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路以前,伐木工人的儿子孙长宁把他喂养着的小鸟全都放走了。
这些鸟儿,是他亲密的伙伴,伴随过他的童年和少年。
它们不停地啁啁着,仿佛是对他倾诉着依依的怀恋。但是,孙长宁的心,已像那矫捷的燕子,直向云端,展翅飞旋。
远去的燕子啊,却又回过头来,俯向大地,在一片桦树林上久久盘旋,并且停落在一座墓前,絮絮地叮咛着亲密的伙伴:请你们常常到这墓前的白桦树上栖落,再像我一样为他唱着愉快的歌;每当春天来到,不要忘记衔泥啄土,为他修垒着茔墓。愿他墓前的野花如星、草儿常青……
我多么愿意把他一同载走,向着太阳,向着晴空,为了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他曾等待了许久,许久!可是,他早已化做大森林里的泥土,年年月月养育着绿色的小树。
啊,但愿死去的人可以复生,但愿他能够看见党中央重又给我们带来这光明、这温暖、这解放!
长眠在这白桦树下的那个人,他是谁?他为什么这样地牵索着这个少年人的情怀呢?
那个人既不是亲属,也不是自小一块长大的伙伴……
六年前的一个夏天,他跟着给伐木队送鱼的人们,去看望想念中的爸爸,也去看望想念中的大森林!
在林区长大的孩子,怎能不爱森林?
夏季的夜晚是短的,黎明早早地来临。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以前,森林、一环一环的山峦以及群山环绕着的一片片小小的平川,全都隐没在浓滞的雾色里。只有森林的顶端浮现在浓雾的上面。随着太阳的升起,越来越淡的雾色游移着、流动着、消失得无影无踪。沉思着的森林,平川上带似的小溪全都显现出来,远远近近,全是令人肃穆的、层次分明的、浓浓淡淡的、深深浅浅的绿色,绿色,还是绿色。
森林啊,森林,它是孙长宁的乐园:他的嘴巴被野生的浆果染红了;口被各种野果塞满了;额发被汗水打湿了;心被森林里的音乐陶醉了。
陈年的腐叶在他的脚下沙沙地响着;风儿在树叶间飒飒地吹着;蝴蝶飞着,甲虫和蜂子嘤嘤地哼着;啄木鸟笃笃地敲着。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叫了一声,又停了下来,从森林的深处传来了另一只鸟儿微弱的啼鸣,好像是在回答这只鸟儿的呼唤。接着,它们像对歌似的一声迭一声地叫了起来。引起了许许多多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