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漫注连播连载 第五回(起)   作者挪威龙王   深度揭秘你看不见的玄机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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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读物] 西游漫注连播连载 第五回(起)   作者挪威龙王   深度揭秘你看不见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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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殷裴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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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漫注》第五十四回

(1)灵隙

第一次,孙悟空奚落玄奘之后,玄奘没有恼怒和暗恨。相反还很高兴很感激的道谢呢:“贤徒,今番经此,下次定然听你吩咐。”当然,不会有人认为这是打是亲骂是爱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毕竟孙悟空说的是铁一般的事实,是三藏他千真万确的大缺点。就好像人家说那是一只烂茄子,不是因为憎恨那只茄子、也不是对茄子有阴谋诡计,自己的确是烂,别人说实话罢了。当然了,三藏他以前的确是不明白这一点的,他的确一度很果断很虔诚的认为,孙悟空经常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一听就像妖怪。当然了,那时候他经常是遇见真正的妖怪,反而听那妖里妖气的甜言蜜语、非常的舒坦和顺耳。你说,这不正是多心经所言之颠倒是非么。

由于判断标准的颠倒,那么看见了假的就会当作真的,真的也就很合乎逻辑的成为假的了。子母河流淌着的水,对于玄奘八戒来说,就是假水;那落胎泉里面蕴藏的即是真水。“真铅若炼须真水,真水调和真汞干。”可是,那子母河水对于西梁女国的民众来说,并非假水,是孕育生命的水;落胎泉中的泉水反而是化解生命的水。在这一层境界的原本住民,都是女身,需要子母河水来凝聚结胎维系人类的时代流传。

但是根据这女国之王所言:“东土男人,乃唐朝御弟。我国中自混饨开辟之时,累代帝王,更不曾见个男人至此。”也就是说,对于这个国家的女人来说,男人从来都是传说中的物种,比天皇老子、地狱阎王还要虚幻的传说,她们从来都是听说过,没见过。然而,牛魔王的弟弟,咱们不得不说,就是男的,牛魔王弟弟手下的道士,也是男的。他们霸占落胎泉的交易对象,肯定都是这女儿国的女子们。并且在通天河的对岸陈家庄,那里的人们清楚的知道这儿有一个女国,并且还常年跟女儿国有贸易往来。车迟国陈家庄的商人们,您不会认为都是女子吧?

而且小说中前后有更多证据表明,事实并非如此。1)老婆子笑道:“爷爷呀,还是你们有造化,来到我家!若到第二家,你们也不得囫囵了!”八戒哼哼的道:“不得囫囵,是怎么的?”婆婆道:“我一家儿四五口,都是有几岁年纪的,把那风月事尽皆休了,故此不肯伤你。若还到第二家,老小众大,那年小之人,那个肯放过你去!就要与你交合。假如不从,就要害你性命,把你们身上肉,都割了去做香袋儿哩。”2)那里人都是长裙短袄,粉面油头。不分老少,尽是妇女。正在两街上做买做卖,忽见他四众来时,一齐都鼓掌呵呵,整容欢笑道:“人种来了!人种来了!”3)女王:“愿招御弟为王,我愿为后,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4)甚至那女王,连媒妁、月老都知道哩“但只是匹配之事,无媒不可。自古道:姻缘配合凭红叶,月老夫妻系赤绳。”
按道理,女王私下说的话,从来没见过男子,应该不是假的,但是诸多迹象表明,她说的跟事实确实违背。陈家庄说的跟西梁女国有贸易,应该也不是假的,陈家庄的商人们没遇见过青兕怪,应该也是可以推测到的事实。但是如果你把这些事实都摆放在一起,显然的互相冲突。
如果中自混饨开辟之时,累代帝王,更不曾见个男人至此,这里的世代繁衍,依靠的都是子母河水,那么她们应该对夫妻男女之事并无欲望,而事实上这里的人是有欲念的。有欲念说明她们这里应该并非天然如此。尤其是女王希望招个女婿做国王、繁衍后代,那潜台词就是这种方式比饮用子母河水的方式更好,更加有利于世代的健康传承“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如果是这个潜台词成立,那么显然,女儿国通过饮用特供水来繁衍子孙的方式,既不是最优选择,应该也不是女儿国天然流传的选择。
那是什么造成了这种选择?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只有一个,这一切,都是根据玄奘生命深处潜藏的欲念,幻化出来的。幻化出来的这个国家,被菩萨给定型在这种状态了。前前后后的多处矛盾,那是菩萨幻化中,特意留出来的罩门,亦即破迷的线索。存在罩门漏洞,不是菩萨法力不够圆满。如果不留下些线索罩门,再绝顶聪明、绝顶悟性的修行人到得这一境界,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不过从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师徒四人没人注意到这些罩门。这一关对沙僧来说根本就不是关,他没有欲念。对猪八戒来说这一关也不是关,他根本就拒绝当作修行。玄奘还是一根筋的老办法,准备咬牙死忍硬挺过去,如果按照玄奘的老办法,他十有八九会死在这里、或困在这里永远出不去。

玄奘的办法,在过去生生世世中都很管用,一路畅通的保证了他走了九生半的修行。可是到这里,他这办法就走到尽头了。是孙悟空别出心裁,想到了超越自我的破题办法:以善念把手里的水端平,将计就计,借力而上:“你若使住法儿不允他,他便不肯倒换关文,不放我们走路。倘或意恶心毒,喝令多人,割了你肉,做甚么香袋啊。我等岂有善报,一定要使出降魔荡怪的神通。你知我们的手脚又重,器械又凶,但动动手儿,这一国的人,尽打杀了。他虽然阻当我等,却不是怪物妖精,还是一国人身;你又平素是个好善慈悲的人,在路上一灵不损;若打杀无限的平人,你心何忍!诚为不善了也。……哄得他君臣欢悦,更无阻挡之心,亦不起毒恶之念,却待送出城外,……一则不伤了他的性命,二来不损了你的元神。……岂非一举两全之美也!”

于万难中乘一隙而上,赞啊,悟空!



(2)大路向天你怎上去?

孙悟空这一番话,简直不像是孙悟空能说出来的了。是呀,以前的猴哥,哪有这般的好耐心和好爱心!遇到阻拦之后,才不会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仙,一律打杀。可是,现在的猴哥,真的不再是吴下阿蒙了。啊,曾经自满到自爆的猴哥,现在可是心怀若谷,遇到矛盾能想到为矛盾中的各方寻找合适的出路。
听到孙悟空这一番话,您是不是想到了之前观音菩萨的多次的言传身教?是不是,还想到了,猴哥刚刚出道混江湖时候,太白金星对玉皇大帝的那番献策的话语?一转眼,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五六百年中的孙猴子没有进步,今天在观音菩萨的教诲之下,短短的几年中,就洗心革面,焕然一新,判若两人。
那你说,太白金星,能有着与观音菩萨同等的宽容和善念,他能是下界的小神仙吗?并且,今天这孙悟空,已经能基于这样宽容善念来处理问题,处理以唐僧的智慧无法面对和解决的难题,那你说,唐僧玄奘的境界,是不是已经被孙悟空超越了呢?
这几年来,每每的,唐僧要么看不懂、要么不肯承认孙悟空比他这个师父高明、要么不肯面对自己旧有成就的禁锢,结果是,他自己修得出乎意料的坎坷,一转眼,徒弟都超过自己了。但是现在面对已经钻到底的牛角尖,在没有前进可能、也没有退路的境况中,在被困死的这一刻,山重水复已无路,孙悟空陡然给他呈现出另一番高妙的善的境界来,抬头望,柳暗花明一层天。
这西梁女国,需要男人,并不是错误或罪过,按照这一境的道理,也属正常。有男性出现了路过了她们千方百计挽留,实属自然。也就是她们的这国度,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阻拦。假如按照三藏原本的死抗方法,在这国境人的眼里,当然会认为三藏这人脑筋有问题,如果他宁死不屈,那么对不起,人家的负面情绪就被激发了,为什么?因为他的宁死不屈,在对方眼里、在三藏的内心深处,都是恶念,恶念激发恶念,妒意激发毒意,这也是一种两情相悦。看见没?如果玄奘想要进阶,真正的阻拦,在他的内心、出自他自己。所以,正因为悟空一番话,击破了玄奘的自我屏障,让他顿时醒悟。你看他,三藏闻言,如醉方醒,似梦初觉,乐以忘忧,称谢不尽,道:“深感贤徒高见。”
“造弓的造弓,造箭的造箭。”“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正所谓:龟有龟路,蛇有蛇道。老猪也悟到了孙悟空方案中其中的一层道理。
西梁国这里的人伦道德观念,显然不同于中土大唐,有颇多和中土相同,也有迥异之处。你看那女王毫不遮掩的口水流淌、大大咧咧的叫唤大唐御弟,却让那三藏“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抬头。”好一个“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抬头”,在坚守过关中,竟然就又为后续的多次相关魔难埋下导火索。虽然从道理上明白了孙悟空的策略,但是实际操作中,他战兢兢立站不住,似醉如痴;他揩了眼泪,强整欢容;他一直是忐忑不安,并不是坦荡放怀。
你别看这女儿国温柔乡的小磨难,他们轻易过关,但是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正式注册到通关文牒上,却全赖这女国国王。师徒四人到达的这一天,却说那女国国王,凌霄一梦,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女主知道这是今日之喜兆,初以为是因为这玄奘哥哥的到来,解决了她的婚姻问题,和生子生孙、永传帝业的伟大梦想。她只是没想到,她真正的喜兆,在于主笔给玄奘的三个徒弟注册。
那女王细看一番,上有大唐皇帝宝印九颗,下有宝象国印,乌鸡国印,车迟国印。……女王道:“关文上如何没有高徒之名?”三藏道:“三个顽徒,不是我唐朝人物。”女王道:“既不是你唐朝人物,为何肯随你来?”……女王道:“我与你添注法名,好么?”三藏道:“但凭陛下尊意。”女王既令取笔砚来,浓磨香翰,饱润香毫,牒文之后,写上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三人名讳,却才取出御印,端端正正印了;又画个手字花押,传将下去。——注名通关文牒这等大事,如果不是菩萨或佛祖他们的意愿,谁有资格来决定、谁敢动手呀?

(第五十四回完)



《西游记》第五十四回 法性西来逢女国 心猿定计脱烟花

第五十四回
法性西来逢女国
心猿定计脱烟花


话说三藏师徒别了村舍人家,依路西进,不上三四十里,早到西梁国界。唐僧在马上指道:“悟空,前面城池相近,市井上人语喧哗,想是西梁女国。汝等须要仔细,谨慎规矩,切休放荡情怀,紊乱法门教旨。”三人闻言,谨遵严命。言未尽,却至东关厢街口。那里人都是长裙短袄,粉面油头,不分老少,尽是妇女,正在两街上做买做卖。忽见他四众来时,一齐都鼓掌呵呵,整容欢笑道:“人种来了,人种来了!”慌得那三藏勒马难行,须臾间就塞满街道,惟闻笑语。八戒口里乱嚷道:“我是个销猪,我是个销猪!”行者道:“呆子,莫胡谈,拿出旧嘴脸便是。”八戒真个把头摇上两摇,竖起一双蒲扇耳,扭动莲蓬吊搭唇,发一声喊,把那些妇女们唬得跌跌爬爬。有诗为证,诗曰:
圣僧拜佛到西梁,国内衠阴世少阳。
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牧尽红妆。
娇娥满路呼人种,幼妇盈街接粉郎。
不是悟能施丑相,烟花围困苦难当。
  遂此众皆恐惧,不敢上前,一个个都捻手矬腰,摇头咬指,战战兢兢,排塞街旁路下,都看唐僧。孙大圣却也弄出丑相开路。沙僧也装掞虎维持。八戒采着马,掬着嘴,摆着耳朵。一行前进,又见那市井上房屋齐整,铺面轩昂,一般有卖盐卖米,酒肆茶房,鼓角楼台通货殖,旗亭候馆挂帘栊。师徒们转湾抹角,忽见有一女官侍立街下,高声叫道:“远来的使客,不可擅入城门。请投馆驿注名上簿,待下官执名奏驾,验引放行。”三藏闻言下马,观看那衙门上有一匾,上书“迎阳驿”三字。长老道:“悟空,那村舍人家传言是实,果有迎阳之驿。”沙僧笑道:“二哥,你却去照胎泉边照照,看可有双影。”八戒道:“莫弄我!我自吃了那盏儿落胎泉水,已此打下胎来了,还照他怎的?”三藏回头吩咐道:“悟能,谨言,谨言!”遂上前与那女官作礼。女官引路,请他们都进驿内,正厅坐下,即唤看茶。又见那手下人尽是三绺梳头、两截穿衣之类,你看他拿茶的也笑。
  少顷茶罢,女官欠身问曰:“使客何来?”行者道:“我等乃东土大唐王驾下钦差上西天拜佛求经者。我师父便是唐王御弟,号曰唐三藏,我乃他大徒弟孙悟空,这两个是我师弟猪悟能、 沙悟净,一行连马五口。随身有通关文牒, 乞为照验放行。”那女官执笔写罢,下来叩头道:“老爷恕罪,下官乃迎阳驿驿丞,实不知上邦老爷,知当远接。”拜毕起身,即令管事的安排饮馔,道:“爷爷们宽坐一时,待下官进城启奏我王,倒换关文,打发领给,送老爷们西进。”三藏欣然而坐不题。
  且说那驿丞整了衣冠,径入城中五凤楼前,对黄门官道:“我是迎阳馆驿丞,有事见驾。”黄门即时启奏,降旨传宣至殿,问曰:“驿丞有何事来奏?”驿丞道:“微臣在驿,接得东土大唐王御弟唐三藏,有三个徒弟,名唤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连马五口,欲上西天拜佛取经。特来启奏主公,可许他倒换关文放行?“女王闻奏满心欢喜,对众文武道:“寡人夜来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乃是今日之喜兆也。”众女官拥拜丹墀道:“主公,怎见得是今日之喜兆?”女王道:“东土男人,乃唐朝御弟。我国中自混沌开辟之时,累代帝王,更不曾见个男人至此。幸今唐王御弟下降,想是天赐来的。寡人以一国之富,愿招御弟为王,我愿为后,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却不是今日之喜兆也?”众女官拜舞称扬,无不欢悦。
  驿丞又奏道:“主公之论,乃万代传家之好。但只是御弟三徒凶恶,不成相貌。”女王道:“卿见御弟怎生模样?他徒弟怎生凶丑?”驿丞道:“御弟相貌堂堂,丰姿英俊,诚是天朝上国之男儿,南赡中华之人物。那三徒却是形容狞恶,相貌如精。”女王道:“既如此,把他徒弟与他领给,倒换关文,打发他往西天,只留下御弟,有何不可?”众官拜奏道:“主公之言极当,臣等钦此钦遵。但只是匹配之事,无媒不可。自古道,姻缘配合凭红叶,月老夫妻系赤绳。”女王道:“依卿所奏,就着当驾太师作媒,迎阳驿丞主婚,先去驿中与御弟求亲。待他许可,寡人却摆驾出城迎接。”那太师驿丞领旨出朝。

  却说三藏师徒们在驿厅上正享斋饭,只见外面人报:“当驾太师与我们本官老姆来了。”三藏道:“太师来却是何意?”八戒道:“怕是女王请我们也。”行者道:“不是相请,就是说亲。”三藏道:“悟空,假如不放,强逼成亲,却怎么是好?”行者道:“师父只管允他,老孙自有处治。”
  说不了,二女官早至,对长老下拜。长老一一还礼道:“贫僧出家人,有何德能,敢劳大人下拜?”那太师见长老相貌轩昂,心中暗喜道:“我国中实有造化,这个男子,却也做得我王之夫。”二官拜毕起来,侍立左右道:“御弟爷爷,万千之喜了!”三藏道:“我出家人,喜从何来?”太师躬身道:“此处乃西梁女国,国中自来没个男子。今幸御弟爷爷降临,臣奉我王旨意,特来求亲。”三藏道:“善哉,善哉!我贫僧只身来到贵地,又无儿女相随,止有顽徒三个,不知大人求的是那个亲事?”驿丞道:“下官才进朝启奏,我王十分欢喜,道夜来得一吉梦,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知御弟乃中华上国男儿,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赘御弟爷爷为夫,坐南面称孤,我王愿为帝后。传旨着太师作媒,下官主婚,故此特来求这亲事也。”三藏闻言,低头不语。太师道:“大丈夫遇时不可错过,似此招赘之事,天下虽有;托国之富,世上实稀。请御弟速允,庶好回奏。”长老越加痴哑。
  八戒在旁掬着碓挺嘴叫道:“太师,你去上复国王:我师父乃久修得道的罗汉,决不爱你托国之富,也不爱你倾国之容,快些儿倒换关文,打发他往西去,留我在此招赘,如何?”太师闻说,胆战心惊,不敢回话。驿丞道:“你虽是个男身,但只形容丑陋,不中我王之意。”八戒笑道:“你甚不通变,常言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行者道:“呆子,勿得胡谈,任师父尊意,可行则行,可止则止,莫要担阁了媒妁工夫。”三藏道:“悟空,凭你怎么说好!”行者道:“依老孙说,你在这里也好。自古道,千里姻缘似线牵哩,那里再有这般相应处?”三藏道:“徒弟,我们在这里贪图富贵,谁却去西天取经?那不望坏了我大唐之帝主也?”太师道:“御弟在上,微臣不敢隐言。我王旨意,原只教求御弟为亲,教你三位徒弟赴了会亲筵宴,发付领给,倒换关文,往西天取经去哩。”行者道:“太师说得有理,我等不必作难,情愿留下师父,与你主为夫,快换关文,打发我们西去,待取经回来,好到此拜爷娘,讨盘缠,回大唐也。”那太师与驿丞对行者作礼道:“多谢老师玉成之恩!”八戒道:“太师,切莫要口里摆菜碟儿,既然我们许诺,且教你主先安排一席,与我们吃钟肯酒,如何?”太师道:“有,有,有,就教摆设筵宴来也。”那驿丞与太师欢天喜地回奏女主不题。

  却说唐长老一把扯住行者,骂道:“你这猴头,弄杀我也!怎么说出这般话来,教我在此招婚,你们西天拜佛,我就死也不敢如此。”行者道:“师父放心,老孙岂不知你性情。但只是到此地,遇此人,不得不将计就计!”三藏道:“怎么叫做将计就计?”行者道:“你若使住法儿不允他,他便不肯倒换关文,不放我们走路。倘或意恶心毒,喝令多人割了你肉,做什么香袋啊,我等岂有善报?一定要使出降魔荡怪的神通。你知我们的手脚又重,器械又凶,但动动手儿,这一国的人尽打杀了。他虽然阻当我等,却不是怪物妖精,还是一国人身;你又平素是个好善慈悲的人,在路上一灵不损。若打杀无限的平人,你心何忍!诚为不善了也。”三藏听说,道:“悟空,此论最善。但恐女主招我进去,要行夫妇之礼,我怎肯丧元阳,败坏了佛家德行;走真精,坠落了本教人身?”
  行者道:“今日允了亲事,他一定以皇帝礼,摆驾出城接你。你更不要推辞,就坐他凤辇龙车,登宝殿,面南坐下,问女王取出御宝印信来,宣我们兄弟进朝,把通关文牒用了印,再请女王写个手字花押,佥押了交付与我们。一壁厢教摆筵宴,就当与女王会喜,就与我们送行。待筵宴已毕,再叫排驾,只说送我们三人出城,回来与女王配合。哄得他君臣欢悦,更无阻挡之心,亦不起毒恶之念。却待送出城外,你下了龙车凤辇,教沙僧伺候左右,伏侍你骑上白马,老孙却使个定身法儿,教他君臣人等皆不能动,我们顺大路只管西行。行得一昼夜,我却念个咒,解了术法,还教他君臣们苏醒回城。一则不伤了他的性命,二来不损了你的元神。这叫做假亲脱网之计,岂非一举两全之美也?”三藏闻言,如醉方醒,似梦初觉,乐以忘忧,称谢不尽,道:“深感贤徒高见。”四众同心合意,正自商量不题。

  却说那太师与驿丞不等宣诏,直入朝门白玉阶前奏道:“主公佳梦最准,鱼水之欢就矣。”女王闻奏,卷珠帘,下龙床,启樱唇,露银齿,笑吟吟娇声问曰:“贤卿见御弟,怎么说来?”太师道:“臣等到驿,拜见御弟毕,即备言求亲之事。御弟还有推托之辞,幸亏他大徒弟慨然见允,愿留他师父与我王为夫,面南称帝;只教先倒换关文,打发他三人西去;取得经回,好到此拜认爷娘,讨盘费回大唐也。”女王笑道:“御弟再有何说。”太师奏道:“御弟不言,愿配我主,只是他那二徒弟,先要吃席肯酒?”女王闻言,即传旨教光禄寺排宴,一壁厢排大驾,出城迎接夫君。众女官即钦遵王命,打扫宫殿,铺设庭台。一班儿摆宴的,火速安排;一班儿摆驾的,流星整备。你看那西梁国虽是妇女之邦,那銮舆不亚中华之盛,但见——
六龙喷彩,双凤生祥。
六龙喷彩扶车出,双凤生祥驾辇来。
馥郁异香蔼,氤氲瑞气开。
金鱼玉佩多官拥,宝髻云鬟众女排。
鸳鸯掌扇遮銮驾,翡翠珠帘影凤钗。
笙歌音美,弦管声谐。
一片欢情冲碧汉,无边喜气出灵台。
三檐罗盖摇天宇,五色旌旗映御阶。
此地自来无合卺,女王今日配男才。
  不多时,大驾出城,早到迎阳馆驿。忽有人报三藏师徒道:“驾到了。”三藏闻言,即与三徒整衣出厅迎驾。女王卷帘下辇道:“那一位是唐朝御弟?”太师指道:“那驿门外香案前穿衣者便是。”女王闪凤目,簇蛾眉,仔细观看,果然一表非凡,你看他——
丰姿英伟,相貌轩昂。
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
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
两耳有轮真杰士,一身不俗是才郎。
好个妙龄聪俊风流子,堪配西梁窈窕娘。
  女王看到那心欢意美之处,不觉淫情汲汲,爱欲恣恣,展放樱桃小口,呼道:“大唐御弟,还不来占凤乘鸾也?”三藏闻言,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抬头。猪八戒在旁,掬着嘴,饧眼观看那女王,却也袅娜,真个——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
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
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
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
说什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
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玉肢。
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
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
  那呆子看到好处,忍不住口嘴流涎,心头撞鹿,一时间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的都化去也。
  只见那女王走近前来,一把扯住三藏,俏语娇声,叫道:“御弟哥哥,请上龙车,和我同上金銮宝殿,匹配夫妇去来。”这长老战兢兢立站不住,似醉如痴。行者在侧教道:“师父不必太谦,请共师娘上辇,快快倒换关文,等我们取经去罢。”长老不敢回言,把行者抹了两抹,止不住落下泪来,行者道:“师父切莫烦恼,这般富贵,不受用还待怎么哩?”三藏没及奈何,只得依从,揩了眼泪,强整欢容,移步近前,与女主——
同携素手,共坐龙车。
那女主喜孜孜欲配夫妻,这长老忧惶惶只思拜佛。一个要洞房花烛交鸳侣,一个要西宇灵山见世尊。女帝真情,圣僧假意。
女帝真情,指望和谐同到老;
圣僧假意,牢藏情意养元神。
一个喜见男身,恨不得白昼并头谐伉俪;
一个怕逢女色,只思量即时脱网上雷音。
二人和会同登辇,岂料唐僧各有心!
  那些文武官,见主公与长老同登凤辇,并肩而坐,一个个眉花眼笑,拨转仪从,复入城中。孙大圣才教沙僧挑着行李,牵着白马,随大驾后边同行。猪八戒往前乱跑,先到五凤楼前,嚷道:“好自在!好现成呀!这个弄不成,这个弄不成!吃了喜酒进亲才是!”唬得些执仪从引导的女官,一个个回至驾边道:“主公,那一个长嘴大耳的,在五凤楼前嚷道要喜酒吃哩。”女主闻奏,与长老倚香肩,偎并桃腮,开檀口,俏声叫道:“御弟哥哥,长嘴大耳的是你那个高徒?”三藏道:“是我第二个徒弟,他生得食肠宽大,一生要图口肥。须是先安排些酒食与他吃了,方可行事。”女主急问:“光禄寺安排筵宴完否?”女官奏道:“已完,设了荤素两样,在东阁上哩。”女王又问:“怎么两样?”女官奏道:“臣恐唐朝御弟与高徒等平素吃斋,故有荤素两样。”女王却又笑吟吟,偎着长老的香腮道:“御弟哥哥,你吃荤吃素?”三藏道:“贫僧吃素,但是未曾戒酒,须得几杯素酒,与我二徒弟吃些。”
  说未了,太师启奏:“请赴东阁会宴,今宵吉日良辰,就可与御弟爷爷成亲,明日天开黄道,请御弟爷爷登宝殿,面南改年号即位。”女王大喜,即与长老携手相搀,下了龙车,共入端门里,但见那——
风飘仙乐下楼台,阊阖中间翠辇来。
凤阙大开光蔼蔼,皇宫不闭锦排排。
麒麟殿内炉烟袅,孔雀屏边房影回。
亭阁峥嵘如上国,玉堂金马更奇哉!
  既至东阁之下,又闻得一派笙歌声韵美,又见两行红粉貌娇娆。正中堂排设两般盛宴:左边上首是素筵,右边上首是荤筵,下两路尽是单席。那女王敛袍袖,十指尖尖,奉着玉杯,便来安席。行者近前道:“我师徒都是吃素。先请师父坐了左手素席,转下三席,分左右,我兄弟们好坐。”太师喜道:“正是,正是。师徒即父子也,不可并肩。”众女官连忙调了席面。女王一一传杯,安了他弟兄三位。行者又与唐僧丢个眼色,教师父回礼。三藏下来,却也擎玉杯,与女王安席。那些文武官,朝上拜谢了皇恩,各依品从,分坐两边,才住了音乐请酒。那八戒那管好歹,放开肚子,只情吃起。也不管什么玉屑米饭、蒸饼、糖糕、蘑菇、香蕈、笋芽,木耳、黄花菜、石花菜、紫菜、蔓菁、芋头、萝菔、山药、黄精,一骨辣 了个罄尽,喝了五七杯酒。口里嚷道:“看添换来!拿大觥来!再吃几觥,各人干事去。”沙僧问道:“好筵席不吃,还要干甚事?”呆子笑道:“古人云,造弓的造弓,造箭的造箭。我们如今招的招,嫁的嫁,取经的还去取经,走路的还去走路,莫只管贪杯误事,快早儿打发关文,正是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女王闻说,即命取大杯来。近侍官连忙取几个鹦鹉杯、鸬鹚杓、金叵罗、银凿落、玻璃盏、水晶盆、蓬莱碗、琥珀钟,满斟玉液,连注琼浆,果然都各饮一巡。
  三藏欠身而起,对女王合掌道:“陛下,多蒙盛设,酒已彀了。请登宝殿,倒换关文,赶天早,送他三人出城罢。”女王依言,携着长老,散了筵宴,上金銮宝殿,即让长老即位。三藏道:“不可,不可!适太师言过,明日天开黄道,贫僧才敢即位称孤。今日即印关文,打发他去也。”女王依言,仍坐了龙床,即取金交椅一张,放在龙床左手,请唐僧坐了,叫徒弟们拿上通关文牒来。大圣便教沙僧解开包袱,取出关文。大圣将关文双手捧上。那女王细看一番,上有大唐皇帝宝印九颗,下有宝象国印,乌鸡国印,车迟国印。女王看罢,娇滴滴笑语道:“御弟哥哥又姓陈?”三藏道:“俗家姓陈,法名玄奘。因我唐王圣恩认为御弟,赐姓我为唐也。”女王道:“关文上如何没有高徒之名?”三藏道:“三个顽徒,不是我唐朝人物。”女王道:“既不是你唐朝人物,为何肯随你来?”三藏道:“大的个徒弟,祖贯东胜神洲傲来国人氏,第二个乃西牛贺洲乌斯庄人氏,第三个乃流沙河人氏。他三人都因罪犯天条,南海观世音菩萨解脱他苦,秉善皈依,将功折罪,情愿保护我上西天取经。皆是途中收得,故此未注法名在牒。”女王道:“我与你添注法名,好么?”三藏道:“但凭陛下尊意。”女王即令取笔砚来,浓磨香翰,饱润香毫,牒文之后,写上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三人名讳,却才取出御印,端端正正印了,又画个手字花押,传将下去。
  孙大圣接了,教沙僧包裹停当。那女王又赐出碎金碎银一盘,下龙床递与行者道:“你三人将此权为路费,早上西天。待汝等取经回来,寡人还有重谢。”行者道:“我们出家人,不受金银,途中自有乞化之处。”女王见他不受,又取出绫锦十匹,对行者道:“汝等行色匆匆,裁制不及,将此路上做件衣服遮寒,”行者道:“出家人穿不得绫锦,自有护体布衣。”女王见他不受,教:“取御米三升,在路权为一饭。”八戒听说个饭字,便就接了,捎在包袱之间。行者道:“兄弟,行李见今沉重,且倒有气力挑米?”八戒笑道:“你那里知道,米好的是个日消货,只消一顿饭,就了帐也。”遂此合掌谢恩。
  三藏道:“敢烦陛下相同贫僧送他三人出城,待我嘱付他们几句,教他好生西去,我却回来,与陛下永受荣华,无挂无牵,方可会鸾交凤友也。”女王不知是计,便传旨摆驾,与三藏并倚香肩,同登凤辇,出西城而去。满城中都盏添净水,炉降真香,一则看女王銮驾,二来看御弟男身。没老没小,尽是粉容娇面、绿鬓云鬟之辈。不多时,大驾出城,到西关之外。
  行者、八戒、沙僧、同心合意,结束整齐,径迎着銮舆,厉声高叫道:“那女王不必远送,我等就此拜别。”长老慢下龙车,对女王拱手道:“陛下请回,让贫僧取经去也。”女王闻言,大惊失色,扯住唐僧道:“御弟哥哥,我愿将一国之富,招你为夫,明日高登宝位,即位称君,我愿为君之后,喜筵通皆吃了,如何却又变卦?”八戒听说,发起个风来,把嘴乱扭,耳朵乱摇,闯至驾前,嚷道:“我们和尚家和你这粉骷髅做甚夫妻!放我师父走路!”那女王见他那等撒泼弄丑,唬得魂飞魄散,跌入辇驾之中。沙僧却把三藏抢出人丛,伏侍上马。只见那路旁闪出一个女子,喝道:“唐御弟,那里走!我和你耍风月儿去来!”沙僧骂道:“贼辈无知!”掣宝杖劈头就打。那女子弄阵旋风,呜的一声,把唐僧摄将去了,无影无踪,不知下落何处。咦!正是:脱得烟花网,又遇风月魔。毕竟不知那女子是人是怪,老师父的性命得死得生,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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