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短篇

同求

同求

1.再见亦好

再见沈宁泉，夏和琳只想把自己打回娘胎，免得丢人现眼。

他朝她走来，眼神熠熠就像小男孩注视着圣诞夜的礼物。要命的是，他那么高那么英俊，每靠近一步，他的影子就戳得她惊慌地后退三步，直至墙角，她整个人躲在窗帘后，冒汗的手把窗帘边缘攥得紧紧的。

沈宁泉怎么掀都掀不开，于是手一松，全场都听到女孩儿如释重负的舒气声，就在夏和琳满心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他迅速地一掀帘，微笑着说：“再见亦好，夏和琳。”

那一瞬，夏和琳愣愣地看到了沈宁泉，还有他淡若星辰，光芒初绽的笑容。她承认，他不再是记忆中的笨猪样，男大十八变，他像去了韩国一趟，正面俊美，侧面干净，四十五度角好看，气质清澈得像叮咚的泉水。

全场突然就热烈起来，骚动地鼓起掌，仿佛全世界都为了他们的重遇等待了一个又一个世纪。

可夏和琳到后来都没想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突然就彪悍得像八点档里满腹委屈的女主角，把手里的饮料利索地泼向那张欢喜欲狂的脸。

她夺路而逃，他在原地低低而惆怅地问：“夏和琳。我还是令你讨厌吗？”

2.爱是一道无解题

多天以后，夏和琳在路边摊买烤土豆，口水横流时又想起沈宁泉，她愤愤地骂都怪那个死有钱的齐檬，拉了她老爸公司的赞助，居然在旋转餐厅办初中同学联欢会，据说那个地方的东西好吃得不得了。

说到底都是一个地方不争气。她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如怀有三个月身孕的肚子。

接过热辣辣的小土豆，破天荒地没有急着吃，夏和琳努力地把眼睛睁大再睁大，终于看清街对面杨树下的确站着那个引得众多女生不停地路过再路过的沈宁泉。他注视她的柔软眼神好像是在说你怎么那么可爱，过度可爱我就要拘捕你。

趁她发呆的时候，他赶紧穿过马路，急得连红灯都敢闯。她尖叫着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却已经抓住了她。为了逃跑，夏和琳把手里的那碗辣土豆扣在他脸上。辣椒混进沈宁泉的眼睛，他辣得流泪不止，却始终不松手，只焦急地一直重复恳求：“夏和琳，不要逃。”夏和琳才不管，咬他的手腕，咬得出血。沈宁泉终于松了手，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她往哪个方向逃窜，可是他实在睁不开，一睁开眼泪就流得更凶猛。孤寂和黑暗中，他只能大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呻吟着她的名字“夏和琳”，像他终身的梦魇。



刚死里逃生的夏和琳被背包里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沈宁泉不会神通广大到短短时间就打听到她的手机号了吧？

还好是一个高中同学。

她接了电话，同学的声音扬高八度。内容大概是，班上某男逛了齐檬的空间，毕竟她的芳名声震全市，她的空间上新放的同学会照片，里面有很多张都拍到了不起眼的夏和琳。而这也就揭穿了夏和琳初入高中时的谎言。

那年中考，夏和琳的名字出现在一所普通高中的录取榜单上。这怎么可能？智慧与美貌远胜齐檬的夏和琳是初中界的传奇。据说很多男生的第一幻想是夏和琳，然后才轮到齐檬。所以夏和琳入校当天就引得众人将她的班级围得水泄不通。胖胖的夏和琳拼命挤进去，说：“老师我来报到，我叫夏和琳。”失望声排山倒海。“原来她不是那个夏和琳”、“同名吧”、“靠！我还想说老天爷终于眷顾我们全德三中的男性同胞了呢”……夏和琳一直勉强地笑着，低头钻出人群的时候，还有一个男生不死心地摸上她的脸，努力地揭啊揭，好像期待她的脸上有一层人皮面具，而她藏着的脸依然倾国倾城。她尖叫着否认：“对不起。我不是那个夏和琳。”那个漂亮又聪明的夏和琳凭空消失了，各个高中都没听说过她的存在，有人猜测。这个美女漂洋过海了……



夏和琳跑进网吧，心里骂着齐檬你这条美女毒蛇，手指颤抖地点开她的空间。那么多张照片上拼命往嘴里塞东西的她，可悲又可怜地衬托着光芒万丈的齐檬。而每一张照片上沈宁泉的目光都穿越众人直抵她，不离不弃。

夏和琳走出网吧，夜色深沉，风猛烈地卷着她。她默默地回到扔下沈宁泉的街头，他还蹲在原处，不少自习晚归的女生路过他时用温柔的语气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可他紧闭着流泪的眼，固执地摇头。

她才走到沈宁泉的背后，记得她脚步声的他，声音就轻灵快乐得像长了对金色羽翼：“夏和琳。你回来啦？我想着你要是跑回来找我，找不到就糟了，所以一直不敢走。”就像上次他一个人在旋转餐厅，看着透明玻璃顶外的灿烂星空，怀着激动带着微笑一直等，也像初中结束时那个炎热长假，他留言给她：“和琳，不要伤心，我陪你去动物园散心吧”，动物园里他闻着猴子新鲜大便的味道，带着笑容一直等啊等。每一次他都没有等到她。今天他终于等到了，有些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去医院吧。”夏和琳刚把他搀起，就看到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停下，齐檬看见沈宁泉满面的狼藉，叹口气下了车，把他暗中用力抢了过来。被齐檬推到一边的夏和琳只听见她低声说：“夏和琳，是你曾经不要沈宁泉的，那么今时今日，你不该也不配和我抢。”



沈宁泉的眼睛缠了几圈厚厚的纱布，一周后才能拆下。他每隔五分钟就问：“夏和琳，还在吗？”她必须支吾着应一声让他安心。

问问答答十多次，沈宁泉突然紧张地坐直，极胆小地问：“和琳。我可以叫你和琳吗？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我可以帮你补习，我记得初中时你说你想上中大，啊，糟糕，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现在的成绩差。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做朋友，一起念书，偶尔去去游乐园，你不开心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多晚都可以。我越说越乱，你听得懂是吗？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因为你很重要。”被蒙住眼睛的他那么慌乱不安，手指紧紧抓住枕头，掐出深深的印痕，可他的脸一直神奇地寻找到它的方向，纱布下的眼睛仿佛可以逼视她瑟瑟发抖的灵魂。

夏和琳久久地没有说话，眼睛逢了一个雨季。她想开口的时候，齐檬说话了。她靠到他的床边，理着他缭乱的头发，轻声细语：“她刚走了，她没有听到你说什么。”夏和琳便没有开口，贴着墙悄无声息地溜掉了。

3.为什么不呢

午夜梦回，心烦意乱的夏和琳摸出书柜顶蒙灰的初中同学录。集体照片里，穿着校服的沈宁泉像个粽子，气质温和性格怯懦。而那个站在第一排的中心，众星拱月一样的自己，长发垂直，眉眼淡若中国水墨，一半的男生无法专心地看着镜头，侧眼瞄着她。

夏和琳再看镜子，这两年多，她肿了一点，好吧，这太谦虚了，是肿了一倍，好吧，这太抽象了，她是像气球一样肿起来。那种无能为力的现实像恶虎扑狼一样把她撕得粉碎。

一伤心胃就连着醒了。

看你能够肿成什么样！负气的夏和琳摸到冰箱那，迎着冷气大吃特吃。那酣畅的悲伤就像中考失败的那个长假中所经历的一样，她不说一句话，只拼命地吃。妈妈说：“和琳，我们可以重读嘛，你只是发高烧才发挥失常的。”她沉默地摇头，她的光环是天才美少女，复读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多少少女会捏着嗓子嘲笑她：“夏和琳，哟，你来重读啊。”那时，她的心和胃一样好高骛远，她可以到一个普通的高中，然后在高考时漂亮地公主回归。照样上中大。可是开学第一天她被彻底摧毁，她胖得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那个妄图撕下她面具的男生让她明白她再也回不去，她安心地失去了所有光芒，只可悲可怜地期望没有任何人记得以前的夏和琳。

“夏和琳真的在我们全德三中”的消息席卷了整个全德三中，热度不退。多少“观光者”在她的班级翘首以盼，又败兴而归，说着可怜可惜，没有人在意夏和琳的心在针上跃动，一下一下，鲜血淋漓。

伤好后，沈宁泉出现在全德三中的校门口，银灰色的制服衬得他像朵马蹄莲一样高贵而孤傲。夏和琳低着头路过他，她强烈忧伤磁场令他像堕入深海。边上一群女生，本校混着外校的。一个全德女生踮起脚指着夏和琳，尖着嗓子激动得像碰上百货商场百年不遇大打折：“就是那个，看见没？那个肿得像毛毛虫的。是夏和琳哦！想不到吧？她没出国，一直"潜伏"在我们全德三中啊！”

沈宁泉冲过去的时候已经失去理智，他美丽的脸带着决绝和冷酷，响亮的一巴掌后，他冷冷地撂下话“再欺负她，这就不是我最后一次揍你！”然后他急得发抖地在人群里寻找夏和琳，根本没注意自己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下一秒他就被一辆摩托车撞倒。尖叫声中一个胖女生敏捷得像只兔子，惊惶地扑向倒在地上的他，他头脑昏沉地紧紧抱住她，第一句话就是：“和琳。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夏和琳已经坚强得没有眼泪，可是他的眼泪如泄洪一般在她头顶“下”着一场雨。

他好难过，他那么喜欢那么珍惜的夏和琳，怎么能够被别人这样欺负呢？

初中时，暗恋着夏和琳的沈宁泉只是个胖胖的差等生，大家都叫他沈小猪。他性格温暾，只傻傻地安静地笑。喜欢夏和琳很平常，男性同胞都能理解。他每天都会早到学校，因为夏和琳每天都会早到半小时去复习功课。每一次他窃喜着路过她的书桌，偷瞄她静美的侧脸，常常满心欢喜到不看路而撞上墙。

有一天，夏和琳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秀气的蔷薇色面颊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梳理着晴朗的阳光。沈宁泉看呆了，他一直在那里立正发呆向她的睡颜致敬。再之后，他就头脑发昏地吻了下去，那时他心情虔诚得像是在吻天使。吻落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有女生的尖叫声吓醒了她和他。刚到的女生指着他仿佛他十恶不赦：“天啊。沈小猪。你竟然够胆亲了夏和琳!”后到的几个男生听说后，英雄侠气地把沈宁泉拖到男生厕所补上“思想品德课”。

那之后，全班的同学肆无忌惮地欺负沈宁泉，在他吃东西的时候突然打翻他的便当盒，干了坏事总诬陷是他干的，沈宁泉没日没夜地被老师罚跑操场和做公共卫生。他血糖过低晕过好些次。后来没有等到中考，他就休学了。第二年他重考，居然考上市一中，学生会会长齐檬迎新时见到竹子一般挺拔俊秀的沈宁泉，吓得没站稳摔了一跤。

夏和琳将再次光荣负伤的沈宁泉送回他家，他家只有他的小表妹，缩在沙发里看《战神》，因为男主角的凄惨身世正哭得轰轰烈烈。见到沈宁泉，她哭着问：“老哥。零和绮罗最后在一起没啊?”

夏和琳奇怪不已，问他干什么?男生又不会看这种偶像剧。

她准备多嘴说答案。她为《战神》掉过不少眼泪，她暗恋周渝民，优雅忧郁与阴郁成就完美，初中时她拿着这把“尺”衡量所有男生，一个一个判定不及格。

可是沈宁泉已回话：“放心。有在一起。”答案笃定无比，就像他也是个爱哭的小女生一样把这部片子看过一遍又一遍。

小表妹这才发现老哥旁边还有一个女生，老哥看着她，眼睛含笑，一脸别扭又羞涩的初恋情怀。她识趣地收好DVD，装了一整个小包，然后说：“哥。那我先走啦。你的《流星花园》、《战神》、《深情密码》我都借走了。”

小表妹走后，夏和琳一下子破了功，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沈宁泉居然如此少女情怀，收集了这么多爱情偶像剧。

沈宁泉本来有些尴尬，但看她笑得好开心好开心，突然也笑了，就像初中时那个怯懦温柔的沈小猪。

笑够了，夏和琳把沈宁泉扶上床，替他掖好被角，要走的时候，他拉住她的手，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说：“和琳。我的生日要到了，你可以来吗?”



这时，夏和琳低头看到他床头上的她初中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皱着鼻子，笑容很可爱。他看见她发现了，连脖子根都红了，低着头支吾着“这个那个”不知如何解释。

夏和琳捏着自己手臂上厚厚的肥肉，凄凉地说：“沈宁泉你看，我不是那个夏和琳了，再也不是了。忘了我吧。现在的你何必记得从前的我。”

夏和琳走出沈家门，阳光把她笼在里面，却久久都无法温暖她，世界之于她，像一座残酷的大冰窖，残酷地夺走了她所有新鲜的梦想。

“我曾经，肚子上的肉有三层褶，手臂上捏起的肥肉，比你还要多呢。而且无所谓啊。你是你，夏和琳啊。就算毁容了，就算瞎了，就算聋了，就算像现在胖胖的，但是很健康。你还是你啊，夏和琳。”

刚刚，沈宁泉这样回答她。

为什么不呢?夏和琳突然勇气十足，她跳下台阶，仰着头，很大声地朝着二楼喊：“沈宁泉!”

片刻后，沈宁泉挣扎着爬到窗口，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楼下的她，直到确定是她，才怔怔地笑开。

“沈宁泉，我跟你说哦。我的胃口很大，我要吃三层夹心水果蛋糕，还有烤全羊，要六分瘦四分肥的那种，入口滑溜溜的最好吃。”

“好!”他满心欢喜地应承。

夏和琳奇怪地盯着他无法无天的笑容，目光慢慢地移到天空，云彩很白，动得缓慢，她突然觉得轻松不少

4.文艺小说里的孤单伯爵

为了大胃王夏和琳，沈宁泉选在一家自助餐店庆生。夏和琳见到巧克力瀑布和寿司拼盘还有肥滋滋的烤全羊，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她以冲锋小战士的姿态冲进食物的海洋里，在盘子里码了一座小山。小表妹端着水果盘，被她的饕餮吃相吓愣了。夏和琳不好意思地拖着沈宁泉去一边，见到什么就夹到他的盘子里，低声说：“今天你得给我把实力发挥出来。不然我一个人太丢脸了。”她记得沈小猪也很喜欢吃的。小表妹嘴巴张了张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因为沈宁泉端着那盘食物小山，满面惊喜，像个傻妃子日等夜等终于等到了薄情皇。满嘴塞着食物的他和同样满嘴塞着食物的夏和琳相视笑了又笑。小表妹低声说：“管你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只是，一个小时后，夏和琳扶着沈宁泉等在药店外，他昏倒在她的怀里，孱弱如婴孩。小表妹利索地买了药出来，满手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对不起。”夏和琳很愧疚，她不知道沈宁泉的肠胃病这么严重。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说离开一下去厕所，好久都不见回来，工作人员推门进去看，他吐得一片狼藉，倒在地上。

“我知道你。夏和琳。你怀里的那个笨蛋念你的名字念得我耳朵长茧。”小表妹老气横秋地说。

其实沈宁泉小的时候也很惹人怜，秀美得就像个女孩子。只是免疫力不好，身体很容易生病。他不停地吃激素药，身体好得很快，可是却催肥成一头沈小猪。那也没什么，他心地善良，会掰一半面包给广场上的鸽子，扶老奶奶过马路。他也会喜欢人，偏偏喜欢夏和琳。他傻傻吻了她一下，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同学的戏弄下，他的身体又糟糕起来。他休学专心养身体，医生开了对他真的很有效的激素药，他却拒绝再吃，从来没在乎自己的体重的他哭着说想瘦下来。他开始吃多一点就会良心不安地跑到厕所探进手指刮喉咙，全部吐出来才松口气，他虐待惨了他脆弱的肠胃，到后来一旦吃多肠胃就会本能地拒绝，吐得干净。他还拼命地跑步和念书。小表妹问他你这么拼命干啥。他拿出夏和琳的照片，脸上绽放着圣洁明媚的光芒，痴痴地说：“想要有一天，能够成为一个够格站在她身边的人。”小表妹问那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他翻出《战神》，指着那终于蜕变成为演技派的男主角，一点小吃醋地说：“她最喜欢他了。”一点忧郁，十分俊美，爱得无畏，像文艺小说里的孤单伯爵。他看她喜欢的电视剧，读她喜欢的浪漫小说，知道夏和琳之所以高傲只因为一心一意等着那样一位百分百伯爵先生。他不仅仅是喜欢她，他甚至是为她而生，他其实很怯懦和软弱，却逼自己遇到危险不退缩，逼自己独当一面，逼自己足够优秀足够强大。这种喜欢支撑他走过最艰难的时光，直到他高高瘦瘦，直到他俊美转身，直到他的灵魂里生出了她喜欢的完美伯爵。

“他喜欢你，揣摩你，思念你，深爱你。夏和琳，他喜欢你的方式是满足你所有的幻想。”小表妹看着沉睡不醒的沈宁泉，好像他很可怜很可怜。“很无知对不对?对。他就是那么无知，无知得死不悔改。”

小表妹扬长而去。夏和琳招了出租车，泪如雨下地抱着沈宁泉穿越了大半个城市。

沈家的门口，齐檬穿着粉色长裙，像一朵初绽的玫瑰，手捧着礼物，想给他一个惊喜，可在黑暗里她等得心都凉透。看到夏和琳扶着沈宁泉，她才惨然笑着站起来，声音愤怒得支离破碎：“夏和琳你真不要脸。你明明就不喜欢沈宁泉。你只因他现在英俊又聪明，就想沾他的光，重新被别人注意。我和你不一样，初中时我就喜欢还是沈小猪的沈宁泉，其他的男生多肤浅啊，以为叼根烟打架打得猛龙过江再背把吉他等在巷子口就是帅，只有沈宁泉细心又耐心。有次我们班球赛输了。我和你都哭了。男生都围到你那边，女生们都忌妒我们不和我们好，沈宁泉也为你心疼，可是看到我一个人哭得很可怜，他善良地走过来，给我说不好笑的笑话，慌着替我抹泪。我很早就知道，外貌这东西只是骗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在你还肤浅地享受众星捧月的优越感的时候，我已经发现沈宁泉的心比钻石珍贵。所以，你不配和我争沈宁泉!”

愣了好久，夏和琳在沈宁泉耳边说了“生日快乐”，然后极慎重地将沈宁泉交给齐檬，像两国交换国宝一般神圣。她从来没有这么舍不得过，可是最后还是狠了心，“咚咚”跑掉了。

夜很冷。她冷得发抖。她知道自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沈宁泉，可她更知道，她再喜欢，也不及齐檬喜欢。在沈宁泉还只是颗石头的时候，齐檬就知道他是颗星星。而她迟了那么久，已不配再做这样的好梦。

5.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沈小表妹比沈宁泉找夏和琳还要勤快。夏和琳躲着沈宁泉，电话不接见他就闪，她托人转告：“我不想见到你就想起自己有多可怜。”可是她不能拒绝小表妹，这个才在初中的小女孩，已经知道勾引男生要给一点苦头再给一点甜头，答应一次就要拒绝三次。

夏和琳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被子里，听小表妹说沈宁泉望梅止渴般看着她的照片。据她说，沈宁泉以为自己错在让夏和琳觉得有差距，就像当初自己爱着夏和琳，所以这个傻瓜把自己当猪一样填。“可是你知道，他那肠胃，吃再多都不吸收，吐得屋子里都是股酸味。”沈宁泉住过几次急诊，每次都是齐檬陪着。他病得头脑不清，迷迷糊糊地掉眼泪：“要怎样才能令别人喜欢自己呢?”每一次，他努力地拉近距离，却发现夏和琳离他还是那么远。

夏和琳问小表妹怎么老来找自己。她挺着小小的胸膛说：“当初我眼睁睁看着你折磨我哥，如今我要看看我哥哥怎么折磨你，看你茶不思饭不想，为爱消得人憔悴。”说到后来她忧郁了，抱成一团说，“爱一个人怎么这么辛苦，不如我和我的小男朋友分手好了。”

有一天小表妹气冲冲地跑到夏家，吼：“这下你满意了，无知少年跟了魔法巫婆。”齐檬在她的生日会上带着泪笑着回忆那个爱上沈小猪的万年第二女孩。她说了一句很真的话，勾出了全场人的泪水，包括沈宁泉。那句话是“沈宁泉。所有人爱你的时候我也卑微地爱着你，所有人不爱你的时候我却仍在爱你”。

这句话可不可以这样说，夏和琳，所有人爱你的时候沈小猪也卑微地爱着你，所有人不爱你的时候沈宁泉却仍在爱你。


夏和琳曾这样坚信过。然而，沈宁泉或是累了，他说了好。他会心疼当日没人安慰的齐檬，他就同样会心疼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默守着一场无望爱情有多痛苦的齐檬。这是善良，不是爱，他把所有的爱都耗在了夏和琳身上。

然后，就到了高考。夏和琳进考场的时候，监考老师拿着她的照片核对了三次还不敢放行，找全德三中的校长问了一次，才确定不是代考，放她入场。

放榜后，中大准新生组织了联欢会。

夏和琳塞车晚到，她到时，所有灵魂都已狂欢到了顶点，全场没醉的只剩她。

她看到陪齐檬来的沈宁泉。齐檬知道他会考中大，所以今年就报了中大。

齐檬酣睡在沈宁泉怀里，而他也醉了，醉得以至于他看到夏和琳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重回了那躁动的初中年华。那时候，夏和琳每天早到复习，他每天早到为了偷看她。有一次，夏和琳睡着了，他很想吻她。

他站起来，站在和初中一模一样，长发及腰，温和静美的夏和琳面前，傻傻地嘴角飞扬，露出水晶般透明的笑容。

上一次他犯了错，没有问她。

这次在梦里，他想重新来过。

“夏和琳，我喜欢你。我可以吻你一下吗?”问时，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一心一意爱着夏和琳，快乐仰望着她的光芒的沈小猪。

这一定是梦，不然为什么初中时高傲的夏和琳会幸福地掉下眼泪说好。她还主动凑了过来，温润的唇贴着他冰凉的唇。她细细的声音梦幻得不真实，全世界最好听的话由她说出：“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那些越来越凶猛的泪水让沈宁泉突然怔住，半醉半醒。

可是初中的夏和琳翩然转身，消失了。失去她的痛苦令他彻底醒来，他焦急地望着四周，没有夏和琳，一切都是梦。

彼时，夏和琳在夜色中奔跑，如果跑得足够快，快过光速，是否能够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夏和琳，她其实赌过那么一次。

就在齐檬高高在上批评她不过是因为沈宁泉如今的华丽变身才爱上他时，她就赌，如果沈宁泉爱她，那么就请等到她夏和琳公主回归，让她够格向别人宣布，她爱他，只因为她真的爱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