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写过一篇小说,讲青春期的情感,因为是虚构的,写到最后实在是没兴趣了,本该最遐想联翩的题目,冠了个“真的爱你”。
高三的时候,班里转来一个高五的复读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基本上就没说过话。教室最后的角落,他总是无声无息的存在着。表情有些呆,眼神呐,可怜、无助,当然还有痛苦,又掺杂点儿麻木。说实话,我们都不敢给他说话。他的表现也多少加深了我们对高考的恐惧。
有一次,老师念他的作文,题目就是真的爱你。我们大为惊讶,因为大家都以为他写的是爱情故事。如果我们能理解他也会有感情,更让我们吃惊的是他还会写出来,让别人知道。
那堂课,不少同学都哭了。他没编造一个海誓山盟、肝肠寸断,他写了他的妈妈。内容嘛,可以说是平常的,因为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艰辛,无私。看多了各种胡编乱造,真正能震撼心灵的,却是最简单的真情实感。
我后来常想起那个男生,那个压抑沉默的人,无语的外表下,却有最真挚的感情。我也会感到羞愧,为什么听到爱这个字眼,想到的是男欢女爱,却没有我们的母亲。我后来也写文章,坚持不写那些暗恋失恋,先不说青年该有大志向,我们在我们母亲身上就没下过这么大力气,又为何要为外人茶饭不思呐。但意志力薄弱,到期领饭票的日子还是让我慢慢放弃了坚持,终于写下了上述小说,写下了“真的爱你”。这四个字于我,是特别的。我又想起了他,他那么痛苦的经历一次又一次高考,与其说是为了改变命运,我更相信他忍耐一切是为了他的妈妈。换言之,为了妈妈能过上好日子,他逼迫自己忍受了一次又一次精神极受折磨的高三。妈妈在他的心里那么高。他没有那么多的废话,更没有舒适生活带来的虚构的情感呻吟,他可能再怎么努力都考不上清华北大,他只是很干净很投入的在完成他的付出,完成他的爱。
我们写精致的言情小说,我们们谈男女朋友,我们爱韩庚魏晨,爱张译。我们可能羞于表达对父母的爱,但如果你连想也没想过这份爱,那你的一切爱都是假的,连父母都不心疼,那你只爱你自己。
我浏览着网页上一篇篇唯美的爱情童话,我的同龄人的笔记,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下这么大工夫写写我们的父母啊。在这个世界上,真的爱你的,只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