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曲
西元一九OO年 清光緒二十六年
墜落井中的 何止是光緒皇帝的一顆心
涵蓋著王朝即將傾覆的國祚
二十四歲最璀璨動人的青春
十一年的宮闈生涯 隨著短暫擴泛的漣漪
環繞著後人蕩氣迴腸的喟嘆聲
那一口井 以妃為名--珍妃井
光緒十四年,兩道懿旨,
滿州鑲紅旗的一對姊娣,著封為瑾嬪與珍嬪。
帶著西式開化的思潮,雙雙在皇后大婚前,乘著桔色小轎,進入了一場風起雲湧的際會中。
「東華門」--那道命咻唵拥囊簧葘m門
早已注定,這是個失敗的婚姻,
是傳統的宿命還是封建的教義?
居臨在這后座上,杏黃喜轎那澄光誘人的色澤,
像在反諷我的權位,
那芒刺般的妒忌,啃蝕著我流逝的青春。
怨懟於心,這獨居鍾粹宮的寂寥,
守著活寡,握著虛名,吞下嗚咽,
心中所泛出的酸楚,像漣漪般,包裹又擴散。
我只是靜靜的看著盼著,
渴望能在聖上心中佔須臾之席。
然而得寵的是自己的胞妹,
矛盾日漸浮現,自卑與日俱增。
如同我這永和宮殿前的柏樹,
被紫藤蘿緊密纏繞糾葛,
只能隱退在殿閣中,做個沉寂無聲的影子,
揪著心,抑鬱伴著殘燭孤燈。
夜深 一天 又這麼過了
日起 一生 應也這麼過了
「月影井中圓」--喜歡皎潔夜的滿月圓。
盛暑低垂的夜幕中,一抹九里芬芳的桂花香,
潔白清靈的細緻花瓣,不顯山不露水,
淡雅的香氣襲人,那就是景仁宮的味道。
在這禁宮中,生命所依附的,
只有用無盡芬芳包裹著丈夫一顆處境堪憐的心。
在這個封建時代,我們刻畫著「愛情」這新名詞。
偌大的宮殿之海,太監和宮女耳語傳著萬歲爺獨寵景仁宮的珍主兒。
後宮三座院落,皇上只鍾情一人,指端纏繞的紅線,
牽引著少年皇帝全心恣意的愛憐。
而紅線的彼端,牽繫著的,是珍妃那顆活潑靈動的心,
在教條森嚴的宮闈中,注入一脈新鮮的氣息。
那股桂花的馨香,讓光緒皇帝抑鬱乾涸的心靈,滋長起萌芽的生機。
慈禧太后能主宰皇帝的一切,卻駕馭不了皇帝的心。
景仁宮裡充滿著宮外攜進來的洋式珍奇新巧之物,
嬌羞的笑靨和靈黠的雙眼,擄獲佔據皇帝百分百的心房,
撫慰著朝堂上無力滿懷的頹懊。
一個妃子慰燙牽動著這冷僻宮裡至尊天子的心,
太后!!霜居攬權的寡婦。
兒媳小倆口的事,與皇后的妒醋和瑾妃的傷感,
都在她眼眸中流轉著。
這天下經綸是她主控的,珍妃的得寵和踰矩,太后不會輕饒。
杖責降封的訓斥接踵而至,
穩固的權勢依舊,
天下仍按行著她的懿旨循規行轉。
風吹桂花落,讓君恣意憐。兩人堅貞的情意,愈顯彌堅。
桂花雖渺小,卻是九里飄香。
被降封的珍貴人,依舊散發出不屈的馨香,
那香氣圍繞著光緒皇帝,就像盤繞著龍身的護光體,
在紫宸皇居中,依舊捍衛著丈夫的皇權。
慈禧太后仔細端倪她的臣媳,被降封的「珍貴人」,
細思量,當年自己何嘗不也只是「蘭貴人」的身份,而今權傾天下。
這深宮的詭譎多變,萬般莫測。
對這個自己欽點封嬪的女子,當初心裡也是喜愛的,
但在慈禧太后的生命中,「權勢慾望」的成功是她的信仰。
在紫禁城中,愛新覺羅、葉赫那拉、他他喇這三個氏族,
即將引起一場紛爭波瀾。
這垂簾聽政的大日秋誰與細數?
珍妃--也是個有野心的女人。
慈禧太后彷彿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恃寵、干政、踰矩。
接踵而至的,是在這深宮中權勢的誘惑,
那才是真正的殺戮戰場。
戊戌政變,帝黨奪權的慘敗,
未來兩人的命呤鞘颤N?
此刻,楚囚相對的惶恐與煎熬,鞭笞兩顆無措的心。
在這個皇權的政治中心,
被付予的是什麼?被剝奪的又將是什麼?
不過是最深沉又絕望的愛……
天子、丈夫、兒子,
光緒皇帝卸盡所有的尊嚴和權勢,
無限江山無盡思量,這萬般痛楚直上雲宵。
在太后怒火中燒的眼中,
鏡反射照的,是個像自己當年政爭的女人。
而今,成功者依然只有一人,
那就是葉赫那拉氏!
這個年輕的妃子,是太后為光緒皇帝選秀封嬪的,
如今這政爭的局勢,是她自己造就而成的禍端。
珍妃不再是入宮時天真無邪的小女人,而是個捍衛丈夫的敵手。
那不屈的眼神,和倔強的性強讓太后警戒,
也必須嚴加處置。
責處一個忤逆的宮妃,就是謫貶入冷宮,
分別禁錮這對子媳,就是對兩人最嚴峻的刑罰,
絕了他們所有的慾念和奢望……
而人豈知,臨別囚禁的一眼,竟成了永訣……
至此,冷宮和瀛台,成了宮闈中忌諱的話題。
精雕宏偉的皇城中,圈禁著兩份相繫煎熬的心,
日夜翹首企盼,苦等未來重逢的契機
幽禁在晦暗潮溼的陰霾中,這兒的寒愴孤寂,令人窒息。
在無期的囚刑中,僅剩一絲希望牽絆著,
決不放棄和厭世,只因相約--
「我們還要再聚首」。
在這場權鬥和愛情的爭奪中,偌大的後宮,
名符其實皆成冷宮,沒有人喜悅和勝出。
皇后和瑾妃,如枯枝,無生息的繼續佇立於此,
懸掛著虛銜,永世任人主宰擺佈
一個即將傾覆的國祚,哀鳴著最後的嗚咽,
封閉頹廢的王朝末世,終牽引外強入侵的戰爭。
烽火灼傷了二百多年的大清朝,
黎民蒼生遭逢生靈塗炭,
孰知--
也燒盡了帝妃二人僅存的一盞微弱冀望
慈禧再度面臨棄宮出行的皇室危機。
尊嚴的重挫夾雜心中波騰之際,
並沒有讓她在出走前忘卻一個女人。
該怎麼處置,她琢磨反覆翻騰思量,
一念之間就是珍妃命定關鍵的瞬間。
樂壽堂後景祺閣內,婆媳最後的短暫照會。
政爭挾帶私怨,決定了珍妃的悲劇結局--賜死。
還有什麼讓珍妃打從肺腑驚恐,
心似金細的堅信,能和光緒皇帝再相守。
幽禁歲月無盡煎熬都吞苟活,只為撐過這漫漫長夜,
靜待黎明破曉,曙光乍現的那一刻。
而須臾瞬間,這信念全盤摔破崩潰!
景祺閣內的肅殺氛圍夾雜著珍妃極度恐慌的淒奏--
「我不死!皇上沒讓我死!!」
那顫抖聲掩飾不了死前武裝的鎮定,
要她這樣的辭世,她怎能暝目?怎能!!
被拖行在宮殿的甬道間,涕泣滂沱的哭喊,終煙沒在迴廊殿閣中。
雙腳盡全力的掙扎,雙手無助的揮舞,寒顫的酸麻感佈滿全身經絡,
墜井的瞬間,眼前的光暈和希望同步消失了。
騰空下墜的身軀伴隨著黑暗降臨,滅頂於冰冷的井水中。
在生命逐步流逝的同時,最後的意識一閃--
「神啊,懇請您護佑吾皇,我的悲鳴,請上蒼轉託!臣妾來世再報皇恩了!!」
悲劇過後數年--立志在水榭望南海,
其寒徹骨,其心更如槁木死灰。
在病榻上魂夢中,彷若總有一縷幽香環繞著我枯竭的靈魂。
妳淚灑黃泉我卻無力挽救,
讓妳孤獨的離世,只能掩面痛哭。
至今我仍不明白,這一切恩怨無端不是嗎?
胭脂台、瀛台泣,朕帶壯志未酬和一身的疲憊,
看著自己枝瘦微顫的手,撫不盡五臟俱敗的絞痛。
黃泉路上,妳還等著嗎?
依稀……又聞到妳身上的一抹桂花清香。
這目難暝的一世飲恨,如同一場蝴蝶夢,卻太沉重。
彌留之際只懇乞超脫俗世的枷鎖,萬事皆休,
唯獨渴盼黃泉路上再執手偕行。
這一生功過,留予後世憑說。
一座禁宮圍城,四個女人的悲傷想望,
最後,終剩我為妳們奠酒送別。
我的一生,是個沉寂靜默無足輕重的贅飾,
這一齣波瀾悲壯的戲,獨留我默默收場。
宮廷似海,宏陰深沉,
皇居空閨長恨,陵寢寒霜飛盡。
這出世入世的大千輪迴,我們都頓悟了些什麼?
只得哽咽的,再為妳們斟上一酌酒,
願這一世所有的坎坷恩怨,從此休止消弭!!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珍妃,一個永遠雋刻在紫禁城的名字,距今百餘年依然盪氣迴腸。
幽幽紫禁城 誰體珍妃真性情
其撼動心弦的故事,藉由東方畫姬德珍細緻華麗的圖像及動人文字,
娓娓道來宮闈中百年來的悲想望。
歷史人物簡介:
光緒皇帝
愛新覺羅.載湉,醇親王的兒子,慈禧太后的外甥。
登基時只有四歲,由兩宮太后慈禧、慈安垂簾聽政,但仍實掌大權。
一八九八年戊戌政變後,慈禧幽禁光緒於瀛台,
一九OO年隨慈禧西行至西安,
到了一九O八年十一月初,光緒和慈禧兩人皆病重。
十四日下午光緒駕崩,在無盡的憾恨中,
結束了傀儡皇帝悲劇的一生,年僅三十八歲。
珍 妃
他他喇氏,滿州鑲紅旗人,為禮部侍郎長敘之女,在家族中珍妃排行第五。
瑾妃之妹,個性倔強。
一八八九年與姊姊同選入宮,封珍嬪,居住在東六宮的景仁宮,
五年後晉封珍妃,同年因故被慈禧降為貴人,一年後恢復封號,
因支持光緒自主朝綱、在變法失敗後,慈禧囚禁珍妃於北三所。
一九OO年,八國聯軍進犯北京,
慈禧於西逃前令人將珍妃賜死溺於井,死時年僅二十五歲。
次年將珍妃打撈出井,追封為珍貴妃,她在宮中生活十一年,
封號幾經波折,身體孱弱,七年病不離身,
歷經寵愛、杖責、降封、幽禁、入井。後以貴妃之禮葬於崇陵妃園寢。
一九二一年,宣統皇帝溥儀追封珍貴妃為恪順皇貴妃。
瑾 妃
他他喇氏,滿州鑲紅旗人,為禮部侍郎長敘之女,在家族中珍妃排行第四。
珍妃之姊,個性溫順,居住於東六宮的永和宮,
瑾妃在宮中並未如妹妹珍妃一般,獲得光緒皇帝之寵幸,她和皇后葉赫那拉氏一樣受到冷落。
八國聯軍攻入京師,慈禧太后攜宮眷出逃紫禁城,瑾妃便是其中一員。
她十五歲封嬪進宮,二十六歲時痛失胞妹,光緒皇帝駕崩時,瑾妃三十五歲。
宣統皇帝溥儀登基之後,封瑾妃為端康皇貴妃,
一九二四年病逝,得年五十二歲,葬於光緒皇帝的崇陵妃園寢,諡號是溫靖皇貴妃。
慈禧太后
葉赫那拉氏,滿州鑲藍旗人。
咸豐皇帝的妃子,同治皇帝的生母,以皇太后身分垂簾聽政或臨朝稱制,
為自一八六一年至一九O八年間大清帝國的實際統治者。
光緒皇帝親政後,支持康梁變法,一八九八年,慈禧發動政變,「復垂簾於便殿訓政」。
之後囚禁光緒皇帝於瀛台,取消一切新政。
光緒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二日(一九O八年十一月十五日),
在光緒帝含恨駕崩於瀛台的次日,慈禧於西苑儀鸞殿辭世。
隆裕皇后
葉赫那拉氏,是慈禧親弟都統桂祥的女兒,個性寡言陰沈,居住在東六宮的鍾粹宮,
皇后葉赫那拉氏與光緒皇帝的婚姻,完全是政治考量下的婚姻。
慈禧太后將自己姪女嫁給自己的外甥,目的就是在宮闈中監視掌控皇帝的起居和政務,
藉以控制和操控皇帝,婚後光緒對她情難投意不合,
加上她在政治上靠攏慈禧,使光緒對她更為疏離,一開始就注定是一片不美滿的婚姻,
在光緒駕崩後,宣統繼位尊她為皇太后,一九一三年正月十七日,薨逝於太極殿。
與光緒皇帝合葬於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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