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姑妈的三女儿家，第N次闹离婚。
　　所谓“闹”，自然是撕破脸皮风云变色人尽皆知兴师动众。
　　头发半白的姑妈十分愤怒而理直气壮地让我的父亲为她出头。于是我的那位父亲大人打点好了那位表姐居处所属的派出所居委会等等之后给二姑妈家一干人等出好了主意：让二姑妈的儿子约上在当地工作的我大姑妈家的老三，某天带人到那位可怜的表姐的居所搬出她所有的家当——那房子的房主是二姑妈，严格说来是借给表姐一家住的。我的父亲大人想，只要说二姑妈要收回房子，把表姐的东西搬出来，那么她丈夫的东西自然也不能再留在那里；等把那家伙赶走了，把婚离了，表姐再要住哪里都不是问题了。
　　然而这计划并没有成功。我那位饱受婚姻苦难的表姐在长辈们切切嘱咐了她配合计划之后，她回到那满是纠结的房子里，出于我无法确认的某些心理，把全部计划，告诉了她的丈夫。
　　然后在约定的日子的前一天，二姑妈的儿子偕同妻子到达当地，却没有跟大姑妈家的老三联系，结果第二天才知道那位表哥有事无法前来了。于是只有这夫妻俩单薄地跑去那表姐住的地方。表姐倒是早早上班避开了去，她丈夫锁着门在门内叫嚣泼骂。——我那对可爱的表格表嫂在门外面面相觑，束手无策，几个电话打给我的父亲求助。奈何路途遥远，这边也无法脱身，于是偃旗息鼓，再度陷入僵局。
　　二姑妈在我们面前咬牙切齿，说三女儿实在是太老实太厚道才这样被人欺负了去。
　　这样的事情确实很让人愤怒，但要这么说还是有一点偏差。
　　这是这位表姐第二度的婚姻了。像所有爱做梦相信童话的女孩子一样，她喜欢把自己想像成浪子最终为之回头的那一位命中注定的佳人，然而她遇见的总是浪荡的闲人。前一次的婚姻同样是因为家庭暴力而终。那时表姐凄凄惨惨哭回娘家闭门不出，最后还是靠娘舅亦即我的父亲大人出面奔走解决。然则这位表姐是个愈挫愈勇的，第二次依然爱上舌灿莲花的游手好闲男子，且闷不吭声就把婚事定了下来。等我们家那位以天下为己任的某大人知道的时候，人家“爱情的结晶”都有了。
　　然后就是再度的吃软饭——争吵——毒打——回娘家。然后对方就拿孩子相要挟，于是思子心切的表姐无奈地回去当牛做马，然后再循环。她不是没想过带孩子走，但每每在她被打得无力行动的时候，逞过兽性的某男就会先一步将孩子丢给他家父母抱走。表姐舍不下孩子，自然就没有办法完全镇静地来和对方谈离婚。
　　姑妈他们说起，认为是抚养权和费用的争执。因为对方没有工作呀，又是个儿子，对方肯定会扣下来的，她们说，到时候还是把表姐绊住，还要表姐出钱。
　　我并不喜欢这种盲目相信所谓“爱情”而且自己不能对自己负责的女子。但是，我宁愿相信，在这件事里，她的挣扎，只是因为母性的深沉。


　　　　　　　　　　　　　　　　　　　　　　　　　二、

　　我的父亲大人，对每一个与他谈起这桩公案的人威严果决地说，表姐那是没有理智的昏头表现。
　　他说，只要稍微清醒一点，就可以不要管那个孩子，就能从这桩噩梦般的婚姻泥淖中挣脱出来，得到自由；离婚之后生活安稳了，再去考虑那个孩子。
　　他说，毕竟是亲生母子，他还能不认你吗？
　　呵。
　　我听到的时候，脸上笑容无力维持，心里难以言语的纠结，喉头堵塞。
　　到第四次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反驳。
　　作为一个母亲，爱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叫不清醒呢？
　　被自己母亲抛弃的阴影，很可能会纠缠终生的。
　　哪一个正常的母亲，重大抉择面前，会不去考虑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她明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孩子会过得不好。
　　——他皱起眉头，声音里的慨叹变成怒气，不知道是因为我所说的内容，还是因为我在别人面前反驳他这个事实：所以说这就是没有理智的表现！做人就不能让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现在她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婚离了，而不是照顾那个孩子！况且那种人的孩子要着干什么，难道还怕以后不能生吗？！
　　不管是跟谁生的，那都是姐姐的孩子！这不是理智的问题！我依然辩驳着，心底却更加冰凉。我从来就无法说服他。呵，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呢……
　　在父亲大人的怒气更加扩大以前，妈妈出来打断了争论。要吃饭了，而且还有客人在。妈妈训了我几句，我沉默。
　　我曾努力宽解自己，他是个男人，还做了那么多年的军人，没什么柔情是很正常的。但是，我以为，作为父亲，他是喜爱孩子的。作为长辈，他对晚辈那么照顾，他怎么可能，不懂父爱和母性的自然和伟大？我明明记得，他抱着年幼的我的开怀笑容，背负生病的我涉水淋雨赶去医院时宽厚的脊背和鬓边的白发。我明明记得，所有的疼宠所有的依偎和拥抱。难道，这些并不是天性使然吗？这些都是可以舍弃的吗？
　　啊啊，他爱的，并不是我这个个体呢。只要是会传承他血缘的骨血，他都视为他的责任。他并不爱，这样一个桀骜不驯，心性复杂的女儿。我早就该明白的。那么多过往我居然还不死心，真的是很可笑吧。
　　他明明就不想，只有我这样一个女儿。无论堂哥们如何的没有人性没有良心，他总忍不住的是期盼他们来给他养老送终呢。难道是因为他们从来不在你面前反驳你的意见的缘故吗？我的父亲大人。如果有别的选择的话，你大概会把我有多远扔多远。我该说，是哪里开始，出了差错。
　　你，是公认的孝子。你说，理智，纪律。好吧，当初为了您母亲想办寿酒，千里迢迢丢下工作就跑回家的人是谁呢？能为了一个个所谓亲朋好友走后门说情甚至脱罪……好吧，您是大好人。
　　我一直很怀疑，你是否爱着我的妈妈。妈妈一直想起你向她求婚的那一句话，幸福的浪漫。可是你真的做到你的承诺吗？把新婚妻子一个人丢在陌生的环境里接受陌生的“家人”们的挑剔，只要您的母亲稍有抱怨您回应我妈妈深情的书信的就是严厉的责问。你让那么爱美的妈妈不修边幅只为你的所谓“亲人”们尽力服务物质精神源源不断照顾——难道我们不是你的亲人吗？——我被你们教养得无法出口任何骂人的话，但是我真的，很想大骂……为什么我骂不出来呢……你究竟，把你的妻子当做什么呢……你在有了我之后，依然不断的让她怀孕，然后却又不敢让她生下来，说是担心党纪处分……你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打掉……是什么，比你结发妻子的身体重要……
　　然后终于……有了去年那场事故……啊啊……妈妈生我的时候，你在遥远的天边。你没有看到她怀胎的辛苦，生产的痛苦……所以你完全不在意是吗……没有谁知道我当时得知消息时的痛绝……妈妈……那么喜欢小孩子，其实一直期盼着你能松口让她再生一个的我的妈妈……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做梦了……而……每月的红信虽然很麻烦，可是那是女性的象征啊……可是再也没有了，在年龄明明还没到的时候……从那以后妈妈身体里缺了好大一块……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看卫生巾广告……你不知道你感受不到……父亲大人……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妈妈不在我面前哭。我也不在她面前哭。
　　那之后，妈妈一直想要抱养一个孩子。我说，我会拿钱回来的。可是你，为什么你，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同意呢。是因为，没有流着你的血脉，不是你的骨血，没有你家的亲缘，所以，你不愿意。我知道。你只要，自家的孩子。
　　所以你更加紧迫地盯着我。我必须，一切都遵从你的心意。呵，真好笑。每天就在我附近像个女人一样连绵不绝地讥讽挖苦辱骂，你真的觉得，这些有用吗？
　　对外声称只要我身体健康。我真该把你每天说的全部都录下来。
　　我知道，做为人子，我的想法大概是很不负责任的。但是谁规定了，我继承了你的骨血，就理应为你背负你所有的执念，和所有的债。
　　可以还的话，我都还给你。


　　　　　　　　　　　　　　　　　　　　　　　　　　　　　　　　　　2008·8·16    18:16

唉 !!  真是一家总是一家事,

這就是老人家的固執....  高高在上 , 不聽取意見, 更不想改進...

典型的一言堂....  摸摸....

那就表理好了.....  別气到自己啊......

要不, 你媽媽也為難嘛 !! 

只要管好自己的事, 他人的事他人理好了,,,,,

你的主语前面的修饰的词好多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父母一辈子就是为了孩子……真是……

我把999留在这里。。。

嗯嗯，今天我的阴历生日哦，不过又是为别人庆祝考上大学……人老了OTZ

很复杂..8像饿这么单纯的好孩子  

引用

引用第2楼午夜向日葵于2008-08-19 21:41发表的  :
你的主语前面的修饰的词好多啊

同上，有点晕。。。。。

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