因是遇上麻烦了,但是绝不能提,而香港铁板,是最好的理由和话题,得用个比喻将话题转过来)
老F:“大铁锅?怎么讲?”(好奇了)
牛:“锅嘛,都有口锅盖撒。香港人铁板一块,就像口锅盖呢。你们公司也是港资的,是不是也有口香港锅盖?”(F是大陆人在港资公司打工,想必这该是共鸣点)
老F:“是啊是啊,我来之前是这样的。那时几乎都是香港人,后来我把他们都弄回香港去了!哈哈”(天,这还真是个共鸣点啊!要趁热打铁,火上浇油)
牛:“敬仰敬仰啊,F总,您是怎么将他们弄回去的?厉害厉害!”(这绝对是真心的赞美,一点都不虚伪)(然后顺势大谈特谈香港人的三大特点,趁热打铁,火上浇油)
老F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滔滔不绝地,细数对香港同事的不满,以及他的艰辛、努力、技巧和今天的成绩,俨然是为大陆人争了一口气。(那时香港刚刚回归,大陆人和香港人尚未完全融合,彼此隔阂很深,这倒确实是事实)
会议室里气氛活跃了,有说有笑了,终于找到共同语言了,俩人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引得那个女人又来探了探头,我又送给她一个更加亲切的笑容...
不知不觉居然过了一个小时,老F终于想起来今天我来访的目的了,于是整了整坐姿:
老F:“Java,你熟不熟?”
牛:“没听过”
老F:“client,做过吗?”
牛:“F总,client 是什么?”
老F:“...,写过程序吗?”
牛:“一条都没写过”
老F:“...,读过程序没?”
牛:“试图读过,不过没读懂,完全不知所云”
老F:”那你们在PCC是怎么做事的呢?“(解释白卷的机会终于来了)
牛:”公司花了XXX万呢,供应商派驻的技术小组就有三个工程师常驻,协调嘛,管理嘛。事情自有懂得做事的人去做,而能将做事的人管理妥当,也是门学问撒!“(将白卷里的文字,再重新演绎一遍,事情就圆满了)
...... 看的出来,老F是被一口痰给憋住了,半晌不吱声,手指在挠鬓角...
半晌,老F 的手指不挠鬓角了:
老F:“依我看,你不适合做我们的工程师”(废话!)
牛:“哈哈哈哈”(发自肺腑的笑,毫无做作)
老F:“哈哈哈哈”(发自肺腑的笑,毫无做作)
“不过,我们这里倒是有个部门经理的空缺”(说罢,凝视着我的反应)
我突然感觉被一口口水堵住了,使劲压下去,顺势将眼睑下垂,遮住目光,少顷,抬起眼睑直视对方:“怎么回事?”
老F:“有几个工程师,恃才自傲,要搞我......你搞得定吗?”(说罢,他的眼睑也耷拉下去了)
牛:“哈-哈-哈”
老F:“哈哈哈哈”
牛:“哪间办公室是我的?”
老F:“人事经理会带你去看看”,“你在PCC的...?”
牛:“工程师嘛,3000”(此时最好不要耍小聪明)
老F:“那么...?”
我飞速地计算:跳槽通常的上限是加30%到4000,职级跨越如此之大,要求double应属正常,6000应该不过分;可是我听到我的嘴里吐出的那个数字却是:“8000”,将我自己给惊呆了。但是话音一落,目光却自动地坚定起来
两个男人,对视了几秒钟,一秒等于一天似的漫长,小会议室中静得能听见心跳...
我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惋惜、为难、和无奈
他从我的眼里,也读出了惋惜、为难、和无奈
老F:“这超出了我的权限,我的权限是M4(管理层级的第4级,最低的M级)5000,M2才是8000,我得向香港老板请示”“不过你可以先去看看办公室”
我迟疑了一下:“哦,看看也好...不过还是等您请示过再说吧”
老F:“也好...”
握手道别。我怀着一丝惆怅,搭公车回到了我租住的大冲农民房。
刚进家门,call 机就响了起来。蹬蹬蹬地,跑出去找了个公话回过去,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牛博士,F总已经跟老板请示过了,您看您本周能否到任?”......
虽然已经是冬天,可我依然感到,冷汗哗哗地从脊梁上流了下来,浸湿了衬衣......
别了,PCC;
别了,香港人;
别了,“驱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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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延麒六太在2012-09-30 11:06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