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流泪,因为那对于心灵来说,是身体的败北。
【白哉篇】
尸魂界没有这样漫天飞舞的樱花,即使在朽木宅阔绰的庭院里,也从不开得这样盛。当风婆娑起舞的时候淡粉色雾在我的身边弥漫,我漠然穿过这柔和的颜色,看到那女孩和她怀里的女婴已断开的因果之锁。
受死……
散落吧,千本樱。
我的刀溶在了这粉色的雨里,连我自己也分不真切飘落的到底是什么。那女孩的脸,很凄楚,樱一片一片的在覆盖着她冰冷的身体,单薄破旧的衣服也渐渐的融化在花瓣中。
队长真厉害,不愧是……
无能,连这种杂碎也收拾不了吗?我瞥向那些手下,他们在与我的目光碰触的那一刹都深深地打了个寒战。那种敬畏和恐惧的表情,我厌恶。
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我也不知道。
【绯真篇】
我这是……到底……
对了,我是死了吧。
死后的生活跟活着没什么两样。我还奢望,死掉会好过一些呢。
突然的一绊,我重重地跌倒在地。我一手抱着露琪亚,一手支撑起来,却又因虚弱而摔下去。来来往往的人麻木地走过,没有谁投来任何的目光,就连嘲笑声都没有。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吵闹的哭声尖锐地闯入耳朵,露琪亚啊露琪亚,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了解你姐姐的苦,还在一直的哭着不停呢?委屈,寂寞,酸楚……以那哭声为媒介闪电般窜进我心里。
要不是为了你……要是没有你……要是没有你……我在干什么?我不知为什么居然动起来了这个恶魔般的念头。难道露琪亚不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吗?可是……我就连养活自己都办不到,我怎么能养活你!你也真是命苦,遇上我这样的姐姐。如果生在别人家,不能锦衣玉食,至少可以食能果腹吧?
我慢慢地在街上走着,你仍旧不止的哭着。姐姐不能给你幸福。与其让你和我一起饿死,不如把你放下,说不定会有富足的人家收留你?
我放慢脚步,将露琪亚放在地上。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分,她的呼气在冷风中凝成惨淡的白雾。我不忍这样放开相依为命的你,可是,露琪亚,姐姐是为了你……
我像躲避瘟神一样的飞快跑开。露琪亚,对不起……我是为了……我是……我其实是……把你当成了累赘!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我在抛弃露琪亚!我突然的明白了。我猛然掉头向回跑去,然而那空荡荡的街角,再也不见那个写着“露琪亚”这个名字的襁褓……
泪已在我的脸上凝固。我后悔啊!我愧疚啊!我双膝着地,抬起头,向天空大声的呼唤着你的名字,露琪亚——
然而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硬邦邦的墙壁上碰撞。
【白哉篇】
风起。
这里的樱花果然不够美丽。太纯白,少了一种凄凉。
为什么这么消沉,白·哉·队·长?海燕笑吟吟地靠过来。见我不答话,他又笑,说到,是因为第一次没能保护好被虚攻击的人类吗?
看来我的队员向你说了好事情啊。我说道,你奚落别人的技术长进了不少吧,海·燕·副·队·长?
海燕毫无贵族风范地叉起腰,说道,真是的~人家是想来安慰你的。反正也不忙,还是多出去走走吧。去海边或山顶的话,也许会心情开阔一些呢。脸要是再板下去,冻上的话,四番队也医不好吧?说罢,他转身欲离去。
海燕。
什么事?
不,没什么。
净灵廷没有山,也没有海。与他不同,我不会去流魂街这样嘈杂混乱的地方,虽然春花烂漫的郊外固然比灵堂般的白房子美丽。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放肆地笑,可以不顾及言行举止仪表形象,可以大大咧咧和平民下属打成一片。我只知道,我不可以。因为我是四大贵族之首朽木家的当家——朽木白哉。不在乎流入眸中的是否只有服从,敬畏,或恐惧,我只在乎自己是否足够的强得使千本樱的每一瓣击穿这枝头的每片樱花。贵族本来就应该如此,只有寂寞,没有温情。
转眼樱花残,红莲盛,枫叶飘,冬雪落。
喂!白哉!去流魂街看烟火吧?海燕又那样白痴地笑着,向我招手。
无聊。
那么绝情啊!你当捧捧场,因为会有我们志波家特制的烟火!毕竟净灵廷是禁止烟火的,我知道你讨厌,可是也只能在流魂街放了。这不是和我去,是朽木家和志波家友好来往的见证,嗯?
哼。不是和你去,是和志波家的当家去。
哈哈……哈哈……
笑什么?
没有……就是你好像有点不坦诚~说好你可一定要去看呐!大贵族可不能反悔。看在你去的份上,我以后再也不向你装茶的杯子里加草叶啦~哈哈~
好吧。作为交换,我不会再把泥土当咖啡送你。
什……什么??!白哉你这家伙,喂喂!别走!!喂!
【绯真篇】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为什么我会觉得饿?好像有很谁很强大的力量狠狠地压迫着我。嗯……好难受……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饥寒交迫的生前。这样冷的天气,却是在年关。纯白的雪在片片飞落,然而一个要死的人是不会对此联想美丽或者纯洁的,我却想到了露琪亚。露琪亚就是一个像雪一样的女孩,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着。
只是妹妹啊,你在哪里?
远处明亮的烟火骤然将夜幕撕开,像流星雨般光彩夺目。我的泪光明明暗暗,我伸出手,拼命像那光明摸去,本以为已经握住了,却抓了一把的黑暗。身体,动不了,声音,喊不出。意识,唤不来。
这里……我又死了?
死了吧,死了罢。死了,罢。
把它吃下去。
几块点心放在了我的面前。
嗯?我抬头,望见如此俊美的男子,陡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反正是梦,不如努力的好好做。我笑道,谢谢您救了我。
你别会错意了,只是把在现世欠的还给你罢了。
啊?什么?我有见到过您吗?不可能见到像您这么英俊的人会记不得呀!呵呵~我掩口偷笑。
你。叫什么。
我?我叫绯真。您呢?
【白哉篇】
我叫什么?是朽木队长?朽木大少爷?朽木大人?我只是浅浅地说,朽木白哉。
啊~白哉大人,你是死神吗?
……我是。
刚才开始,就觉得很喘不过来气,肚子居然也开始饿了起来,果然是因为白哉大人的关系吧。呵呵~我很没用吧?不瞒您说,现在我的身体居然不由自主地发抖呢。她说,用紫色的清眸满含笑意地望向我。
刹那间我被那清澈的笑容灼伤。不是队员们的敬畏,不是海燕的爽朗,而是那样的一种素色的淡雅,让我猝不及防。我转身,不要让她看到我像人类一样的表情。
白哉大人,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叫做露琪亚的女婴?
没有。
是吗……她的声音很落寞,渐次降低,说道,就连梦里都……
什么?
不,没什么。白哉大人有亲人吗?她刚说完,又掩口道,哎呀,我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呵呵。
我没有。
对……对不起。她说道,面颊上绯起一丝红云。
没什么。我说。我的父母早已过世,留下的只有规矩。贵族,即使是亲人也很冷漠。就算是下级贵族的蜂家都是如此。衡量关系的,仅力量和血缘罢了。
我该走了,绯真。
嗯,谢谢您的梦,白哉大人。她又笑。
我顺手,折下一枝早春的白梅,放在她手中,然后离去。她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如此奇怪的女子。没有大家闺秀的娇气,没有名门小姐的傲气,没有窈窕淑女的柔气,却全身上下围绕着犹如傲雪白梅的灵气。
【绯真篇】
樱花开了落,白梅谢了开。恍然白驹过隙,一晃百年。(我不想承认,但是露露自己说年龄是一护的十倍,绯真认识白哉大人五十年,中间的确相差一百年……)
那些人都老了,死了,转世了,我却依然没多大变化。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除了会饿。我的生活没什么变化,包括没有露琪亚在身边。与梦中的白哉大人邂逅,而他赠送的梅枝早已枝叶繁茂,簌簌抖落的花瓣,雪般飘飞,暗香浮动。
呵呵~虽然是梦,但真很美丽,简直让我那么地期待再见白哉大人一面。
露琪亚还是没有消息,但是我相信她一定还在这里。因为白梅还会开,雪还会下,所以,我们还会再见。只是若再见,我该向她说什么呢?啊啊,如果雪与梅,你们是相通的话,那么告诉我,怎么才能赎救我的罪?
我倚着那棵梅树,风抚乱了我的发,抚乱了我的心绪,让我做起了美丽的梦。
我站起,笑道,白哉大人,您好!好久不见了!
【白哉篇】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不知道。
这次不是海燕拉着我出来的,而是我自己来到了流魂街这样嘈杂混乱的地方。冬天的确没有什么好景色,但是有梅花。已经百年了,下雪的时候,梅花开的时候,却总令我想起某个女子。她的名字叫绯真,一个很美丽的名字。
绯真,那个女孩找到了?
啊?您还记得露琪亚呐!但是很可惜,还是没有她的音信。
是吗。
您看啊,梅花,是您送的那枝花长出来的呢,真想不到它能成活啊!绯真用手抚摸着梅树粗糙的皮肤,嘴角微扬。
很美。
是呢。
很像你。
嗯?
梅花很像你。我不知为何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绯真不语,霞飞双颊,稍稍有些惊讶。
我已经可以习惯您那高强的灵压啦~是不是我的灵力提升了呢!她故意地岔开话题,伸出双手去接满天的梅花瓣。像天使一样的可爱。
这个灵压……居然有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这里不是尸魂界吗?我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真是奇怪,以我的能力怎么会察觉不到它的方位?
白哉大人,怎么了?绯真停下来,微侧着身子问我。我猛然发现,在她的面前,我居然开始知道了什么叫做慌张。
绯真,靠在我背后。
绯真像只温顺的绵羊,听话的紧紧贴着我的背。我拔刀出鞘,却突然听到绯真的低吟和血肉模糊的声音。不及考虑,温热的液体流到我的背。
白哉大人,趁现在!!
我回头看到绯真紧紧地握着一只虚贯穿她腹部的前爪,说道,快啊!
哼哼~你的灵压那么高,一定很美味啊!不过你放心,这个女人已经中了我爪上的毒,很快就会死,你们那时再去聊天吧!哈哈!!
那虚说着,试图将爪子拔出,然而绯真却死死抓住不放。死三八!它怒吼一声,将绯真甩飞出去,正正地撞到了那棵梅树,然后摔了下来。
你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激怒了我。让你知道,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是谁。散落吧,千本樱。
什么?!四大贵族地朽木家的少当家?!我……我错……啊啊啊啊啊啊啊!!!!
【绯真篇】
六番队队长……四大贵族……朽木白哉大人……我……我只是……这种事即使是梦也是不可以的啊……真是的,我在乱想什么啊!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你醒了吧,绯真。
嗯。伤还不算严重,是您用您的鬼道救了我吧?
是。
白哉大人……不……朽木队长……不……我……
白梅落下。樱花落下。一吻落下。
白梅凝滞。樱花凝滞。时间凝滞。
我闭上眼睛,任白哉大人把我揽在怀里。即使是这样的我,仍深爱着白哉大人,梦着白哉大人啊……
跟我走吧,去朽木宅。
可是……
没有可是,我需要你,绯真。
我却不知为何泪在眼中打转。
嗯,好的,白哉大人。
【白哉篇】
少当家是我。我说,然后我便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面面相觑的人们,只能望着我的背影,仍然用那种讨厌的眼神。
你听说了吗?那个叫做绯真的女人?
嗯!那个狐狸精啊!
是啊!这个也是那个也是,这些家伙个个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也不想想,区区流魂街出生,能在这里当丫鬟就不错了,居然还……
别说了别说了!白哉大人过来了!
但是我已经听见了。我不知道绯真听见了多少,是不是会伤害到她?我开始迷惘这么做是对的吗?迎面绯真走来。她笑着说,白哉大人,今天很忙吗?
绯真,你的手……
啊?没什么!一不小心划伤了……
我瞥向刚才那些唧唧喳喳的侍女,她们用恐惧的眼神望着我,瑟瑟发抖。我知道定然是她们又偷懒,而让绯真来干活。不可原谅!我正要发作,一只嫩滑的手却悄悄拦住了我,绯真用她美丽的眼睛,哀求着说,不关她们的事,真的是我自己划伤的,白哉大人,请您放过她们吧!
最好记得你们的命是谁救的。我说,握着绯真的手离开。绯真回头望了她们一眼,跟着我慢慢前行。
噗!绯真捂住腹部,突然地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
【绯真篇】
我的时日不多了,其实我早已知道。虽然白哉大人医好了我的伤,却不能化解我的毒。只是我不愿让白哉大人担心,可是,我还是坚持不住……
绯真,你……
没事,没事,白哉大人,我只是……噗!还来不及说什么借口,我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哉大人把我扶到房间里,说道,你等着,我去叫卯之花队长。一个瞬步,他就消失了。不肖片刻,白哉大人带了一位大姐来。那位大姐看过我的病,把白哉大人叫道了外面。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除了告诉白哉大人我的死期,还会说什么呢?
我此生能梦到白哉大人,够了。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只是,露琪亚,我的妹妹,你在哪里?
只有这点我放心不下。只有这点。能遇到白哉大人,就已经很幸福了。
白哉大人进来了,他还是那样的表情,他说,你会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就知道嘛!我一定会没事的!我笑。很灿烂的笑。
白色的天空啊,没有太阳。我的窗外,有一株我开始做白哉大人妻子时候栽下的梅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树会开花啊,就像那一棵冬天的白梅树……
【白哉篇】
绯真……
五年啊,对我们死神来说这样短暂的时间。
你的病情慢慢的恶化了。最后一次叫来卯之花队长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早春的季节,我们种的梅树要开花了啊,绯真,等等好吗?
我来到她的床前。
白哉大人,请无论如何找到我的妹妹。而且,等找到之后,请不要告诉她,我是她的姐姐。
这样对身体不好,不要再说了……
不……务必请……白哉大人尽力保护我的妹妹……我舍弃了妹妹……
绯真……
我没有让她叫我姐姐的资格,所以,希望那孩子可以称呼白哉大人为哥哥……
只想再为你盛开一朵白梅,快看啊。
都到了最后,还在向您撒娇,对不起。不能报答白哉大人给予的爱,对不起。与白哉大人共同度过的5年,对绯真来说有如梦一般……她的泪,沿着双颊流下,我慌了,只好更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白哉大人……
在最早的梅花飘落之前,她闭上了眼睛。然而,那梅花却是和樱花一样的粉红色,不是白梅。那颜色与樱花是那样的相似,你冰冷的身体和那年樱花下的那人那样相似。
到底是樱花在落,还是白梅在开?
樱花落了。白梅开了。伊人去了。然而绯真,我又没能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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