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文章:
一
我记性一直不好。所以我到底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应该是在97,98年吧,那一年我第一次一个人坐着飞机,带着沉重的行李,离开那个终年云雾缭绕的紫色盆地。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一个人站在陌生的机场里,手足无措的慌乱心情,就象香港潮湿的梅雨天气,恹恹的,让人很容易想起离别。
后来的某一天,我无聊中看电视,看到一个很可爱的男生,坐在毛绒绒的玩具大狗熊旁边唱着歌,在地下铁的车厢里笑得很温暖。很少见的微笑,干净不含杂质,像是一池清澈的湖水,倒映出春光明媚。最重要的是,有一脸与年龄不符的平和。
我喜欢这样的平和。因为见过很多优秀或好看的人,都没有这种平和。
所以,我记下了他的名字。
二
时间长了后,了解到了他的经历。从香港到台湾发展,然后就红了。看似一帆风顺,运气上佳。可是背后付出的努力,一定也是多到足以对此时的成就问心无愧。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到自己。到陌生的地方,学习陌生的语言和陌生的生活方式。别人看我总觉得生活不错啊,住在香港顶级的住宅区之一,成绩又好,还有闲钱可以shopping。可是他们看不到的,我永远只能埋在心里,等它慢慢腐烂,慢慢消失在记忆里。
陆续又看到他其他的MV。《我要你》里面的华丽诡异的吸血鬼伯爵;《同学会》里面轻松调侃的模样; 《hello,how are you》舞曲版里白衣少年,青春飞扬的样子;抒情版里抱着吉他成熟优雅的模样……让人不得不诧异他的可塑性,他的变不是只变造型,更难得的是将全身的气质都变掉了。我当时对朋友感慨,此人简直是优秀的演员,只唱歌,未免太屈才。
后来看到了《别恋》,更坚定了我的想法。虽然他自己说比较喜欢唱歌。
三
那时真是好日子,我和我的一个好朋友,总是在放学之后流连在各大音像店寻找他的CD,然后就一人戴着一只耳塞,笑嘻嘻的去尖沙嘴的糖朝吃甜品。我们为了找别恋的全版电影,她第一次一个人背着她的父亲跑回台湾,为我带回一张别恋的VCD,却生平第一次被她的父亲骂。后来长大一些了,她在假期就会用各种理由去台湾,带着JVC拍回很多他的视频,在我的屋子里看。快乐得无可救药。
我看见他在赶通告的时候疲累不堪,却依旧对歌迷笑得亲切;他在舞台上跳舞,活力中暗藏优雅;他和歌迷认认真真地握手,即使人很多,也绝不敷衍了事;歌迷送的花,他会抱好,在下台之前,会把花全部带走……一个人的魅力就是从这些小细节一点点流露出来,像37摄氏度的水,温度刚刚好,温温润润流入我们的心里,就汇成湖水一汪,从容得波澜不惊。
有一天,我终于见到了他。在铜锣湾那边,我当时正在买果汁,她坐在路边休息。突然她冲过来,抓住我的手,指着刚刚过去的一个男生的背影,语无伦次,满脸通红。“那个那个人……好像是钟汉良!”说着,向前冲过去,我匆忙结了帐,紧紧跟着她,心里还在暗暗笑着,会不会是她认错人了,但是却隐隐有一种小小的期盼,在蠢蠢欲动,我希望是他。
我们用的是最老的小把戏。我跟在那个男生的后面,然后她走到男生的前面,假装回头找我,就可以看清楚那个男生是不是钟汉良。
看见她在前面回头后,一脸傻笑。那个人真的是钟汉良。不然的话有谁会让她如此失态?呵呵。她就一直傻傻的站在那里,连我的名字也喊不全。就那样站着,他和她擦肩而过。我走过去,拍拍她,说:“怎么还站着啊?快去抢签名啊!”她突然跳起来,大叫一声:“糟了,忘记了!”我马上扯着她冲过去找他。
阳光很好,香港冬天少有的晴天。我记得他的背影的样子,我们一直跟着他,推推让让了很久却都没有勇气上去要签名,只会在他的身后互相脸红嬉笑。两个小女生的心思始终在阳光后百转千回,躲躲藏藏,终不敢拿出来看。
可是他却在全盛时期突然消失了。一下子无影无踪,演艺圈是最现实的行业之一,他留下的地方,很快被后来涌出的人填平了,就像海水覆过沙滩,一切痕迹都消失不见了。演艺界继续歌舞升平,他的样子渐渐从人们的记忆里淡去。淡成一阵烟。只是当年流行歌坛的一个背景。
那之后一年,我的朋友突然走了,我将那张别恋的VCD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放在她的身边,陪她长眠在地下幽暗漫长的岁月。
我离开香港,却没有回到我最想回去的地方,而是去了上海。待了四年。
我还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