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觉得,粤语歌的韵脚有种狡黠的味道,恰似欲语还休之感。《再生花》里的娓娓倾吐,《水中仙》的明媚绝艳,《红蝴蝶》里坚强破茧,其中的韵脚总是回味的很。
最近迷恋上《悔过诗》,一首张敬轩的冷门歌,韵脚和曲调合成了一幅清朗明快之感,让人一听就有回忆过去美好时光的欲望。回头细看歌词,却心境大变,原来是这样一个哀伤的故事,无奈弥漫心头。
两小无猜,我一直很喜欢的成语,代表了一种坦诚、真挚、纯良、明媚的感情。我一直认为,两小无猜并不意味着与爱情有关,而应该是一种信任与无间的情感。这个成语的光明里,有淘气而英俊的少年,温柔而美丽的少女,单纯的携手漫步,与任何世俗的情愫都无关。
可惜,人总归是生活在世俗里的。我们无法想象,五柳先生是如何说服自己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我们只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五柳而已。前程、未来,我们总是热衷于追逐着它们而前进,尽管无奈,我们终究是要告别身边原有的东西,去寻找,去奔跑。
如同歌里唱着的故事,男孩儿终究是离开了与他两小无猜的女孩,在那样一个风雪飘散的路口。或许有眼泪,或许有不舍,但男孩儿终究是走了,并且始终没有再回过头。也许女孩儿望着那个单薄却坚决的背影,瞬间就明白了,何为沧海桑田。
他一直很不容易,没钱,没势,什么都没有,但他从来都不信命,他只相信自己。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他挨过饿,受过冻,遭过白眼,忍过唾弃,终于熬出了头。他从潦倒街头餐风露宿,变成了一字千金十里洋场。他有没有迷失过呢,毕竟是那样的纸醉金迷的世界啊,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别人对他的了解,或许只有那传说中的才高八斗,还有他诗里曾经写过的那个感人的故事,那个在病痛中坚强活下来的伟大女孩的故事。
殊不知那个在病痛中苦苦支撑着的女孩儿,正是在世俗里苦苦挣扎着的他自己。她是为了她的谁而坚持着,而他呢,他是为了什么?
他或许是累了,倦了,也不再青春年少了。某一日的深夜,他无意中找到了当年的女孩儿送给他的衣服,密密的针脚细细的剪裁,他突然间觉得,那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是扎在他的心头上一样,让他疼痛。他想起了他们曾经的两小无猜,青春情动,恍然如梦。
那是个天朗气清的八月,他选择回到他出生成长的小村庄。算是衣锦还乡了吧,他想。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呢,或许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她过得好不好呢。一路上,他都在幻想着他们再次见面时的场景。别人是近乡情怯,他却是近乡情愈浓,想着想着,竟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一切仿佛如他所想,同龄人都老了,其他都没有多大的变化。他看着当年同他一样的伙伴们一个个粗俗老矣,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离开的选择无比的明智。在别人艳羡不已的目光里,他问起了她。但是大家都沉默了,原来那个一直在他心中多年的美丽女孩,早已化羽成梦。
这样的再见,竟然是天人永隔。锦衣对黄土,超过了他所有的想象。这样的情景,终究是及不上他诗里的那般苦尽甘来,甚至是残忍而沉重,让他在一瞬间空洞。他心中多年来隐藏至深的美好,就这样被现实残忍的淹没了。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他有没有一丝的后悔。我只知道。他的身心已似寒冬般的冷,比那一年他们在一起却没有棉衣御寒的冬天还要冷。
就像他诗里写过的那个故事一样,现实中的女孩真的曾经苦苦挣扎在病痛中,并且坚持着有一日可以与他再次相见。她是那般温顺的女子,现实终究比不上故事里那般完满,她也及不上故事里女孩的那般坚韧。她想起自己送他离开的那一天,她是多么希望他再回头看她一眼。可是,她就这样,生生的忍住了叫他的欲望,生生的看他残忍的头也不回。
她告诉自己,她凭什么呢,毕竟她什么也不是啊...于是那一日,她的念想长过了她的生命、大过了她的世界,她终究是在泣血的思念里无奈的合上了眼,甚至不敢去后悔。过去的一切美好,就像手心里握住的沙,仿佛是全世界,其实空无一物。
突然想起他离开的那一年,或许风雪弥漫了彼此的双眼。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的身影颤抖在风中,他们甚至没有再好好的看对方一眼。然后他和她,就像是他们和他们各自的青春与人生一般,转身即是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