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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臉紅紅.... 从 心情涂鸦 移动到本区(2009-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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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命名那岁月尽头的伤孤悲寂
人心中是有四季的,一路走来,经历的每一个春夏秋冬都像年轮一样留在那里,当我们追溯流逝的时光,像翻看累积起来的一片片黄叶,一粒粒的悲伤黏附在最底层,我将继续沿着命运的轨迹走过四季。
——题记
深秋
在伤愁的秋季我不曾微笑始终沉默。所以我能看见前尘往事如落叶般脱落,铺展在自己的脚下。
秋的色彩,秋的韵味,秋的落寞与寂寥,古人最爱便是伤春悲秋。秋天的风缠绵雨连延。梧桐树片片飘零的黄叶上的干涩的纹理,像年迈老人枯瘦手掌上的脉络蔓延,见证这岁月的匆匆流逝。满湖凝滞的湖水不知是知秋还是不知,竟似带着满心的伤感缓缓缓缓流动,像琵琶女纤纤的脚步和那声幽怨的呜咽。
我站在秋天黑色的风中看手掌中曲折的纹路,叩动手指试图召唤回流逝的时光。可回到脚下的是整条道上满地的梧桐叶,仿佛看到自己生命尽头的落叶满地。风,依旧匆匆过,吹走残余的视线,吹完就走,不提过去不提将来。秃零的树枝上没有了鸟的鸣唱,空旷的苍穹中没有了鸟的飞翔。取而代之的是风吹落木的萧瑟和飘荡不定的浮云。空气里穿过无数的细弦交错分割,留下的只有悲伤的气味以及梦魇般的阴影。
秋天在悲伤。苹果树看着辛苦了大半年的结果被清洗一空,风在感叹气温的骤降,大地在抱怨享受不到阳光,哀草在心疼绿色的衣装变黄。天空也经常不知为谁悲伤得落泪,雨一下就连延不断缠连成线留恋世间,洒落无意的泪雨依然不完美,只能在失望中点缀了细细的萧索慢慢释然。
当我仰望残月一轮独守夜的情景,也同样会悲伤秋天。月光无限照,年岁剩多少。月光似水铺泻开来,沿着月钩流淌下来,看见银光落到手掌心中消失了,然后长出纠缠的曲线,就觉得很伤感,仿佛是纯朴感情的一次伤感流亡,却结束在自己手中,感觉时间就这样从指间溜走,留下一串串遗憾的脚印。
人们总是追赶那些岁月留下的足迹,却忘记了生命里一季一季悄悄开放又默默凌落的没有昨天没有明天的青春。
愁,愁,愁,离人心上秋。愁到何时方休。
夏末
如果人生和夏天一样短暂,我该微笑,还是哭泣。如果夏天和人生一样隽永,梦该实现,还是破碎。
夏天由夏初的第一滴雨落入湖中激起整个夏天第一波涟漪而开始,在夏末的最后一滴雨溶入湖水后随着整个夏天最后一波涟漪平息而结束。所用时间是一朵莲花吐苞到垂头的一瞬间。这就是夏天。
十七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轰轰烈烈地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许多梦想在这个让人伤感的季节里缓慢而健康地拔节,最终却涅槃在夏末。在夏天的最后。在最后的夏天。
夏末时节空中总会留下众鸟飞过的痕迹,又当众鸟飞过头顶时,地上斑驳的亮点闪烁,光线暗淡风声呼啸,又在一眨眼后消失,留下新的痕迹。
夏天很短暂,短暂到一个生在夏初的梦到夏末还没了结,总要到夏末结束后才实现抑或破碎,譬如酝酿了一年的三好生,等待了四年的世界杯,辛苦了十一年的高考。其实这些都在成长的过程中衰老了,就像塔克拉玛干河一样,裹胁着巨大的忧伤从雪山顶上奔腾而来,开始时汹涌澎湃惊心动魄,但流着流着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了。
这使我不禁想起海边的浪。后浪推前浪越过重洋来到这里,经历了漫长的旅程后只余下一些泡沫和哗的一声,然后就撞在礁石上碎成粉末的浪花。我们看到的只是波浪生命的最后一刻,如同梦碎的夏末。
理想和日与月东升西沉一样重复在夏天,一瞬一季,一季一年。我很想看看夏天里最后一朵莲花是盛开时还是已低头。
暮春
初春时樱花怒放,放肆地盛开,却在暮春时残酷地颓败,在风中凋零飘逝。一片一片如同自尽般的伤痕,好象死亡般盛大的悼念。每想至此都可以让我潸然泪下。我和她分别时在暮春,在樱花伤逝时。或许她从来没有在我身边。
我本不应该追忆这样一段已经淡化的感情,抑或它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只是在我哀怨的眼神和滴过血的心中有过一丝生的欲望,却又被自己冷漠地碾碎,零落成泥碾做尘化成灰生成烟渗入肌肤血管,让自己带着楚楚的痛走下去,而我却早已习惯那爱幻化的心痛。
她有个好听的名字,总是令我忍不住想到春天。而她也有着绿色的孤独。我不问春天的困惑,因为是孤独的绿色在点题。
孤单的花睁开流泪的眼,祈求时间不要去改变,它不知道有一种脆弱叫思念。有谁记得水木年华曾这样唱过,唱尽世间真情,唱断所有记忆的来路。一去不返的时光中,阳光照耀了每一粒灰尘。那些在阳光下变得深深浅浅的斑驳的树影投落到地上,还有谁记得几年前的这里也同样有过许多残影被湮没。看地上旧日的时光的痕迹,像草地上伸向远方的小道穿越我的记忆。
谁听见春天回荡在身边的喘息,谁渐忘了扬花散舞的色彩,谁闻到了阳光蒸发年华的忧伤,谁数清了究竟有多少朵云飘过生命的边际,又有谁记住了在天堂与地狱间徘徊流下了多少泪滴。从眼湿到泪落的瞬间,沉默漫延,留下了脆弱的轨迹,穿过了灵魂的落差,滴下来染绿了大地。
我很向往欧洲版的安逸的田园生活,只不过不见了扬花柳絮的漫舞,却可以凝视绿色的地平线无限伸向远方,有着旷达安详的诗意。我知道,那里的春天也同样有着孤独的绿色,苍白的云朵也会盛开在忧郁的天蓝,昼的白和夜的黑都会在太阳东升西沉之时交织邂逅,这样我可以陪她一起看天,平淡而温暖,暗地默数伤痕我疼我痛。任它岁月来去如梭,锁住了世间烟云,挂尽了凡辰心雨,看透了流年风景。飘渺而忧伤,孤独而桀骜。比如柳絮,比如湘竹。
在春天很容易顾影自怜,就像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无人知晓却布满天涯海角的小草。我在怀念,怀念过去的她,怀念因她的哭泣而掀起的风,夹着欢笑与沉默的往事穿过身上每一个思念的间隙卷走了我温暖的记忆,却忘了带走我。
严冬
过往的迷惑在身后戛然而止,变作一场仓促的逃亡,谁说过时光许下的承诺说那些寂寞几时愈合,天空中盛不下花瓣的开放,于是开始习惯下雪。
冬。严冬。万物绝迹沉寂一片的冬天。秃零的树枝刺破天空,铅灰色的天空中偶尔掠过一只鸟,鸣叫声划破了永恒的寂静,在天空中撕裂了一道透明的裂缝,于是苍白的太阳从缝中钻出,发出苍白的阳光,照亮整个冬天。寒冷的阳光点燃炙热的皓雪。太阳被冻得缩回缝中,于是天开始下雪。
漫天的雪,对视,雪花们具象着目光。大雪如柳絮纷纷扬扬,落满我的头发和肩膀,所有的又望不尽那些所有,每一片的,却又找不出究竟是哪一片,它们都是笼统的新大陆,藏着各自的空间,繁衍各自的冰点。阳光在上面笼统钝去,留下毛糙而简短的光影,在千朵万朵雪花绽放的裂缝与罅隙中灌满了黑色的风,在这样的气候,我不停颤抖,雪花躲进我黑色的头发里,飘入我冰蓝的瞳仁中,盖在我晶莹的泪珠上。无边的白色绵延在地平线上伸向无穷的远方,脆弱的雪花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璀璨的霰雪夹杂其中,折射出阳光的七彩。
竹子是雪中唯一的点缀和装饰,修篁成林,蔽不见天,挺然高举,绿竹猗猗,皓雪覆之。风路过时,那些苍翠的竹叶上的残雪纷纷飘落如同柳絮,发出籁籁的声音。等到雪的白色都褪去后才发现竹子上已长出了白雪般的花,而此时竹寂寞的生命已随之远去。只留下苍绿的回忆,宣泄着剔透的告白,几个轮回后成为地壳里的秘密。
寂寞的冬天独自走完了灿烂的一季。千年一瞬,皆不是岁月所侯;万雪飘落,哪一朵知我寂寞。
我以为,回头看走过的路,快乐会引起一种亲切的思念,这思念会使人生出白驹过隙的叹息。痛苦会成为一道永不可磨灭的伤痕,每想起一次会再疼痛一点。只有岁月流转,尘埃落定,回头深深一望,目光穿越时光的隧道,悉心聆听岁月的跫跫足音,才有可能为过去的伤感孤独悲愁寂寞,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