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真莞尔:“我这次其实是去了仙界。”
“去找你的朋友?”
“他不是什么少宫,是仙帝关河月徽。”
魔神“嗯”了声,并不意外。
田真道:“陛下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为什么不说破?”
魔神道:“你没欺吾,是他骗了你。”
田真沉默片刻,抱住他的腰:“陛下,抱抱我吧。”
这个“抱”的含义与以往不同,气氛实在不适合拒绝,魔神显然还是不太习惯做这类事,左手缓缓抬起,在半空迟疑许久,才尽可能轻地落到她背上,算是拥抱了。
“凤凰,内丹之事不必在意。”
“我知道。”
“若吾注定归去,必有再次封印的机会。”魔神停了停道,“吾将这个机会赐予你。”
田真“哦”了声,道:“好啊。”
眼泪汹涌而出,悄然沾湿衣袍,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没有想过原因,明明不生离死别的时候,可是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共看虚天夜色,满目温馨,却满心悲凉。
风神内丹,当真天意注定?
如果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今日这句赐予,就可以减轻她的内疚?
“你哭了。”
“没有。”田真用袖子擦眼睛,说出万能借口,“风吹沙子进去了。”
不待魔神说话,她忽然抬起头望着他,缓缓道:“陛下这么说,让我生气呢,连陛下都相信天意了,我却不能信,我不相信天意。”
魔神看着她半晌,眸中的视线似乎温和了些:“吾将外出数日,你留在魔界,不可乱走。”
田真吃惊:“出去做什么?”
魔神道:“一件紧要之事。”
田真没有阻拦,他做事看似随意,实际很有分寸,明知现在功体受损,不宜再轻举妄动,却仍要坚持,说明那件事真的很重要。
“说明时候回来?”
“短则十日,长则一月。”
“叫天王跟你一起去吧。”
“无妨。”魔神道:“一半功体,于吾足够。”
当初北涯亲眼见过他用一半力量击退两届联军,田真承认他的话:“我不是怀疑陛下的实力,可是请陛下体谅我的担忧,保重自己。”
魔神道:“你不必担忧,吾带他去便是。”
田真想了想,又道:“还有,陛下答应我,这次出去要谨慎,不可以暴露行踪。”
“自然。”
“也不可以轻易插手别的事。”
“啰嗦的凤凰。”魔神拎开她。
看他消失,田真笑。
“我说蛇女一走,父皇就只对你好了吧!”一个小不点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田真没好气道:“她不走才好呢!”
“怕什么,有我和哥哥在,一样可以帮父皇。”
“小东西。”田真失笑,拎过他,“你父皇和哥哥都外出,从现在起,外面的防守关卡你都给我看好了。”
路小残道:“你那个旧情人的未婚妻怎么办?”
田真楞了下,大怒:“谁是我的旧情人,嗯?”
“你跟朝华伯伯的事,我早就打听到了。”路小残神色得意,“别以为父皇不知道,你就……”
“臭小子!”田真抡起巴掌。
路小残跳开,大眼睛闪着邪恶的光:“你连不相干的人都要救,怎么偏偏把她抓来,肯定是气她抢了朝华伯伯。”
田真道:“我抓她,是因为她给我下毒,听明白没有,下毒!”
“是她下的毒呀。”路小残大悟,拍手道,“那她肯定是吃醋了,怪不得朝华伯伯前日送来了心头血,他还是惦记你呢……”
田真二话不说就去拎他的耳朵。
“我不说了!”路小残躲开,问,“你说现在怎么办,杀了她报仇?”
田真不假思索道:“关起来,别让她太好过,可也别让她死了,等你父皇回来再说。”
魔宫一切照常,十多日过去,魔神与路冰河依旧全无消息,至于他们到底去办什么事,田真也实在想不出六界有什么能让他如此重视。她虽然有点着急,却不至于太担心,路冰河足智多谋,虑事周全,实力不在战神神无功之下,更重要的说,他懂得跟他父亲交流的技巧,魔神再自负,多数时候也会克制脾气,采纳他的建议,有他的跟随,很是稳妥。
路小残孩童天性居多,但论到管理魔界,也丝毫不亚于哥哥,防守排布都妥妥帖帖。
这日,魔业护法匆匆跑来,将一封信交给了田真。
果然来了,田真没觉得惊讶,带了魔业护法与九死沧几人跟随,前段时间的训练效果显著,众魔再不是空架子,精神抖擞地跟着她出虚天。
十方虚野下起了雪,白皑皑一片,朝华君独自立于雪地里。
田真在三丈外停住。
见她身后跟着魔业护法等人,朝华君微笑:“我已让你如此防备了吗。”
“神界叛逆,不愿给王带去麻烦。”田真道,“王找我肯定有重要事情,不妨直说。”
朝华君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先前衣衣她……”
你未婚妻害得老娘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还要我救她,真当老娘是圣母?田真示意众魔退开,道:“这是她咎由自取,毒是她下的,消息却是王泄露的,王是来道歉呢,还是求情?”
感受到语气里的疏远与冷淡,朝华君黯然道:“此事是我的错。”
“事情都过去了,道歉也没有意义。”田真制止他再说,“王的来意我明白,王与陛下是表兄弟,陛下应该不会太为难她,王肯送心头血来,我很感激,我会转告陛下,至于放不放人,就不由我说了算了。”
朝华君点头道:“我此番前来,并非全为此事。”
田真道:“还有别的?”
“凰儿……”
“王。”田真制止他,“你再这么叫,龙女又要吃醋了,那时我就不足中毒这么简单了。”
碍于九死沧众人的面,朝华君毕竟不好多说,轻声叹道:“你向来乖巧和顺,有时候却又……太有主见了。”
田真道:“我一直都很有主见,是你没注意到。”
“他始终要被封印,你这样下去……”
“王还是不了解我,我从来不信这些预言,命运在于自己不在天。”田真道,“这些话对求情也没有任何好处,我先回去了。”
朝华君上前几步,魔业护法,九死沧几人立即闪身拦住他。
田真道:“如果王觉得龙女的安危不重要,可以闯魔界。”
朝华君看着半响,一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果真喜欢留在魔界,便留下,但你若几时想回来,我也必会护你。”
田真沉默片刻,道:“谢谢王的好意。”
“衣衣的事就有劳你了,我在百里之外等候。”
魔神外出的消息是保密的,连九死沧他们都不知道,田真只说是与路冰河去查看魔泉了,至于朝华君这边,拖延时间的借口不难找,无非是派个小兵去,说龙女暂无大碍,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求情之类,外面也无动静。
两日后,田真与路小残正在石山上说话,有人报路冰河回来了。
“陛下呢?”
“不曾见。”
田真闻言立即起身要过去看,刚跃下石山,就见路冰河缓步走过来,紫眸银发威风凛凛。
田真急问:“陛下呢?”
“已回寝殿。”路冰河不看她,叫过弟弟询问离开后的情况。
田真松了口气,飞快跑回寝殿,果然见魔神立于殿内,奔波多日,神采不减,只是脸上略带了几分惊愕之色。
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田真轻咳两声,快步走过去抱住他的手臂:“陛下,事情这么快就办完了?”
魔神转头道:“吾料你等急,故提前办妥。”
此神总算知道有人在等了,田真暗暗高兴,问:“顺利吗?”
魔神“嗯”了声算是回答,然后继续打量四周:“这些,是你做的?”
先前空旷的寝殿,已经多出了小几、茶壶、灯座、地毯……墙上挂着颜色温暖明快的用各种材料编制的巨幅壁画,榻上也铺了厚厚的带花纹的垫子,很有西式风格。
虽然很怀念当初希腊神话似的场景,可是那样的冷清,不应该是他向往的。
“是我和小残做的。”田真指着那副巨大的壁画问,“陛下喜不喜欢?”
魔神侧身:“无聊之举。”
田真“哦”了声,放开他的手:“陛下不喜欢,那我叫小残撤去吧。”
“无妨。”魔神挥袖:“吾虽觉多事,亦无不喜。”
田真低头,以袖掩面,偷笑。
“凤凰?”
“陛下需要沐浴吗?”田真迅速恢复正常,抬头问道。
一路风尘,魔神自去殿后魔池沐浴,正好路小残过来问安,田真趁机出去跟他说了会话,待她重新进来时,魔神已经站在榻前了。
他主动开口道:“凤凰。”
田真连忙走到他面前:“陛下累了吗?早点休息。”
魔神没有表态,视线在她脸上略作停留,然后开始缓慢下移¨¨¨
过于认真的观察,比第一次见面时仔细得多,田真反而很不自在,那锐利的目光似已将她看透,感觉就像在做全身检查。不明白大神的用意,田真连忙低头查看,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重新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刚沐浴过,长发长睫犹带水气,湿润,颜色看上去就更深了些,漆黑如墨,那狭长的眸子好像也被洗过,泛起幽幽光华。
田真的心怦怦跳。
咱有什么好看的,事实上论观赏价值,你自己更高吧¨¨¨
“陛下在看什么?”
“躺下。”
田真没反应过来:“啊?”
魔神直接转身向榻示意。
这是¨¨¨神经弦刹那间断掉,田真下意识地双手拉紧衣襟,后退两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魔神蹙眉,抬手将她抛到榻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全无半点预兆,田真对这种方式实在难以接受,待要起身,四肢已是动弹不得,顿时吓个半死。
“等等¨¨¨你做什么?”
衣带被扯开,衣衫自动飞走。
清楚此神“动手不动口”的作风,田真赤身躺在榻上,差点没窘得昏过去--不愧是神,作决定也是神速,咱还没准备好呢!
魔神俯下身。
修长的手指呈现完美的肤色,根根透着力量,触及肌肤,田真激动得血流速度加快,全身皮肤泛红,活像只虾子。
魔神的兴趣显然不在她的脸上,手逐渐往下移。
“慢着!”田真终于忍不住叫起来。
“嗯?”语调上扬,却无询问之意,倒像是在表达不满。
田真的气势莫名地矮了一半,说话开始颠三倒四:“陛¨¨¨陛下,我的确很喜欢你,可是我有话要说,我¨¨¨这样太快了点,还有问题¨¨¨我还需要时间来接受¨¨¨我¨¨¨”
声音消失,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她的嘴。
这是什么场景?田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动又动不得,还不让说话,就算能开口,谁那么大胆子敢闯来寝殿救人呢,估计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看怎么像¨¨¨暴力!太暴力了!
察觉她的异常,魔神总算将视线移到她脸上:“凤凰,在想什么?”
重新获得发言权,田真憋红脸道:“陛下做什么,我¨¨¨就想什么。”
魔神意外了:“你已知晓?”
田真无言,表示理解方面毫无压力,都这样了,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咱不是白受那么多年的义务教育了吗!
魔神看着她许久,开口道:“凤凰,你想多了。”
想太多?田真“啊”了声,念及此神一贯的良好形象,开始怀疑他只是打算给自己换换衣裳,忍不住脱口而出:“你难道不是想再造一个小天王吗?”
沉寂。
“你,在引诱吾吗?”
低沉的声音里,身上的重量陡然增加,压得田真差点喘不过气。
这条龙太重了!田真大受刺激,眼睁睁地看着那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长发纷纷散垂下来,慌得她赶紧自我反省--阿米豆腐,色即是空,想多了!是咱想多了吧!你只是在近距离观察¨¨¨
长睫,美眸,比画还精致,额饰上的碎金片点点摇晃,令人目眩。
高直的鼻梁即将触及她的鼻尖,忽然又停住。
到底谁在引诱谁呢?田真呼吸不畅。
近距离的效果犹胜远观,薄唇勾出诱惑的弧度,浓密的睫毛下,深邃的眸子里光华流动,越发摄人心魄,几乎令她失去理智。
手上的束缚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鬼使神差得,田真竟没有推拒,反而抬臂攀上了他的颈…
就在此时……
魔神似有醒悟,微微侧脸:“嗯!”
鼻子发热,液体不断玩外涌,田真闭目昏过去了。
这一夜发生的事很不可思议,整个过程是:开始大神很暴力,导致她想太多,最后引得他也想太多,气氛够了,他也温柔了,结果她又流鼻血又昏迷……醒来后,大神已坐在榻上,像往常那般陷入沉思中。
田真坐在石山上拼命揉鼻子。
鼻子不争气,害得脸也丢尽了,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吧,你听过谁头一次做了某些事还浑身轻快无比的?不过身体真有点不对劲,但要具体描述那感觉,偏又说不清楚。
正在苦恼,两只小手伸过来捂住她的眼睛。
“别闹,小残宝宝乖。”田真侧头,顺势拉他坐。
“这几天都不见你,你跟父皇在做什么呀?”
“不是昨天才见过吗?”
“都是七天前啦。”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路小残更加惊疑,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变傻了?”
那得流多少鼻血,才有昏迷七天的效果啊!田真越发觉得其中有问题了,再记起朝华君求情的事竟没来得及说,她连忙哄了路小残两句,吩咐两件事让他去办,自己则脱身回了寝殿。
魔神沉思完毕,眼睛看着殿门,见她进来便将视线移开。
田真更加认定有事,却又不好主动开口询问,只得先将朝华君的事告诉他:“朝华君曾经前来求情,希望陛下放过德音龙女。”
“吾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