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说,一个人不怕……,不怕……,但他却害怕一个下雨的星期天下午。而我们自古以来,比起别的天气现象来,似乎对于雨总是有一种偏爱。
譬如说:
蕉窗夜雨;
雨夕灯窗;
留得残荷听雨声;
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梅子黄时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江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
这些句子,千百载之下,读来仍然极其有意境——虽然人物心境皆非。这里别的词语固然配合优美,而雨字确是它们的共通之处。而这十几年来,余秋雨的《夜雨诗意》也是这类的好文章。
春天的傍晚,雨中晕黄的灯光,从家窗看出去,有一种内心充实而平静的小小欢喜,倘是在道中车行,望着别人的家窗,那么就是小小的羡慕罢。
小时候,躺在床上,听着雨丝落在青瓦屋顶上的声音,很快就沉入睡眠。深圳很多楼房都装着外凸的防盗铁窗,窗顶大多盖有铁皮,雨点敲在上面,声音更大,很多人颇受此折磨,于我却很相宜。
谋生以来,总觉得下雨天能待在家里,真是一种清福,大风大雨尤其好,风雨声之下,一切市井车马之声都被掩去,心上就是那么闲着的,似乎可以心安理得地什么事都不作,什么事都不想——反正风雨这么大,虽然这想法其实没什么道理。当然令人最不快的,要数周五的早上,闹钟惊醒后,满耳风雨声,却依然非常不情愿地要爬起来去上班,这就是苦差了。
这么说当然不包括行人,他们总是宜晴恶雨的。倘真要在道中享受听雨之福,那么就得是春水江南,木船油棚,同时又须是专出来游荡,没有什么急着赶路的心思。否则孤舟逆旅,雨声可助的,不是忧心,就是愁肠了。
细究起来,其实屋内听雨,也得有一些条件,譬如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者外面出水不畅有倒灌之虞,那也提心吊胆。小时候所居百年老屋,每逢台风影响,就会有这两个问题,还记得那时,每当雨势稍小,外公总要说:难头又过了——以长声收尾,而吾侪小孩子,当然是还不识这愁滋味的。深圳这些年夏天,差不多总有台风,屋漏之虞倒没有,但弄不好会停电,此时门窗紧闭,空调失灵,也很难受,由此,倒可以约略想见那种感触了。
同事们这两年纷纷生小孩,都说名字很能影响一个人的运势,那么取名自然就是大事情,当然这也是父母的殷殷之心,虽然我总觉得,对着“根据名字和生辰来算命”的软件,反复尝试一堆字词的组合,终究有些愚昧的意思。同事T颇热衷于此,一次据他说网上算命取名者很多,现在统计出来,网民们给下一代取名字时输入的汉字之中,雨字出现频率最高,分析人士说这反映了网民们的一种“小资”情调——雨有点浪漫,但是我总觉得,与其说是浪漫,不妨也可看作是寻找一份安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