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大年三十,和妩媚待在济南的酒店里。
一起趴着窗户看一朵朵、一片片肆无忌惮地燃烧着天空的烟花。然后看着春晚,喝着酒。 想起临行前妈妈说的,“这是最让妈妈放心的一次旅途了!”心涩涩的,是啊,一直在走,喜欢在妈妈所认为最不安全的地方独自行走。
——任性而自私。
可妈妈总是宽容地看着,看着我奇怪的喜欢,明白我的沉默。
喜欢光鲜的衣服。因为,总记得小时候每次见双胞胎姐姐,她永远是长发飘飘,绿纱的裙子,粉色的塑料凉鞋。而我,是被剪得滑稽的盖盖头,姑姑锯了后跟的旧凉鞋。
喜欢拥有很多很多的书。因为,只有在看书的时候才不会挨他的打。我厌恶所有文字,却可笑地养成了喜欢圈在自己的天地里,一整天不发一语地写字、看文章。
喜欢到哪里都给朋友买礼物,细细在本子上列出那些人名、很多很多,哪怕是小小的钥匙链,都细细挑。因为,小时候,那个阿姨经常回老家,带着大大的包裹返回,“一家人”坐在沙发上,他有礼物、弟弟有礼物、阿姨的家人也有一份份礼物,只有我没有。
喜欢公平。记得在日记里写“妈妈今天给我和姐姐分苹果了,切成两半,一样大,真公平。”记得妈妈提起这篇日记,然后笑得流出眼泪。
喜欢有自己的小房子。当不留一点眷恋地离开过去,姐姐告诉我,她的单身公寓可以给我住时,那份快乐是无法言语的。妈妈总是叫回家吃饭,那二十分钟的路,却宁愿饿着,也要守在自己的小巢里。修儿童心理学时,知道是因为自己有强烈的不安全感。
这样的我,孤僻而自私。
可妈妈依旧宽容地看着。然后经常说:“对不起。”好像我的乖张的性格是她养成的一样。
有时候想,如果没有我的话,妈妈不会在我小的时候,夜夜思念痛哭;不会编好厚厚的毛裤却想尽法子,托那些邻居给他,说是邻居送的;不会看着我冬天踏塌后跟的棉鞋红了眼,却只敢在里面缀上厚厚的棉花;不会一包又一包地给我的班主任送干果;不会在他不负责任地出走后,千方百计地从阿姨手里争回抚养权,再被青春期的我气得全身发抖。
我从来没有怨过妈妈,因为如果我有孩子,在独自生活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要她。可是,我却总是固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在妈妈所给予的无底线的爱之下。
从杭州到苏州,从乌镇到绍兴,从青岛到大连,从威海到济南,从曲阜到泰山。妩媚接了好多电话,她的妈妈在电话里抱怨,严厉而温馨。我的手机是安静的,然后在独自爬泰山,夜宿泰山的时候,头烧烧的,眼泪也被烧了出来。路上固执地不让妈妈来电话,她等待的心情是怎样呢?
我恨他在十五年生活中,那潜移默化所留下的深深痕迹。我不要拥有一点点他的影子。可是,却回到和他有一样的到处旅游的性格中。妈妈看着这样的我,又是怎样的心情?
买不上火车票,电话里对妈妈说对不起。妈妈第二天,打了两千元,说是给我的压岁钱,她忘了,在走之前,也是这样的借口给我路上的费用。
喝酒,看春晚。然后,跑到洗手间开始洗脸。有那么多的懊悔在水声里爬出来、永无止境。我是太恶毒的孩子,在这么幸福的生活中,还要固执地扒住那不开心的丑陋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