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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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郊 游(1)
一贯以来，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小艾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知道，如果逃跑的话，会引来更多的欺负者，像狗追骨头一样，乐此不疲。他不想变成骨头，宁可当木头，直到欺负者自觉无趣。今天，小艾破天荒逃跑了，追赶的人有四五个之多，当真像几条争抢骨头的饿狗，穷追不舍。他不得不跑，这一次，有人给马威出了个馊主意，不再打他骂他，要将他扒个精光，让他光屁股在全班同学面前展览。实际上，他的光屁股被展览了几秒钟。马威悄悄走到他身后，猛然出手，将他的沙滩裤和内裤全部拉到膝盖上。幸亏他急中生智，抓起两把沙滩上的沙子，洒向准备把他扒干净的马威，这才得以提上裤子脱身。否则，不叫逃跑，叫裸奔。
躲鬼躲进庙有点玄乎，小艾躲的不是鬼，是几条抢骨头的"饿狗"，躲进庙里是明智的。从小河边跑到一个岔路口，一边通往市区的大路，一边通往山间的小庙，他选择了后者。果然，来到小庙山门外，听不到追赶的脚步声了。不过，保险起见，他躲进了山门里。从小庙里迎面走来一个黑脸老和尚，双手平端一只大香炉，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每走一步，随时可能被香炉压倒。小艾只穿一条沙滩裤，打着个大赤膊，正有点难为情，干脆献殷勤。谁知香炉是石头打造的，至少三十公斤，比他想象的沉重多了，从老和尚手里接过，差点滑落砸脚。
"阿弥陀佛，有劳小施主了！"
老和尚嘴巴客气，黑脸上的神情却是理所当然，像是说："就等你呢，小子！"大模大样捋了一把长长的五绺白须，抢先走出山门。小艾还记得，自己满头大汗端香炉跟在后面，累得走不动了，老和尚非但不让他歇息，反而厉声催促，大有你不走我就打的架势，仿佛驱使一个惯用的苦力或奴隶。
倒霉的一天！
此时，小艾躺在家里柔软贴身的床铺上，回忆一天的内容。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坚持了五年，一天不少，今天看来要缺一篇了。不是因为过了倒霉的一天，他的日记里，比今天更倒霉的多得是，主要是他太累了。逃跑累，端那只该死的香炉更累，回到家，全身快要散架。尤其端捧香炉的双手，折断了似的，根本不听使唤，笔拿不稳，打字也抬不起来。吃过晚饭洗过澡，床头的闹钟才指向八点，他已经躺在床上。然而，辗转反侧，老是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这一天经历的点点滴滴。困扰他的问题是，被马威扒掉裤子的一瞬间，哪些人看见了光屁股？只听到几个女同学的尖声惊叫，没敢回头，不知道欣欣是不是也在里面？
"着火了！"
哪里着火了？小艾撒腿就跑，没命地狂奔。天很黑，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身边的树木、楼房风驰电掣掠过。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跑，而是在飞。不知过了多久，呼吸越来越困难，双脚终于慢慢停下。弯腰喘了几口气，抬头一看，只见火光冲天，自己居然站在小庙的山门外，小庙正在熊熊燃烧。
怎么没人救火？小艾冲进山门，想帮助救火，双手却麻木不仁，无法抬起，眼睁睁看着小庙一点点在烈火中坍塌。" 呯"的一声，小庙屋顶飞下一个人，响声沉闷地跌落在他脚边，惊得他连连后退。
"小施主……"
是那个老和尚，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身上的袈裟已烧得七零八落，最骇人的是，五绺长须挂着五朵颜色诡异的火苗，冒出一股股青烟，火苗向上蹿行，眼看要烧到他的面孔了。小艾给他的模样镇住，手足无措，呆站在当场。
"有人放火，想偷一件东西，东西在你端走的香炉里。"
老和尚艰难地说出这几句话，五绺须上的火苗骤然旺盛，像五条凶猛的火蛇扑到他的脸上。"轰"的爆裂声响，燃起一个大火球，霎时之间，老和尚的脑袋烧成了一个黑骷髅。小艾吓得掉头就跑，冲出山门却慌不择路，失足掉下了山崖。
"啊！"小艾大喊大叫从梦中惊醒，发现坐在地板上，原来是掉下床铺。天亮了，太阳已侵入房间，他狼狈爬上床，重新躺下，有点惊魂未定。不过，回味梦中的内容，觉得很好笑。昨晚累得够呛，被差使搬香炉，心里没少诅咒老和尚，以至于梦见他葬身火海。就好像有一次，梦见欺负马威掉进海里，连叫了他三声爷爷，他才肯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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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2节：郊 游(2)
"小艾，起床了，七点半了！"老妈敲门总是惊天动地，迟早要弄坏这扇门。
"来了！"小艾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慢吞吞下床。今天星期六，不用上学。星期六、星期天被叫起，不是第一次了。老妈是一家公司的高层，做事雷厉风行又斤斤计较，整天加班，没有双休日的概念。他懒得费口舌跟老妈解释。再说，昨晚睡得早，又噩梦骚扰，没有了睡意。何况，他也打算起床，欣欣的钢琴课九点开始，他打算去旁听。
"刷牙洗脸再吃！"
老妈坐客厅里，边吃早餐边看电视。小艾出了房间，抓起一根油条，还没送进嘴巴就被夺走，脑门倒是重重地吃一个"爆栗"，疼得他"哎哟"一声，乖乖转身回房，进了卫生间。
"我上班了，你快点，中午自己吃快餐，钱在桌上。"
老妈走了，小艾巴不得，故意在卫生间里磨磨蹭蹭，等待她离开。只是，响声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小便淋上了脚面。洗漱完毕，出卫生间看钟，还没到八点。
家里无人我最大！小艾得意洋洋，踢掉拖鞋，一只飞进了厨房，一只撞上天花板，光脚丫跳上沙发，躺在上面，抓起茶几上的油条大嚼。
老妈电视也没关，尽是一些本地新闻，没意思！小艾跷起二郎腿吃下一根油条，起身喝了一口豆浆，抓起遥控器准备换台，却被一条本地新闻吸引住了。
"昨晚九点左右，郊县一座小寺庙突然失火，消防车赶到现场，为时已晚，寺庙是木质结构，年久失修，短短十分钟就在火中坍塌。据初步调查，起火原因可能是庙内的香火……"
没听完播音员的报道，小艾大笑起来。电视画面里出现的寺庙山门，正是他昨天逃跑躲避的地方，而山门后面的小庙，变成了一片废墟。
太好玩了！小艾幸灾乐祸，笑得流泪。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昨晚梦见小庙失火，真的失火了，不知道老和尚是不是……想起老和尚，早餐也不吃了。从沙发上跳起，回房间穿好衣服，将两个包子两个鸡蛋塞进书包，捡起老妈放桌上的二十元钞票，急匆匆出门。
两小时后，天上骄阳似火，树上知了乱叫。一条公路上，小艾从班车跳下，迫不及待冲上通往小庙的小路。
与其说小艾关心老和尚的生死，不如说是好奇心把他带到这里来。懂事起，他就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好习惯加上他超过两百的智商，帮助他成为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可是，他一点不讨人喜欢，反而是老师、家长眼中的"麻烦鬼"、"闯祸大王"。因为，他的好习惯演变成了坏毛病，每当遇上感兴趣的事，就会像一颗湿水炮仗--死瘾，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火车头也拉他不回。这个毛病让他吃尽了苦头，比方前几天有同学说，牛高马大的马威长出了胸毛，他不相信，趁马威不备，将马威的T恤掀起。胸毛没看着，便被马威头下脚上倒提起来，像风车一般甩到半空中玩弄得晕头转向，幸亏上课铃响，才得以脱身。昨天，马威企图把他当众扒光，只不过是后续的惩罚。
小庙距离公路有四五公里远，坐落在一个苦楝树林旁边，前后左右有五座长得像马脸一样的小山，当地人称为"五马归巢"，小庙就建在这个"巢"中央。由于地处偏僻，又非古刹名寺，一直以来香火并不旺盛。这一天，算是多年来难得的热闹，遗憾的是，小庙已不复存在。
敲打的声音、坍塌的轰响，在空旷的山林间回荡，盖过了树梢上的知了合唱。走了几公里路，已腰酸脚痛的小艾，远远听到响声，也为之一振。由走变跑，从苦楝树林的小路奔出，满头大汗停在山门外往里看。小庙面目全非，一群民工模样的人正在清理废墟，上身赤裸，汗流浃背，不时有人吆五喝六。火中残存的木头梁柱，被一根根扔到小庙地基旁，堆成了三四个木材堆垛。几只大小不一的香炉和一尊小石雕佛像排放在山门边，大概也是从废墟中清理出来的。
"施主有何贵干？"
小艾一只脚刚踏进山门，听到有人说话，又退出张头寻找。山门外左手边，一棵高大茂密的苦楝树下，有个和尚在打坐，背朝着他，看不见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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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郊 游(3)
"喂，和尚，你是这个庙里的和尚吗？"小艾转而走向苦楝树。
"庙已不在，只剩老僧，施主有何指教？"和尚声音倒是和蔼可亲。
"指教没有，我特意来问你，有人被烧死在庙里吗？"小艾早就疲乏了，来到苦楝树阴下，一屁股坐到和尚身边，随即又害怕地跳起。没错，是昨天催逼他搬香炉的那个老和尚，面孔黝黑，五绺白须飘然于胸。
"据老僧所知，小庙失火，无人罹难，无人受伤。"老和尚答得慢条斯理，低眉垂眼，看也不看他。
小艾见老和尚不像昨日那般凶神恶煞了，大声叫道："喂，老和尚，你睁开眼睛，不认识我了？"
老和尚听话地睁开眼睛，漠然打量他："老僧眼拙，不曾识得小施主。"
小艾见他认真诚恳，也犯糊涂了："喂，这个庙，除了你这个老僧，还有没有另外一个老僧，跟你长相差不多？黑脸的，也有五条白胡须？"
老和尚微微一笑："小庙只有老僧一个，再无他人。"
"你骗人！"小艾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子上。
"出家人不说诓语。"老和尚还是和颜悦色。
"骗人、骗人！"小艾蛮横无理嚷嚷，"好意思说不敢打诓？昨天中午，就是你，叫我从庙里端走一只大香炉，累得我半死，手都快断了，你想赖账吗？"
老和尚答非所问："施主借用香炉，不知何时送还？"
"啊！你以为我偷你的香炉，有没有搞错？谁稀罕你的破香炉，明明是你骗我帮忙的，否则，神经病才去搬那鬼东西！放在那边的岩洞里，想要自己去拿，今天我可没力气……"小艾手指向树林边不远处的一个岩洞，突然想起老和尚在梦里跟他讲的话，不再争辩，拔腿向岩洞跑去。
老和尚摇摇头，又闭上眼睛，安详入定。
"一、二、三、四、五……"
小艾离开不久，一辆轿车驶到山门外停下，助手座下来一个娇艳的女子，兴奋地环顾周围山头数数："哇，真的像五个马头耶！特别是这个，岩洞和马鼻孔一模一样，这才是鬼斧神工！"一根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岩洞，转脸时，小艾的背影正好钻进洞里。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从驾驶座落下："这地方叫五马归巢，这座小庙，当地人叫马头寺。"
"哟，小庙也有这么大的门？"女子漫步到山门前举头看。
男人也向山门走去，一瘸一拐的，换到左脚支撑，身子便下沉一次，每走一步都显得很艰难。来到山门里，靠在一边门框上说："以前这个庙可不小。元代的时候是个大寺院，兴于明代，毁于清代，现在成了小庙。这个门叫山门，一般寺庙有三道门，象征佛教三解脱门，也就是空门、无相门、克作门。遁入空门，讲的就是这个门，你看过《水浒传》的电视剧，鲁智深吃狗肉发酒疯，也是在山门外。"
女子嘻嘻笑道："我知道了，鲁智深醉打山门，啊，那个门神，挺像鲁智深的，哈哈！"手指向山门后两则龛中断了手脚的金刚力士。
"那不是门神。"男人继续解释，"那叫金刚力士，他可大有来历，原为法意太子，皈依佛法后，成了佛的五百名随从侍卫的首领，在佛教发源地古印度，金刚力士只有一位，传到中国，什么都讲究对称，变成了两个，我们经常说的哼哈二将，指的就是这两位老兄。"
女子惊呼："哇，原来哼哈二将是庙里的人，喂，干吗叫他们哼哈二将呀？"
男人笑道："你看，这位，正张口发梵语开头的"哼"音，这边一位，正闭唇发梵语结尾的"哈"音，中国人呀，干脆把《封神演义》的哼哈二将郑伦和陈奇套到他们身上。"
"喂，你看。"女子突然压低嗓音，一脸警惕拉了男人一把，向苦楝树下打坐的和尚努努嘴。
男人转头看见了老和尚，皱起眉头："那是庙里的方丈。"拖着瘸腿，走回车子，打开后箱。
"不碍事吧？"女子跟在他后面追问，一脸担忧地望向老和尚。
那老和尚对两人不闻不问，依然低眉垂眼，坐得端端正正，似乎雷打不动。
男人从后箱拿出一个工具箱，望进山门，又望向四周："怎么搞的，大武的人一个也不见？"摸出手机拨打，"喂，大武呀！啊，你是谁？我是大武他哥，哦，是猛子呀，你告诉他，我到庙里了，叫他马上过来！"合上手机，响声大作关上后厢和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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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4节：郊 游(4)
"大武他们是不是野餐去了？"女子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男人也笑了笑："你是不是也想去？这个地方，的确挺适合野餐的。"
"当然想了！"女子跟上搂住他一边手，"我说，你这个宝贝弟弟呀，恐怕还把美女也带来。"
男人不再说话，提起工具箱，一步一步向山门移动，走到山门里，扫了一眼排列在旁边的香炉和石雕佛像，边进门边说："少了一只香炉，应该有六只才对。"
听到这两句话，苦楝树下打坐的老和尚睁开了眼睛，向走进山门的两人瞥了一眼，又微微转头，看向小艾钻进去的那个岩洞。
老和尚安然无恙，小艾略感失望。小庙焚毁，跟梦境吻合，这样的凑巧仅仅是凑巧，如果老和尚也像梦里一样葬身火海，那才是奇闻一件。倒不是说，因为被差使搬香炉，心怀怨恨，巴望老和尚死于非命。其实，他兴致勃勃坐两小时车，又走了几公里路来到这儿，老和尚是死是活，对他而言，就像马威的胸口上有没有长毛一样，不过是好奇。令人沮丧的是，老和尚的死活跟马威的胸毛一样，非但证实不了，自己反被倒打一耙，成了偷香炉的小贼。不过，他重新找到了兴奋点，如果老和尚在梦里说的话应验了，那同样是一个奇迹。
"最好是一件宝贝，黄金打造的更好，难怪端起来那么重，原来里面有金子。"
钻进岩洞，小艾想入非非。岩洞所在的山像一个正在吃草的马头，嘴巴贴地，作为鼻孔的岩洞离地面不高，连接一个长满杂草的斜坡。小艾是跑着上来的，进洞大气也不喘一口。然而，昨天从小庙端香炉走这么远，再爬这个坡，到洞口差点趴下。老和尚残忍地逼迫，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香炉放到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该死的香炉总算还在。小艾路上担心被人抢先，看见香炉仍在自己摆放的地方，兴冲冲扑过去，双手探进厚厚的香灰里。
哈哈，当真有东西！小艾摸到香炉之中藏有东西，欣喜若狂。不过，从香灰里掏出那东西时，心里又凉了半截。太轻了，抓在手上毫不费力，不可能是金子、银子，什么金属都不是，更像一本书。拿到光线充足的洞口观看，肯定是一本书了。几层油布包裹的长方形方块，不是书是什么，八成是佛经什么的？顶多是一本稀奇罕见的佛经，对和尚可能是宝贝，对我老人家算什么？我老人家高中没读完，要读的书多的是，什么时候轮到读佛经，哪怕是稀奇罕见的佛经？除非出家当和尚。免了吧！像那个老和尚一样，张口闭口"老僧、小僧"，不如杀了我。
"救命呀！"
小艾尽管心灰意冷，还是想看个究竟。刚拆开沾满香灰的第一层油布，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呼救，马上蹿出洞口，举目向周围张望。
发生什么事了？切，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有热闹好瞧。平时，邻居家的两只宠物狗打架，都让小艾看得饭也忘记吃，有人叫"救命"的事情，如何少得了他？胡乱把油布包塞进书包里，飞也似地冲下斜坡。
苦楝树林外靠山边的一侧，香气四溢，一只羊羔被架在空地上的炭火上烘烤，有几个男人围在旁边，垂涎三尺。小艾来到二十米开外，闻见烘烤味，知道走错方向了。别人野餐没什么好看的，他一百八十度转身，朝另一方向去。
苦楝树林另一侧是一块草地，有一个半裸的少女正在奔跑，上身只穿一件小小的黑色文胸，下身仅剩布条一般的丁字内裤，白嫩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找到了！哎哟，不好，是强奸！小艾及时停脚，不敢冲出树林，顺势躲到几米外的一棵苦楝树后。不是他没有侠义之心，他做梦都想扮演英雄去救美人，尤其是救欣欣，沮丧的是，每逢被人欺负，只要欣欣在场，反倒是欣欣挺身而出，帮他解围。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虽说快十八了，明年考大学了，但长高不长肉，瘦得像竹竿，天生一张娃娃脸，经常被人误认是初中生。他要是能打的话，不至于被马威欺负了。
"这块草坪太棒了，我要做日光浴，嘻嘻！"
第5节：郊 游(5)
小艾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少女不跑了，嘻嘻哈哈躺到草地上。树林里又跑出一个赤膊男人，健美的胸腹上文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五官有如经过刀削斧劈，棱角分明，样子甚是剽悍。
"我先帮你按摩，完了再帮你涂防晒霜，好不好？"男人扑到少女身上，一把扯下黑色纹胸，嘴巴贴了上去。
"嘻嘻，我不来了，这哪是按摩？"少女趁男人解裤带的空隙，从地上爬起又开始在草地上奔逃，胸前两只小巧玲珑的乳房像一对小白兔在欢快地蹦跳，极具诱惑。
切，我在这儿干什么？小艾看呆了。又不是强奸，是野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不成了偷窥？那是狗仔队干的勾当。想起狗仔队，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唉声叹气举起，对着少女连连按下快门。就算当一次狗仔队得了，这种现场直播的景色可遇不可求，反正这个美女不是明星，大不了八十岁以后，出家当和尚，就念书包里这部佛经。他在心里自我安慰，自找台阶下。
少女在草地上兜圈子，根本不像逃跑，更像裸奔挑逗男人，兜了几个圈子，给男人拉倒在地，压在身下，连丁字内裤也被扯脱了。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个没完没了，你想知道，自己去找，答案不会从天上掉。我不知道就是……"
一阵清晰的Hip-hop饶舌音乐响起，盖过了草地上两个男女的喘息，那是小艾的手机响。他正从镜头里看得血脉贲张，也被吓了一跳："我的妈的呀！"来电的，的确是他的野蛮老妈。
"啊！"少女仰面朝上，一扭头发现了小艾，尖叫声在山谷里回音阵阵。
"谁，站住！"男人也光屁股站起，看向小艾所在的苦楝树，小艾掉头就跑。
"抓住他，刚才他在拍照！"少女哭哭啼啼，抱膝坐起，"天啊，万一他把照片发到网上去，我怎么做人呀？"
"他跑不了！你穿上衣服，去把人全部叫过来。"男人吩咐完，提起裤子，冲进了树林。
小艾慌不择路，一口气又跑回到岩洞里，惊魂未定靠在香炉上大声喘息。
哎呀，我躲在这儿干什么？莫不成要钻进内洞里？客串狗仔队也就罢了，还想客串老鼠么？小艾意识到躲错地方，为时已晚。当他从洞口跑下斜坡时，两个男人从树林里奔出，其中一个正是有文身的男人，吓得他赶紧又往回跑。
"他在洞里！"文身男人看见了他的背影，带头冲进岩洞，树林里又出来六个人，也快步跟进，八个人同时进洞，一下子把岩洞挤得满满当当。外洞没人，只有一个香炉孤零零立在岩壁旁，香灰撒满一地。小艾看来不得不客串老鼠去了，岩洞正中，有个内洞，黑咕窿咚什么也看不见。
"他妈的，让这小子钻进去了！"文身男人气急败坏，大声咆哮，一掌推得香炉大弧度摇摆，最后靠倒在岩壁上。
一个小个子从人群中钻出："大武哥，刚才文哥来电话，他说他到庙里了。"
"啊，怎么不早说？"文身男人抓住他的衣领，几乎将他提起。
小子个吃力地说："你……你刚才在……在……"
文身男人想了想，又松开手："来得这么早，不是说下午的吗？"自言自语，不安地踱步，似乎忘记要去追寻小艾了。洞里几个人纷纷让路，有的身子贴上崖壁，有的干脆退出洞口，谁也不敢吱声。
"猛子，他跟谁来的？"文身男人走到内洞口边，突然站住发问，"吕美莲那女人也来了吗？"说完才转头望小个子。
小个子答道："是，莲姐也来了，我见你没空，回了庙里一趟，跟文哥说，你带弟兄们在周围查看有没有其他人，忘了带手机。他也没说什么，只叫我打发民工。"
"真有你的，猛子！"文身男人高兴地摸小个子的脑袋，"好，你和我马上去庙里，老四，跟我们走。"又向剩下的人指指点点，"喂，老八开车把小妞送回去，完了马上回来。老三，你跟他去车里拿手电，老五，守在洞口，老二，你带人到外边看看有没其他洞口，一定要抓住这臭小子，抓到了给我狠狠打，打死算我的！"安排完毕，不等让路，拨开两个人走出岩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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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郊 游(6)
有人问道："大哥，羊羔烤好了，要不要带给他们吃？"
"吃你妈个头呀，该干吗干吗去！"文身男人边走边转头大骂。
客串老鼠钻进内洞的小艾发现没人追进来，停在离洞口五六米远的地方。外面有余光透进，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胆子大了起来，又回到内洞口旁边，偷听这几人说话。
"给我狠狠打，打死算我的！"
这句话听得小艾心惊肉跳。他心里明白，这一次麻烦惹大了，不是跟马威闹作玩的，马威欺负人，戏耍为主，打屁股、掐脸蛋，最多在身上揣几脚、捶几拳，不会伤筋动骨，也不会流血。那个一脸凶残还有文身的男人，俨然是个流氓头目，另外几个喽啰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如果让这伙人逮住了，恐怕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他有点想念马威了，即使给马威扒光，也比现在的处境好。
外洞的人渐渐散离，只剩下一个留守。小艾由暗处往明处看，一目了然，想了想，张口大喊："喂，我把手机给你，你放我走，好不好？"喊罢马上离开内洞口，缩到旁边一条落地钟乳石后。逃跑躲避，历来不是他的作风，他打算举手投降，请求"缴熗不杀"。
"去你妈的，马上给老子滚出来，要不然，等老子钻进去，扒了你的皮！"留守的人满脸横肉，又光又圆的脑袋探进洞口，却没有钻进来。
小艾哀求道："叔叔，求求你了，我错了，放过我吧？"
"叫爷爷也没用！"留守的人点燃一支烟，靠在洞口，"你他妈老实出来，爷们高兴了，说不定留你一条小命！"
"手电来了！"外洞又来了一个人，是去拿手电的。
"快，快！那臭小子没爬远，把他抓出来，老子要他叫三声爷爷。"留守的人兴奋地大声嚷嚷。
"缴熗照杀"，"举手投降"没有优待。小艾不甘束手就擒了，含着眼泪往内洞深处爬行。留守的人如果足够聪明，口头上答应不打他杀他，保准能把他骗出去。他不爱逃跑也不喜欢充好汉，在同学眼里，简直是个孬种，遗憾的是，现在想当孬种都没机会。
洞口十来米左右的空间，可以躬身而立，再往里，是个像大嘴巴的扁形口子。小艾当真在客串老鼠，即使身材瘦如竹竿，也只能在这个"老鼠洞"中匍匐而行。前进不到两个身位，本来就暗淡的光线消失了，伸手不见五指，脑袋数次磕到岩壁上。他还是咬牙强忍，追杀的人马上进来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退路，在这个黑暗狭窄的"老鼠洞"里，多往前爬一点，可能会多一线生机。
一鼓作气爬行了半小时，小艾看手机知道的，手机微弱的背景灯引领他前进。当时，老是感觉追杀他的人拿手电赶在屁股后，只想爬得越快越好，躲得越远越好，没考虑到手机电池是会耗尽的。加上"老鼠洞"尽头，别有洞天，他来到能够直立行走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溶洞，里面石笋、石柱、石幔林林总总，还有潺潺流水，宛若进入了海龙王的宫殿。碰上这样的奇景，自然看得他目不暇接，可惜只观赏不到两分钟，手机的灯光熄灭了。很快，他发现自己变成了瞎子。天生的瞎子，没见过光明，对黑暗不会恐怖。如果你的眼睛看见了十八年的光明，突然变成瞎子，那么，黑暗带来的恐惧足以把你杀死。
刚开始，恐惧感并不强烈，仿佛碰上停电一样。小艾摸索坐靠到一根石柱上，从书包里拿出忘记吃的早餐：熟鸡蛋和肉包子。当午饭吃掉，吃饱了，渐渐意识到碰上的不是停电，这才害怕起来。约摸过了半小时，数脉搏估算的，他希望看见追杀他的人打手电出现。又过了半小时，他打算再爬一次"老鼠洞"，出去自投落网。然而观赏奇景时，乱走一通，如今看不见参照物，"老鼠洞"的方位也找不到了。甚至寸步难行，无论朝哪一个方向移动，石笋、石柱、石幔都堵住去路，摔跌了几跤，手脚划破了两个口子，他发现自己像被关进了一个坚固的笼子里。
"救命呀！有人吗，快来抓我呀！我在这里，救命呀！来抓我呀，求求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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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神秘笔记(1)
小艾追悔莫及。干吗要逃跑？这哪是逃跑，是自寻死路，不如给别人杀掉还好。而且，怎么可能拍几张照片被杀掉呢？狗仔队的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人家只不过说说而已，吓唬吓唬，否则早就追进来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即使有，也要出了这个山洞才能买。
第二章 神秘笔记
"施主罪孽深重，无以复加，老僧不敢有劳了。"老和尚镇定自若，从袈裟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放在五绺白须下打着。"呯"的一声闷响，白须上燃起五朵颜色诡异的火苗，像五条火蛇一样，凶猛地扑向他的脸，瞬间，浑身变成一团烈火。
正值一天之中光线最强烈的时候，太阳爬到了天顶，树阴最小限度收缩。山门外侧，苦楝树下打坐的老和尚，被近在咫尺的阳光烘烤，脸上挂满汗珠，袈裟也湿了一大片。
"真厉害，半小时了，居然纹丝不动？"
山门外的轿车里，吕美莲悠闲地坐靠在驾驶座上，注视苦楝树下的老和尚，大声感慨。车内冷气打到最高，清凉无比。
后座的林克吃完一个面包，边喝水边说："这算不了什么？我曾经见过一个和尚坐化，烈火焚身，照样端坐不动，而且还在大声颂经，直到身体化为灰烬。"
"啊！"吕美莲惊叫转头，"真残忍，你居然去看这种事？"
林克叹息："这不能算残忍，只能说是一种归宿，佛教有很多印度的色彩，在印度，坐化好像是一种习俗，以前，甚至现在还有，妻子如果死了丈夫，那是要焚身殉葬的。"
"啊！"吕美莲又一声惊叫，随即一脸愠色，"你什么意思呀？说我呀，想让我自焚殉夫吗？你……"声音哽咽，眼眶也红了。
林克刚才光顾卖弄学识，忘记了她寡妇的身份，慌乱地扔掉手中的水，抓住她的手："哎哟，我真该死，只想向你卖弄渊博，得意忘形了，你、你抽我一嘴巴好不好，再不行，把我另一条腿也打瘸得了！"
吕美莲见他真的紧张了，心里舒服不少，擦了把眼泪说："你、你两条腿都瘸了，想让我伺候你呀？"
"不用、不用，我两条腿瘸了，爬着也要伺候你，像小狗一样。"林克有意逗笑她，双臂弯曲，手掌拳成狗前爪的形状。
"一边凉快去，我才不要小狗伺候。"吕美莲果然破涕为笑，"唉，谁叫你说得那么恐怖了！以后，禁止跟我讲这种事情，我永远不想知道，哼！难怪有人说糊涂一点、白痴一点，不是坏事。"
林克见她原谅自己了，笑着打开车门："没错，难得糊涂，你待在车上吧！"
"我不！"吕美莲娇嗔一声，熄火拔掉车钥匙，"看这个不会动的和尚，闷也闷死了，我宁可晒太阳。"拿了一把遮阳伞下车。
下了车，两人一言不发，也不看苦楝树下的和尚。并肩走进山门里，吕美莲才悄声道："你到底找什么宝贝呀，费这么大的劲？"
林克若有所思答："我也不知道？"
"啊！"吕美莲一惊一窄地看他，"闹了半天，你找什么都没搞清楚，喂，那你怎么知道在这个小庙里？"
林克神秘地笑了笑："你不是想糊涂一点吗？"
吕美莲欲言又止，嘟起嘴巴。
山门里空无一人，民工走光了，小庙废墟已清理干净，腾出了一大片空地，没烧完的木头梁柱，全部堆到了两侧。石头砌建的地基暴露出来，中央的夯土，被挖开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小井坑，旁边摆有洛阳铲、探针、钢钎、撬棍等等挖掘工具。
林克戴上遮阳帽，抓起一把洛阳铲，站到井坑旁，垂直投掷下去，抽起铲子，将带上来的泥土搁到一边，蹲下仔细辨认。
"不会被火烧掉了吧？"吕美莲忍不住又开口发问，"我是说你找的东西，如果藏在庙里其他地方，不是在地下。"
林克把泥土全部捏碎，拍拍双手，抓起洛阳铲撑地站直身："我不知道藏在地下的话，恐怕这座庙也不会突然失火了。"又举起洛阳铲。
吕美莲惊愕地望他一眼，转头冷笑："难怪你的宝贝弟弟来这里野餐，我懂了，原来是工作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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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神秘笔记(2)
"不要讽刺打击，"林克擦了一把汗，"这座小庙早该整修了，我会带头募捐的，嘿……"边说边发力将洛阳铲投入原来打出的孔内，铲头碰上硬物，发出撞击声，他惊叫起来："找到了！"激动地连续投掷洛阳铲，很快挖出一堆泥土，一块青石板渐渐显现。
吕美莲也来到井坑边观看："到底什么东西藏在和尚庙里，你真的不知道？"
林克又擦了一把汗，扔掉洛阳铲，拿起一条钢钎，盯着青石板叹息："不骗你，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这东西要了我父亲的命，就在我面前。"
吕美莲把遮阳伞撑到他头上，温言道："你、你是说，你父亲去世跟这东西有关？"
"不是。"林克痛苦地摇头，"我是说，这东西杀了我父亲，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吕美莲害怕地看他："你、你的意思是，这东西能杀人？不会吧？"惊恐地看了一眼青石板，向后退了几步。
"千真万确！"林克举起钢钎，正准备插到青天板边缘，山门外有人大叫："等等！"他转头看去，被小艾拍下光屁股的文身男人出现在山门外，那是他的弟弟林宗武。
"哥，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做呢？"林宗武满头大汗跑来了，夺过林克手上的钢钎，向跟后跑来的两人发号施令："猛子，你去盯着和尚，机灵点，老四，过来，拿撬棍。"随即又换一副面孔，"哥，是不是把石板拿上来？"
林克欣慰地点点头，退到吕美莲身边观看。
"他知道吗？这东西和你父亲？"吕美莲跟林克悄声耳语。
林克摇摇头："他当时在监狱里，不过迟早我会告诉他的。"
林宗武两人力大如牛，三下五除二，将青石板从井坑里起了出来。林克靠了过去，吕美莲非但不敢接近井坑，反而又退后几步。今天跟来，是想亲自体验一下挖到宝藏、开启宝库的快感，哪料这个宝贝是能杀人的东西？石板被抬上井坑时，她也有点激动，冷静下来，还是决定敬而远之为好。
青石板下像一个小型墓坑，只是不见遗骸，中间平摆着一只石匣子，大约一尺见方，上边相当干净，一眼就能看出不会埋藏得太久。
"哥，要不要弄上来？"林宗武知道哥哥是行家，没有吩咐不敢乱动。
林克显得左右为难，蹲在井坑边，半晌不语，点燃一根烟抽了半载，又起身走来走去，最后拍拍林宗武身边那个叫老四的人说："你是老四，对吧，麻烦你帮我把石匣子端上来，好吗？辛苦你了。"
站在远端的吕美莲发现，林克也害怕这东西，甚至不愿意叫自己的宝贝弟弟去冒险拿上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她又后退了几步。
林宗武从哥哥的眼睛里看出了危险，他是讲义气的人，虽然手下七个结拜兄弟他经常非打即骂，但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说到做到，否则，早就没人跟他这个大哥了。老四得到大哥的大哥差遣，以为受青睐了，高兴还来不及，哪去考虑其他？立马要跳下井坑，却被他一把拉住："慢着，你笨手笨脚的，一边去！"说完，自己跳下去，林克想阻止，又扭头缩手。
"我帮你打开吧？"林宗武从井坑端出石头匣子，没等待哥哥同意，马上把盖子掀开。林克战战兢兢伸头去看，突然大叫一声，仰面摔倒。
"啊！"吕美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尖叫着扔掉遮阳伞，跑到山门边的金刚力士旁，这才停脚惊疑地回望。站在山门内监视老和尚的猛子，莫名其妙地看她。
"又搞错了！"林克被林宗武从地上扶起，双手抱头，仰天大叫，一脚揣翻石头匣子，里面空空如也。
吕美莲松了一口气，她理解林克此时的心情。来的路上，林克介绍说，为寻找这件东西，已耗时五年，不但花销巨大，甚至差点有人搭上性命，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时的神情，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刚才又得知，成功与否，关系到林克父亲之死，不难想象，林克多么渴望得到这件又爱又恨的东西。眼下的结果，意味着林克白忙了五年，白高兴了一场，而她自己也跟着白跑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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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神秘笔记(3)
"喝点水歇一会儿吧？"吕美莲把水递给林克。她到车里拿了一瓶水，又走回小庙地基，林克似乎已平静下来，眼睛盯着石头匣子不放。林宗武和老四两人退到一边抽烟，小声嘀咕着什么。
"我没搞错！"林克突然跳了起来，激动地抢过吕美莲手上的水，倾倒出冲洗石头匣子的表面，"没错，是它，我、我见过这个匣子，应该在一起的，东西给人拿走了？"
"最好不是我刚才说的那种可能？"吕美莲捡起遮阳伞，眼睛扫向那几堆烧残的木头梁柱。
林克吃了一惊，站起喝一口水："匣子在庙里，东西肯定也在庙里，到底谁分开了呢？既然分开了，绝不会被火烧掉。"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看出山门外。
吕美莲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冷笑道："难怪老和尚稳坐钓鱼台，任凭你扒房子挖地皮，也不闻不问，但是呢，撬开这位老和尚的嘴巴，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克把一支烟叼到嘴上，又取下喝了一口水，有意无意间瞥了一眼正在打手机的弟弟，默然不语。
"哈哈！"吕美莲又是冷笑，"我差点忘记你这个宝贝弟弟了！"
"谁的宝贝弟弟？"林宗武收起手机走近，"亲爱的莲姐姐，说我坏话呀，我可没有得罪你呀？"
吕美莲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谁敢说你坏话？我刚才跟你哥夸你能干呢！是不是，林克？"
林克微笑点点头："你先回车上，这里太热了，我马上就来。"
吕美莲知道他兄弟俩要讲悄悄话，识趣地走开。走到山门边，听林宗武一声大吼："猛子，你他妈给我滚过来！"惊了她一跳，恼怒地回瞪了一个白眼。猛子经过她身边，谦恭地叫了声："莲姐走好！"这才让她心里舒畅一点。
"喂，大武，跟自己兄弟说话和气一点？"林克也讨厌弟弟身上的流氓习气。
林宗武大大咧咧道："没事的，哥，这小子不骂不舒服。"一把将跑近的猛子扯了个踉跄，"你他妈昨天干什么去了？有人进了庙里拿了东西，你知不知道？"
猛子委屈地看兄弟俩："是二哥、三哥他们守庙的，我、我下午才来，你、你忘记了，叫我来引火……"后一句很小声，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山门。
"这个先别急。"林克想起了什么，"清理是你负责，庙里应该有六只香炉的，怎么现在只有五只？"
"啊，香炉呀？"猛子感觉林宗武的手在背上掐了一下，立即会意，"是这样，香炉不见我们也发现了，所以大武哥带人去查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刚好碰上一个人跟香炉在那边的岩洞里，香灰撒了一地，不过，让那人钻进了内洞，现在我们把那个洞口堵住了，已经有人进去追。"手指向小艾钻进去的岩洞。
林克赞赏地点点头，亲热地攀弟弟的肩膀："行呀！大武，想不到你警惕性这么高，走，咱们到岩洞去看看。"
"我打算抓住那狗小子，再跟你说的！"林宗武得意洋洋。
山门外的老和尚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对进进出出的林克兄弟几人熟视无睹，似乎他是客，这些外来人才是主。林克兄弟经过他面前，林宗武竖起一根中指挑衅，他也毫无反应。
"等等！"
在岩洞的外边，林克走到陡坡下，坡中间有一张油布随风飘来，他喝停了林宗武等人，仔细察看。只见油布带着不少香灰，往坡上望去，断断续续有香灰散落，一直延伸到洞内。他回身问道："大武，这张油布，你们刚才在洞里看见过吗？"
"好像看见过，是在里面的，要紧吗？"林宗武生怕做错了什么。
林克没有回答，从腰包里拿出一只塑料袋打开，用镊子夹起油布塞进去，将塑料袋放进挎包，慢慢迈开他那只好腿，挪着身子往坡上爬。林宗武等人噤若寒蝉，看他进了岩洞，这才动身跟上。
岩洞内一个人也没有，台桌一般高的香炉边沿上，放着一包香烟两瓶水。地上，虽然到处是凌乱的脚印，踩在香灰上的最清晰，但从香灰撒落的路线不难看出，有人从香炉里掏出什么东西，接着走到光线充足的洞口查看，并且打开了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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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神秘笔记(4)
"没错，油布肯定是用来包那个东西的。"林克异常激动，凝神看了半晌洞内的情况，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
林宗武也露出笑脸："哥，这个香炉是不是也很值钱？"
林克不语，站在香炉前看了一会儿，双手探进香灰中摸索，什么也没摸到，把手拿出，口中自言自语："除了我，有谁知道东西藏在小庙呢，居然还知道不在地下在香炉里，先我一步拿到手？此人非同小可呀！"
"我看这小子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大叫一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下钻进洞里。"林宗武一脸不屑，他害怕其他兄弟说漏嘴，让大哥知道他带女人来做事，还被偷拍光屁股照片，那样既丢人又让大哥瞧不起。
"小子？"林克听弟弟连讲几次小子了，"你说的小子，是你的口语，还是指小青年或者小男孩？"他只关心拿走东西的人，弟弟刚才干了什么，他一点不感兴趣。
林宗武一愣，摸摸脑袋："小青年、小男孩？对，都差不多吧？大概十七八的样子，背个书包，可惜没看清那张狗脸。"
"学生？"林克一脸疑惑，"奇怪，荒山野岭哪来的学生？"
林宗武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怎么没有，昨天有一群学生在山那边的小河郊游呢，到处乱跑，有几个想进庙去玩，给我的弟兄拦住了。"
"怎么会是学生，真是邪门！"林克吸了一口烟，迷茫地看向内洞口。
林宗武道："我们的人进去了，抓出来就知道了。"
"但愿能抓到！"林克又转头看香炉。
林宗武凑到他身边："喂，哥，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很多钱吗？"
林克充耳不闻，注视着香炉出神。
林宗武讨了没趣，一脸不快，悻悻退开。这时内洞有人钻出来了，他转而兴奋地大叫："抓到了吗？"出来的两人表情沮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其中一个答道："大哥，再往里去，跟老鼠洞差不多，那小子钻进去了，我们俩进得了头，进不了屁股，实在没办法。"
"去你娘的！"林宗武勃然大怒，揪住说话人的衣襟一拳打翻在地，"没办法给老子想办法，要不然，老子把你们劈成两半，亲手塞老鼠洞！"
林克对弟弟作威作福，视而不见，靠在香炉上，吸着烟独自沉思。
被林克兄弟俩排斥在外，吕美莲闷闷不乐回到车上，吃了两块巧克力，打开音响，挑了一组萨克斯独奏乐，放下坐椅静静躺下。迷糊间，看见林克兄弟俩亲热地走出山门，却没有上车，而是走进旁边的苦楝树林。心里有点恼火，待兄弟俩和猛子、老四消失，她拿起提包、遮阳伞下了车，打伞朝仍在打坐的老和尚走去。
"多谢女施主。"
老和尚像背后长眼睛，吕美莲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已经被他察觉。
"你、你干吗多谢我？"吕美莲莫名其妙。
老和尚睁开眼睛："女施主可是来劝我离开？"
"啊！"吕美莲大吃一惊，遮阳伞也掉地，"我、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
老和尚笑而不答。
"你、你既然知道有危险，那赶快离开吧，趁他们不在这里！"吕美莲从提包里拿出香烟、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她确实想劝老和尚离开，林克说过，为了得到这件东西，不惜任何代价，接下来，肯定叫林宗武从老和尚的嘴巴里找线索。
"在劫难逃，老僧静候多时了！"老和尚无动于衷。
"何必呢，反正你的庙已经没有了？"吕美莲继续劝他。
老和尚捋了一把五绺长须，微微一笑："女施主宅心仁厚，可否将打火机施舍老僧？"
吕美莲一愣，将手上的一次性打火机递给他，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林宗武高举一根钢钎，从树林里向她扑来，吓得她转身就跑。
"臭婆娘，吃里爬外，老子宰了你！"
林宗武快步追赶，越来越近了，吕美莲将手中的提包向后扔去，趁机往树林里钻，忙中出乱，一只脚勾上了砍伐树木留下的树桩，剧痛袭来，整个人扑倒在地。再想爬起，林宗武已站在身前，锋利的钢钎迎面戳下。
"啊、啊、啊！"吕美莲连叫几声从座椅上弹起，身上冷汗淋漓，眼睛惊恐地四下张望，确定自己人在车内，刚才仅仅是做梦，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一边小腿的当面骨隐隐作痛，她忍不住抬到座椅上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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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11节：神秘笔记(5)
大概是梦里逃跑，碰上了方向盘，吕美莲找到了小腿疼痛的原因。看见林克兄弟俩走进树林，她产生过劝告老和尚离开的念头，不知不觉睡着了。要不要劝老和尚离开呢？重新躺下，拿不定主意了。林宗武是个无恶不作之徒，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简直是家常便饭，老和尚落入这种人之手，注定凶多吉少。她动了恻隐之心，立起坐椅想看老和尚，正好猛子朝车子走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莲姐，你的伞掉了。"猛子手拿一把遮阳伞敲车门。
吕美莲放下车窗："不会吧，我的伞在……"转头找不到应该放在助手座上的遮阳伞，大惊失色，"啊，你、你在哪找到的？"马上寻找提包，提包还在。
"离那和尚不远。"猛子点头哈腰，把遮阳伞递进车窗，"可能你掉在路边，风吹过去的？"
"你、你刚才看见我下车了吗，看见我跟老和尚说话了吗？"吕美莲翻看提包，只见香烟不见打火机，禁不住手脚哆嗦，声音颤抖。
猛子奇怪地看她："没有啊，我一直在树林那边，大武哥交代盯着和尚，没看见你下车呀？莲姐，你没事吧？"
吕美莲说不出话来，将车窗关好，脑子乱成一团。我不是在做梦吗，伞怎么会掉在和尚身边？明明记得拿回到车里的，难道打火机也施舍给了和尚？奇怪，我在梦游？就算梦游，猛子应该看得见呀？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再次向老和尚看去，猛子走远了，不再挡视线。令人心惊的是，老和尚正好向她睁开眼睛，迎着她目光，捋了一把五绺白须，微微一笑。跟梦里的一模一样，似乎在感谢她。
天哪！这鬼地方真邪门，再待下去恐怕要发神经！吕美莲扭动车钥匙，手忙脚乱挂了几次挡，车子还是开不动。这时，车顶上"呯"的一声震响，吓得她发出尖叫。
"怎么了，一个人害怕呀？莲姐姐，别怕，周围全是我的弟兄，他们藏在暗处保护你呢！"林宗武嬉皮笑脸地出现在车窗旁，双手像打鼓一样拍车顶。
林克也来了："对不起，耽误了一会儿，我来开车吧！"等待吕美莲坐过助手座，又转头向林宗武，"不管多晚，给我打电话。"
林宗武拍胸口："哥，你放心，一个臭小子，一个老……"转脸看老和尚，"小菜一碟，等我的好消息。"
林克点点头，坐进驾驶座，车子掉了个头，转眼消失在树林中。
林宗武点燃一支烟，两根手指塞进嘴巴，像唤狗一样打了声口哨，哨音刚落，猛子已经跑到他跟前。
"去，叫他们在洞口放火，不要放明火，上面盖点生树叶，妈的，钻不进去，用烟熏这狗小子出来。"林宗武说话时，眼睛盯的是老和尚。
猛子道："我个子小，说不定能钻进去？"
"你钻进去干什么？"林宗武翻眼看他，"你他妈连个娘们都打不过，一个人钻进去，那狗小子不宰了你才怪，去，少他妈啰嗦！"
猛子心里暖洋洋，其实，他明知林宗武体贴弟兄，故意献殷勤，看看在自己身上是否奏效。因为。他不是林宗武的结拜兄弟。
"等等！"林宗武又把他叫住，"叫人把烤羊拿过来，老子饿了。"
"好的，大武哥，我叫他们马上热一热。"猛子说完，屁颠屁颠跑开了。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黑暗的溶洞里，钟乳石的滴水声此起彼伏，回音清脆、空灵，非常悦耳，极像无数只八音盒同时奏响。
小艾喊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他的高智商立即告诉他，追杀的人不可能找到他了，肯定停止了寻找。因为那些彪形大汉钻不进狭窄的"老鼠洞"，所以试图通过施放烟雾逼他出去。不曾料想，里面别有洞天，溶洞不但巨大，还有消烟的流水，恐怕烧光苦楝树林，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彻底绝望了，又坐靠到一根石柱上。合起双掌，接了一捧从身边滴落的水滴，解渴地喝入口中。聆听了一会儿水滴演奏的音乐，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刚吃饱，一时半会饿不死，溶洞里有水，一天两天渴不死，甚至半死半活能挨个十天半月。既然还能活一段时间，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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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神秘笔记(6)
这么一想，小艾似乎看见一线希望。昨天的疲惫还没有完全恢复，今天又一次折腾，加上刚才拼命哭喊，大费体力。他实在太累了，有点打瞌睡。迷迷糊糊合上眼睛，突然，周围出现了朦胧的红光，接着隐约有人向他走来。
"老和尚，你怎么进来的？我以为我死了呢！"小艾睁开眼睛，兴奋地跳起。老和尚手执一只元宵节小孩玩耍的红色灯笼，凛然立于几步远的一条石幔旁。
"不想死，赶快滚蛋！"老和尚恶狠狠地咆哮，声音在溶洞里回响阵阵。
怎么又变凶了呢？和催逼搬香炉时一个样了。小艾心存畏惧，灯笼的光线已经照映出"老鼠洞"所在的方位，他可不想死，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一头扎进"老鼠洞"。
万一那些人还在洞口怎么办？
小艾手脚并用在"老鼠洞"里爬行累了，停下歇息，又想起追杀他的那些人。不过他没有选择，硬着头皮继续前进。这一次也是逃命，不比进来时慢多少。爬到内洞口，没听到什么声音，出到外洞，一个人也没有，脚下踩到了一大堆烧残的树枝、树叶。岩洞外，已是满天星光。
老和尚怎么钻进"老鼠洞"的，他比我粗壮多了？还有，香炉里的"佛经"是怎么回事，刚才忘记问他，要不要等他出来呢？唉，算了，说不定每只香炉里都有一本佛经呢？那老和尚好凶，何必自讨没趣？
脱离险境，小艾好奇心再起，幸亏惊魂未定，仅仅一闪而过，最终没有继续呆在岩洞里。另外，天黑了，这里离市区好几十公里，得在老妈加班回家前赶回去，要不然，吃老妈的"爆栗"事小，一个月的零用钱恐怕要被克扣干净。
"把他拖上去！"
穿过苦楝树林，走上通往公路的小道，小艾听见了身后有人说话，又赶紧躲进树林。声音很嘈杂，像有不少人，来自小庙方向。这一下心痒难耐了，不由自主一百八十度转身，朝小庙的山门走去。
只看一眼，看一眼马上下去！
小艾一边告诫自己，一边爬上山门外的一棵苦楝树。可是，第一眼便看见了山门里的老和尚，非但没有下去，反而爬得更高了。不可能，在"老鼠洞"里，没发觉他跟在后面呀？除非另有出口。小艾十分惊讶。老和尚怎会这么快离开了岩洞，而且回到庙里？
"咳、咳……"老和尚大声咳嗽，口中喷出鲜血，身子软绵绵的，被两个男人半拖半抱上一堆烧残的木头堆垛上，看情形，之前已经遭到殴打。
不会因为我吧？小艾发现了山门里七八个人中间，有一个是带头追杀他的文身男人，穿上衣服他也认得出。他怀疑老和尚因为救了自己才被打的，可是，这未免太快了，老和尚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出了岩洞，回到庙里挨打？再说，这些人怎么会发现老和尚救了自己？莫非有两个老和尚？一个凶恶，一个慈祥？他越想越不明白。
"去，帮方丈洗澡！"文身男人得意洋洋，点燃一支烟。
老和尚在梁柱堆上打坐起来，把他拖上去的两个男人各拿一只塑料桶，真的像帮他洗澡一样，从头到脚浇了他一身水。末了，扔掉塑料桶，跳下梁柱堆，远远走开。
小艾的高智商预感到这不是什么洗澡了，往老和尚身上浇的也不会是水，极可能是汽油。果然，文身男人狞笑道："我再问一次，东西哪去了？看见没有，我这颗烟头，能把你送上西天。"吸了一口烟，把燃烧正旺的烟头举起。
"施主罪孽深重，无以复加，老僧不敢有劳了。"老和尚镇定自若，从袈裟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放在五绺白须下打着。"呯"的一声闷响，白须上燃起五朵颜色诡异的火苗，像五条火蛇一样，凶猛地扑向他的脸，瞬间，浑身变成一团烈火。
"啊！"小艾大声惊叫，差点从树上掉下，好在惊叫的不止他一个，山门里的那几个人跟他异口同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没人察觉。
"快走！"
文身男人大喊一声，向山门外的一辆面包车跑去。其余几人也连滚带爬，挤进了车里，车子发出一声怪叫，急促驶离山门，没入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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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又惊又怕又伤心，紧紧搂抱着树干，放声哭泣。山门里，火越来越大，小庙废墟旁的几堆木头梁柱也燃烧了。顿时，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山林。
"老和尚本来不是这样死的。"
有人说话？小艾收起哭声，低头向周围寻找，只看见树，没发现人。
"不过，无论如何，他今天死定了！"
声音像在耳边，小艾毛骨悚然，脑子里闪过鬼魂、僵尸、妖怪……这些他一直认为是虚构幻想的恐怖概念。他把树干抱得更紧了，口中颤声大叫："你、你是谁，你在哪？"
"他应该被人推了一把，从梁柱堆上滚下来，摔断脖子死的。"
那声音像在自说自话。小艾稍稍镇定："喂，你怎么知道的？"
"他认为那样的死法，会加深那些人的罪孽，所以，选择自己弄死自己，唉，和尚真古怪，自己弄死自己，反而容易修得正果？"
怎么越听这声音越像老和尚？凶恶的那个。小艾在树干上连续几次一百八度旋转身子，还是没找到人影："喂，老和尚，是你吗，你在哪儿？你不是死了吗？"想到自己遇上了老和尚的鬼魂，牙生寒噤，直打哆嗦。
"你才死了呢！"
果然是老和尚，声音凶暴刺耳，似乎能感觉到口水飞到脸上。小艾望向熊熊燃烧的大火，又问："你、你跟火里的老和尚不是一个人吗，你们怎么那么相像？"
"你还有脸问？是你害死了老和尚！"
"我、我怎么会害死他？"
"怎么害死？拿到东西不赶快滚蛋，居然去给光屁股女人拍照，老和尚宁可死掉，也不肯说出你在哪儿，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他？"
小艾无言以对，感觉后颈被什么东西撩拨，痒痒难受。扭头察看，背后竟然有一张倒立的脸，近在咫尺，鼻子几乎跟他相撞。是老和尚，头下脚上攀在树干的最高处，五绺白须旮拉下来碰到他的颈脖。这突如其来的怪模样，吓得他屁滚尿流，双手一松，仰面从树干上垂直摔下。
"啊……"小艾大喊大叫着地弹起，眼睛一睁，却是坐在床上。
"小艾，怎么了，喊什么呀？"老妈又在房间外敲门。
小艾搓搓眼睛道："没事，我、我做了个噩梦。"
"谁叫你整天玩恐怖游戏，也该起床了，七点半了！"
老妈又忘记今天是星期天，小艾还是懒得解释，含糊应了一声，进了卫生间。昨晚从岩洞钻出来，像虎口脱险，只想以最快速度离开，一口气跑了几公里。来到公路，拦了一辆过路卡车，回到家，已经差不多半夜十二点。好在老妈加班没回来，进了自己的房间，也不洗澡，倒头便睡。这一会儿，感觉身上粘糊糊的，穿的还是"老鼠洞"里钻进钻出的那套衣服，在卫生间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叫花子。他马上把自己扒光，打开淋浴水阀，站了进去。
"快去洗澡，别迟到了！"老妈追进房间来催促。
小艾不耐烦了，在卫生间里大喊："妈，今天星期天，你什么时候才能搞清楚哪一天是双休日？"
"谁说我不清楚？前天星期六叫错你起床了，昨天星期天我可没叫，你自己起床去当自愿者的。"
"我什么时候去当自愿者了？"
"睡糊涂了？昨天你去参加了一天的义务劳动，回来不洗澡就睡着了，我见你太累才没叫你，唉，不跟你说了，你快点洗，我走了，钱在茶几上。"
小艾的确有点糊涂了，洗完澡，把那套"叫花子"装拿去洗衣机，掉下了一块写有"青年自愿者"的徽章，更加糊涂了。跑到客厅去看日历，又查看手机、电脑，证实了今天是星期一，却怎么也想不起昨天当过自愿者、参加过义务劳动？肚子不见饿，如果昨天钻的是"老鼠洞"，当时整天只吃一顿早餐的饭量，现在应该饿得要死才对？大概真的睡糊涂了，搞得脑子一片空白。不过，居然有一天的记忆给抹掉似的，真是奇哉怪也！
穿戴整齐，小艾神情恍惚走出房间。
"各位观众，早上好，现在是整点新闻时间……"
老妈又忘记关电视了。
小艾刚打开大门，听到电视机响，只好又回头。幸亏电视机响，否则他连早餐和午饭的钱也没拿。把茶几上的钞票收进口袋，抓起遥控器想关电视，再次从电视里看到了小庙的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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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神秘笔记(8)
"两天前，本台报道了郊县一座小庙失火，前天晚上，这座小庙又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小庙的老和尚突然在小庙的废墟上坐化……"
小艾目瞪口呆，打落了遥控器，他已经不感到好玩有趣了。梦见小庙失火，小庙真的失火了，梦见老和尚自焚，老和尚真的自焚了。难道凑巧就能够解释？万一梦到的事情全部变为现实，那么老和尚是被文身男人害死，说不定小庙也是人为失火？要不要报警呢，人家会相信我的梦是真的吗？对了，我有相片为证。咦，手机怎么有电了，不是在"老鼠洞"里耗尽电池了么，几时换的电池充的电？
摸出手机看相片，小艾又糊涂了。因为他不但看到了文身男人和赤裸少女，也看到了自己在当自愿者做义务劳动。可是，他仍旧想不起当自愿者做义务劳动的情形。我连昨天干什么都忘记了，谁会相信我的话？再说，相片的内容能证明什么，证明自己客串狗仔吗？恐怕警察会以偷窥的罪名把自己抓起来。看来，这件怪事，不要说去报警，就是跟别人提起，都会被认为是痴人说梦，患上了妄想症、神经病。
经历了如此一件惊世骇俗，甚至空前绝后的事情，偏偏不能说出来与人分享。小艾灰心丧气，捡起地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悻悻走出大门。顺手关门时，书包带却卡在门里，心里骂了一句粗口，把书包拉出，又愣住了。
"佛经"？怎么把书包里的"佛经"忘记了！文身男人焚毁小庙，害死老和尚，很可能为了得到这部"佛经"？也许那不是每个香炉里都有的"佛经"，是一部极其珍贵的"佛经"，是唐僧和孙猴子从西天取回来的也不定？
小艾心里已认定罪魁祸首是文身男人。想到这儿，手忙脚乱打开书包，然而，里面除了课本、作业、课外书，不见"佛经"的影子。
明明放在书包里的，是个油布包，哪儿去了？哦，对了！不是这个书包，那个是NIKE，颜色一样。昨天，不，前天，唉，管他哪天，反正是从"老鼠洞"钻出来那天，书包脏得要死，一定是在没有记忆的星期天里换了另外一个书包。
小艾将手里的书包扔在门边，兴冲冲跑进门里，奔向自己的房间。
在岩洞里陷于绝境，饱受煎熬，死里逃生回到家，一来惊魂未定，二来筋疲力尽，哪里有闲情去看老和尚的"佛经"？连油布包都没打开过。不感兴趣的东西，他历来敬而远之，如果不是牵涉到老和尚自焚，他迟早要把那部他认为每个香炉里都有的"佛经"，忘到九霄云外。
第三章 林克的腿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冤不报受不了。"万老头又像念经一样重复这两句话，"你叫林宗文，对吧，小时候到我家玩耍，既然跟你父亲干了肮脏的勾当，你也陪他去吧！告诉我，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
夏天的骤雨来得不讲道理，一分钟前阳光明媚，一分钟后雨水倾盆而下。
猛子走出单元门时，头顶阳光灿烂，眼睛快睁不开了，不得不手搭凉篷向小区大门张望。没看见有出租车，他摸出一支烟点燃，刚吸了一口，几颗硕大的雨点像小石子一样砸在头上，隐隐作痛。待他退进单元门，手上的烟和身上的T恤全被淋湿了。恰好这时候，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从小区大门驶来，停在绿化带旁，他只好又冲进大雨中。
"快来帮我拿东西！"吕美莲打着伞从出租车落下。
猛子应了一声，从车里提出一只沉甸甸的行李包，回到单元门里，头发也能拧出水来。
"怎么是你来接我？"进了电梯，吕美莲似乎害怕猛子身上的水滴沾到自己，有意站到角落去。
猛子点头哈腰："啊，我一直跟着文哥。"
"我以为你跟着大武呢！"吕美莲上下打量这个农村来的小个子，她讨厌林宗武那伙人，历来敬而远之。
"是文哥收留我的。"猛子有一副天生的笑脸，"我们是老乡，又沾点亲戚，文哥叫我帮大武哥算点账，交电话费、伙食费、加油费什么的。"
吕美莲笑了起来："哈，失敬、失敬，原来是大武的财务总管，我们是同行呢，我也是个财务，老财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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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15节：林克的腿(1)
"不敢、不敢！"猛子不好意思地搓手，"我、我怎么能跟莲姐你一样呢，我、我不过是打杂的。"
吕美莲有点喜欢这个小个子了："我看你像蛮有文化的，上过高中，还是上过大学？"
"啊、啊，大学没毕业。"猛子忸忸怩怩，"我、我出了点事，被开除了。"
吕美莲点点头："难怪你跟大武他们不一样，原来是个大学生。"
电梯到了十楼，吕美莲先出去。这是一栋板楼，每层只有两户。猛子艰难地提着包，忙乱地抢到前头，为吕美莲打开左边一扇门。这个门非同一般，双重防盗门，还安装了连接报警器的电子锁，犹如一间牢固的金库。
门里是一套复式结构的住房，楼下客厅餐厅连在一起，摆放着明代的交椅、太师椅，清代的屏风、躺椅、八仙餐桌，几面墙上分别悬挂名家的字画，客厅、餐厅中央几个高达天花板的展示架平行而立，上边有规律地陈列着许多瓷器、玉器、青铜器、文房四宝等等，各式各样的古董。整个屋子不像住家，俨然一个古玩店。客厅最大一面墙上头，悬挂一块写有"认真堂"三个正楷字的匾额，落款是林克。
吕美莲一个多月没来过这里了，自从那天在小庙做了奇怪的梦后，她大病一场，住了半个月的医院才好转。本来古玩店应该开在古玩市场，倒不是为了节省门面钱，林克认为，古玩市场在行家眼里，没一样真货，卖的全是垃圾，手里有真货，开在深山老林照样有生意上门。所以，标榜自己的古玩店为"认真堂"，做的是真家伙的大买卖，一年生意不多，但每一单生意都非同小可。
"我问你一件事，不许撒谎？"吕美莲进了门，望了一眼楼上，走到客厅最靠里的角落，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猛子给她端来一杯茶，正想去找毛巾擦干头发，见她脸色严肃，只好在她跟前站住，心里忐忑不安："莲姐，你、你想问什么？"
"那天晚上，小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吕美莲眼睛直愣愣盯着他。
猛子一惊，低头支吾："啊，这个呀，啊，文哥没告诉你吗？"
"老和尚真的是自己坐化的？"吕美莲冷笑，从包里摸出一盒烟，点燃一支。
猛子头更低了："莲姐，你、你还是去问文哥吧。"
吕美莲突然笑了起来："很好，不多嘴多舌，你文哥收留你是对的。不过呢，那晚上的事，是大武告诉你文哥的，讲得不清不楚，你当时也在场，你文哥叫我问你详细情况。"
猛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不语。
"怎么，不相信我？好，我把林克叫下来！"吕美莲不快地从太师椅上站起。
"没有、没有！"猛子害怕了。这个女人连无法无天的林宗武也礼让三分，跟林克不是夫妻，却比一般夫妻更加亲密无间，非但得罪不起，还应当巴结讨好。权衡利弊，他叹息道："真的是老和尚自己坐化的，大武哥他们打了他几下，后来在他身上浇汽油，原本想吓唬他的，谁知他自己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着了，当时的情形……真恐怖啊！"说完，眼里充满惧色。
"那天，你、你有没有看见我跟老和尚说话？"吕美莲声音变得颤抖。
"没有啊！"猛子第二次听她这么问了，奇怪地看她，"我一直在树林里盯着老和尚，你、你当时在车上，没有下车，我、我后来发现你的雨伞掉了。"
难道是我的打火机？吕美莲盯着手上的火机，一脸惊疑。在小庙做的梦里，老和尚说在劫难逃，请她施舍火机，同一天内，又真的用打火机自焚？实在太巧合了！如果不是自己梦游，除非老和尚能够从自己的梦境出入，那样的话，老和尚是什么？菩萨还是鬼魂？为什么把我牵扯进去，难道因为我是寡妇？想到林克说过，寡妇在印度是要自焚殉夫的，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莲姐，文哥说，你来了马上去见他。"猛子见她一言不发，像魂不附体一样，趁机转移话题。
吕美莲一怔，如梦方醒，这才想起今天到"认真堂"来的目的。迟钝地熄灭香烟，径直上楼，在一个房间门外轻敲了两下："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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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林克的腿(2)
房里传来林克的声音："请进！"
"还没看好吗？"吕美莲进了门，将提包挂着门边的衣帽架上。跟后的猛子没敢进去，放下行李包，站在门边，听候指示。
身穿白色唐装的林克一言不发，坐在一张铺有厚厚绒布的大桌子旁，左手拿放大镜，正在仔细端详右手上的一只白瓷粉彩的小杯子。桌面一侧，另有两件青花瓷的圆碟和海碗。坐他对面的，是一个八字胡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也跟他一个模样，眼睛死死盯着杯子，对进门的吕美莲视而不见。
"看好了，到你了！"林克放下杯子和放大镜，用手绢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像刚做完一件沉重的体力劳动，身子疲惫地后靠。坐他对面的两人也跟他差不多，双双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露出轻松的表情。不过，眼睛还是盯着桌面上的杯子不放，似乎担心杯子会跑掉一样。
"拿进来吧！"吕美莲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向猛子招手，"放到这里，打开给两位老板过目。"
猛子听话地把行李包放到那两人身前，拉开拉链，自己先瞪大眼睛。包里全是一百元的钞票，一把把塞得紧巴巴的。
"一百万整。"吕美莲走到一个办公桌前，端来一只点钞机，"要不要我当面清点，两位自己动手也可以。"
那两个人却充耳不闻，目光终于离开白瓷杯子，转移到跟前骇人的钞票堆上，像在开始盘算如何使用如此巨大的一笔现款？
这样的情形，吕美莲见过多次，也不催促，静静等候。
过了半晌，年纪稍长的八字胡总算开口了："啊，不用一张张清点了，咱们是老朋友、老交情了，还能不相信吗？啊，如果不麻烦的话，点清一下把数就可以了。"抓起一把钞票，像翻书一样，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不麻烦！"吕美莲又向猛子招手，"一百张一把，一共是一百把。"半晌不见回应，这才发现猛子也看钞票看傻了眼，只好推他一把，"喂，猛子，动手呀？十把一摞，摆到茶几上。"
猛子如梦方醒，迅速从包里拿出十把钞票，颤抖地放上茶几。
"等等！"林克不知几时又在拿放大镜看杯子。听到他突然停止交易，那两人的表情随即又变得紧张。约摸过了两分钟，只见他表情痛苦地放下杯子和放大镜，伤感地叹道："两位老板，真不好意思，我还是吃不准这个杯子，咱们另约个时间吧？有机会，我请几个专家重新签订再说，好吗？今天实在是抱歉。"
八字胡跳了起来："喂，林老板，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我们大老远跑一趟容易吗？别忘了，是你叫我们来的。"
"是啊！"戴眼镜的人也站起来，"实话说吧，林老板，你是不是反悔给这个价线，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刁难我们？我告诉你，这三件东西，已经有人开了一百二十万，我们相信你，才低价给你，你现在这么做，太不够意思了吧！"
林克慢腾腾点燃一支烟，心平气和道："二位请坐，首先，不是我叫你们来的，是同意你们来的，这是两码事。另外，价钱我绝对没有异议，但要保证是真货。现在，我实在吃不准是真是假，总不能逼着我交易吧？你们是懂行的人，如果我因为这个杯子看走了眼，闹了笑话，赔钱事小，砸牌子事大呀，我的"认真堂"恐怕要改成"认假堂"了！往后，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饭吃，所以希望二位理解我的苦衷，敬请多多包涵。"说完，向两人连连拱手。
两人听他说得诚恳在理，你望我，我望你，一时找不出话来。
旁观的吕美莲也是大惑不解，如同坠入云里雾里。为了这只乾隆粉彩鸡缸杯，林克和她一年数次跑到一千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接洽，照片、录像拍了一大堆，单单机票就花了一两万。好不容易引得持宝人主动上门，快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没想到林克会突然变卦？肯定不是因为砍价，她很清楚，这个杯子转手出去，至少有十到二十万的利润。她弄不明白林克玩什么花招，葫芦里卖什么药。
"唉，那我们也不勉强。"八字胡唉声叹气，小心翼翼把杯子收进一个盒中，收碟、碗时，眼睛一亮，叫道："林老板，你只是对鸡缸杯吃不准，雍正碟、乾隆碗你是看好的，这两样你也要我们拿回去？"眼睛冷冷地扫向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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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林克的腿(3)
"这两样我留下了。"林克向猛子挥手，"本来说好十五万，我再加五万，就当是一点歉意吧！猛子，给两位点二十把。"
戴眼镜的人高兴地跟他握手："爽快，林老板，我跟我大哥就看中你厚道，要不，我们早跟其他人交易了。"
"没错，林老板。"八字胡也抢过林克的手，"杯子我们尽量给你留着，什么时候再想看，电话联系，不过呢，以后能不能交易，要看我们家老爷子的病情了。唉，不为了筹集他的医药费，我们哥俩绝不会卖掉传家宝的！"
林克安慰道："我理解，回去代我向老爷子问好，祝他早日康复！"
哥俩收起二十把钞票，高高兴兴地告辞，林克和吕美莲一直送到电梯外才回头。
"喂，你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呀？"重新回到办公室，吕美莲再也忍不住，立即发问，"费了这么大的劲，请这哥俩吃吃喝喝，还有送礼，还有我们的往返机票，少说花了四万，一句吃不准就放弃了？吃不准的话，你早说呀？省点钱，我拿去打麻将还好！"
林克笑而不答，手里不停地把玩买下的青瓷圆碟和海碗。
"我懂了！"吕美莲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你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想要的是这两件，对吧？哈哈，我说呢，叫我带这么多现金干什么，原来是吓唬那两个凯子，喂，这两件能翻个两三倍吧？"
林克笑看她，摇头道："唉，你跟我合作快八年了，怎么眼神一点长进都没有？"说完，将手中的碟子飞向墙壁，"咣"一声，碟子砸得粉碎。
"十万块呀？你要死了！"吕美莲大声尖叫，心疼地要去捡地毯上的碎瓷片。
"怎么了，怎么了，文哥，你……"猛子听到响声从楼下跑上来，推开门，正好看见林克把另一只价值十万的海碗砸向墙壁，也是大声惊呼。
"你今天吃错药了？"吕美莲真的恼火了，"我再没长进，也不会把二十万的东西砸了！"捡起地下的一块瓷片向林克砸去。
林克侧头闪过，沉着脸朝猛子挥手："没你的事了，关上门。"猛子离开把门关上，他又笑起来，"这两件东西，拿到市场去卖，运气好的话，加起来也顶多卖个一万块，咱们这里叫认真堂，卖假货可以，决不收藏假货，否则，岂不成了认假堂？"
"啊，是假货？"吕美莲将信将疑看地下的碎瓷片。
林克把他的那一只好腿搭到桌面上："准确地说，烧制这两件东西，成本只花了五百块，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
"啊！"吕美莲又是一声惊叫，"你、你是说，这两件东西是我们自己做的仿真赝品？"
林克嬉笑点头："对，是做得最好的那一批，我自己的孩子我认得，哈哈，好在你还没帮我生孩子，否则有你这样不认识孩子的妈妈，那可惨喽！"说完，哈哈大笑。
吕美莲面红耳赤，白眼瞪他："有你这样的老子才惨呢！花这么多钱，把自己做的假货买回来，别说这个圈子的人，以后你儿子也要笑死你。"
"所以我砸了，毁尸灭迹，哈哈！"林克又点燃一支烟，"咱们年纪都不小了，如果你答应帮我生个儿子，我把这只真正的乾隆粉彩鸡缸杯送给你！"说完，得意洋洋地从他宽大的唐装袖子里取出一只小杯子。
吕美莲目瞪口呆，愣头愣脑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猛地扑到他身上，亲了他一脸口红："啊，居然当面调包了，连我也看不出来！"挨在他怀里，抚摸那只白胎彩绘的小酒杯，爱不释手。
"你看出来的话，那两个凯子也看出来了，那一会儿，你们眼里只有钞票，哈哈！"林克正处于调包成功的快感当中，惹得美人投怀送抱，心荡神摇，一只手拉下吕美莲裙子的拉链，一只手悄悄探入裙内。
"如果让他们发现你调包了怎么办？"
"那两个家伙是半桶水，连我们的孩子他们也没发觉是赝品呢！"
"他们家老爷子可不是半桶水！"
"老爷子病入膏肓了，再说，我当面告诉他儿子吃不准是真是假，而且还高价买了他们两件东西，老爷子如果病好发觉了，只能赞我高明，不敢说我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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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林克的腿(4)
"喂，你干什么，这里是办公室？"吕美莲这才发觉林克在给她宽衣解带，摇晃身子想挣脱。
林克已把她扒得只剩下胸衣、内裤，哪肯罢手："谁叫你一个月都不理我了？"拉下她的胸衣，嘴巴贪婪地啃上去。
吕美莲不再抵抗，梦呓般问了声："门关了没有，猛子在楼下呢。"
猛子不在楼下，正在办公室门外惶惶不可终日地打转转，听到里边"哼哈哼哈"的声音，以为两人由吵架升级到打架了。刚才他撞进去，看见吕美莲用碎瓷片砸林克，被赶出来后，听到吵架声越来越大，再次上楼，他想表现积极一点，又拿不定主意是否进去劝架。这一犹豫，到里面声音停止也没做出决定。
"丁咚、丁咚……"
门铃急促响起，猛子赶紧从楼上下来，没跑到门边，又听到踢门声。
"什么人？再踢门报警了！"猛子警惕地喝问。监视器屏幕上出现一只手掌，大概摄像镜头被人捂住了。他以为有人上门滋事，眼睛紧张地东张西望，寻找武器备战，屋里尽是值钱的古董，没一样适合做武器，他干脆抓起门角的垃圾铲。其实，他根本不必担心，这个门除非用炸药爆破，否则别想从外边撞进来。
"是我，你老子！他妈的，猛子，再不开门，老子砸门进去，扔你下楼！"林宗武的声音透门而来，传进耳朵令人惊悸。
猛子急忙扔掉垃圾铲，以最快速度开门，笑脸相迎："大武哥来了，你坐一会儿，我去告诉文哥。"
"去你妈的，一边去！"林宗武一掌将他推了个趔趄，"我来找我哥，用不着你引路。"大步要往楼上去。
猛子门也不关了，闪身挡在楼梯口，还是保持笑脸："大武哥，你听我说，文哥这会儿不大高兴，跟莲姐吵架呢！"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
林宗武作势要把他扔开，听他这么说，收起架势，脸色由凶恶转为担忧："他们吵什么？是不是因为那天小庙的事？"转而走进客厅的展示柜之间。
"不知道。"猛子去把门关上，跟在他屁股后摇头，"不过，我进去那时，文哥把他刚买的两只二十万的古董瓷器砸碎了，他们吵了好长时间。"
林宗武泄气了，坐在一张交椅上："唉，我哥肯定又在生我的气，没准是吕美莲这婆娘故意提起小庙的事，惹他发这么大的火？"从兜里摸出一支弯曲的香烟叼在口中。
猛子为他点燃烟，又给他端来一杯茶："是啊，从没见过文哥发这么大的火，不过，好像不吵了。"眼睛望向楼上的办公室。
楼上办公室里的两人已结束翻云覆雨，听到门铃响，吕美莲飞快地把衣服穿戴整齐。
"别担心，猛子机灵得很，没有我同意，谁也不敢进来。"林克安慰吕美莲，听到是林宗武来了，自己也动作迅速地把衣服穿上。
吕美莲拿出一面小镜子梳妆打扮，冷笑道："你的宝贝弟弟，帮你打听到什么线索了？"她了解林克，即使老和尚死了，也不会放弃寻找那件"会杀人的东西"。有一次，为了得到一件青铜器，林克请盗墓人连挖了全国各地几十座古墓，历时四年，耗资数十万，终于大功告成。
林克一脚高一脚低，走到一张皮沙发上坐下，叹息道："他能找到什么线索？不给我添乱，已经阿弥陀佛了！"从茶几上端起那只从小庙废墟挖出来的石匣子，放在腿上端详。
"哒、哒、哒……"
响起敲门声，猛子在门外叫："文哥，大武哥来了。"
"叫他进来！"林克把石匣子重新放回茶几，点燃一支烟。吕美莲去打开门锁，又快速离开门边，坐到一张办公桌前。
林宗武进门，走到林克跟前："哥，还生我的气呀？"
"生你气有什么用，生你的气老和尚又不会活过来？"林克冷冷地打量他这个桀骜不驯的弟弟。
林宗武脸色铁青，咳嗽一声道："哥，我要跟你说点事。"说完，他不友好地扫了一眼吕美莲。吕美莲知道林宗武想让她出去，却故意不理会，打开电脑浏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钱了是吧？"林克的声音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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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19节：林克的腿(5)
林宗武也不难为情，点燃一根烟："那是小事，我想说另外的事。"又扫了一眼电脑前的吕美莲。
"有事尽管开口，这里没外人。"林克对他还有气，不想跟他过于亲近。
"那好吧！"林宗武一屁股坐上办公桌，"哥，我兄弟几个老让你养着，不是办法，你不舒服，我也难受，我知道，老爹死了，我又蹲苦窑，咱们家靠你撑着，不过，现在我出来了，也三十出头了，我想自己干，你看，是不是把老爹留下的宝贝，分给我一点做本钱？我以后……"
林克大笑打断他："哈哈，原来你想分老爹的遗产？老弟，我还想找你分呢？老娘还活着，你回老家问一问她，老爹去世的时候留下什么了。"
林宗武沉声道："我不知道，没问过。"赌气地将没熄灭的烟头扔到地毯上，一直站在门边的猛子，马上去捡起。
"老爹留下的遗产就是你！"林克提高了嗓门，"没错，老爹以前是有点宝贝，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杀了人，他全部变卖，才买通一个跟你一起杀人的同伙帮你顶罪，否则，你要死在老爹前面！咱们家倾家荡产保你的命，老爹死后，你知道我是怎么读完大学的吗？每个月都去卖血！你知道老娘是怎么活过来的吗？她给一个老头当了三年小老婆！哼，你找我分遗产，我还想找你分一点呢！"
林宗武仍不服气，看向办公室一角的陈列柜："那几件东西，我记得是小时候老爹让我看过的。"陈列柜里，有七八件瓷器、青铜器。
"哈哈……"林克又是大笑，"如果你真想要那几件东西，现在就可以全部拿走，不用跟我分，去吧，拿去吧！"
林宗武一愣："真的？"跳下桌子又怕他改变主意，回头望他。
林克冷笑："我说话算话，而且，你拿去卖完了，可以回来再要，保证你要多少有多少！"
"你、你是说全是西贝货？"林宗武半信半疑，从陈列柜上拿了一只碟子，左看右看，"不像是假的呀，我小时候见过，就是这样子。"
"猛子，再给你大武哥拿几个这样的碟子来。"林克懒得再跟他解释。猛子马上出门，很快端来几只一模一样的碟子，这下林宗武也傻了眼，颓然坐到一张沙发上。
林克站了起来，一摇一摆，像鸭子走路在空地上踱步："唉，你只是见过这几件东西，我呢，是这几件东西陪伴长大的，天天看、天天摸，还常常抱着那个青铜酒杯睡觉，卖给别人的时候，看人家拿走，我和老爹大哭了一场，没有一天不想重新要回来？可惜，我一件也找不到，只好凭记忆，仿造出来，聊以自慰。"
林宗武又点燃一根烟，一声不吭地猛抽。
"老弟，我赞同你自己去闯荡。"林克经过林宗武身边，拍拍他的肩，"我保证，只要你不再打打杀杀，我会全力支持你，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要听我安排，眼下打起精神来，帮我把这个东西找到。"又在沙发上坐下，再次端起茶几上的石匣子。
林宗武第二次把烟头扔地毯上，气鼓鼓地嘟哝："哥，老实讲，不是我不想跟你干，你太瞧不起人了，我受不了。"
"你什么意思？嫌我给你钱少吗？"林克很奇怪他这么说。
林宗武大声道："我没说钱，我是说，你要我去找这件宝贝，既不讲叫什么名字，也不讲是什么样子、用什么东西做的，好像担心找到了我会私吞一样？"
"原来你为这个生气？"林克无奈地低头看石头匣子，"我也没见过这个东西，你要我怎么告诉你？"
"啊！"林宗武惊疑地看他："你、你没见过，怎么知道是宝贝？"
林克把石头匣子放回茶几上："你知道吗，正是这个匣子，砸瘸了我的腿，这个匣子里面的东西，要了咱们老爹的命。"他嘴上说得随意，表情却非常痛苦，仿佛刚被石头匣子砸到腿上。
林宗武和猛子都大吃一惊，电脑前的吕美莲也转头看林克，一脸恐惧。
十二年前，林克大学三年级，小他两岁的林宗武杀人被捕，父亲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买通别人顶罪。林宗武保住性命了，家里由此一贫如洗，还欠下巨额的高利贷。他的学费、生活费没了着落，不得不在暑假期间跟随父亲闯荡江湖。父亲能文能武，文，是个高明的古玩鉴赏家，武，赤手空拳可以打倒四五条大汉。然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在古玩圈子，既无宝又无钱，寸步难行。无奈之下，做起没本钱的"买卖"。相识的古玩家中，谁有什么宝物、价值几何、放在哪里？父亲了如指掌。只要找到买家，父子俩搭档，父亲做梁上君子，儿子当"麦田守望者"。刚开始，偷窃的只是一些不显眼的宝物。被窃的古玩家，一般不愿意报警，这些人家里谁没有几件来历不清不白的宝物，报警是自找麻烦。因此，"买卖"进展非常顺利，暑假快结束时，已经还清高利贷。父子俩合计，最后做一单大"买卖"，金盆洗手，改邪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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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林克的腿(6)
"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冤不报受不了。"
林克永远记得这两句话。那天晚上，在一个独立的乡村别墅外，他继续当"麦田守望者"。别墅里有人喊"抓贼"，他知道父亲失手了，跑到窗前往里看。一楼大厅灯亮了，有两个人正扑向父亲，其中一人高举铁棍。父亲身上挨了几棍，狂性大发，吼叫一声，夺过铁棍反击，一人一棍，瞬间连毙两人。正当父亲扔下铁棍要离开，二楼走廊有扇门开了，滑出一张轮椅，上面是个枯瘦如柴的老头，腿间放着一个石匣子。由于站在窗外，从下向上看，看不见老头从石匣子里拿出什么东西？老头望了一眼楼下的两具尸体，悲愤交加，老泪横飞，惨然向父亲说出了上面这两句话。
"万老师，我林某人，对不住你父子了！"父亲又是杀气腾腾。这个姓万的老头，是海内外知名的收藏家，古玩圈子里的前辈高人，父子俩都认识。他们打算盗走老头一颗五代时期的玉玺，不料中途失手，地下倒毙的尸体，正是老头的两个儿子。
"林得宜，你该死了，走到第十级楼梯的时候。"万老头仍处于悲痛中，声音哽咽，像在自言自语，双手颤抖，哆哆嗦嗦在腿间不知道做了什么，只看见有一道红光从他手上发出，一闪一闪映在他脸上，很是怪异。
林克根本不把老头的话放心上，以为是老糊涂的疯话，大概父亲也是这么认为。
下面发生的事，经常出现在林克的噩梦里。父亲一不做二不休，疾步向楼上冲。万老头不慌也不逃，目光如炬，紧盯父亲。林克当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万老头的杀气，比父亲更重。父亲只往楼梯上跨出了三步，突然停脚，笔直站在第十级楼梯上。起先，他以为父亲改变主意，放过油尽灯枯的万老头。待他想起老头的话，数清楼梯的级数，又见父亲一动不动，这才心里大骇，慌忙破窗而入。
"爹！"林克奔上楼梯，一只手战战兢兢触到父亲的身体，父亲竟随手倒进他怀里，他尖叫着推开父亲，滚下楼梯。哪里还是几分钟前生龙活虎、骁勇无敌的父亲？模样比僵尸还要可怕，七窍流血，面孔上像有水龙头一般，鲜血不停涌出。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冤不报受不了。"万老头又像念经一样重复这两句话，"你叫林宗文，对吧，小时候到我家玩耍，既然跟你父亲干了肮脏的勾当，你也陪他去吧！告诉我，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再次从石匣子里拿出那件看不见的东西。
"我不想死！"林克最不愿意回想他那天晚上跪地求饶的情景，总之，额头磕破了，嗓子哭哑了，痛改前非的誓言，如果记录起来，没有一万字也有八千字。
"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死罪可饶，活罪难免，废了你一条腿吧！"万老头最终被打动了，把石匣子扔给他。
林克不敢再讨价还价，毕竟父亲杀了老头两个儿子，搭上自己才算扯平。他只担心老头改变主意，二话不说，捡起石匣子，砸碎自己的膝盖。
"里面的东西，真能杀人？"林宗武听完哥哥的讲述，拿起石匣子看，"到底什么东西，怎么杀的人？毒气还是暗器？"他不大相信，满腹狐疑。
"我也不知道，依我看，更像是一种咒语。"林克当然没跟他们讲实话，只是说父亲跟万老头做买卖，双方鉴赏意见不统一，发生冲突，父亲错手杀人，被万老头用石匣子里的东西杀死，自己也是万老头用石匣子砸瘸的。
"咒语，咒语是什么玩意儿？"林宗武听不懂，他小学没毕业，连读报都困难。
猛子抢先给他解释："就像鬼师画符一样，据说能杀人，咒语也是。"
"妈的，这么说万老头是鬼师了？"林宗武还是稀里糊涂。
林克知道越解释他越没完没了，咳嗽一声说道："等我们拿到手就知道了。大武，你带猛子一起，去小庙附近访一访，看看那天到底是哪一所学校的学生去过小庙？"
"好吧，哥，我走了，唉，刚才我……"林宗武想为分遗产的事说两句道歉的话，还是说不出口，摸摸脑袋，顺手把猛子夹到腋下，跟他拉拉扯扯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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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初 试(1)
林克摇头望两人离开，向电脑前的吕美莲笑："你平时最好奇，怎么今天一句也不问？是不是以为我编故事骗大武？"
"不是！"吕美莲摇头，"我相信你说得是真的。"想了想，跟他讲了自己在小庙遇上的怪事，如何做梦，梦里施舍火机，猛子捡到阳伞，老和尚用火机自焚，以及自己过后大病一场等等。
林克认真听她讲完，表情痴呆，眼睛空洞，好似和尚入定一般，身体像凝固了。
第四章 初 试
眼看欣欣的七分裤就被拉下了，咬牙写了最先想到的"阳雄军"。突然，三个字发光了，像三盏彩灯同时点亮，一闪一跳，炫耀夺目。小艾吓一大跳，扔掉笔记本，脑袋一仰，重重撞在卡座底，发出一声震响。
大型超市里，几乎每天都有一些食品公司或饮料公司，为了促销，举办免费品尝活动。距离学校不到两站公交车的地方，就有一家这样的超市。小艾中午放学，回家太远，碰上堵车容易迟到，这家超市成了他的食堂和休息场所。照理说，上了高中，应该住校了，他也住过一段时间，一个月内，换了五个宿舍。怪就怪在他喜欢多管闲事，并且，口无遮拦。比如，同宿舍谁身上有体臭，谁是香港脚，必被他纠缠不清，每天不洗澡别想安宁。或者谁盗用别人的牙膏、香皂，借穿别人的衣服，少不了让他满世界嚷嚷，连马威不喜欢穿内裤，他也照样在课堂上，向全班同学报道。这么一来，成了"宿舍公敌"，遭到驱逐在所难免。期间，受苦受难是肯定的，最惨的一次，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公共厕所里。高中第二学期，他灰溜溜搬回家。如今，非但宿舍楼不敢进，经过学校食堂，也得绕道而行。
挑这家超市做食堂，小艾目的是品尝免费的食品和饮料，碰上没有促销，他才掏腰包充饥。其实，每天老妈给他二十元，对付早餐、午餐和交通费，绰绰有余。但他想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尤其是游戏、漫画之类，老妈拒绝买单，他不得不精打细算、自给自足。即便如此，每个月他少不了有一两天，早餐、午餐没吃到，还得饥肠辘辘，步行几公里回家。这大概是他长高不长肉，瘦如竹竿的原因之一。
"阿姨，那边有个人偷东西，我看见他把好多包洗发水塞进口袋。"
运气不错，今天有促销。小艾吃了两只面包一只蛋糕，又喝了两杯即溶咖啡。肚子饱了，准备穿过日用化工专柜，去另一侧的图书专柜免费看书。碰巧发现有人顺手牵羊，他哪有不管之理？马上向服务员举报。
"哎呀，我现在没空，麻烦你去告诉保安好吗？谢谢你！"
正值中午人流高峰，服务员忙不过来。小艾只好转找保安，附近一个都没有，小偷却要离开了。他一边跟踪，一边举目寻找保安。
"你过来！"
小偷身穿黑色长袖衬衫，头戴遮阳帽，脚步矫健，走进了超市的一间小茶座，四平八稳地坐下，向小艾招手。
"怎么是你？"小艾看清小偷的面目，居然是那个老和尚，快步奔了过去。
老和尚脱掉遮阳帽，露出光头，吹胡子瞪眼，口中骂道："小王八蛋，你想叫人抓我吗？"
"你、你……谁叫你偷东西，你又没头发，要洗发水干什么？"小艾在他对面坐下。
"没头发，不能洗胡子吗？"老和尚捋了一把五绺长须。
小艾被他的强词夺理逗笑了："那也不能偷窃呀？"
"谁说我偷窃了？我等你付款。"老和尚向茶座服务员招手，"小姑娘，给我来一壶龙井茶，再要一份快餐，快点！"
老和尚又翻眼瞪他，"哈，你舍不得请客，对吧？别忘记了，谁把你从岩洞里救出来？请救命恩人喝一壶茶、吃个快餐，不应该吗？"
小艾难为情地低下头："我、我身上只有二十块，我怕不够买单。"
老和尚冷笑："你骗谁呀？你前天的二十块一分没用，昨天用了五块，加上今天的，你身上现在有五十五块，我拿了十包洗发水，十块，一壶龙井三十块，一份快餐十五块，不多不少，刚够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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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初 试(2)
请救命恩人吃饭，自己要饿肚子了！小艾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服务员端来茶和快餐，他乖乖摸出四十五元买单。
"从香炉里掏出来的东西，哪去了？"老和尚狼吞虎咽地吃完快餐，开始喝龙井，也不给他倒茶，独自享用。
小艾一怔，失望地叹气："唉，以为什么宝贝，原来是一本笔记本，害我费这么大的劲去拿，还差点死在岩洞里。"
"你懂个什么？"老和尚说话像个老流氓，"为了那个笔记本，死的人何止成千上万？老和尚自己弄死自己你也看见了，你真他娘的不识好歹。不过呢，那个笔记本，注定属于你这个小王八蛋！"
小艾给他骂得很是不爽："我才不想要呢，在那破笔记本上写字，跟在地板上写差不多，我还担心弄坏我的钢笔呢？"
"什么？你在上面写字了，写什么了，说！"老和尚目露凶光，就像逼迫搬香炉时一样，蓄势要打人。
小艾害怕地后靠："我、我做英语课笔记，只写了不到一页。"
"好啊！没看懂说明就在上面乱写？"老和尚气得胡子飞舞，眉毛乱跳，"你知不知道，谁的名字写上去，马上会死掉？"
小艾缩成一团："不会吧，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开玩笑？不识好歹的小王八蛋，老子打死你算了！"老和尚拍桌而起，钵大的拳头挥到半空，砸了下来。
"啊！"小艾大叫一声，闭上眼睛，"别打我！我……"
"谁打你呀，我在叫你起床，没破坏你的美梦吧？"
怎么老和尚变成娇滴滴的女声了？小艾慢慢睁开眼睛，却见身前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手拿教鞭，嘴含冷笑，脑袋轻轻晃动。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是来试教的数学老师。这位年轻的女老师模样长得漂亮，讲课却不怎么样？让人昏昏欲睡，才几分钟，小艾便进入梦乡。刚才她大概在自己的课桌上抽了一教鞭吧？小艾总算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了。起立站直，搓眼睛回话："报告老师，我叫艾任小艾，你叫我艾任也行，小艾也可以。"
话声刚落，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你、你怎么能这样……"女老师漂亮的脸蛋红得像刚喝下三斤酒，眼泪也快流下了。
小艾不是故意恶作剧，连忙解释："报告老师，您误会了，我父亲姓艾，我母亲姓任，我是双姓，刚才我睡着了，非常抱歉，请您原谅。"
女老师见他诚心诚意，稍稍好受了一点，点头道："你的名字，的确容易让人误会，爱人和艾任，音同字不同，你这么说，我明白了，请坐吧，艾任小艾同学。"
"老师，以后你叫他AIDS就可以了。"马威意犹未尽，还想起哄。
女老师道："这位同学，请不要给别人取不雅的绰号，你想想，如果别人把AIDS安在你身上，你会好受吗？"
"老师，你不是说，要他做黑板上的题目吗，怎么忘记了？"马威从不放过让小艾出丑的机会。
女老师刚才的确说过要叫小艾做题目，但那只是随口而言，以便走下讲台去叫醒梦中的小艾。教学经验不足，才给小艾弄得狼狈不堪，马威这么又来将一军，女老师扫了一眼教室后面几个听课的老师，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做就做呗！"小艾不想让女老师难堪，站起身要往讲台走。谁知一边鞋带给人绑在了课桌脚上，刚迈出一步，直愣愣向前扑倒，跌了个狗啃泥。连课桌也被拉翻了，响声大作。顿时，全班同学再一次哄堂大笑。
课堂失控，女老师快要哭了。这时，只见小艾从地上爬起，解开鞋带系好，若无其事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不假思索地在黑板上奋笔疾书。渐渐地，课堂安静下来，只听到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的摩擦声。
"太好了，艾任小艾同学用最简单的方法，解答了这道题目。"女老师含笑地向走下讲台的小艾致意，赞赏他题目解答得漂亮，更多是感激他挽救了这一堂课。
实际上，不管在哪一科目的课堂上，小艾都是最受老师青睐的学生。特别是试验大课或有领导听课，提出问题、写出题目，无人举手的时候，点小艾的名字就对了。他绝对不会主动配合，那是他故意让老师有求于己，以便最大限度地体现自己的价值。课堂上响起"艾任小艾"，再难的问题，再复杂的题目，也会迎刃而解。那种关系到前途命运的场合，没人会在乎他的名字是艾任小艾，还是爱人小艾？即使是叫他爱人小艾，相信任何一个老师都十分乐意。但是，下课以后，男老师恨不得把他活活掐死，女老师恨不得用针线缝上他的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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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初 试(3)
"老师，请等等。"
下课了，试教的女老师落单，小艾追了上去。
女老师很高兴见到他，友好地跟他握手："你好，艾任小艾同学，咱们还没认识呢，我叫易华。"
"你好，易老师。"小艾拿起易华的手掌看了一下才松开，"你没结婚，这就好办了。"
易华脸色大变："你、你什么意思？"
小艾显得很为难，支支吾吾："是这样，刚才在课堂上人多，我不好说，唉，现在也挺难开口的。"
易华不知说什么好，脸又红了。心想，难道这个上课睡觉的娃娃脸学生，暗恋上自己了？她害怕遇到这种事，开始忐忑不安。
"直说了吧，易老师。"小艾鼓足勇气，娃娃脸上露出老成的表情，"你不适合当老师，我相信你很有才华，但是，你讲课的方法不对，眉毛胡子一把抓，该讲的关键重点忽略了，不该讲的鸡毛蒜皮一次次重复，加上你的口才不行，生性害羞，站到讲台上，没开口全班同学都知道你是个菜鸟老师了，再想控制课堂，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劝你尽早改行，趁你没结婚，否则，既误人子弟，又毁了你的前程。"他刚才为难，是因为他这张嘴，得罪的老师数不胜数，自己也心有余悸。其实，他不知道，老师们也怕了他，下课时间，没有一个老师愿意跟他讲一句话或者站在离他十米以内的地方。当然，这也方便了马威为首的同学，对他百般欺负。
易华瞠目结舌，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仿佛被领导训了一顿。又羞又恼，半晌才喃喃道："你、你……你说我改行去做什么？"
"你应该到写字楼里当个OL（OfficeLady：办公小姐、白领小姐）。"小艾成竹在胸，似乎预见到她会这么问，"你心细、体贴，有正义感，还有高学历，当然了，你的美丽也是个优势，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才，不用去找，也会有人上门聘请，你随便挑一个行业，都强过当老师。不过，受性格局限，你当不了主管，也当不了CEO，将来，顶多能当个总经理助理或副总经理。"
易华有点烦这个装老成的大男孩，冷笑道："你真厉害，还会看相算命，我看呀，等你当了CEO再讲这种话吧，到时，我给你预留一小时时间，好吗？"赌气地拿出纸笔，写下电话号码塞给他。
没有骂街，也没有哭泣。小艾对她的反应备感欣慰，摇着电话号码笑："我当CEO，你将是我聘请的第一个OL，再见，易老师，不，易小姐。"说完，撒腿跑开了。
易华心里堵得慌，目送他远去，感觉这个娃娃脸假大人讲的不无道理。可是，她做梦都想当老师，硕士快毕业了，未雨绸缪。导师帮忙牵线，又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走上这所名牌学校的讲台。这节试教课，虽说一波三折，但对一个从未上过讲台的人而言，可以打八十分了，甚至更高。下课后，听课的老师透露，校方对她相当满意。没来得及高兴，就给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小艾喜欢得势不饶人，易华的反应不强烈，他还想再淋几盆冷水。欣欣在远处出现了，朝学校大门走去，他才见好就收，也向大门方向追踪。今天，他打算请欣欣一同吃快餐的，欣欣好几天都不跟他讲话了。
中午放学过后，校园里没几个人。小艾没头没脑地冲刺一般经过体育馆，不料，路中间突然闪出一人，他收势不住，一头撞到那人胸膛上。抬头一看，竟是马威。
"你个死艾滋病，想传染我吗？"马威双手像铁箍一般，将小艾瘦削的身躯死死勒在怀中，让他动弹不得。
"我、我喘不过气了！"小艾被勒得快要窒息，脸憋得通红。
"喘不过气呀？我帮你。"马威嬉笑拖着他进了体育馆，将他扔到一张海绵垫子上。
体育馆里，空无一人，小艾开始逆来顺受，脱离"铁箍"，呼吸顺畅多了，他干脆闭上眼睛。
"给你做人工呼吸，哈哈！"马威一只脚踏到小艾的胸口上，踩下去又收起来。
"啊……啊……"小艾随着马威的脚一起一落大喊大叫。
"能喘气了？"马威将小艾掉在地上的书包提起，倒出里面的东西，"上次在小河边，没扒干净，今天补上，哈哈，校园裸奔，肯定轰动一时，不过呢，给你一本书挡住小鸡鸡。嗯，这本笔记挺好。"从散落在地上的书本上，捡起一本封面上白下黑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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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初 试(4)
小艾心里大骇，看情形，要被扒光推出体育馆，急得他拼命挣扎，
"帮我摁住他！"马威叫来两个同伙，死死按住小艾的手脚。
"救命……"小艾想呼救，只喊了一声，嘴巴也给捂住了。
"哈，这笔记居然有梵文？"马威翻看了一眼笔记，扔到一边，动手扒小艾的校服，"梵文是和尚的语言，你一定是想当和尚，怕什么，反正四大皆空，身体是臭皮囊而已。"校服被扒下，又低头解他的裤带，
这时，有人在体育馆外面敲门："谁在里面，搞什么鬼？"
按住小艾的两人一怔，手劲松了许多。小艾知道机会来了，看了一眼正在解他裤带的马威，灵机一动，迅速挣脱，双手抓住马威的衣襟，奋力向两边扯开，完了拿开捂在嘴上的手，放声大叫："救命啊！"
"他妈的，下次再收拾你！"马威被扯开了上衣，露出胸腹，知道外面的人要进来了，仓皇向另一个出口跑去。
三人都跑光了，小艾一边整理衣裤，一边发笑。因为，他看见了马威的胸口没有胸毛，跟他猜测的一个样，马威不过是想显示剽悍，信口雌黄。连脚毛都没长几根，怎么可能长胸毛呢？小艾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得意洋洋，反而感觉刚才是自己欺负了马威。
"你被打了，哪个班级的人干的？"管理员进来了。
小艾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进书包："不知道是谁，外边来打球的。"
"你没伤着吧？"管理员关心地打量他，"唉，给外边的人来打球，钱是赚到一点了，你们当学生的，可就危险喽，我一定向学校反映。"
"我没事，叔叔，幸亏你来得及时。"小艾收拾完毕，将双肩书包背上后背，转身要走。
"等等，这个也是你的吧？"管理员叫住他，递来那本马威翻看过的笔记。
"谢谢你，叔叔，再见！"小艾急着去追欣欣，懒得将笔记本放进后背上的书包，随手插进裤带里，撒腿跑出体育馆。
欣欣应该回到家了，可能已经睡午觉，但愿能梦见我。小艾跑出校门，不见欣欣，也没发现马威埋伏，感觉肚子饿了，直接跑向他的超市"食堂"。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把书包拿去寄存，走进超市，食品公司和饮料公司的品尝促销刚刚开始。
顺利吃到两个面包一只蛋糕，又喝了两杯即溶咖啡，小艾突然害怕起来：怎么跟课堂上梦的一模一样？想到身上不多不少，整整五十五块钱，更加心惊胆战。他很久没梦见老和尚了，今天再次梦见，并不是十分在意。近段时间，他刚刚想明白，和善的老和尚和凶恶的老和尚是同一个人。搬香炉时，自己心怀怨恨，把老和尚想象成凶神恶煞，老和尚记不起自己是老眼昏花，后来想起来了，才到岩洞里把自己救出来。而老和尚坐化，那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为什么做了这些逼真的梦，只能说是凑巧加凑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然而，眼下又在做梦境里发生的事，实在匪夷所思。
再吃一只蛋糕或者再喝一杯咖啡，花掉几块钱，不就跟梦境不一样了吗？真笨！
小艾自己骂自己，他打算破坏"梦境"，可是，食品公司和饮料公司一点不配合，他走回促销现场，人家收工结束了。他又想花钱。买什么呢？脑子里首先闪过小包装的洗发水，朝日用品专柜走几步，马上想起洗发水与梦境有关，在日用品专柜很可能会碰上小偷。
咦，是欣欣！
小艾正打算往其他专柜去，一眼看见朝思暮想的欣欣走进日用品专柜，什么梦境也不管了，大步流星跟了进去。专柜里相当大，人不是很多，不过，要在林立的柜台丛中找人，得费一番工夫。经过洗发水柜台前，当真发现了小偷，而这个小偷不是别人，正是欣欣。小艾痛心不已，他宁可遇上老和尚，宁可一切跟梦境相同。
要不要举报欣欣呢？
每当碰上坏人坏事，无论校内校外，小艾毫不犹豫揭发检举。今天，他犹豫了。欣欣不单单是他的同学，还是他的朋友。上高中近两年来，同学也好、老师也好，都视他为"怪胎"、"另类"，不是欺负，就是避之唯恐不急。唯独欣欣把他当朋友看待，尽管经常生他的气，但从没有嫌弃过他。举报自己唯一的朋友，实在让他太为难了。可是，他亲眼看见欣欣把几包洗发水放进了口袋，跟梦里的老和尚一样在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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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初 试(5)
我去给她付款不就得了吗？小艾矛盾半天，想起老和尚，也想出了让欣欣不当小偷的办法。欣欣离开日用品专柜了，她已回家换下了校服。上身穿一件露脐的小可爱，下身是七分牛仔裤，脚踏一双粉红色的跑鞋，像个顽皮的天使，一蹦一跳，在来往人群中穿梭。小艾想叫住她，看见她拐进了一间小茶座，话到嘴边没叫出来。
是梦境里那间茶座，只是老和尚换成了欣欣，接下来发生什么？她要我请客吗？
小艾联想到梦境，起先有点害怕，回忆起老和尚要他请客，又变兴奋。也许这个梦境是预兆来的，注定今天要请欣欣吃快餐。这么一解释，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猜你忘记带钱了？"小艾进了茶座，坐到欣欣对面。
欣欣看见他也不奇怪："胡说，你才没带钱呢！天天来超市白吃白喝。"
"白吃白喝结束了，你来早一点，我带你去！"小艾咧嘴笑。他对欣欣什么都不隐瞒，他的许多事情欣欣并不想知道，他也会主动说起，唯独近来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好不容易才憋住不提。他察觉到欣欣对他有点讨厌了，如果再说一些常人认为是胡思乱想的事，欣欣肯定会不再搭理他。
"服务员，帮我要一个快餐。"
欣欣点的饭居然跟老和尚一样，不过，少了龙井茶。小艾不再理会梦境，心里盘算，如何才能帮欣欣买单，尤其是那几包洗发水？他感觉是否有幸请客不重要了，欣欣的名声才是头等大事，在他心目中，欣欣是完美无缺的。
"你白吃白喝过了，特意来看我吃饭呀？"欣欣似乎想让他离开。
小艾又咧嘴笑："我特意来帮你买单，包括你的洗发水。"
欣欣一怔，脸红了："你、你居然跟踪我，干吗不叫人来抓我，你、你不是喜欢吗？"声音哽咽，眼泪也流下来了。
小艾各种书籍、杂志、报刊，无所不读，知道一些人有"偷窃癖"，偷窃不是因为没钱，只是为了喜欢。以为委婉点破，欣欣会接受他去买单，谁知欣欣不领情，还哭了，弄得他束手无策。
"去呀，叫人来抓我呀？"欣欣负气掏出一排洗发水，扔到茶几上。
小艾平时能说会道的嘴巴，话也不会讲了，低头盯着那排洗发水数数，整整十包！
"呯！"一声熗响，跟着屋顶的吊灯落下，又是"呯"地一声巨响，茶座尖叫四起。
"通通趴下！"一个魁梧的光头男人冲进来，开了一熗，勒住一个女服务员的脖子做挡箭牌。两名胸挂证件的便衣警察追来，在茶座门外停住了脚。茶座里一个男人想冲出去，没跑到门边，光头手臂一扬，就是一熗。男人应声栽倒，门外的两名警察也就地趴下。
"不想活的站起来！"光头大喊一声，手熗指向缩在柜台里的男服务员，"你去把门锁上，快点，不然老子打死你！"
茶座大门锁上了，刺耳的警笛声还是传进来。透过玻璃门，能看见许多穿制服的警察聚集在外边。
"阳雄军，你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争取从宽处理！阳雄军……"警方通过超市音响反复喊话。
"去你妈的，老子杀了四个人，还有什么好从宽的？有本事进来呀，老子再打死几个！"光头比梦里的老和尚凶悍多了，不，比那个文身男人还要凶神恶煞。
"你也钻进来。"
小艾听到熗响灯落，吓得屁滚尿流，迅速钻到狭窄的卡座底下，看见欣欣缩在卡座上靠墙的一角，想叫她也钻进来。
"下面好脏。"欣欣看来不但有"偷窃癖"还有"洁癖"，害怕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就是不肯下来。
"那你躲到茶几下。"小艾说得很小声。
欣欣还没回答，光头叫了起来："他妈的，臭娘们，尿到老子身上来了！"被勒脖子的女服务员小便失禁，淋到光头腿上。光头一巴掌将服务员打跌，寻找新的挡箭牌。茶座里十几个人全部趴在地上，只有欣欣坐在卡座里。
"小丫头挺俊的。"光头扯欣欣的头发，把她拉离卡座。
"救命呀！"欣欣又哭又喊，被光头勒住脖子，拼命挣扎，双脚凌空乱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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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再动再喊，老子把你扒光了！"光头威吓两声，欣欣总算老实了。
怎么办？怎么办？小艾在卡座底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冲出去救欣欣，别说打不过，恐怕没得打，先吃光头一熗。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进来，就算进来了，欣欣是挡箭牌，难说不先遭毒手。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梦境里不是这样的呀？不知不觉又把发生的事跟梦境挂钩。什么东西在肚皮上凉飕飕的？啊，笔记本？从香炉掏出来的，老和尚在梦里提到过，还差点打人。说什么谁的名字写在上边，马上死掉，可能吗？唉，身上没带笔，要不可以试试看。
小艾为笔发愁，马上看到地上有一支笔，垂手可及。是放在茶几上方便顾客提意见的，刚才忙乱钻进卡座底时碰掉了。
"杨雄军。"
小艾记得警方喊话叫过的名字，飞快写到笔记本上，完了，小心翼翼支起身，抬头看站在茶座中央的光头和欣欣。
"小丫头，陪哥哥玩一玩，好不好？"光头在调戏欣欣，用手熗去撩她的胸脯。
"不、不！放开我，求求你了……"欣欣想挣扎又不敢，只好哭泣。
切，怎么还不死呀？老和尚是个老骗子，骗到别人梦里去。小艾见光头毫无反应，又气又急。心里大骂老和尚，想把笔记本撕烂解恨，却发现写上去的名字竟然消失了？他大吃一惊，有点相信了。也许写错名字才没灵验，可是，这三个字同音的太多了，可以有千百种组合，该死的光头，到底是阳雄军还是杨雄君，或者阳熊军、杨雄均、阳熊君……
"放开我，呜……"欣欣被扯开了小可爱，不停地哀求哭泣，又不敢大声喊。
小艾为找三个字组合名字，迟疑不决，搞得满头大汗。眼看欣欣的七分裤就被拉下了，咬牙写了最先想到的"阳雄军"。突然，三个字发光了，像三盏彩灯同时点亮，一闪一跳，炫耀夺目。小艾吓一大跳，扔掉笔记本，脑袋一仰，重重地撞在卡座底，发出一声震响。
"谁在下面，滚出来！"光头听到响动，停止解欣欣的裤带，手熗警惕地指向小艾所在的卡座。
"我、我偏不出来，你、你放开她……"小艾看见笔记本上的三个字仍在一闪一闪的发光，心里念叨：加油、加油、快死、快死……
"呯！"光头一熗打在卡座前的茶几上："他妈的，老子数三声，再不滚出来，老子请你吃子弹！一……"
小艾被熗声震荡，差点尿裤子，扫了一眼地下的笔记本，心里极度失望。看来，这个笔记本不过是会发光的玩具而已，老和尚是货真价实的骗子。光头喊到"二"，他垂头丧气地从卡座底下爬出，口中叫道："你、你放开她，我、我给你当人质。"硬头着皮充好汉，底气不足，站直身又差点瘫倒。
"三！"光头冷笑打量他，"晚了，臭小子，你也想英雄救美人，下辈子吧？"说完举熗向他瞄准。
"不要啊！"欣欣这一声哭喊，赶走了小艾内心的恐惧。
"呯！"熗响了，小艾应声而倒，身上却没感觉疼痛。他奇怪地坐起，发现光头仰面躺在地上，手熗掉在一边，刚才那熗大概射偏了。
"哦哦……"光头像给人勒住脖子，满脸充血，显然窒息了。喉咙"哦哦"响了几声，眼睛翻白，双腿一阵抽搐过后，颓然绷直，再也没有动静。
哈哈，真的应验了！小艾欣喜若狂，跳起奔向欣欣，一脚踢飞地上的手熗，又扯开光头勒在欣欣脖子上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欣欣像是吓傻了，瞪大眼睛看了小艾半晌，"哇"地扑到他怀里大哭。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小艾口中反复这句话，搂着欣欣不放。这一瞬间，他终于体会到了当英雄的快感，激动得眼泪哗哗直流。警察冲进来时，他才恋恋不舍地跟欣欣分开，擦了一把眼泪，握着欣欣的手，往茶座门外走。
"他、他是怎么死的？"欣欣走出门外，渐渐恢复正常，羞涩地整理衣服和头发。
"不知道，可能突然发病？"小艾不想跟欣欣讲笔记本，走了几步，大叫一声，放开欣欣的手，扭身又跑进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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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凶 客(1)
"你干什么呀？"欣欣莫名其妙。
小艾当英雄高兴得昏头了，居然忘记那本救命的笔记本。心急火燎地从卡座下摸出，不顾上面沾满灰尘，放到嘴上亲了一口，才插进裤带，用衣服盖好。转头要走，看见茶几上那排洗发水，随手拿上。
"你、你跑回去拿这个呀？哼……"欣欣站在门外等他，笑脸迎接，见他手上拿着洗发水，笑脸转化成黑脸，拂袖而去。
第五章 凶 客
"想告辞没那么容易！"包厢门开了，有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直愣愣飞了出来，面朝下跌在地毯上，跟着，一根点燃的火柴丢出，门又关上。火柴从空中落下，掉到地下的那人身上。"呼"一下，那人身上熊熊燃起大火。
"猛子，哪能空手来呢，怎么不带几条好烟过来，一箱啤酒也好嘛？"
"猛子，晚上带哥几个去练歌房泡妞得了？"
"猛子，大哥大什么时候安排你来给我当小弟？"
大哥大指林克，这伙人的大哥是林宗武。猛子来林宗武的住处，最烦这伙人纠缠不清。但他惹不起，这不是一个歹徒，是七个，况且每一个都够他喝一壶的。记得他头一次来到这里，出去直接进了医院，因为鼻子挨了一拳，血流不止。往后，每一次进来，他都会带上一点礼物，对谁都是点头哈腰、强颜作笑，再分别拍拍马屁、派送几顶高帽。久而久之，心里再讨厌，也应付自如了。
"几位大哥，今天我不带东西来，也不请客，今天，特意来给大家透个信，马上就要有活干了！"猛子说完这几句话，一伙人个个露出笑脸，有的还高兴得大出怪声。
笼子里的野兽，放它出去遛遛，你给它食物，它也不会要了。猛子已经准确拿捏这伙歹徒的心思。每个月猛子有固定工资，他们没有，不是林克刻薄，是林宗武在他哥哥面前充好汉，坚持无功不受禄。闲着的时候，管他们吃喝抽住可以了，一分钱不要，林克私下塞给他，他也与八兄弟平分，绝不多拿，以显示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他那七个把弟倒也从来没跟猛子抱怨过，只是喜欢占点小便宜。不过，每逢有事可做，完事后，林克的打赏相当可观，林宗武也毫不客气，给多少拿多少。唯独小庙那件事过后，林宗武自知办砸了，把送款的猛子连人带钞票一起扔出门。那件事过去一个多月了，期间无事可做，不难想象这伙人已憋得发慌，所以，猛子今天敢于空手进门。
"瞎嚷嚷什么，谁有烟？"林宗武从一个房间出来了，身上一丝不挂。
猛子侧过头，刚想开口，林宗武吼道："你闭嘴！有事我会找我哥，用不着你啰嗦，滚你的！"接过递来的烟点燃，贪婪地喷出浓浓一口。
猛子还想说什么？林宗武的声音又像炸雷般响起："还不滚，要老子扔你出去呀！告诉我哥，我半小时，不行，一小时去见他。"
狼狈地离开林宗武的住处，猛子反而高兴，他越来越害怕面对这个暴徒。虽然他百般讨好，积极靠拢，希望林宗武把他看做是同一边的。但林宗武只是偶尔表现亲近，大多时候，还是把他看做林克的监视狗腿。大骂一顿算命好，不时遭到拳打脚踢，尽管不是真打，他的自尊心痛得难受。忍耐、忍耐、再忍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走到一辆越野车边，猛子又面露忧色，看了一眼合眼靠在助手座上的林克，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大武他们起床了？"林克开口了，眼睛没睁开，大概远远就看见他走近。
猛子打算撒个谎，话到嘴边又决定实话实说："起了，都起了。"
"跟大武讲清楚了？"林克问得很随意。
猛子无奈地苦笑："没有，大武哥把我撵出来了，见面就叫我闭嘴，什么也不让我说。"让他去给林宗武传话，林克足足交代了半小时。
"哦！"林克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摸出身上响的手机接听，"嗯，是我，吃早餐了吗？哦，快吃午饭了，嗯，好的，我在茶庄等你。"收起手机，"开车吧！"又把眼睛合上。
第28节：凶 客(2)
没挨骂，猛子把车开动，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早看出来了，林克不喜欢跟自己的弟弟打交道，而林宗武死要面子，认定哥哥让猛子当传话筒是瞧不起人。被置于尴尬境地也就罢了，猛子不明白的是，林克想请保镖、打手或狗腿子，找谁都比喜欢惹是生非的林宗武强，弄得现在骑虎难下。在他看来，林克早就想打发林宗武走人，所以，故意让自己当传话筒，以示羞辱。
算起来，猛子也是林克的弟弟，他们的曾祖父一母同胞。只是，在老家的镇子上，林姓是个大族，他这样的弟弟数也数不清。林克以前叫林宗文，因此，猛子才叫他文哥。林克一家，早在二十年前，就是镇上最富裕的家庭了，巴结的亲戚趋之若鹜。猛子还记得，不管什么时候去他家，都会有吃有喝，以至于他家常常门庭若市。然而，盛极必衰，抑或做了缺德事，因果报应，家中出了林宗武这个十几岁便无恶不作的暴徒。几年折腾，家道中落。林宗武进了监狱，仍祸不单行。猛子大约十二岁那年，本该在外地读大学的林克，突然回到镇上，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那个全镇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不见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怀抱父亲骨灰的瘸子。此后，他家门前冷落，没人想到瘸儿寡母会有东山再起之日。仅仅过了五年，林克再次出现在镇上，虽然腿还是瘸的，但比他父亲活着的时候更阔了。拆掉破烂的老房子，建起全镇最高的一栋楼，请来伺候寡母的厨师、佣人就有好几个，还专门配了一辆轿车。不过，林克对镇上的人不像他父亲那么友善，尤其对林姓的族人，一概不理。大概是报复落魄时亲戚的冷漠，连宗族活动、红白喜事也拒不参加。猛子这样的远房弟弟，更别指望他帮助、提携了。
"停车！"
车子经过一家商业银行，林克睁开眼睛叫停。
猛子停住车，以为他提款，说道："文哥，我这里还有几万元现金。"
"我不提款。"林克拿出一支烟点燃，没有下车的意思。
猛子知道他不喜欢闲聊，没事时，总像在思索什么事情，也不敢再说什么。约摸过了五分钟，商业银行大门走出身穿银行制服的吕美莲，他很是惊讶。他只知道吕美莲是林克的情人兼合伙人，不知道吕美莲另有工作。她说的财务工作，原来不止在"认真堂"？
"怎么不去给莲姐开门？"林克提醒，猛子才响声大作地下去给吕美莲开车门。
"猛子，你真行呀！"吕美莲坐进车后座赞赏猛子，"你文哥失眠十几天了，昨晚你找到的线索，让他睡了整整十小时。喂，你是怎么找到的？"
猛子发动车，看了一眼林克，得到他同意的表情才说道："其实不难的，我跟农民打听，头一天，小庙附近的一条河边，有一群学生在那里郊游，我打了好几天的电话查询，昨晚总算有结果。"
"你怎么知道是高中生，现在的小孩有的上大学早，是大学生也难说。"吕美莲对他的调查很感兴趣。
猛子笑了笑："我运气不错，大武哥他们说逃进岩洞的人又像小青年，又像大男孩，我只想到高中，没想到大学，误打误撞给找到了。幸亏不是大学，市里大学比高中多多了，打电话也能让我打到破产。"
吕美莲笑了起来："你这臭小子看来不止运气好，嘴巴也能说会骗，否则，你就是亲自走遍所有的高中，人家也不会告诉你。"
猛子腾手摸了一把脑袋："嘿嘿，我只是说，在河边捡到一只手机，打算归还失主。"
"就是嘛，我猜得没错，你骗人是高手，哦，到底是哪所学校？"吕美莲接着问。
猛子不敢回答了，再次看旁边的林克。
"不会是你的母校吧？"林克向后座递出一张纸片。
吕美莲接过看了一眼："哇，这所学校可不得了，听说个个都能考上大学，我当年想考进去，差了几分。哟，是猛子写的字吧？好书法，快赶上你文哥了。"
林克随口道："猛子想当我的徒弟，你说他够不够格？"
猛子给他点破心思，红光满面，忸忸怩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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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凶 客(3)
"好啊！"吕美莲别有用心地打量猛子，"跟你文哥学点鉴赏古董的门道，强过去跟大武学打架。猛子，好好学，将来当个考古学家，最好又发财又出名。"
猛子乐不可支，给林克当徒弟，正是他甘于忍受林宗武辱骂殴打的目的。不过，吕美莲的话不算数，林克亲口答应才行。半天，听不到林克的表态，他斜眼看后望镜，却见林克像走神了，目光痴呆地看着前方，突然，拍腿大叫："我想起来了，考古学家！"激动地打开座位前的工具箱，拿出一摞打印纸翻看，抽出其中一张，"是他，他父亲是个考古学家，我见过报道，一定是他那天去过小庙，我没猜错的话，这位考古学家也在附近，指使他的儿子干活，最后，把他儿子从岩洞里救出来。"
吕美莲莫名其妙，猛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眼下他最想听到林克答应收他为徒，不料林克转移了话题。这一摞打印纸，他花了一千块钱请私人侦探弄到的，是在小庙附近郊游的那些学生的档案，林克大概发现了最可疑的一个。今天，他去给林宗武传话，讲的就是这个事，让林宗武一伙人辨认档案上的照片，最好能到那所学校去，找到去过小庙的学生，问出那件宝贝的下落。一句话，这些学生有一个要倒霉了。
"你们知道是哪个班的，哇，连档案也搞到手了？猛子，这也是你的功劳吧，你可以当福尔摩斯了！"吕美莲从林克手里抢过那一摞打印纸，翻看了几张，又是连声称赞。
猛子巴不得她多称赞几声，那样林克会把注意力再转移到自己身上。可是，林克却不说话了，又像刚才一样痴呆地望着前方。
吕美莲还想说什么，"轰隆"一声雷响，身子被震荡地向后靠，惊叫了一声说："讨厌！晴天居然也打霹雳？"
窗外，晴朗的天空转眼间黑云密布，暴风骤雨要来了。三人驱车继续前行，谁也不再说话，猛子心里失望。来到了市中心附近的一条街，把车拐进一个院子大门，在一个写着"得宜茶庄"的门廊外停下。
"怎么搞的？"林克下了车，皱起眉头。
茶庄大门紧闭，"停止营业"的牌子挂在门上，猛子也很奇怪。茶庄虽然每天营业到凌晨两三点，甚至天亮，但第二天十一点左右也该重新开门营业了，现在过了十二点，居然还高挂"免战牌"，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这个茶庄，据说从前是一个台湾人经营的，生意异常火爆，林克用两幅名家字画和一只战国青铜器，交换得来。他看中的不单单是火爆的生意，"得宜"两字，恰恰是他亡父的大名。猛子大学被开除后，曾在茶庄当了几个月的服务生，这是他接近林克的最佳途径，果然，如他所愿，茶庄成了跳板，帮助他一举跳到林克身边。
"可能他们集体罢工了，嘻嘻，真好玩！"吕美莲开起玩笑。
林克笑了起来："说不定是你组织的。"
茶庄大门没锁，猛子一马当先跑进去。对这个地方他很有感情，尽管曾经在这里受苦受累。不过，他成了林克的心腹后，每次回来，包括茶庄经理在内，人人都毕恭毕敬，奉若上宾。每当受到林宗武侮辱打骂，他的自尊心再疼再痛，只要到茶庄转一圈，马上能够恢复完好，重拾信心。
"老齐，干吗呀？"
老齐是茶庄经理，猛子进门看见一楼大厅没人，叫了一声，又小跑上二楼。每月，他私下里能从这里拿到一笔钱，连巴结林宗武一伙，送礼请客、吃喝的，全是由老齐报销。所以，他最不希望林克今天一怒之下，炒了老齐的鱿鱼。
"猛子比你还着急，他跟老齐的关系看来不错。"吕美莲搀着林克一只手慢慢进门。
林克笑："两个家伙同穿一条裤子，狼狈为奸，又贪污又吃回扣，老齐捅娄子了，他能不着急吗？"
"哇，你既然知道了，还不收拾他们？"吕美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林克叹息："唉，清水不养鱼啊！再说，老齐干得不错，猛子也任劳任怨，两个家伙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只是小打小闹，无关痛痒。最重要的是，他们都非常可靠，这年头，吃里爬外的人太多太多，可靠的人千金难买。所以，我干脆睁一只眼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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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凶 客(4)
吕美莲称赏道："我们领导有你这么不拘一格、通情达理就好了！"
两人边说话边往楼上走，二楼楼道口是服务台，附带有一个古香古色的小厅堂，周围是十几个包厢。同样空无一人，窗帘拉了下来，静谧昏暗，显得阴森可怖。经理或领班应该待在服务台里的，连抢先上楼的猛子也不见了。
"可能猛子伙同老齐，携款私逃了！"吕美莲经过服务台，又开玩笑。
林克没有笑，进了小厅停住脚步，眼睛警惕地四周张望，松开吕美莲的手，推她离开："你马上到外面去，走得越远越好，五分钟内，我没给你电话，你就报警，快走……"话没说完，猛子含糊的喊声从某个包厢传来："文哥，快跑！"
"天哪，出什么事了？要走一块走！"吕美莲又抓林克的手，几乎是拖着他向楼梯跑。再次经过服务台时，突然，一个男人从服务台里冒出，手拿一根胶管，向两人喷射液体。
"啊，是汽油！"吕美莲猝不及防，被液体喷到眼睛，闻到强烈的汽油味，心里大骇。慌乱中，脚底一滑，坐倒在地，林克被她拉住一只手，也跟着倒下。胶管还在喷射出汽油，瞬间将两人身上浇透。
"哪位朋友光临，请站出来说话，林某人死也要死个清楚明白。"林克脑子飞快运转，知道茶庄已掌握在他人之手，而自己落入陷阱，成了砧板上的肉，想走也走不了了，索性坐在地下，向服务台喊话。
服务台冒出的人，喷完汽油，又躲到柜台下，半天也没有回应。
吕美莲先是小声抽泣，用纸巾擦拭头发滴下的汽油，还没弄干头发，便被汽油味刺激得大呕。呕毕，想到服务台里的人，随时可能扔出一根火柴，将自己和林克烧死，又联想到用自己施舍的打火机自焚的老和尚，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报应、报应！是老和尚……"
林克一怔，从地上站起："朋友，既然不敢站出来说话，林某人告辞了！"
"哈哈哈……"
在小厅的另一头，一个包间里响起了大笑声："想告辞没那么容易！"包厢门开了，有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直愣愣飞了出来，面朝下跌在地毯上，跟着，一根点燃的火柴丢出，门又关上。火柴从空中落下，掉到地下的那人身上。"呼"一下，那人身上熊熊燃起大火。
"救命呀，是猛子，他身上也有汽油！"吕美莲吓得五官扭曲，大嚷大叫。
林克脸现惧色："不是猛子，猛子的头发长，可能是老齐。"那人离他们有十来米远，奇怪的是，身上燃烧既不叫喊也不动弹，像一具死尸。
"啊、啊……"那人会动了，嘴巴凄厉地号叫，在地毯上反复打滚，绑在身上的绳子烧断了，着火的四肢相互拍打，火势却丝毫没有减弱。显然，刚才处于昏迷之中，火烧到肌肤才醒转。
"老齐，是你吗？"林克看清果然是老齐，问了一句，向他走去。
吕美莲又是尖叫："别过去，你身上有汽油。"
林克给她这么一叫，犹豫了，自己连头脸上都是汽油，哪怕被一点火星溅上，必死无疑。不过，看见老齐只是身上着火，头脸没事，说明意识还清醒。他又慢慢走过去，口中大叫："老齐，靠墙别动，我来救你！"
"老板，我要死了！"老齐听话地靠到一个包厢门外的墙上。
"你死不了，坚持住！"林克非常清楚，不马上灭掉老齐身上的火，地毯或别的东西燃烧起来，自己和吕美莲也会遭殃。他取下楼梯口的灭火器，走到小厅中央的一个方柱后，伸出灭火器，瞄准老齐喷射。灭火器渐渐变轻，喷不出泡沫，老齐变成一个雪人，身上的火熄灭了，人也栽倒在地。
"哈哈哈……"包厢里的笑声再次响起，还夹杂着掌声，"佩服、佩服，林老板自身难保，还敢去救人，真令人感动。不过，今天你想活着走出去，乖乖交出笔记本。否则，下一回，我看你怎么救自己。"
"朋友，什么笔记本，把话讲清楚？"林克大感意外，从身上被浇汽油开始，他以为是遭到打劫了，没料到劫匪提出这样的条件。
"哈哈！"劫匪变成了冷笑，"你的姘头都知道是报应了，还用我讲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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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凶 客(5)
林克错愕回头，看了一眼吕美莲，颓然坐倒。来时在车上，从学生档案里，发现一个考古学家，他预感到追寻这件宝贝的不止自己一个，而眼前这个对手，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莫非是刚才发现的考古学家？他马上又否定，放眼整个圈子，敢于不择手段的人比比皆是，但是有胆量向他林某人挑战的，从未碰到过。这个对手，一定是圈子外的人。
"给你十分钟！"包厢里的人下了最后通牒。包厢门再次打开，又有一个人被扔了出来，身上没绑绳子，打了个滚站了起来，是猛子，浑身上下也是浸满汽油。
"文哥，对不起，我、我要是跟他们拼了，早一点提醒你……"猛子爬到林克身边，看见他从头到脚湿漉漉的，伤心地哭泣。刚才他上到二楼，一个个包厢找老齐，打开第二个包厢时，脑袋给罩进了一个口袋，手被反扭放倒，拖了进去。躺在地上，后背又给两只脚死死踩住，有人往他身上浇汽油，警告他吭一声马上点火。听到林克两人上到二楼，矛盾半天终于喊出声，肚子上接连被踢了几脚。
"没用的，人家早就算计好，你拼命只能白搭小命。"林克哪有心思安慰他的良心，脑子里像有个搜索引擎在超负荷运行，试图从记忆中搜索出眼前的对手。除了自己，还有谁在觊觎那件宝贝呢？那件能杀人于无形的宝贝，难道是个笔记本？如果真的是笔记本，那么，这个对手比自己更胜一筹，没亲眼见过，至少知道是什么东西。毫无疑问，那件宝贝之前肯定是藏匿在小庙，不然，这个对手一锅端掉茶庄干什么？大概以为自己从小庙拿到手了。可是，要不要解释说，没有拿到？那样的话，恐怕会遭杀人灭口，看来，假装拿到才有筹码，能拖一时算一时。
"想猜出我是谁，再用笔记本杀我，对不对？省省力气吧！你从没见过我。"包厢里的人真以为他拿手到了。
林克忽然有点兴奋，像遇上了一个知音和老师。这些年来，为了寻找这件宝贝，他全凭一己之力，内心的孤苦，无法形容。吕美莲对他的隐瞒怨声载道，他自己也经常动摇。因为，他非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查遍了全国各大图书馆，无论是野史、传说、神话，都没有找到这件宝贝的文字记载。即使向许多考古学家、神秘学家请教，也对这件宝贝闻所未闻。所以，他怀疑过这件宝贝的存在，更别说这件宝贝具备什么样的魔力了？甚至那天挖出石头匣子时，他还以为有危险。而今，听对手介绍，这件宝贝的魔力，是人为操纵的。对手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拨云见日的快感，差点笑出声来，完全忘记了身处困境之中。
"什么笔记本，咱们给他吧？"吕美莲不知什么时候也爬到他身边来。
林克迟钝地回过神来，想了想，道："等！"打手势示意她和猛子不要说话。
"等什么呀？"吕美莲没有理会他的暗示，情绪激动地跳起，自己向包厢喊话："喂，你们想要什么，我带你们去"认真堂"，看中的东西随便拿，好不好？求求你们了，要现金也可以，五十万？八十万……"
林克一脸焦虑，又不敢说什么。他真担心吕美莲口没遮拦，把在小庙没拿到那件宝贝的事，漏嘴出来。甚至把猛子找到的线索也全盘托出。好在包厢里的人似乎忘记了吕美莲提起的老和尚跟这事有关，没有故意跟她搭腔，以她为突破口，引她坦白。
吕美莲絮絮叨叨喊了一会儿话，没听到任何回应，无助地放声大哭。
"时间到！"包厢里的人开口了，"林老板，你的姘头老是哭哭啼啼，怪讨人厌的，想必你也不喜欢，我先做好人，帮你送她上西天。"
"不、不、不！我不哭了，求求你，不要烧我，不要烧我呀！"吕美莲惊恐地哀求，哭了几声，又急忙将手捂住嘴巴。手上也粘了汽油，鼻子闻到，再次大呕。
林克表情痛苦，怜惜地把她拉到自己身上，给她捶背揉胸。
"哈哈……"包厢里的人似乎能看见他们在干什么，"既然舍不得你的破烂货，先从你的马仔开始吧，不想马上死，躲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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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凶 客(6)
马仔就是我了！猛子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紧张地盯着包厢门。他亲眼看见老和尚自焚，每次想起都心惊肉跳，他可不想亲身体会。拿定主意，包厢一打开，立即冲向窗子，争取撞破玻璃跳楼。从二楼掉下摔死，也强过被火烧死。而且，二楼掉下去存活的几率很高。刚才他一直想告诉林克，这么干是逃生的唯一指望，林克却示意他不要说话。
门锁旋动了，猛子蓄势待发，心早已提到嗓子眼上。
"呯、呯、呯呯呯！"
这时，楼下大门被拍得震天价响，林宗武的大嗓门也随后响起："他妈的，谁把门锁上了？猛子，开门！老子数三声，再不开门，老子砸门进去扒了你的皮！"
听到林宗武的声音，猛子差点欢呼雀跃，他万没想到自己原来讨厌、害怕的声音居然会变得美妙无比。包厢门没打开，门锁也停止了旋动，他真想飞奔下楼，去迎接林宗武。不过，他不敢，只是放弃跳楼的打算，重新坐下。
"别怕，大武来了，我们会没事的！"林克把呕吐完毕的吕美莲紧紧地搂在怀里，低声安慰。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但他是稳重的人，兴奋仅仅一闪而过。他担心林宗武单熗匹马，砸门而入同样会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没有轻举妄动。
包厢里无声无息了，大概察觉到楼下来了不速之客，也在静听其变。
"咣当、咣当！"
楼下响起响亮的玻璃破碎声，林宗武开始砸门了："猛子，你最好赶紧找绳子上吊，老子要宰了你下酒，我哥……咦，你们两个王八蛋是谁？"
"大哥，他们有熗？"
林克听到弟弟遭遇的人有熗，心跳猛然加速，不过，听上去弟弟有同伴，不止一个人，又抱有一丝希望。
"呀哈，打劫呀？真他妈的好玩，敢到我老林家的茶庄打劫，都活不耐烦了？马上夹球滚出去，老子留你们一条狗命！"林宗武看来对拿熗的人也毫不畏惧。
"大哥，说不定大哥大他们被抓住了，咱们慢点动手。"
"哼，谁敢动我大哥，老子生吃他的肉！"
有人劝林宗武谨慎行事，不劝则已，林宗武像是狂性大发，楼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顿时，"乒乒乓乓"的打斗响起，夹杂着吼叫、惨叫，声音异常热闹，也异常惨烈。林克估算至少有十个人在群殴，弟弟的七兄弟恐怕都来了。他虽然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也紧张得手心冒汗。最不愿意听到的结果是，"呯、呯、呯"几声熗响，弟弟八人通通死于非命，接下来，自己的厄运重新开始。
"哈哈哈……"
熗声一直没响，林宗武得意洋洋的笑声在楼下回响阵阵。
"大哥，那几个狗杂种跑了，只抓住一个。"
"弟兄们都没事吧？"
"老五和老七手上中了两刀，不碍事，其他人毛都没掉一根。"
"干得好！把抓住的王八蛋拖过来！"
"那王八蛋肠子掉出来了，昏了过去，我先拿水弄醒。"
"他妈的，浪费水，老子正想撒泡尿，弟兄们，想撒尿的都来吧，这里有个人肉马桶，哈哈……"
楼下响起哄堂大笑，林克严峻的脸也露出笑容，轻轻叫起怀中的吕美莲，又示意猛子悄悄下楼，这才撑地爬起，跟在二人身后向楼梯走去。弟弟的人马到来，他的脑子骤然清晰，断定今天的对手，不拿到笔记本，绝对不会伤害自己。趁楼下弟弟群殴得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经过服务台，还是有点惴惴，眼睛不敢旁视。下了几级台阶，想到服务台里的人可能去跟弟弟群殴了，这才稍稍放心。
"大哥，是香港来的，这是他的证件。"
"啊，从香港跑过来打劫？丢你老母，偏偏挑我老林家的茶庄，老子打死你、打死你！你的死老大是谁，叫什么？等老子追到香港，宰了他喂狗！"
林克三人走下楼梯，林宗武还在疯狂踢打一个躺在地下的人，那张本就凶神恶煞般的大脸，挂满别人的鲜血，更加狰狞恐怖。地下的人肚破肠流，离死不远，已出不了声。
"大武，叫兄弟们把烟熄了，我们身上有汽油。"林克看见楼下好几人在吸烟，最后几级楼梯没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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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凶 客(7)
林宗武望见大哥，终于停手："哥，你还好吧？喂，抽烟的滚远点，马上把烟灭了。"奔到大哥身边，破口大骂，"他妈的，这群王八蛋，居然学老子使汽油。大哥，你放心，等我一个个逮住，让他们喝饱汽油，通通拿去点天灯！"
林克对他的杀人创意没兴趣，吩咐道："叫你的人上楼去，可能还有人被关在包厢里，哦，老齐给他们放火烧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把他抬下来，送去看医生。"
林宗武听了大哥的吩咐，开始发号施令："全部跟我上楼，一个个包厢搜！"率先往楼上走，经过猛子身前，恶作剧地一手捞到他裤裆下："哈哈，总算没尿裤子，看在陪我哥受苦的分上，就放过你吧！"
猛子既痛又快，表情又像哭又像笑。林宗武八兄弟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从跟前经过，每人都要摸他的头一把或掐他的脸一下。突然之间，他对这伙歹徒肃然起敬。渐渐明白，林克为什么要尽力留下他们了。这些人不是一般歹徒、暴徒，是十足的亡命之徒，而且还不是乌合之众，林宗武惊人的凝聚力，起到了关键作用。若非如此，刚才的群殴，胜利者就不是他们了。
"猛子，老齐就算活着也管不了事了，以后，茶庄由你负责。"
林克洗澡更衣完了，才轮到猛子。茶庄一楼，只有两个可以洗澡的卫生间，另一个吕美莲霸占了。
听了林克的安排，猛子心里美得想大嚷大叫，这意味着他不但有地位，还有了实权。进了卫生间，忍不住唱起歌来。
"哥，老齐还活着，送走了。有个包厢关了十几个服务员，身上也被淋了汽油。那帮王八蛋从窗口爬下楼逃跑的，绳子没解呢！"
林宗武搜索二楼结束了，回到一楼向哥哥汇报。
林克赞赏地点头："今天多亏你了，大武，还有各位弟兄们，我一定要好好感谢！"
"唉，自家兄弟谢什么呀！"林宗武嘴巴客气，脸上眉飞色舞，"哦，哥，看样子不是打劫，这伙人是香港来的黑帮，咱们到底招惹谁了？"
林克默然不语，他也在想这个问题：对手究竟是谁呢？
第六章 马威之死
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小艾随着马威飞出立交桥，从草丛中愕然蹦起。马威翻了个跟斗，直愣愣掉在飞驰而过的火车车厢顶上，随即像只皮球被弹开，整个身体飞了起来，犹如断线的风筝，飘向夜空，落入铁路边的黑暗中。
拿到硕士文凭，应该是开心的一天。然而，易华中午接到一个电话后，伤心地哭了一小时。同宿舍的人都外出庆祝当上女硕士了，没人知道她在这个好日子里触霉运。电话那头的人说得很客气，转达的内容却如晴天霹雳："你是个优秀的教师人才，但是，本校目前暂时没有适合你的岗位，非常感谢你的支持，祝愿你一帆风顺！"听完这几句话，易华已泣不成声。忘记怎么挂的电话，午饭也吃不下，独自待在宿舍，以泪洗面。她不是脆弱的人，那天试教后，打听到的，全是好消息。当老师的梦想眼看实现了，乐观的她放弃了其他学校的试教，等于只给自己留下一条路。这些天来，她一直在为租房子奔波，随时准备到那所著名的学校上班。而这个电话，意味着她不得不回到县城的家，意味着她和父母的斗争以失败告终。在县城当公务员的父母，希望她以公务员为职业，这是她最不情愿的事。
肯定有人走后门！易华哭够了，洗了个澡，情绪稍微稳定，又愤愤不平。这时，手机响，以为是导师来电安慰，却是个幼稚的男声。
"你好，我是易华。"
"易老师，我是艾任小艾。"
"是你呀，当上CEO了，想来聘请我吗？"
"没有，嘻嘻，易老师，我有事请你帮忙。"
"嗯，对不起，我现在在外地，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
"易老师，你撒谎了，我正在你宿舍楼下看着你呢！"
易华刚洗过澡，正在阳台上一边通手机一边晾衣服，狼狈地收起手机，探头往楼下看，小艾从一颗柳树下走出。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到这个臭嘴男孩。尽管她隐隐感觉小艾那天泼的冷水，才是这次应聘教师失败的主要原因，但她拒绝承认自己不适合当老师，而是适合做什么OL。OL从未在她择业的考虑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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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马威之死(1)
"你喜欢印度文化？"易华对小艾求助的事很好奇，在她看来，小艾是个理科生。两人离开研究生院，走在校园里。
"我在自学梵文，经常到你们学校图书馆看书。"小艾答道。
易华又问："你学这种课外的知识，不怕影响明年的高考吗？"
小艾得意地说："没问题！去年你们学校想破格录取我，我没来。"
易华吃了一惊："原来你是神童？"
"谁说我是神童？我比别人喜欢看书而已，你读的书可能也没我多？"
"干吗不提前上大学，那样的话，你今天想听讲座，不用我帮忙了。"
"提前上大学有什么好，同班的，人人都比我大，不给欺负死才怪，恐怕连女同学也敢欺负我。"
"喂，你怎么知道这个讲座，我也没听说呢？"
"在网上看见的，谁知道来了又不让我进去。"
小艾引路来到了一间独立的老教室，这间教室很奇怪，大热天窗户紧闭，窗帘也拉上。易华没走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一个地下讲座，主题肯定是离经叛道的异端邪说，没有熟人介绍是进不去的。
"你这种年纪，听这样的讲座可不好？"易华不想帮小艾进去了。
小艾道："又不是成人讲座，有什么不好？"
易华说："因为这样的讲座算不上学术讲座，其中的一些观点，可能会毒害你的思想。"
"别忘了布鲁诺、哥白尼！"小艾振振有词，"他们的学说，曾经被认定会毒害他人思想，现在不也成了正统学术了吗？"
易华说服不了小艾，又希望讲座的守门人不让她进去，至少阻止她带进一个稚气未消的大男孩。谁知守门人对她出奇的热情，一副讨好的姿态，就算她带进去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也不会阻止。她立刻意识到被小艾捉弄了，心里十分懊恼。这种讲座，一般不会有女生参加，来了一个女生，自然大受欢迎，何况是个漂亮的女研究生？小艾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求助于她。
"你是个坏孩子，挖空心思利用我。"易华进了教室，余怒未消，又找不到理由责怪小艾。
小艾顽皮地笑了笑："易老师，开心点，今天你拿到硕士学位呢！"
"你怎么知道？"易华警惕地看他，"你好像对我很了解，连我的宿舍也一清二楚？"
小艾道："我收集过你的资料，看过你的Blog，跟你的导师还有过电邮来往。"
"你、你想干什么？"易华害怕起来。小艾给她泼冷水，她就感觉这个男孩比较古怪、另类，现在，她想到的是"变态"。
小艾又笑："别紧张，易老师，我用电邮帮你求职，证实我是对的，你大受欢迎呢！这三家公司，约你面谈。"从书包里取出几张打印纸递给她。
易华目瞪口呆。这男孩没毛病吧？为了证实自己的夸夸其谈，居然帮一个只见过一面的试教老师求职？她理不出个头绪来。翻看那几张打印纸，是三封电邮来的。不看则已，看过后，更加吃惊，正想问个清楚明白，却见小艾已被讲座吸引，听得入神。
"三千五百年前，古印度伟大的史诗《梨俱吠陀》中，出现了死神，这是世界上"死神"这个概念最早的文字记载。这个死神的名字，梵文叫Yamaraja，汉语一般翻译为阎摩罗阇，他父亲是太阳神毗婆薮，他的外祖父是制造之神陀湿多，他是第一个死去的人，因而成了神，掌管人类的生死。我们常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其中的阎王，指的就是这位死神。据说，他有一本生死簿……"
主讲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主题：死神，副题：它从印度走来……内容听不出什么离经叛道的异端邪说。易华估计主办人故弄玄虚，标榜成神秘的地下讲座，以便吸引更多的人。小艾进不来，可能守门人以为他是捣蛋顽童。不过，能坐二百多人的教室，只来了不到一半，听众热情也不高，许多人昏昏欲睡。听得最入迷的，是坐她身边的"顽童"小艾。
小艾听了一会儿，不是入迷，是走神了。他感觉自己当过一次死神，尽管不是那么肯定。报上说，那个叫阳雄军的悍匪，行凶过程中，咀嚼口香糖，正是那块口香糖导致窒息身亡。过后，他想起梦境里，老和尚要他弄懂笔记本上的说明。其实，发现笔记本上的文字，他就想弄懂了。一来认为是和尚经，懂了也没意思，二来他连是什么文字都分辨不清，无从着手。幸亏马威眼光犀利，笔记本前三页的文字，果真是梵文。于是，他来到这所本市最大的综合性大学图书馆，开始自学梵文。今天，千方百计混进这个讲座，他就是冲着"死神"的主题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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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35节：马威之死(2)
讲座结束了，听众走了大半，小艾还在呆坐不起。易华推了他一把："喂，你是入迷呢，还是睡着了？"
"啊，易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小艾懵里懵懂站起，还真像刚睡醒，"啊，我以为你早走了呢？"
易华笑着往教室外走："我带你进来的，要带你出去，否则你失踪了，你妈妈找我要人就难办了！"
小艾跟在后面："我老妈不会找我的，只有我去找她。"
"你妈妈肯定经常生你气？"易华拍拍手中的打印纸，"任红，是你妈妈吧？哼，你竟敢盗用她的邮箱招摇撞骗，如果她误以为是我叫你这么做，我跳下黄河也洗不清。"
小艾笑道："不会的，我老妈的电邮基本上由我代写，向别的公司推荐人才是常有的事，那些人才她大半不认识，人家问她，她问我，我说是，她就认账。放心了，保证不会穿帮。"他老妈是家大公司的CFO（财务总监），在业界相当出名，推荐信的分量不同凡响。
易华见他不像信口雌黄，无奈地摇头："真拿你没办法，这事我考虑几天再说。哦，你跟我吃晚饭再回家吧？"
"不了，我今天的书没看完呢，再见，易老师！"小艾跑开了。
易华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待他消失，低头看手里的打印纸，又感到一片迷茫。这三封电邮，来自三个知名的公司，是任何求职者梦寐以求的"通行证"。虽说她没有拿定主意去面试，但应聘教师失败带来的郁闷，已烟消云散。哭过后，她心灰意冷，打算硬着头皮回家见父母，参加公务员考试。这三封电邮，无疑又燃起留下来的希望，说是雪中送炭一点不过分。最令她震动的是，雪中送炭人小艾。这个满脸稚气的大男孩，轻描淡写做了一件成年人难以做到的事，却不要感谢、不求回报，也没有跟自己攀亲近的倾向。这样的男孩，实在让她琢磨不透。
"喂，你好……是欣欣呀，你总算来电话了，咱们去吃海鲜自助好不好，我请客？"
"好啊，不过，欣欣是谁？"
"啊！你不是欣欣，你、你是谁？"
"哇，这么快把我忘记了，还说当CEO第一个聘请我呢？"
"啊，对不起，易老师呀，怎么会忘记你呢，找我有事吗？"
"没事，想叫你和欣欣去吃海鲜自助，我请客！"
"这个嘛，我、我跟欣欣约好，再给你打电话。"
一个月后，小艾几乎把易华忘记，电话里错认成了欣欣。这个星期，欣欣老是以学习紧张推托，非但不跟他单独相处，通话也只言片语断掉，在学校，更是一副请勿打扰的表情。实际上，从超市茶座脱险后，欣欣对他就不冷不热了，他也知道是那一排洗发水造成的，可是，他认为自己没错，并且郑重告诉欣欣，她有"偷窃癖"，是个病人。欣欣自然不承认，用负气的话塞得他哑口无言，这才是欣欣疏远他的主要原因。今天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他打算跟欣欣好好谈谈，然而，下课铃刚响，欣欣就离开教室，他追出去已找不到人影。无奈连发了几个短信，静候回音，却接到易华的电话。
周末，她可能去宿舍收拾东西，忘记看手机了。
小艾不敢去宿舍区，站在必经之路的小树林里等待欣欣。等了半小时，欣欣出现了，他奔出小树林："搬这么多东西回家呀，我帮你拿。"主动献殷勤，抢过欣欣手上的一只行李包。
行李包很沉，欣欣也不拒绝，不过，自顾自向前走，表情木然，话也不说一句。
"喂，艾滋病，泡妞呀，记得带套哦？"
冤家路窄，马威也出现了，还跟着他的两个死党。小艾不敢吱声，只是加快步伐，希望离他们越远越好。
"嘴巴放干净点！"欣欣不干了，停脚理论，"哼，在老师面前装什么斯文扮什么高尚？不过是小人、流氓，仗着自己牛高马大，欺软怕硬，真虚伪！这种人，比艾滋病更恶心，应该关在笼子里，不许见人！"小艾不安地停下等她。
"你……"马威恼羞成怒，一把夺过小艾手中的行李包，"我当小人，当流氓，你管不着，除非你想嫁给我！"将行李包甩向空中，他的一个死党稳稳接住，又再次甩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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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马威之死(3)
"下辈子吧！你这种人，做尽了缺德事，活不到有人嫁的时候！"欣欣的伶牙俐齿，上台能演讲，下台能吵架。小艾听得十分解恨，袖手旁观。
"你、你……你跟艾滋病好，你才活不到嫁人的时候！"马威气得没接住死党甩来的行李。"呯"的一声响，行李包掉地摔开了，散落出几件衣服和几本书。马威突然眼睛一亮，如获至宝捡起一本书："这是老子的《金瓶梅》，名字还在上面呢？偷书贼，装什么清高扮什么淑女？背地里，肯定荡妇、婊子、三陪小姐，喂，今晚陪我得了，不用去街边拉客。"
欣欣转眼成了哑巴，欲哭无泪，那模样像恨不得钻到地底去。形势突变，小艾也措手不及，惊得呆若木鸡。
"这本《查特莱夫人的情人》是我的，你居然偷书？"马威的一个死党也发现了自己的书。
"你们的书是我拿的！"小艾挺身而出了，"偷看黄色小说，我帮老师收缴，她为你们着想，没有交给老师。"
马威一愣，有点相信小艾的话，不过，难得踩到全班最漂亮女生的尾巴，他可不想轻易放过，冷笑道："哈，你想帮她开脱？再怎么说，你们都是同伙，狼狈为奸，艾滋病和贼婆娘，天生一对！"察看路上没人经过，用眼色向两个死党示意，三人分头逼近小艾和欣欣。
"欣欣快跑！"小艾大叫一声，飞腿奋力向马威裆下踢去。他一直是逆来顺受，从未还手，更别说主动出击。马威猝不及防，裆下结结实实被踢中，痛苦地捂住，动弹不得。小艾又扑向那两个死党，扑倒了一个，抓住欣欣的另一个来增援，欣欣趁机逃脱了，一边哭一边向大门跑去。
"救命！"
小艾被拖进小树林才挨打。这一次，他有剧烈地反抗，还用上牙齿当武器，不知咬下了谁的皮肉。他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他不是为自己，他为欣欣。记忆中，这是最疼痛的一次挨打，他从没见过马威表现得如此凶残，像一头嗜血的野兽，恨不得将他撕个粉碎。除了拳脚交加，往他身上招呼的，还有皮带和树枝。他哭了、求饶了，殴打始终没有停止，直到他失去知觉。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个没完没了，你想知道，自己去找，答案不会从天上掉。我不知道就是……"
手机的HIP-HOP铃声响起，惊醒了昏迷的小艾。他想睁开眼睛，眼睛疼得流泪，只睁开了一条缝，他估计眼睛已被打成了桃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支起身子，端详半天，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马威这次成功了。不单因为眼睛看不清，浑身上下，布满皮带抽打的血印，树枝抽打的淤伤，真正是体无完肤，竟像穿有衣服。
晃晃悠悠站起，小艾踉跄走向手机铃传来的方向。才走了几步，手机铃却停了，他只好原地坐下。天还没黑，认真看去，小树林中，他书包里的课本、笔记本、钢笔、铅笔等等，散落各处，就是没看见衣裤和书包。小树林外，不时有人经过，他几次想呼救，还是忍住了。这副模样给别人看见，正是马威的目的。眼下他怒火填胸，求救已不重要，只想做一件事：找到那本神奇的笔记本，把马威的名字写上去。
哈，你躲在这儿？
小艾的眼睛一次次向四周扫描，终于在一颗树干后，发现了那本半黑半白的神奇笔记本。他手脚并用，爬了过去，途中捡起一支钢笔。拿到笔记本，立即趴在地下翻开，开始写马威的名字。然而，为了阻止皮带和树枝抽打，两边手指不同程度遭到重创，尤其拿笔的右手拇指、食指，肿得像两根萝卜，只写下一笔，便疼得他呼爹喊娘，泪水长流。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个没完没了，你想知道，自己去找，答案不会从天上掉。我不知道就是……"
小艾换成左手执笔，虽然也有疼痛，但他咬牙坚持，马字写完了，威字还剩下一个女字底，手机再次响起。他以为欣欣找他来了，扔掉笔站起寻找，总算在手机铃停止前找到了。
"欣欣吗，你、你在哪？"
"怎么又把我当欣欣？看样子，今天只能请你一个人了，我在学校门外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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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马威之死(4)
"易老师，我、我被人打了……"
小艾小声哭起来，跟易华简单讲述了眼前的境况。通完电话，无力地靠在一颗树干上，擦干眼泪，发呆地望着树叶缝隙的天空。他对欣欣有点失望，刚才跟易华通话哭泣，一半因为委屈，一半因为欣欣。自己帮她逃跑，她居然不回来看一眼，至少应该打个电话询问。想起电话，拿起手机翻看，看见前头的未接来电是欣欣的，又高兴起来。突然间，好像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胸中的怒火也渐渐熄灭。回到放笔记本的地方，左手拿起钢笔，却再也使不出力气写"威"的女字底。
"小艾，你在哪？小艾……"
易华焦急的声音传来，小艾刚和欣欣通完电话，应了一声，从地上站立，想起男女有别，把那本神奇笔记本挡住下身，举目张望。
"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易华走到近处，看见小艾眼睛变成两只桃子，嘴巴成了猪八戒，尖叫起来，再看清他体无完肤的上身，眼泪夺眶而出："你、你自己能穿吗？"将带来的T恤、沙滩裤、拖鞋扔过去，这是小艾在电话里交代买的。
"我没事，易老师。"小艾和欣欣通过电话，心情舒畅，现在又得救了，语气很轻快。
易华背过身子抹眼泪。这一个月来，小艾成了她心目中的亲人。她没有回县城，拿到小艾给的那三封电邮，只考虑了一天，便去面试。如小艾所言，她大受欢迎，三家公司都愿意聘请她，最后，她选择了一家女强人当头的公司。这位女强人对她青睐有加，二十天后，直接把她当副手使用，给她的月薪，父母两人一年的工资总和也比不上。当然了，这也得益于她超强的工作能力。不过，她感激小艾提供的机会，几次想来看望小艾，工作太忙，一直拖到今天。
"什么吃亏就是占便宜？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迂腐呀？而且你今天身体受到了严重伤害，不是一般的吃亏，应该报警，让歹徒受到法律制裁！"
易华开来了公司的一辆车，把小艾接出学校，马上送医院。外伤非常严重，医生也触目惊心，幸好没伤筋动骨。清理包扎完伤口，离开医院已是晚上十点半。易华要去报警，小艾坚决反对，说什么"吃亏就是占便宜"。
"易老师，是我三个同学打的，如果去报警，他们肯定被开除，明年高考也泡汤了。"小艾一直没说被谁打，为什么被打，现在易华就要把车开到派出所去了，他被迫说出来。不过，他可不是保护马威三人明年参加高考，他为了欣欣的名声。如果报警，马威势必会扯出欣欣患有"盗窃癖"，那是他宁可再遭殴打，也不愿意看到的。
易华没想他另有顾虑，以为他真的是处处为他人着想，哪怕是伤害自己的歹徒。联想到自己也得到他的帮助，心里非常感动。把车子速度放慢，在一个岔路口掉头，叹息道："好吧，听你的，不报警了，但是，你这么姑息歹徒，很容易引起恶性循环，他们打你一次，自身安然无恙，可能会再打你一次，甚至多次。"
"易老师，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小艾见她不再坚持报警，如释重负。
易华笑看他："还叫我老师呀？别忘了，是你反对我当老师的。"
"我叫你易姐吧，唉，有你这样的姐姐就好了。"小艾说的是心里话。父母是工作狂，工作需要，经常搬家。长这么大，小艾已经在六座城市生活过。往往他刚交上一个朋友，又要搬走，目前生活的这座城市，也不过是第三个年头。因此，他打小孤单，除了看书还是看书，从来没有玩伴。导致性格孤僻，被欺负也无人帮助。
"把我当你姐姐好了！"易华很开心。她理解独生子女的寂寞和无助，她有一个哥哥，从小到大有人呵护，上学时，没人敢欺负。
来到小艾家，小艾的父母都没有回来。易华喂小艾吃了一点东西，又扶他上床。在医院包扎伤口时，易华想给小艾妈妈打电话，小艾不让，说是受伤对他是常事，等他妈妈从百忙中脱身赶来，恐怕他已经回到家。易华不知道，小艾更愿意由她陪伴，她体贴入微的伺候，比他老妈强百倍，老妈来了，才不管他伤有多重，首先会让他吃个大"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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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马威之死(5)
"真不要我陪你了，至少等到你妈妈回来。"
"不用，易姐，你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好吧，明天记得给我打电话，好好休息。"
"再见，易姐！"
易华离开后，小艾回味在小树林里和欣欣通话的情景。因祸得福，欣欣大概不再疏远自己了。她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保证说，以后无论去哪，一定叫人陪伴。这个陪伴人，当然是我了。小艾心里甜滋滋的。发现欣欣有"偷窃癖"后，他私下找心理医生咨询，又上网搜索，得知要医治这种不良癖好，首先是有人陪伴病人。他告诉过欣欣，欣欣不予理会，无奈之下，他只好偷偷跟踪，欣欣发觉，把他骂成跟屁虫。现在，欣欣终于同意他陪伴了，这让他大感欣慰。
该死！离开小树林时，居然忘记拿走那本神奇的笔记本了，还有欣欣的行李包。
小艾想起神奇笔记本和欣欣的行李包，心急火燎，从床上爬起，立即出门。运气不错，下了楼就碰上一辆开出小区的空的士。
的士离学校几百米，停在一家网吧对面。小艾正要叫司机把车开到学校，晃眼看见马威打着哈欠从网吧走出，吓得不敢吱声。这时，一辆面包车开来，停在马威身前。
"你叫马威，对吧？"
"我们是警察，跟我们走一趟！"
面包车下来两个男人，不由分说，把马威架上车。
没报警呀，怎么马威被警察抓了？难道易姐说话不算数，自己去报警了？小艾惊疑不已。面包车开走，他叫的士跟在后头。
咦，出市区了，怎么还没到派出所，这是哪里的警察呀？
面包车一路高速行驶，来到了郊外，还是不停，小艾非常奇怪。面包车终于停了，停在一个偏僻的立交桥上，桥下是一条铁路。
"想看热闹，下去吧，我等你。"的士司机很理解小艾的好奇心。
小艾下了车，走出路面，匍匐前进，摸爬到距离立交桥十来米远的地方，躲在一片草丛里往外看。
"把他拖下来，他妈的，这臭小子差点打掉老子的牙！"
面包车中门开了，下来两个人，小艾马上看出抓马威的不是警察。说话的光头，满脸横肉，他一眼认出是把他堵在岩洞里的一个。
"去你妈的，假扮警察，是男人跟老子单挑！"马威被推下车，跌了个狗啃泥，还是硬气地大骂。小艾差点认不出他了，两只眼睛像桃子，嘴巴成了猪八戒，鼻子还在流血，简直是自己在小树林的翻版。
"放开他！"
光头和另一个男人将马威死死按在地下，面包车助手座门开了，一个剽悍的男人钻了出来。小艾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凶神恶煞般的文身男人。
"站起来，老子跟你单挑！"文身男人说话像打雷。
光头二人听话地松手，向旁边退开。马威翻转身子，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弹起，虎虎生风打出一拳，动作连贯迅速，一气呵成。谁知拳头落入一只有力的巨掌之中，接着胳臂被反扭到背后，动弹不得。
"服不服？"文身男人像老鹰抓小鸡，捏着马威的手不放，"臭小子，有二两力气就想出来现眼，你那天偷拍老子和女人的光屁股照，老子还没跟你算账！说，去小庙干什么了，从香炉里拿走什么东西？"
"偷拍？我没有啊！什么小庙、香炉，我真的不知道呀！"马威疼得跪到地上，那模样快要哭了。小艾有点同情他，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那座小庙只有自己这种没有玩伴的人到处乱窜才发现的。
"呀哈，想当硬骨头？"文身男人面露凶光，"老子没空跟你耗，拿到的东西藏在哪？赶紧说出来，老子饶你一命，要不然，火车来了，老子把你扔下去！"话音刚落，远处响起了火车的声音。
马威哭了："老大，我真的不知道呀，你们找错人了，求求你！"
小艾有点义愤填膺了，又没胆量现身帮马威辩解，趴在草丛中直打哆嗦。突然，旁边草丛站起一个人，吓得他捂住嘴巴才没叫出声。那人身穿整齐的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乱，相貌甚是俊雅，摸出一支手熗，熟练地上膛，不紧不慢走上路面。草丛里又站起两个人，也是提着手熗，默默跟那人并排而行，向立交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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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马威之死(6)
"大哥，闪开！"光头发现文身男人背后走来三个持熗人，为时已晚，大喊一声扑了过去，熗声同时响起。至少有两熗打到他身上，不过，还是让他把文身男人扑倒。
"快上车！"文身男人搂着光头喝令另一人上车，那人刚走到车边便中弹倒地。
熗声接连不断，小艾看呆了，仿佛身处熗战电影之中。只见面包车开动，文身男人飞快将光头扔上车，又去抱起倒在车边的那人，一颗子弹打中肩头，还是不肯松手，大吼一声，愣是抱着一个人横身跃进车内。
面包车绝尘而去，西装男子走近趴在地下的马威，和气地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威。"马威不敢爬起来。
西装男人收起手熗："马威同学，火车马上到，我只问一遍，跟他们的问题一模一样，请给我答案吧？"语气不像威胁，更像生意场上谈判。
火车行驶的响声越来越近了，马威号啕大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呀！求求你，叔叔，放过我吧，叔叔……"
西装男子露出魅力十足的微笑："既然你不知道，那算了，不用叫我叔叔，我才二十五岁，比你大不了多少，好了，拜拜！"说完背起手，悠闲地走开了，只剩下两人站在马威旁边。
小艾松了一口气，他打算等这三人都走了，马上出去把马威送医院。最好从此冰释前嫌，化敌为友。
"轰、轰、轰……"火车来了，高速通过立交桥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突然，那两个守在马威身边的人，一人一边抓住马威的手臂，像扔垃圾一样，将他甩下立交桥。
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小艾随着马威飞出立交桥，从草丛中愕然蹦起。马威翻了个跟斗，直愣愣掉在飞驰而过的火车车厢顶上，随即像只皮球被弹开，整个身体飞了起来，犹如断线的风筝，飘向夜空，落入铁路边的黑暗中。
"啊……"小艾吓得魂飞魄散，火车走远，才叫出声来。只叫出一声，嘴巴被手掌捂住。他回过神了，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这才发现捂住嘴巴的手掌不是自己的。有个看不见脸的人，站在他身后，不仅捂住他的嘴巴，还勒住他的脖子。他拼命挣扎，试图摆脱，可那两只手比马威的更加有力，他用力到小便失禁，也无济于事。脖子快断，喉咙内像卡了一块大石头，他脑海里闪过那个叫阳雄军的悍匪，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呯、呯、呯！小艾，快起床，小艾，醒了没有，快起床！"
老妈又在砸门，小艾听到第一声门响就醒了，可是，他闹不清是从昏迷醒来，还是从梦中？脖子在痛，裤裆里有尿水，笔记本呢？如果笔记本在家，那么，昨晚没有理由出门，说明只是做梦。自学梵文后，笔记本一般都放在枕头下，方便翻看。想到这儿，伸手到枕头下摸索，什么也没摸到。干脆坐直身，拉开枕头，那本神奇的笔记本，老老实实地出现在眼前。证实做了一个噩梦，脑子里还是混混噩噩，连回应老妈也忘记了。眼睛看向床头的闹钟，已经中午十二点。
"你怎么搞的，我进去了，啊……"老妈闯进门来，看了床上的小艾一眼，立即发出有回音的尖叫，"我的上帝呀，你到底干了什么？"惊恐万状扑了过去。
小艾以为老妈扑过来赏他"爆栗"吃，本能地闪开，老妈却搂住他，哭得泪流满面。其实，小艾比昨晚好看多了，桃子眼消肿成了熊猫眼，猪八戒嘴巴也仅仅是个大嘴唇了，只是头上的绷带以及吊挂在胸前的左手显得像个伤员。
"校长好，老师好！"小艾看见白发校长和两个陌生男人站在门边，以为是来探望他的，礼貌地打招呼。校长却像心事重重，勉强点点头致意，两个陌生人回以他不友好的目光。
"小艾，校长和两个警察叔叔有事问你。"比老妈更忙碌的老爸居然也出现了，脸色阴沉地走到小艾身边，坐到床沿上。一家三口对峙一般，目光统一朝向门外。
半晌，白发校长开口了："艾任小艾同学，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在学校被打伤的，这个时候，不应该来找你问话，应该来慰问你。作为校长，我深感愧疚，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父母，但是，打你的马威同学，昨天晚上，他、他已经……已经去世了，我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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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马威之死(7)
"啊！"小艾的尖叫打断了校长，"马威去世了？他、他是……是怎么死的。"后一句原想问"他是不是被火车撞死"，电光火石之间，他的高智商提醒他，这句话说出口，将后患无穷。
"马威给火车撞死的，准确地说，有人将他扔向一辆行驶的火车，导致他死亡。"门外一个警察抢在校长前头说，说完跟另一个警察目不转睛地盯住小艾的脸，生怕错过小艾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小艾的表情痛苦万分，身上打抖，牙齿打颤，老爸给他盖上被子，老妈将他搂进怀中，他才哆嗦道："你、你们以为，我、我杀死马威？"那模样像一只遭到恐吓的羔羊。
"他这个样子能杀死马威吗？"
"他能杀死马威，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不可能杀死马威，我敢担保！"
老爸、老妈、校长接力说话，两名警察很是尴尬。不过，小艾走神了，他们怎么离开的也没察觉。他的痛苦不是装的，害怕也不是假的。他痛苦，是他认为自己杀死了马威，因为他在那本神奇的笔记本上，写下了马威的名字，尽管"威"字少了一个"女"字底，但昨晚做的梦似乎在弥补这个缺陷，指引死神走向马威，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合理的解释。由于还没弄懂笔记本上的梵文说明，不知道笔记本究竟有多大的魔力，所以他感到害怕。害怕错杀好人，害怕滥杀无辜，害怕变成死神。
"小艾，你怎么了，哪里疼？告诉妈。"
"别哭、别哭，咱们马上到医院去！"
小艾发呆地看了半晌天花板，突然放声大哭，老爸、老妈不知如何是好。
第七章 脱裤绝技
"抓住他！"问话人大喊，壮汉揪住猛子高高举起的一只脚。
"你们吃屎去！"猛子挥舞手中的裤子，屎尿齐飞。壮汉松手了，前排的人更是缩到座位下。他将裤子砸到壮汉脸上，飞快拉开车门，光屁股鱼跃而出。
不愧是专业相机，值了！
猛子平端长焦距广角数码相机，大炮筒一般的镜头朝向车窗外的一家餐厅，食指不停地按下快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成了电视上牛气哄哄的新闻记者。这部价值上万元的相机，他只花了两千块，而且不是二手货，全新的。跟在林克身边这一年多来，他三流九教的人都认识，相机从熟悉的当铺买来的，准确地说，是赃物，否则不会那么便宜。要说林克待他不薄，除了每月的工资，又成了"得宜茶庄"的经理，以他现在的收入，大可不必冒险买赃物。但他是个节俭的人，主要是从小家里太穷了。父母在镇子里贩菜为生，过日子也相当困难。他上大学的学费，第一学期向亲戚朋友筹借，到了第二学期，亲戚朋友不但不借了，还纷纷上门讨债。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张张面目可憎的嘴脸，所以，这几个月的收入，大部分寄回家里，孝顺是一方面，他要争回一口气。
这美女越看越漂亮，比明星还耐看。
猛子停下翻看了一会儿拍下的照片，一张都舍不得删。干脆设置了连续拍摄功能，又把大炮筒伸出车窗，对准餐厅里一个穿套装的年轻美女。本来，他要偷拍的不是这个美女，是跟美女一起的那个高中生。可是，这个美女出现才几分钟，他已经为之倾倒，开始拍的是美女和高中生的双人照，后面全部成了美女的个人写真。管他呢，反正是义务劳动。
猛子也知道自己拍错了对象，不过，他懒得改。昨晚才拿到相机，今天特意起个大早，出门试一试相机功能。驾驶茶庄的采购车，在市区里拍到自己腻烦，最后镜头不知道对准哪里才好？无意间，想起了那一摞学生档案，又兴致勃勃起来，他打算客串私人侦探。
林克断定去过小庙、拿走宝贝的学生，是考古学家的儿子，派遣林宗武去追查，猛子对此不以为然。八个崇尚暴力的歹徒，对付一个高中生，无异大炮打麻雀。倒不是他心慈手软，他认为这是智力工作，林宗武只会搞砸了。如果不是意外当上了茶庄经理，他肯定主动请缨。归根到底，他太想成为林克的徒弟了，那样的话，才能跻身古玩界，一辈子衣食无忧。他很清楚，许多古玩家拒收门徒，传子不传女，传媳不传婿。即使林克不是守旧的人，但想让他将平生所学悉数传授，巴结拍马远远不够，还得时常给他惊喜，为他排忧解难。所以，猛子甘心做义务劳动，希望误打误撞，找到林克梦寐以求的那件宝贝，促使林克收自己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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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脱裤绝技(1)
来到那所学校附近，猛子先在校门外观察，没看见林宗武的人，也没看见车。茶庄幸运脱险，林克重赏了弟弟，大概林宗武跟他的人花天酒地去了，忘记应该做的正事。猛子接手茶庄后，不再插手小庙的事，也不再当传话筒，难得十几天没受到林宗武辱骂殴打。这一伙歹徒不在最好，猛子认为表现自己的机会来了，不过，来到教室，他又看傻了眼。要找的那个班，三十几个男生，同时冲出教室，如洪水猛兽，而且，统一的校服，像是每个都一模一样。他有些失望了，后来，想起那天在苦楝树林里，看见一个背影跑进岩洞，印象最深的是后背的双肩包，NIKE牌，蓝色的，很少见。果然，发现了这个很少见的书包。虽说背书包的男生不是他想找的马威，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就这样，盯梢上这个鼻青脸肿、像刚被人殴打的男生，这个叫艾任小艾的男生，在学校门口上了一辆轿车。之所以想起男生的名字，实在是这个名字太古怪了，让他过目难忘。然而，轿车驶到一个餐厅的停车场，有个漂亮的美女从车里闪亮现身，这个男生起再古怪的名字他也不屑一顾了。
差点忘了茶庄的生意。
车内电子钟显示中午十二点半，猛子总算想起他是茶庄经理，恋恋不舍地放下相机，往身上摸手机，却没找到。出门匆匆，只穿T恤和运动短裤，忘记拿床头的手机了。本职工作不敢怠慢，开车门下车，关上门又重新打开，把大炮筒相机挂到胸前，从后望镜里欣赏自己的形象，感觉跟新闻记者一般神气了，才离开车子。十米外的报刊亭有公用电话，他嫌太近，像走上舞台的模特一般，得意洋洋穿过停车场，来到一个烟摊打电话。
"好的，全满了？太好了！我在外面办事，可能过一小时才回去，什么，林老板找我？好的、好的，我忘记带手机，辛苦你了，再见！"猛子跟茶庄的总领班通过电话，马上拨林克的手机，手机通了，却没人接。莫非也忘记带手机？不会呀，他近来很少出门。
听到茶几上的手机响，也听到楼下的开门声。林克正忧心忡忡坐在"认真堂"的办公桌前。最后，没有理会手机，一蹦一跳出了办公室，扶着门框向楼下说："你去哪？"
"以为你睡午觉了呢？银行有点事，叫我马上去。"吕美莲打开了第一层门。
林克说："不去行吗？"
"没事的，到了办公室，我保证不出门，下班马上开车回来。"吕美莲很奇怪他阻拦自己去上班。在茶庄遭到伏击后，安全起见，两人住到保安严密、门户坚固的"认真堂"来，但每天吕美莲照常上班，只不过像她说得那样，在办公室不出门，下班马上回来。
"已经是第六天了。"林克靠在门框里说话，"大武还是没跟我联系，电话照旧不通，刚才叫人去他的住处看，也没人，邻居说，他们八个人，至少一星期没露面了，我越想越担心呀！"
吕美莲也紧张了，把门关上："你、你是说，他们可能给香港黑帮……"打了个寒战，下面的话说不出来，慌乱地往楼上跑。
林克点点头："这是最坏的可能，不过，八个人至少能逃脱一两个呀！我不相信香港人有那么大的能耐，把他们一锅端了！"
吕美莲挽他的手进办公室："我、我不出去了，我要请病假。"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马上打电话请假。
"猛子也找不到了。"林克等她通完电话又说，"茶庄的人说，他今天一大早开车出门，到现在没回去，我打他手机，通了也不接，所以，咱们还是小心点。"
吕美莲惊恐地瞪大眼睛，坐到他身边："我们、我们怎么办？困在这里，还要买吃的、喝的……"靠到他肩上，眼泪流了下来。
"别担心！"林克挤出笑脸搂住她，"总会有办法的，也许是我神经过敏，说不定大武和猛子一会儿来电话呢。"抓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刚才没接的电话号码陌生，又把手机放下。
连打两次电话，没见林克接，猛子打算抽完一支烟再打，心里琢磨，如果林克没什么要紧事，就去跟踪那个美女，看看是何方神圣，有没有可能勾引上手。一支烟抽完，肚子隐隐作痛，早上出门迫不及待，没蹲过马桶，这可是每天省不掉的例行公事。便意来了忍无可忍，他买了一包纸巾，准备去餐厅的卫生间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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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脱裤绝技(2)
"嘎吱！"
猛子走到餐厅门外，一辆面包车响声刺耳地在他面前停下，差点辗上他的脚。他本能地后跳一步，面包车中门拉开了，他又前进一步，张口就骂："眼睛瞎了？你他妈……哎哟！"没骂完，车内伸出一只大手，猛然抓住他胸前的大炮筒往里拉，与此同时，脑袋被罩进了一只麻袋里，他连救命都来不及喊，就面朝下摔进车内。听到关门声，车子又开动了，跟着，相机被拿走，有只脚狠狠踩到他背上，双手给反扭，被封口胶绑在一起。
"相机不错，还是名牌货。"
有人说话了，从助手座传来的。猛子追悔莫及，冒充什么记者呀？这部惹眼的相机，哪个劫匪不眼红？尤其背在一个不足一米六的小个子身上，跟小孩拿金子到街上玩耍一样，不遭抢才怪！
"以为你是林宗文的马仔，想不到你还是他的侦探？哈哈……"
听到这两句话，猛子魂飞魄散，此人居然知道林克的本名！马上想起在茶庄遭伏击的情景，想起老齐被烧成烤鸭的惨状。这不是普通劫匪，是跟林克争抢那件小庙宝贝的对手，连林克也十分忌禅，近段时间，狼狈地躲到"认真堂"里，不敢出门。今天，恐怕不会再有林宗武英勇搭救了，接下来，大概又要汽油浇身。
"那天，在茶庄救你们的那些人是谁？"
"是他弟弟，还有他弟弟的结拜兄弟。"
"难怪熗也吓不倒他们，手足之情嘛，可以理解。哦，林克的弟弟叫什么？有多少个结拜兄弟？"
"叫林宗武，他是大哥，手下有七个人。"
"哈，八大金刚！不错、不错，你配合，我省事，你也用不着多吃苦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问话的人，声音悦耳，用词文雅，如果不是被捆绑趴在车内，猛子会以为在茶庄跟某个"海归"聊天。麻袋不够密封，透过众多小孔，隐约看见踩在他身上的是个壮汉，看不见助手座上的问话人。
"你干吗给这个女人拍这么多相片？"
"她、她长得好看。"
"哈哈哈，人家长得好看，你这个三寸钉搞得掂吗？好了，扯谎要扯得高明一点，林宗文没教过你吗？扯谎被识破了，会受到惩罚的。"
"哎哟、哎哟……"
踩在猛子后背上的壮汉，提起罩在他脑袋上的麻袋，用力往地下掼。三下、五下、七下……他已经口鼻出血，撞击还是不停。
"好了！下次说谎话记得编好一点。嗯，咱们继续谈这个美女，别告诉我，你是帮她拍写真集的摄影师。"
"她、她跟那件宝贝有关。"
"哼，你耳朵看来有毛病，我的话一句没听进去，留着有什么用？"
猛子感觉有只手伸进麻袋，跟着耳朵被扯痛，脸上有一片清凉，估计是把刀贴在上面，就要往下切割。吓得他大叫："等等，我没撒谎，我真的没撒谎呀！"
"好吧，让你心服口服，别以为我不知道，林克在小庙什么也没拿到，被一个男学生抢先拿走了，对不对？那个美女是男学生假扮的吗？我看不像。你还有什么话说？"
"是美女叫学生去拿的，你想想，我文哥花了几年时间，才知道东西在小庙里，学生怎么可能知道？肯定有人在背后指使，我们刚刚发现美女，估计东西已经不在学生手里，不知道美女后面还有没有人，所以，我今天要跟踪她。"
"马威是怎么回事？"
"马威，我们怀疑是去小庙拿东西的人，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美女。"
猛子虽然口鼻出血，疼痛难忍，但脑子清醒得很，见招拆招，毫不迟疑，心里暗骂：好啊，是你叫我谎话编好一点，老子就给你一个好的。车内安静了下来，谎话看来起作用了，他心中窃笑，开始盘算脱身之策。
"靠边停车！"
过了半晌，问话的人，改用粤语叫停，车子停下又道："我要赶回去看美女，要不然，她从餐厅走了，不好找。"
"这家伙怎么处理？"踩猛子的壮汉问。
"那个立交桥不错，你们把他送过去，这个三寸钉撞到火车上，一定飞得更高、更远、更好看，哈……"问话人笑了一声便停住，"谁放屁，真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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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43节：脱裤绝技(3)
车内突然弥漫浓浓的臭味，还传来一连串的响屁声，接下去声音更响了，"劈里啪啦"不停不歇，已经不是放屁，有人在拉屎。顿时，臭气熏天。
"这家伙吓得屁滚尿流了！"踩猛子的壮汉本能地移开脚，躲避臭源。猛子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翻身一个后滚，双脚朝天。他个子小，身体柔韧性好，要将被绑在身后的手臂绕过脚底拿到身前，谁知忙中出错，双手穿进了运动短裤内，索性将错就错，带着运动裤和内裤一道绕过脚底。
"抓住他！"问话人大喊，壮汉揪住猛子高高举起的一只脚。
"你们吃屎去！"猛子挥舞手中的裤子，屎尿齐飞。壮汉松手了，前排的人更是缩到座位下。他将裤子砸到壮汉脸上，飞快地拉开车门，光屁股鱼跃而出。
吕美莲躺在林克的怀里睡着了，林克却毫无睡意，瞪大眼睛，目光不时地停留在办公室的各种摆设上。他曾经多次陷于困境，甚至是绝境，目前的困境，对他而言，不过小菜一碟。躲避只是他的惯用策略，并非畏惧、退缩，没有摸清对手底细之前，他总是谨小慎微，不惜让对手大占上风，直到他认为胜算十足，才放手一搏，变被动为主动。
目光停留在展示架里那只从小庙拿回来的石匣子上，林克的瘸腿，条件反射般，传来阵阵刺痛。这个石匣子，是他涉足江湖，第一次身处困境的证明。那一段日子真是度日如年，万老头虽然饶了性命，但是离开古玩圈子，不能做想做的事情，尤其是，父亲死了，腿又瘸了，活下去很不容易。煎熬了整整三年，帮助自己摆脱困境的，正是搂在怀里的这个女人。那一年，万老头死了，除去了他头上的紧箍咒，然而，一个摆旧书报地摊的瘸子，想重捡古玩生意，无异天方夜谭。也许时来运转，首先，他发现了一件被大大低估的宝物，接着，又遇上了在银行工作的吕美莲。
"你不像吹大炮的人。"
后来，吕美莲用这句话解释借钱给他的原因。那天，他去找一个大学同学借钱，打算筹集资金买下那件宝物。先是向同学许诺高利息，后又提出利润五五分成，无论他怎么利诱，同学就是不为所动，倒是同学的女朋友吕美莲心动了。等他离开后，私下找到他，以高利息借给他一万块钱。第一笔交易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尔后，对他有求必应，甚至挪用公款给他周转。到"认真堂"开张，索性成了股东。渐渐地，他爱上了这个女人，感觉已离不开她了。可是，自己一个瘸子，没有正当工作，试图追求一个美貌的女白领，无异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况且，吕美莲跟他那位同学感情稳固，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根本没有可乘之机。他眼睁睁看着两人穿上婚纱，也不敢向吕美莲示爱，还送上一份厚礼，感谢小夫妻雪中送炭之恩。
"伟东、伟东！"吕美莲在梦呓，呼唤她老公的名字，也就是林克的那位同学。林克腿不痛了，心口痛。伟东死去六年了，她居然念念不忘？林克的自尊心被刺了一刀。这两年，两人的关系跟夫妻没什么两样，他多次委婉提出结婚，都被吕美莲以各种理由推托了，他以为吕美莲嫌弃他瘸腿，才不肯做公开夫妻，现在看来，吕美莲还爱着她的死鬼丈夫。想到这儿，非常恼火。
"丁咚、丁咚……"
门铃响半天了，惊醒了吕美莲，她睁开眼睛又闭上说："谁来了，干吗不去看看？"
"管他呢，反正进不来，除非用大炮！"林克气鼓鼓地回话。
吕美莲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慌乱地跳了起来："你是说，那些人来了？天哪，咱们报警吧，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受够了！"
"不会是那些人的，我去看看。"林克起身向她笑了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想念亡夫了，不过是被眼前的困境惊吓，希望回到从前，和她平淡的丈夫过平淡的日子，这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她跟自己是一条线上拴的蚂蚱，难道还怕她跑了不成？
"哥，借我十万块，今天要。"
"没问题，十万够吗？"
林克下楼，透过监视器看见是几天失去联系的弟弟，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兴奋地把门打开。林宗武进门第一句话就问要钱，他马上答应，也不问原因。林宗武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上次老和尚自焚，也是这么个表情。今天外面是"桑拿天"，他居然穿起长袖衬衫，肩头高高鼓起，说不定身上受伤了。林克转身往楼上走，刚兴奋的心情又低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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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脱裤绝技(4)
"哥，老五死了！"林宗武跟在哥哥身后，"你还记得老五吗？光头那个。"
林克靠着楼梯扶手停下脚，黯然点点头："他老家在湖北，姓吴，我知道。"
"没错！"林宗武很满意哥哥的答复，"他家有老婆孩子，不给点钱我过意不去，他为救我才死的，身上中了两熗。"
"你们遇上警察了？"林克这才有点慌乱，站在楼梯中间不走了。
林宗武也靠到楼道的墙边点燃一支烟，恨恨地说："不是警察，我们抓到那个叫马威的臭小子，带到郊外，还没问出个屁来，有三个王八蛋不知道几时冒了出来，开熗向我们乱打一气，老五扑到我身上，被打死了，我肩膀中了一熗，老八的屁股也中了一熗，真他妈的气死我了！"
"马威呢？"林克又恢复镇定，他只关心找到了什么线索。
"死了！"林宗武一脸沮丧，"不是我们下的手，我们逃命要紧，来不及带走那小子，后来，那三个王八蛋将他扔下铁路，给火车撞飞了，不死才怪。我怕风声紧，一直不敢联系你。"
林克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扶着扶手走上楼梯，一言不发地进了办公室。
"一定是闯进茶庄的那些香港黑帮！"林宗武紧跟在后，"我估计，这些狗日的跟踪我们，操他祖宗，不给老五报这个仇，老子不叫林宗武！"
这时，门铃又响，林克一怔，望弟弟："你不会是被人跟踪了吧？"办公室里的吕美莲惊慌地看兄弟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那样才好，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林宗武从屁股后抽出一把手熗，一个箭步冲出门，响声巨大地跑下楼梯。
林克也不阻拦，故作镇定地坐回沙发。吕美莲可没他那么沉得住气，跑到门边伸头向楼下看，担心地说："你叫他别开门就行了，逞什么能？"
林克还是不语，点燃一根，一口接一口猛吸。
"谁在外面？"林宗武没笨到不问也不看监视器就开门。
"是我，大武哥吗，我是猛子，快开门。"
门外传来猛子的声音。吕美莲松了一口气，向林克嫣然一笑："果然是你神经过敏，害我心脏病都快发作，大武回来了，猛子也回来了，怎么说都比你预料的好。"
林克还在猛抽烟，像是陷入深思中，不过脸色已没那么严峻。
"他妈的，你不是有钥匙吗，叫什么门，是不是吃里爬外，带人来收拾我们了？"林宗武粗中有细，打开第一重门，又警惕地再看了一次监视器。
"哎呀，大武哥，快开门，我光着屁股呢！"猛子在高声哀求。
"哈哈，光屁股，你卖屁股呀？"林宗武这才把门打开，猛子进门，快速闪到一边，"他妈的，你掉进粪坑了，怎么这么臭？"
"大武哥，帮我借文哥一套衣服！"猛子上身光裸，腰间围着一件T恤遮挡羞处，还真是光屁股。进了门，一溜烟钻进卫生间。
林克和吕美莲听到楼下的对话很奇怪，双双站出门外看，两人都莫名其妙。
猛子从面包车上跳下，运气不错，掉到绿化树上。车子停在市区的一条辅道，他逃命要紧，光屁股也顾不得了，扯掉头上的麻袋，爬上人行道，拔足狂奔。附近是个花鸟市场，人行道站满提鸟笼的人，所到之处，男人嬉笑，女人尖叫。穿过花鸟市场，更是引起巨大轰动，围观者挤成一团。这倒帮了他大忙，追赶的人，始终无法靠近，连警察也拿他没办法。他一口气冲出花鸟市场，钻进一条小巷，察看没人追来，脱下T恤围在腰间。回茶庄太远，而且，茶庄熟人多，光屁股在那里出现，有损经理的形象。他拦了一部的士，告诉司机被打劫，到了"认真堂"小区，车钱还是小区相熟的保安帮给的。
"我、我给香港黑帮抓住了。"猛子出卫生间，已穿上林克的衣服，上楼到办公室，向林克解释自己光屁股的原因，靠大小便帮忙逃脱，也不敢隐瞒，还说得非常详细。他知道不解释清楚怎么逃脱的话，迟早会被看成是叛徒、内奸。
林克听他讲完，没说什么，又陷入深思中。吕美莲则一脸厌恶："你可真够恶心的，不过，能逃出来，算你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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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脱裤绝技(5)
"哈哈……"林宗武大笑不止，"他妈的，臭小子，你是吓出屎尿的吧？哈哈……喂，你说他们想拿你去撞火车？这就对了，哥，是他们，是袭击我们和打死老五的那伙人，果然跟踪我们。"一跃而起，看向林克。
林克点点头，他也想到这一层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手想当黄雀。发现这一点非常关键，加以利用，也许能够扭转颓势。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问猛子："听你意思，去小庙的不是马威，那到底是哪一个，叫什么名字？"
"叫艾任小艾。"
猛子走到原来属于他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摞打印纸，翻查了一下，取出一张说："是这小子，我记得他背的书包，看他背影也挺像那天钻进岩洞那小子，不过，我也是瞎猜的。"他不敢把话讲死，给自己留点余地，因为认定马威的是林克。
林宗武抢先夺过那张纸，看了一眼照片，这才递给林克说："哥，我看马威像真的不知道，那晚上，已经给我们吓得半死了，知道的话，多少透露一点，而且那帮王八蛋，没问马威几句话，就把他扔下铁路弄死，兴许搞错了，真是艾什么这小子也不定。"
林克沉吟半晌，翻眼睛冷冷打量猛子道："你说你拍了照片，相机给人拿去，大概你也告诉人家，去小庙的人不是马威了吧？"他料定猛子隐瞒了一些被抓的过程。
猛子有点走神了，前面听林宗武说，光头老五被人打死，他已心惊肉跳，又听到叫马威的高中生也死了，吓得他魂不守舍。他可不想惹上杀人官司，小庙老和尚自焚，情有可原，现在又是两条人命，跟自己越来越近，他在心里盘算，如果吃官司的话，自己是否受牵连。林克这么一问，猛然回到现实，紧张得冷汗直冒。他的确没把车上对话的内容全盘讲出，想了想，还是决定老实坦白："啊，文哥，是、是这样的，姓艾的这小子跟一个美女去吃午饭，我、我相机里拍的照片，大多数都是美女的，他们看相机，我、我想移花接木，扯谎说，我们查清楚了，是美女叫那小子去小庙拿东西的，美女才是幕后指使人。"
"哈哈……"林宗武又笑，"你这家伙做事不认真，居然想去泡妞，活该给人家逮住！不过，扯谎扯得像真的一样，让那些王八蛋找美女去，咱们马上去抓姓艾的小子。"
猛子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得意，转头看林克，再次紧张起来。
林克脸色愈来愈阴沉了，尖声冷笑道："哼，移花接木？你真聪明呀，万一美女真的是幕后指使人，你可帮了他们大忙了！"
猛子慌了，扯谎的时候没想到这种可能，喃喃道："文哥，我、我那时是信口开河，唉，不至于这么巧吧？"
林克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拖着瘸走来走去。林宗武一双眼睛饿狼般盯着猛子，像在等待大哥一声令下，把他撕个粉碎。吕美莲同情地望了猛子一眼，轻叹一口气，又转头注视电脑屏。
"那人叫我林宗文？"林克经过猛子身前，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猛子吓了一跳："是、是啊，他是这么叫的，我肯定。"
"八成万家的人了！"林克兴奋起来，放开猛子，向吕美莲叫，"阿莲，打开我的文件夹，里面有个写着"万"字的文件，把它打印出来。"他的名字，是父亲死后改的，当时，的确想恪守在万老头面前发出的誓言，决心痛改前非，所以才取了一个"克"字。然而，当了三年的瘸子，受够了世态炎凉，加上万老头死了，他又感觉自己可笑，那种被迫发出的誓言，不守也罢。
"找到了！"吕美莲应了一声，随即打印机响动起来。
林宗武站到林克面前，小声道："不会吧？哥，万家那吸毒佬有这么大能耐？咱们不是把他搞定了吗？"
林克没有马上答话，从打印机上取下打印好的文件看了看："果然没错，毒虫是万老头的大孙子，他的小儿子结过一次婚，后来离了，说不定有个儿子由他前妻带，现在长大了，回来给他父亲报仇了，还想拿回那件东西，怪不得对那件东西这么了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东西真的是个笔记本？"后面的话像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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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46节：脱裤绝技(6)
"咱们怎么做？"林宗武着急地跺脚，"那王八蛋躲在暗地里捣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猛子，你看见他的狗脸了吗？"
猛子摇头："没看见，我头上给罩了麻袋，听声音年纪跟我差不多。"
"大武，你和老八的伤没事吧？"林克回到沙发坐下。
林宗武迟钝地看了他一眼，嚷嚷道："哥，你什么意思？以为我怕了那王八蛋？你说，该怎么做，我八兄弟还剩下七个，没一个孬种！"
林克微笑着递给他一支烟，也把一支递给猛子："好吧，明天你们这么做，猛子去找那个姓艾的高中生，大武你抽两个人陪他去，你带其他人去万家老别墅，不要惊动，先看看有什么人出入，带上相机拍下来，记住，千万别轻举妄动，等我找人调查一下，搞清楚了再做打算。"
"不等明天，我今晚就去万家踩点。"林宗武已跃跃欲试。
林克又郑重交代道："一会儿你们出去，不要开车。我估计，小区外有他们的眼线，你们坐顺风的士，猛子不要回茶庄了，这段时间，你跟大武他们待在一起。另外，车子你去借，等下多带点现金。"
吕美莲一直在冷眼旁观，林宗武和猛子离开后，才开口说道："我想劝你放弃这件事，估计你不会听我的，不过，另外有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你？"
"什么？你、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别人，还想让他说服我？"林克惊惶地看她。
"不用我告诉他。"吕美莲离开电脑，坐到他身边，"你说什么他都听得见，我相信他不喜欢自己的父亲铤而走险，不希望重复他父亲和祖父的命运。"
"你是说，你、你怀孕了？"林克激动地跳起，伸手要去抱她。
吕美莲推开了他的手："别急高兴，是否该留下他？我没想好呢。"
"什么？你、你不想留下孩子？"林克又惊愕地坐下。
"那要看你了？"吕美莲白眼看他。
林克明白她的意思了，嘴巴几次一张一合，就是发不出声音，仿佛突然得了失语症，表情非常难看。
"我不想你出事，像你父亲那样。"吕美莲温柔地抚摸他的脸，"这件事本来就太古怪了，现在又变得这么复杂、这么危险，老和尚、光头老五、那个高中生，死了三个人了，继续下去，肯定还会死人，就算、就算你没事，迟早也会惹上麻烦的？听我一次，停手吧，反正咱们钱赚得够多了，你也快有儿子了，冒这么大的险，图个什么呢？"
权力！林克在心里回答。如果那个笔记本真的有致人死命的魔力，那是何等巨大的权力呀？有再多的金钱，当再大的官，也无法相提并论。能够拿到那个笔记本，什么样的危险都值得一冒。不过，他没有流露真实意图，唉声叹气道："我不是没想过停手抽身，可是你也看见了，人家已欺到头上，摆明了跟我来个你死我活，如果真像我刚才推测的那样，是为了报仇雪恨，即使我听你的话，停手也抽不了身，人家决不会放过我的，难道你想我坐以待毙？"
"咱们可以远走高飞呀？"吕美莲似乎经过深思熟虑了，"惹不起就躲，躲得远远的，到国外也行，我阿姨在加拿大，咱们可以到那里去生孩子，去美国也行，总之，躲几年再回来，到时，咱们改头换面，谁想报仇也找不到你。"
林克没想到她理由这么充分，支支吾吾道："啊，我、我同意出国，不过，办出国没那么快，这样好不好，你现在开始去办，这件事呢，也不能停，你就当是为了争取时间，只要你办好手续，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马上跟你上飞机。"
"你看来是铁了心了！"吕美莲又失望又伤心，站起身走到门边拿包，"一星期后，我去流产，你改变主意的话，收拾好行李，订两张去北京的机票，把我带上飞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你等等，喂……"林克起身要去拉她，无奈腿脚不灵光，赶到门边她已下了楼，"外边有危险，咱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唉！"
吕美莲快速打开两重门，关门声震了林克一跳。
第八章 别逼我
小艾抹了一把眼泪说："你、你叫汪志德，你、你马上要死了，我不想要你死的，可是……"话没说完，络腮胡老二站住不动了。脸色骤然通红，像一个醉汉，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口中"哦哦"两声，眼睛向上一翻，身子软绵绵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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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别逼我(1)
电影里，高中校服或许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现实中就不敢恭维了。至少在小艾的学校，校服是全体学生最讨厌的服装，尤其上了高二后，放学出了校门，就想当街脱掉。小艾是个例外，除了星期六、星期天，他的校服从不离身。
"喂，你干吗不去换下校服？"欣欣不喜欢穿校服，从宿舍换出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
"回家太麻烦了，那么远？"小艾坐在学校操场上等她，做完了物理和化学作业。
欣欣责怪道："我回宿舍至少一小时，你回家两趟都够了，真笨，居然在这里傻等？"
"浪费时间，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衣服又没脏。"小艾说不上对校服喜欢或讨厌，他认为高中生穿校服天经地义。
欣欣不高兴了："好什么好？像个服务生，你这模样，我不跟你去。"负气地走开了。
小艾可不想白等她一小时，追上去说："我在超市看上一套衣服，买了马上换上，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欣欣露出了笑脸，"就算买一套民工装，也比校服强。"
小艾道："不算民工装吧，两百多呢！"
"这么贵？"欣欣惊奇地看他，"我可警告你，钱都买衣服了，怎么去吃海鲜自助，怎么去看《金刚》，我没带钱的哟！"
小艾得意地笑说："放心吧，不会放你鸽子的。"受伤返校后，每天早晨，老妈仍在茶几上放一张钞票，不过，二十变成五十，老妈认为，他被打是因为身上没钱，所以多给一点让人抢，以钱消灾。当然，也有抚慰的成分在里头。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照样去超市混吃，十几天下来，积攒了四百多块。
"切！"欣欣轻打他一下，"你先走，上公交车帮我占个座。"两人不敢在学校长时间并肩而行，一般都是在校外会合。
小艾只在家里养了三天伤，一脸青肿就回来上课了。他担心欣欣没有他陪伴，"偷窃癖"发作，被警察当小偷逮住。另外，一个人呆在家，马威惨死的负罪感时不时地折磨他，让他寝食难安，连梵文也无心再学。他有易华和帮他包扎伤口的医生做人证，又有受伤的身体做"物证"，很快被排出嫌疑。但是他自己没有排除自己。让他欣喜的是，欣欣对他的态度，果真一百八十度转变。放了学，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他已闹不清是自己陪伴欣欣，还是欣欣陪伴自己？反正，欣欣这两星期不再偷东西，他也淡忘了马威之死。总之，一切恢复正常，一切都比受伤前更好。今天星期六，下午放学不到五点，小艾有钱了，提出请客，吃完饭还准备一道去看电影。
"易老师干吗对你那么好？"
"她对谁都好，可惜那天你没空，她本来想请你一起去吃饭的。"
"不是我干姐姐，我去干吗，跟她又不熟。"
"我跟她说过你，她很喜欢你的。"
"我的事你都告诉她了？"
"除了那件事，我跟她说你经常保护我。"小艾所说的那件事，指的是欣欣的"偷窃癖"。
来到超市，两人直奔服装专柜，小艾拿了他早就看上的一套衣裤，马上进试衣间。
欣欣在试衣间外跟他说话："以后不用我保护你了，反正马威已经不在了，没人再欺负你。"
听到马威两个字，小艾心里"咯噔"一跳。近来两人很默契，一直避免提起这个名字，此时，他也不想再提，以沉默回应，把换下的校服装进一只塑料袋，走出试衣间。
"喂，走呀，你看什么呀？"
离开服装专柜，小艾走了几步停住脚，欣欣转身去拉他。
"那个女人，至少把五双袜子塞进内衣里。"小艾又发现小偷了，眼睛盯着一个肥女人不放。
"你管好我就行了！"欣欣要拖他走，"你以为你是警察呀，多管闲事！"
小艾还是不走："这不是闲事，是坏事，人人都不管怎么行？你等等，我去告诉保安。"说完扭头寻找，看见了一个保安，立即朝相反方向走。
欣欣恼火了："那好吧，我饿了，回家吃饭去！"甩手离开了服装专柜。
小艾没有马上去追，他估计欣欣会在收银台等他。跟保安反映完情况，才快速往收银台跑。交过款，在附近没发现欣欣，他开始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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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别逼我(2)
跑哪儿去了呢，不会真的回家了吧？
小艾出了超市，像只没头苍蝇，在门外的停车场上蹿来蹿去，又蹦又跳，最大限度拔高自己，希望从过往人流中，找到那个粉色的美少女。
"哎哟喂！"
一辆面包车无声无息地开来，经过小艾面前，突然停在他身边，他本能后退，驾驶座门却猛然打开，重重撞在他身上，将他打跌在地，疼得他大声呻吟。还没从地上爬起，两只胳膊被人架住，提拉他站了起来。他以为是好心人帮助，刚要开口感谢，身子却腾空而起，准确地飞进了面包车的中门里。
"喂，这是干什么？绑架呀！"
欣欣出现了，她是故意躲避小艾的。目睹小艾被车门撞倒，心里着急，跑了出来。正好看见小艾被两个男人扔进面包车里，远远就大声喝问。
扔小艾的两个男人似乎没料到她的出现，一下给镇住。
"你没事吧，小艾？"欣欣来到车边，伸头进车厢查看小艾。车厢中间一排坐椅被拆了，只剩下车尾一排，显得很宽敞。
小艾连遭两次重创，尤其被掷进车内这一下，脑袋撞上另一侧的车门，痛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有些神志不清，还没回答欣欣的话，车内有人大喊："上车，关门！"
欣欣吃了一惊，想抽身出车厢，车外两个男人已欺在她身后，一人抱起她一只脚，把她提上车，推到小艾身上。跟着双双跳进车内，飞快地关上车门。车子开动了，不过开得很慢，大概在超市外掉头比较困难。车窗外，不断有人擦身而过。
"救命……"欣欣高声呼救，嘴巴马上被一只手掌封盖，脖子也被死死勒住，声音戛然而止。
小艾渐渐清醒了，猛然看见欣欣靠在一个络腮胡男人身上。络腮胡右手勒住欣欣的脖子，左手捂住欣欣的嘴巴，比上次超市茶座的悍匪有过之无不及。欣欣已动弹不得，两眼翻白，脸色红得变紫，很是吓人。他急忙坐起来哀求道："叔叔，放开她吧，我保证她不喊了。"
"闭嘴，死小鬼，你敢鬼叫，老子勒死她！"络腮胡伸脚把他踢倒。车子慢慢提速了，不过，没多久又停下，估计遇上红灯。
小艾不敢再坐起，躺着说："我不会叫的，叔叔，放开她吧！你是大男人，她是女孩子，你欺负我不要紧，欺负女孩子就不应该了。你家里没有女孩子么，你女儿、你侄女、你外甥女，相信你不会欺负的吧？"
"他妈的，再不闭嘴，老子当真宰了她！"络腮胡勒欣欣的手加了一把力，欣欣舌头也吐出来了。
小艾痛苦万分，泪如泉涌，嘴巴还是不停："你、你……无缘无故，干吗要杀死她？杀死她，你照样被判死刑，拿去熗毙，你死了照样丢脸，人人都说你杀死女孩子，不是男人，是太监，是变态，是孬种，是神经病……"他素来文明礼貌，骂人也不带脏字。
"你他妈找死呀！"络腮胡暴跳如雷，从座位跳起，踢了小艾一脚，不过这一踢，勒住欣欣的手松开了一点。欣欣喘了一口气，咳嗽了两声，又被勒住。
小艾双手护住脑袋，见他不再踢来，继续说："你、你打我好了，只要放开她，来呀，我打不过你的，不还手就是了，抱人家女孩子在身上像什么话？你不懂礼貌、没念过书吗，就算没念书，也有父母呀，你父母没教你尊老爱幼吗？如果你父母也没有，我才服你啦，你是孙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用……"
"老子踩烂你这张狗嘴再说！"络腮胡彻底被激怒了，一手夹欣欣，躬身抬脚，要向小艾的嘴巴踏去。
小艾惊叫一声，抱头侧扭，滚到前排坐椅后。络腮胡拖着欣欣追来，再次抬脚，车子却突然开动了，惯性一带，狼狈地向后摔，只好放开欣欣，双手撑到后座上，欣欣滚到小艾身边。
"老七，谁叫你坐前面，快到后面来，看住小妞，老子要收拾这小鬼！"络腮胡一个人应付不来，想叫个帮手。
助手座上站起一个穿白T恤的男人："二哥，算了吧，车上不方便，到了仓库，再收拾他吧！"扭头向后座，那模样不大想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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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别逼我(3)
络腮胡又骂："敢不听我话，老子收拾你再说。"从座位站起要扑上前。
这时，刚才叫"上车、关门"的驾车人说话了："二哥，还在市区里，沿途好多警察，七哥说得对，车上又不方便，咱们还是小心点好，万一……"
"欣欣、欣欣！你醒醒，欣欣，快醒醒呀……"
小艾趁三人说话，查看滚到身边的欣欣，却怎么也叫她不醒。
络腮胡似乎听从了驾车人的劝告，哼了一声重新坐下，点燃一支烟，向小艾瞪眼，对欣欣的死活，漠不关心。
驾车人稍稍转头对小艾说："快给她做人工呼吸，老师没教过你，还是你害羞？"
小艾一愣，手忙脚乱将欣欣放平，双掌重叠，在她胸口按了几下，没有见效，又捏开她的嘴巴，用自己嘴巴帮她吸气。
"咳、咳咳……"欣欣咳嗽了几声，大眼睛睁开了，看见小艾又看见络腮胡，惊恐地抓住小艾的手哭道："我们、我们被绑架了……"
小艾一直在担心她的安危，只顾晓之以理规劝络腮胡，没来得及考虑为什么这三人要把自己扔进车里，听她这么一说，害怕起来，转头问络腮胡："叔叔，我、我们是不是被绑架了？"他家虽然不是巨富，但父母都是白领，属于富裕家庭，欣欣家也差不多，两人凑合算是绑架者眼中的香馍馍。
"绑你妈个头啊！"络腮胡伸手扇了他一巴掌，"再敢啰嗦，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驾车人大笑："小艾同学，你没被绑架，我们只是找你了解一些事情，了解完了，就让你们走，刚才只是误会。"
"你认识我？"小艾异常惊讶，坐起身打量驾车人。是个小个子，驾驶座移得很靠前，从后视镜看脸目，却非常陌生。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相当秀气。他没等小个子回答，又问道："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谁？哦，既然你找我了解事情，跟她没关系，放她下车，行不行？"听到没被绑架，只是找他了解事情，先是有点放心了，但他反应极快，马上提出一个条件试探真假。
驾车人是猛子，给小艾问得语塞了，很是尴尬，摸出身上响的手机接听："啊，文哥呀，我、我们得手了，正在路上，马上到仓库，不过多了一个女孩，你过来吗？好的……"
"喂，开车不要通手机，很危险的。"小艾又多管闲事了。
猛子从后望镜白了他一眼，继续通话："没事，是那个小鬼，话挺多的，二哥让他搞得快昏头了，哈哈，是、是，好的，我知道，问清楚马上给你打电话，再见！"
绑架小艾不是猛子的主张，他还是主张智取，不过他不敢说。他被绑架时，移花接木的谎话，很可能弄巧成拙，帮了香港黑帮大忙。林克对他已十分反感，他非但不敢多嘴，还得忍气吞声，灰溜溜跟林宗武住在一起，接受七个歹徒的轮番折磨。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苦点累点没关系，还得不到一丁点尊重。人人欺负他个子小，把他当佣人对待。稍有微词，巴掌、拳头劈头盖脸而来。每天夜里，睡在地板上，他都希望第二天香港黑帮收拾这伙歹徒，最好再杀掉几个。怨恨归怨恨，林克交代的事不得不做，不但要做，还要做得漂亮，这是他摆脱林宗武一伙，重新取得林克信任的唯一途径。于是，他参与了绑架策划，准备工作就做了好几天。为了防止香港黑帮跟踪，他和林宗武一伙，住到了临时租用的郊外仓库里。以前的车子不敢用了，现在的车子是他去借的，包括林宗武的用车。凭他跟三流九教的关系，手头又有钱，借几辆车不成问题。他跟林宗武手下的老二、老七盯梢小艾三天了，可是小艾离开校门就跟欣欣粘在一起，出入的又是公共场合，他认为不能冒险，而且，最好不要牵扯其他人。林克同意他的想法，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今天小艾落单，考虑到超市外众目睽睽，他还是不想动手。络腮胡老二沉不住气了，差点对他老拳相向，他只好从命。整个过程，让他想起自己被绑架的情景，谁知欣欣突然冒了出来，不是他急中生智，恐怕要功败垂成。
"猛子他们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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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别逼我(4)
林克收起手机，从包里取出一张放大的照片认真端详，照片上是个英气勃勃的青年，眉宇间透出一股冷傲的神情，似乎高高在上，俯视一切。
"哥，这小子长得挺俊的，比猛子还像娘们，可能是个兔子，哈哈！"林宗武坐一旁开车，瞥了一眼照片，大声说笑，后座的两人哄笑起来。
林克没有笑，车内恢复安静，缓缓说道："年纪轻轻，有这么大的派头，咱们不能小看他，更不能大意呀！"照片上的人，不出他所料，是万老头的孙子，名叫万龙。父母离异后，随母亲移民国外，长大后到香港发展。表面上是家合法公司的总裁，据说背地里做的是毒品走私，势力覆盖两岸三地和东南亚各国，传闻其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而且狡猾奸诈、藏而不露，从未进入警方视线。林宗武监视万家别墅，拍下许多照片，林克会同万家的资料发给香港关系人帮助调查，很快得到反馈，证实了他的推断。
"哥，香港朋友说这小子很厉害吗，他们见识过还是打过交道？"林宗武对万龙的传闻不以为然。
林克点燃一支烟说："他们也是听说，不过，我宁可相信是真的。"
"万强也没说他有个堂弟呀？"林宗武还是不相信。
林克若有所思地说："他姓秦，随母姓，也许近期才回来寻根问祖的，等下问万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完，闭目养神。
万强是万老头的大孙子，林克发财后，五年来，为寻找那个"杀人笔记本"，千方百计接触万老头的后人，他名字改了，样子也变了，加上万家无人见过他，万强从未想过他是弑父仇人之子。慢慢地，两人交上了朋友，发现万强有毒瘾后，他非常沉得住气，整整两年，绝口不提"笔记本"，还帮助万强变卖万老头留下的宝物，当然了，也趁机大赚了一笔。今年初，万老头留下的宝物卖光了，万强没钱吸毒，他才以毒品为饵，开口追问。那时，不知道是笔记本，万强也没见过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万老头有这么个神奇的宝物，不过，一会儿说爷爷死前去过西北某个古寺，一会儿又说去过江南著名的道观，甚至说爷爷去过国外。他几次奔波，无功而返，意识到万强戏弄自己，以骗取毒品。恼羞成怒，召来出狱后无所事事的弟弟，采取暴力手段。万强总算说实话了，实话是根本不知道这件神奇的宝物哪儿去了。万老头死前，既没有遗书。也没有遗言。他不死心，在万家挖地三尺，还是没找到，只好采取最笨的办法，将万老头的信件、提过字的书籍、字画，甚至小纸片，通通搬回家研究。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他拚凑出一张图纸，图纸跟小庙的结构十分吻合。又打听到老万头去世那年，小庙曾经修缮过。
"哥，到了。"林宗武把车子拐进一条岔路，停在路口旁。
林克睁开眼睛看出窗外，这里已到郊外乡下。顺着岔路望去，不远处是一条清澈透底的小河，河岸杨柳依依，青山绿水之间，有数十栋欧式别墅拔地而起，俨然一座小城市。岔路是通往这座小城的，在小城的一个高坡上，有一栋独立的老别墅格外显眼，那就是万老头的家。林克无数次来过此地，他很佩服万老头的眼光。第一次来时，公路都没有，方圆几公里，只有万老头一家，仿佛来到世外桃源。正因为如此，他父亲失手，才敢于杀人越货。十几年过去了，世外桃源不复存在，这一带成了富人的度假乐园，而自己还要干当年父亲干过的事。下了车，他感慨之余，有点忐忑不安。
"叮叮当！"
一辆立有"回收废旧"牌子的三轮人力车从别墅群里冲来，停在汽车旁。三轮车上戴草帽的人拍车子叫道："老板，你这架破车卖给俺吧？"
林克没见过收破烂的收汽车，吃了一惊。林宗武却大笑，一掌打掉那人的草帽："卖给你，你也要拆他妈半天，老子没空等你。"
草帽掉地。林克看清是弟弟这伙人中的老六，估计是这几天负责监视的，也笑了起来："老六扮得真像，能当演员了。"
"什么演员呀？这小子以前就是收破烂的，不过碰上别人不在家，他自己进去收，专挑好的收，哈哈……"林宗武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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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别逼我(5)
林克摇头苦笑，他并不喜欢使用暴力，除了自己以书生自居，又身有残缺，主要是那样太容易惹火烧身，得不偿失。况且，他对这个弟弟心怀怨恨，父亲铤而走险，惨死收场，自己瘸腿，饱受三年苦难，归根到底，全是这个弟弟害的。当初迫不得已召来，只打算用一次，却发现林宗武不再是以前的愣头青了，手下几人也各有所长，考虑再三，念及手足之情，把他们收留为自用，以免再去闯祸。
"今天有几个人？"林宗武停车在这里是为了等老六。
老六捡起草帽扇凉："跟昨天一个样，那小子留下一个人，屋里两个佣人，还有吸毒佬。哦，咱们要干什么赶快，再过一个钟头，那小子要回来了？"
林克问："他每天都回来那么准时吗？"
"是啊，这几天，天天七点半钟，准时回来跟吸毒佬吃夜饭。"老六答道。
"这一带巡逻的警察多吗？"林克又问。
老六想了想："不多，这几天只碰见过两次警车，倒是有个保安巡逻队，经常在路上走来走去，刚才我还碰上。"
林克看手表，已过下午六点，又看天，虽然夕阳西下，但光线依然耀眼，叹息道："唉，要是天色暗下来就好了？"
"哥，放心好了，只有一个人，我保证屁都不让他放一个，不会有人看见的？"林宗武不想让大哥跟来，可又劝不住。
林克点头："好吧，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人，想给老五报仇，抓到万龙再说。我给你们开车。"说完，坐进驾驶座。
"喂，还说不是绑架，想跟我了解事情，怎么不客气点？"
面包车开进一个破旧的仓库，中门打开，小艾被络腮胡推出车外，手撑地才没摔倒。他爬起扶欣欣下车，大声指责猛子，在他看来，三人中恐怕只有猛子是讲道理的人。
"去你妈的，绑架你又怎么样？"络腮胡又在小艾脑袋上扇了一掌。途中忍耐了这么久，他早就手痒痒，这一会儿，像看碗中肉一样盯着躲开的小艾，捋臂揎拳，准备扑过去饱打一顿。
"二哥，"猛子站到络腮胡前面，挡住小艾，"让我和小鬼单独聊一聊，好吗？"
络腮胡瞪大眼睛："你跟他单独聊，怕老子听见呀？你们有什么好聊的，一边去！"大手拨开猛子。
猛子再次抢到他前头："二哥，最好先别动粗，我如果问不出来，你再收拾他也不晚呀，反正他跑不掉了，对不对？"
"哪来那么多废话？"络腮胡一根手指点上猛子的鼻子，"你有嘴巴，老子也有嘴巴，凭什么你先问？这地方轮不到你当老大！"
猛子无奈地笑道："二哥，这里你是老大，不过文哥说了，让我来问话，不信你打电话给他，打给大武哥也行？"
"喂，你少拿大哥大压老子！"络腮胡嚷得更大声了，不过气焰没那么嚣张了，"大哥大让你问什么我不管，这小鬼拍了我大哥的光屁股照，老子问完你再问，滚开，狗仗人势！"一掌将猛子推了个趔趄。
猛子连退几步才站住，恼火地摸出手机："等等，我要跟文哥通电话。"
络腮胡已奔到小艾跟前，又停脚转身："你打电话老子不能打了？"也摸出手机，跟猛子相对而立。两人像要比赛打手机，一边按手机，一边互瞪眼睛，又像两只对峙的斗鸡。
"你偷拍人家是不是？"欣欣趁两人打手机，跟小艾交头接耳，白眼看他。
"那天去郊游，我、我偶然碰上，瞎拍的。"小艾面红耳赤，不过，听到"光屁股照"，心里立刻亮堂。这次不是绑架的绑架，原来是为了那个笔记本。他回了欣欣的话，悄悄地牵欣欣的手，慢慢退到墙角边，小声说："车钥匙没取下，咱们偷偷开出去，等一下我叫你跑，你马上冲上车，好不好？"
"你会开车？"欣欣惊奇地问。
小艾点点头："我开过我爸的车，等满十八岁就去考驾照。"
欣欣皱起眉头："那样好危险，喏，门都关上了。"
小艾扭头看，又泄气了。先前坐助手座的白T恤老七，正在把仓库的卷帘门拉下。即使抢到车，恐怕也撞不出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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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别逼我(6)
"喂，你把照片给他们不就得了？"欣欣说。
小艾叹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就怕给了照片，他们也不会放了我们。"他仍不敢提起那本神奇的笔记本，主要是难以解释。
"嗯，可能你无意拍到人家的什么秘密了。"欣欣误会了他的意思，从裙摆的口袋中拿出一只钱夹翻看。"汪志德，哼，名字像个好人，实际是头野兽、衣冠禽兽。"说话间，她向还在打手机的络腮胡瞪眼。
"啊，你、你偷……你拿了他的钱包？"小艾大吃一惊，从她手里拿过钱夹看，上面有身份证，果然是络腮胡的。大概她被勒脖子的时候，随手从络腮胡身上偷的。
"你想还给他呀？"欣欣没好气地抢过钱夹，"再等等吧，我还要偷一部手机呢，完了用手机报警，到时你再揭发我。"
小艾不知说什么好，欣欣的逃脱计划似乎比他的更高明，但同样冒险，而且还用上偷窃，这是他一直想帮欣欣克服的不良癖好，如果成功，欣欣还想去克服吗？
"放心了，我只用来对付坏人，以后还是听你的。"欣欣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调皮地向他笑。
这时，络腮胡暴发出刺耳的大笑声，像是疯子突然发作一样，声音经过空旷的仓库回响，更加摄人心魄。
听到络腮胡大笑，猛子知道这场比赛输了，脸色非常难看。他打林克的手机一直不通，络腮胡打林宗武的手机却通了，显然林克跟他弟弟在一起，也接了电话。这是猛子第一次跟林宗武的人正面冲撞，心里七上八下，害怕地后退几步。
"大哥大说了，"络腮胡疯笑停了，得意洋洋收起手机，"这里我说了算，你旁观就可以了，旁观知道不，就是呆一边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回去跟大哥大讲，懂了吗？笨蛋，再碍手碍脚，老子把你绑起来旁观！"
猛子成了斗败的公鸡，头低得像给谁鞠躬，灰溜溜转身上了面包车，一声不吭地坐进驾驶座里。心里对林克很失望，他最欣赏林克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处事方法，而且一直在暗地里模仿，此时他有点怀疑自己是否拜错师傅了。
"臭小子，谁也救不了你了！"络腮胡子准备打完再问，左手一把揪住小艾的衣领，将他掼到墙壁上，扬起拳头就要打。
小艾双脚凌空，大喊大叫："等等，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
"哈哈，老子没问，你告诉我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要你大哥的光屁股照，还想问我从小庙里拿走的东西，对不对？你放我下来，我马上告诉你。"
"老子偏不放你下来，你要是敢不说，老子先打断你的狗腿，再扭断你的狗手，再挖出你的眼睛，再割了你的耳朵……"
"好！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我不说，你怎么处理我都可以，但是如果我说了，你就不能打我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我相信你。"
小艾被打怕了，眼看又是在劫难逃，急中生智，有抓住机会讨价还价。
络腮胡给他弄得有点糊涂了，迟钝地想了想，似乎感觉到让他说出来比打他更重要，最后点头道："好，老实说出来，老子不打你，快说吧。"
小艾吃力地说："光屁股照片在、在我的手机里，手机在书包里，我、我在小庙拿的东西，也在书包……"喉咙被衣领勒得太紧，再也说不出。
一旁的欣欣只顾听两人说话，紧张得忘记去偷手机了，看见小艾难受的模样，愤愤不平："喂，他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你先放他下来！"
络腮胡不予理睬，反而把小艾提得离地更高："你的书包在哪？"
"书包、书包在超市寄存。"小艾脸憋得通红，"存包卡在、在我口袋……"
"最好别骗老子！"络腮胡右手在他身上的几个口袋拍打，摸出了他的钱夹，取出一张存包卡，将钱夹扔了，终于松开左手。
小艾重重滑了个屁股墩，靠着墙壁大声咳嗽。欣欣赶紧给他揉胸捶背，见他渐渐呼吸顺畅，小声在他耳边说："真的假的？"
小艾点点头，伸手把钱夹从地上捡起。
"啊，万一他们拿到东西，不放我们怎么办？"欣欣急了，放开嗓门儿说话。赶紧捂住嘴巴，紧张地看向络腮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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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别逼我(7)
络腮胡老二没有搭理他们，像碰上了什么难题一样，眉头紧皱，在空地上低头走来走去，不停地抽烟。猛子仍坐在驾驶座上，双脚搭上方向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悠哉游哉吞云吐雾。
"老七，过来！"络腮胡抽完一根烟，开始发号施令了，"把这两个小鬼、小妞绑起来，快点，嘴巴也封上。"
接过络腮胡老二打来的电话，林克的心情变复杂起来。他感觉不仅仅是解决了猛子与络腮胡老二的争执，而且是在文斗与武斗之间做出了选择。认真追究，从把弟弟一伙人召来那一刻起，恐怕自己已选择了暴力，只不过没有意识到罢了。
夕阳已消失在天边，外面是夜色阑珊了。林克站在落地窗前，轻轻撩开厚厚的窗帘，透过一条缝隙看出去。一小时前，占领万家这栋老别墅，弟弟几个人兵不血刃，几秒钟便制服了唯一的守卫，跟回自己家一样进入别墅，顺利制服里面的所有人，没有惨叫、没有流血、没有死人。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虽说他不怕死人、不怕流血，但是，现在他担心暴力像毒品一样，使用的时候很爽、很过瘾，最终受伤害的，却是自身。
"哥，好几天没看见莲姐姐了？"林宗武也来到落地窗前。
"她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去了。"林克仍在望窗外。这里是万家别墅的二楼书房，可以一览整个别墅城，也可以看见山坡下的道路。十二年前，万老头坐轮椅从这个书房出门，不费吹灰之力，取了父亲的性命。
林宗武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哥哥："哦，我以为她害怕，不敢离开"认真堂"了呢？"
林克不说话，放下窗帘，走到一张沙发上坐下。他也几天没有吕美莲的音信了，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吕美莲真的在跟他较劲。屈指算来，整整一星期了，也许就在今天，将失去自己的孩子。想到这儿，不由自主摸出手机。不想被其他事干扰，今天他一直关机。拇指在开机键上抚摸良久，还是没有按下去。他不相信吕美莲有勇气去做流产，自己想要个儿子，吕美莲更想。
"哥，有几句话老是想跟你说，憋在心里真他妈难受。"林宗武也坐上沙发。
林克收起手机："讲吧，咱们是亲兄弟。"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林宗武一脸坏笑，"我是说，莲姐姐当咱们的帮手是不错，不过，让她当我嫂子的话，太窝囊了吧？她、她是个寡妇，你……嘿嘿，反正我就这意思，说出来舒服了。"看见哥哥不高兴了，没敢多说。
林克阴沉脸，半晌才答："你不是不知道，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知道开始是她借你本钱的，那有什么呢？她是放高利贷，你给她的钱，比她借的本钱多多了，对得起她了，犯不着连人也给她嘛！"林宗武认为哥哥如果娶了吕美莲，那可吃亏大了。
林克知道跟弟弟讲爱情是对牛弹琴，干脆不再解释，勉强笑了笑："你发现适合当你嫂子的女人，记得介绍给我。"
"没问题！"林宗武也大笑。
林克抬起手腕看表，担忧地说："已经七点半了。"
林宗武正想答话，外面楼道传来巨大的下楼的声音，接着书房门开了，扮收破烂的老六探头入门，叫道："大哥，那小子的跑车开过来了！"
"哼，早该来了！"林宗武从沙发上弹起，"哥，你待在这里别动，我们搞定了再下去。"说完和三楼下来的人跑下楼，门也忘了关。
林克也站了起来，不安地挪动双脚，点燃一支烟，又站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看下去。神不知鬼不觉占领这座别墅，目的为了擒拿以为躲在暗处的万龙，从而一举打垮这伙香港黑帮。今天他可以不来，然而，关系到能否扭转颓势，他放心不下。
一辆红色跑车从山坡下飞驰而来，在别墅大门外的空地上急速掉头，漂亮的车身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响声巨大的刹车停稳。车门打开，那个照片上派头十足的万龙，活灵活现从车里出来了。吹着轻快的口哨，手里摇着车钥匙，像给自己打拍子一样，脚步有节奏地往别墅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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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别逼我(8)
林克突然想大笑，不单单因为对手就要落入陷阱，他更想笑万老头迂腐、昏庸、假道学。多年来，假装吃斋信佛，与世无争，背地里行侠仗义、除奸镇恶。不曾料想，后世子孙之中，儿子竟死于他人之手，而两个孙子，一个吸毒度日，一个贩毒为生且嗜杀成性，简直是莫大的嘲弄。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万老头为什么没有把笔记本留给后代，而是藏匿于佛门。
不好！
林克正想放下窗帘，猛然看到山坡下又来了一辆面包车，驶进了通往万家别墅的岔道。别墅顶放哨的人下去一楼埋伏了，万一来的是万龙的随从，势必有一场流血冲突，鹿死谁手很难说。几天的监视表明，这时间，万龙应该是一个人回别墅，今天却带了随从，难道被发现了？他转喜为忧，慌忙往楼下跑，情急之下，冲到楼梯口，瘸腿勾上一把清代的椅子，重重摔了个四脚朝天。
"老六，踩住他的狗爪子，老子要搜身！老三、老四，把他的狗脚捆上。"
楼道传来林宗武的呼喝声，想来已抓住万龙。林克从地上爬起，又变得镇定自若。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万龙，那些跟后的随从来得越多越好，趁此机会，一次性解决问题，彻底搬开这块绊脚石。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林克考虑的是最后如何处置万龙，杀了他？还是逼其就范，为自己效劳？只几秒钟，他便选择了前一种方法，因为，此人跟自己有弑父之仇，不可养虎遗患。
"大武，后面又来了一辆车，当心点。"
林克下了楼，看也懒得看被五花大绑摆在地下的万龙，提醒过弟弟，四平八稳坐上一张太师椅。
"没事的，哥，抓住他们老大了，那些马仔翻不了天。"林宗武说归说，还是打手势叫两个人站到大门边，自己拔出手熗，万龙跪地上，熗口顶在脑袋上。
"哈哈，原来是你！"万龙看见林克，大笑起来，"林宗文，你还有脸到我家来，当年我爷爷饶你一命，你是怎么发的誓？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居然还打断自己的狗腿求饶，哈哈……你这个孬种，不怕我爷爷的鬼魂找你算账吗？"
林克一言不发，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林宗武扬起手熗，一熗托打到万龙嘴巴上："去你妈的，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万龙轻哼一声，鲜血从口中淌出，流个不停，散落到地板上。
这时，大门被推开了。一个东南亚血统的人出现在门外，看见万龙跪地上口吐鲜血，脑袋还顶了一支手熗，愕然一惊，敏捷地掉头就跑，守在门边的两人扑了个空。
林宗武也不开熗，而是低头对万龙说："老子数三声，马上叫你的人，一个个爬进来，要不然，老子先打断你的两只狗腿，再砍了你的两只狗爪子，完了拿你的蛋蛋……"
"咳、咳咳……"万龙咳嗽打断林宗武的话，从嘴里吐出两颗牙，"一、二，好的，林宗文，你最好马上自己敲下两颗门牙，否则，我敲别人的，就不止两颗了？"
"王八蛋，老子把你的牙全部敲下来！"林宗武再次扬手熗要打下去。
"等等！"林克喝住弟弟。他一直在近距离观察万龙，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年轻对手，身陷死地，眼睛里竟然看不出一丝的怯意或慌乱，反而感觉像是有恃无恐。
"哈哈……"万龙又是大笑，"林宗文果然是个生意人，但是呢，这一次，你不想做亏本生意，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敲掉两颗当门牙还给我，让你弟弟动手也可以，这是你弟弟吧，身手不错，赤手空拳打得我落荒而逃，哈哈，谁动手，你哥俩看着办吧，我学你弟弟，只数三声，数完三声，要看到两颗牙，一……"
林克兄弟和在场的其他四个人，无不面面相觑。尤其林克兄弟，可以说什么场面都见过了，从没遇上这种事，抓住的敌手胆敢反过来威胁自己？
林克心里七上八下。难道猛子信口雌黄，碰巧说对了，而此人抢先从美女手中夺到了笔记本？弟弟刚才搜身，笔记本不在此人身上，如果在后来的人手里，同样可以让自己兄弟像父亲一样死在这栋别墅里。占领别墅后，第一件事就是拷问正在里面戒毒的万强，他已得知笔记本的一些魔力，那是一种非人力所以抗拒的魔力，即使抓住了万龙，也改变不了什么。回想万强的讲解，他仍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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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别逼我(9)
"这王八蛋一定是疯了！"林宗武想出了合理的解释。
"二！"万龙一点不像疯，目光如电，射向林克。
那眼神，仿佛赌局中拿到一手好牌的赌徒。林克有点不寒而栗，扭头望向门外，不敢和他对视。
"哥，别听这王八蛋的，让我收拾他再说！"林宗武不耐烦了，催促哥哥同意他施暴。
林克无动于衷，坐在太师椅上，像入定的老和尚，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可以从他的眼里看出恐惧和慌乱。
"三！时间到！"万龙突然改用粤语高喊，"保罗！把寡妇和老婊子拖到门外，帮我打掉她们两颗牙，记住，一人两颗，只许多不许少！"
林克粗懂粤语，听到"寡妇"一词，大惊失色，从太师椅上跳起。门外叫保罗的东南亚人挥舞一支手熗，指挥一辆面包车，将屁股倒向大门，在离大门几米处停下，车尾门高高掀起。门内的灯光映射下，两个五花大绑的女人出现在车里。其中一个身上一丝不挂，正是负气出走的吕美莲，而另一个老太太，竟是在老家享福的老娘。看清门外的情形，林克两眼一黑，身体像中弹一样，栽倒向太师椅中。
"王八蛋，敢动我老娘一个寒毛，老子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林宗武暴跳如雷，又不敢打万龙。
"我不会动你老娘一根寒毛。"万龙得意地笑，"我只是敲下她两颗牙还我，不过呢，你想扒我的皮，也随由你，我的人不会扒皮可以学，应该不是太难，反正我有两个人做试验，保罗，怎么还不动手？"
门外的保罗揪起吕美莲的头发将她拖下车尾，熗托狠狠打向她的嘴巴，接着，又对林克的母亲如法炮制。两个女人手脚被绑，嘴巴被封口胶贴住，叫不出声，鲜血染红了透明的封口胶，疼得在地上打滚。全祼的吕美莲更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翻滚到车底，不停用脑袋撞击车轮，惨不忍睹。
"我干你十八代祖宗！"林宗武大吼一声，将万龙踢倒，手熗对准要扣动扳机。
"住手！"林克抢上前去抱住弟弟的手，恨恨地望万龙，"你想怎么样？"
"哈哈……"万龙躺在地上笑，"今天至此为止，你也不亏我也不赚，带上你的老娘和寡妇，滚出我家，明天，从头再来！"
"好，一言为定！"林克已冷静下来，甚至还暗自庆幸。只要万龙没有拿到笔记本，他什么也不怕。尽管这个年轻的对手比自己想象得更残忍、更可怕，但他林克何等人物？照样可以手到擒来。当然了，如果晚一点知道对手底细，如果今天没有主动出击，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不但吕美莲和老娘保不住，自己兄弟俩恐怕也凶多吉少。总而言之，他接受眼前的平局，关键是他对下一次较量充满信心。
月亮出来了，又圆又大，将四周摩天大楼的上半部分照得清清楚楚。如果这时候停电了，也不会人撞人、车撞车。猛子缩在驾驶座上胡思乱想。超市外灯火通明，老是照在他的脸上，他希望停电，他不想有人看见他的脸。因为，他车上有两个手脚被绑、嘴巴被封的高中生，还有一个随时准备杀死那两个高中生的暴徒。超市外人流如梭，停车场也一样，时不时有巡警、保安经过。几分钟前，有个兜售盗版光碟的妇人靠在他车边做买卖，引来了一大群人，车里的歹徒开窗怒喝了一声，总算把那群人赶走。不过，已吓得他缩到座位下不敢露头。
"二哥，我没烟了，去买包烟。"猛子实在不愿意再担惊受怕，想找借口离开。
"我有，抽我的。"络腮胡老二像把他看穿了，扔来一包烟。
猛子不甘心地点燃一根烟，又想开口说去方便，随即打消此念头。遭绑架时。靠大小便脱身，被林宗武添油加醋当笑话讲给这伙歹徒听，他已经受够了冷嘲热讽，不能再增加笑料了。其实，重返超市，不失为高明之举。这么做，取出书包后，方便验证，如果不是真的，可以马上向小艾施压，不用跑来跑去，来回折腾。猛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否则跟络腮胡老二还有得吵，问题是这么做太冒险了。稍有不慎，自己将成为绑架犯，至少是绑架犯的同伙，也得判个三年、五年，那可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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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56节：别逼我(10)
"怎么没拿到？妈的，小鬼竟敢耍老子？"
络腮胡看见去取书包的老七空手走到车边，恼怒地看向被绑成粽子一般的小艾。
"气死我了！"老七坐进助手座，"存包处那婆娘认识小鬼，死活不让我取，还差点叫保安！"
络腮胡大感意外："啊，这、这……真他妈撞鬼了，那婆娘不会是小鬼的老娘吧？"
老七点燃一支烟摇头："不是的，那婆娘说小鬼经常来这个超市，二哥，现在怎么办？"
络腮胡抢过老七的烟连抽了几口，狠狠地说："让他去取！"把烟还给老七，撕开小艾嘴上的封口胶，"听着，老老实实去把书包取出来，要不然，老子当真宰了你的小情人，懂了吗？"
小艾点点头："叔叔，我懂了，不过，她不是我的小情人，是我同班同学。"
"老子管她是你什么？"络腮胡不耐烦地取出一把刀，割开他手脚上的封口胶，"你想害死她，你也活不了，取书包的时候，胆敢胡说八道，老子先一刀宰了你。"将刀子拿到他眼睛晃动。
小艾坐起身整理衣服："叔叔，我会听你的，不过，能不能让我买点吃的，我们没吃晚饭呢？要不，你帮我买，我出钱？"
"不行！"络腮胡递给他存包卡，"老子也没吃饭，你倒想得美？下了车，给老子闭上嘴巴，不到取包的地方，一个字也不许说，听到了吗？猛子，你跟我一块去，老七，你留下看着小妞，机灵点，别睡着了。"
猛子愁眉苦脸地转头："喂，二哥，不用我去了吧。要不七哥跟你去，我看着女娃子？"
"你不去不行？"络腮胡冷冷看他，打开车门，"大哥大交代过，你要旁观，回去讲给他听，你不去，怎么跟他讲？要老子帮你讲呀，你又不是我儿子，凭什么帮你，快下车！"伸头出车外，左右看没人注意，推小艾下车。
猛子不愿意下车，是他不相信小艾会闭嘴。他发现，这个多嘴多舌的男孩不同一般，聪明得让人害怕。除了车上用语言逼得络腮胡老二快发疯，自己在仓库跟络腮胡老二争吵，一半也是这个男孩挑起的，因为这个男孩博取了自己的同情心。尽管早就看不惯络腮胡老二，但事后，仍感觉被人操纵了。而且，这个男孩没等拷问，便主动交代。实在是太容易了，不得不叫人生疑。他怀疑这男孩在耍花招，特别是老七空手而归，他更加肯定这个男孩有问题，很可能就在去取包的路上捣鬼。
下了车，猛子不敢跟得太近，络腮胡老二和小艾并肩而行，他故意被迎面来的行人撞了一下，落在几步之后。由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注意着小艾的每一个动作，只要小艾有什么反常之举，他打算马上钻进过往人流里。不解的是，从停车场走到超市存包处，小艾非但没有反常之举，连话也不说一句。难道看走了眼？这男孩不过是个普通男孩，已经被老二搞定？他又怀疑自己神经过敏。
"阿姨好，我来取书包。"
小艾将存包卡递给存包处的中年服务员。他是个懂礼貌的人，逢人便问好，超市里认识他的服务员大有人在。其实，除家里和学校，他无论走到哪里，都给人留下乖乖仔的印象，他正派、热心、勤快，说是人见人爱，一点不过分。
"啊，是小艾呀，怎么刚才让个流里流气的人帮你取书包？"服务员问。
小艾笑道："我刚才上卫生间，那人是我同学的亲戚，顺便让他帮取的。"
"哦，原来是这样。"服务员把书包拿给他，"今天怎么这么晚，又看书看过头了？"
小艾把包拿在手中："是，一不留神天都黑了，肚子饿才知道晚了。"
"我儿子有你这么爱看书就好喽，他就知道玩游戏。"服务员拉起家常。
小艾又笑："我是看课外书，也爱玩游戏，阿姨，你还没下班呀？"
"马上下了，要不要到我家吃饭，我家很近的？"服务员说。
这时，站在两米外的络腮胡用力咳嗽了一声，小艾马上将书包背上肩："不用了，谢谢阿姨，阿姨，再见！"挥了挥手，转身走开。
猛子也一直站在不远处听两人说话，没听出什么暗语或暗示，松了一口气。书包到手了，他不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离开存包服务员的视线，跟络腮胡老二一人一边，夹着小艾往超市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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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别逼我(11)
"别哭，只要东西是真的，不会伤害你们的。"
出了超市大门，小艾突然小声哭了。猛子主动攀他的肩安慰，心里又警惕起来。难道这男孩想大哭一场，引人注目？却见小艾低沉脑袋抽泣，一副不想让人看见的样子。
络腮胡老二也靠到小艾身边，恫吓道："再哭老子马上给你一刀！"
小艾泪汪汪地看他："汪叔叔，对不起。"
"老子不要你对不起，喂，你怎么知道老子姓汪？"络腮胡老二异常吃惊。
猛子也非常意外，同时，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个男孩无缘无故哭泣，又向绑架他的人道歉，那模样像是他伤害绑架者，而不是绑架者伤害他，实在是太诡异了。
小艾抹了一把眼泪说："你、你叫汪志德，你、你马上要死了，我不想要你死的，可是……"话没说完，络腮胡老二站住不动了。脸色骤然通红，像一个醉汉，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口中"哦哦"两声，眼睛向上一翻，身子软绵绵地倒下。
猛子浑身僵硬，像给吓破了胆。从小艾叫出络腮胡老二的名字，到络腮胡老二倒下，这一瞬间，他想起了林克的父亲。"你该死了，走到第十级楼梯的时候。"他还记得这句话，并不怎么相信，可是，同样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而且，极可能下一个就是自己。他越想越害怕，小便淋湿了双腿，这一次不是故意的。
"走吧，猛子哥。"小艾推着猛子走。有人死在公共场合，立即拥来众多人围观，他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是"凶手"。
"不、不，不要叫我的名字，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你、你打断我一条腿好了，一只手也可以，两只……两只也不要紧，求求你，不要杀我！"离开人群，猛子被自己尿浇醒了，又想起林克被万老头打断腿，希望小艾向万老头学习，连忙向小艾下跪，如果行人的注意力不是被倒下的络腮胡老二吸引，肯定有人来围观。
小艾不想引人注目，手伸到他腋下把他提起，想了想，半天才说："猛子哥，把你的钱夹给我。"
"好、好、好！"猛子看到了希望，迅速摸出钱夹奉上，"里面只有一千，你、你先将就，以后，我、我每月给你一千元，不、不、不，每月给你一万元，再多也行，我、我是得宜茶庄的经理，得宜茶庄很出名的，生意很好的，我、我能搞到钱。"
"哦，你叫林宗猛。"小艾只看了一眼钱夹里的身份证，便还给他，"你误会了，猛子哥，我只不过想认识你，不过，你马上去把欣欣带来，我不想杀人的，刚才实在没办法。"
猛子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我、我把你同学带给你，你、你真的不杀我？"
小艾点点头："我说话算话，但是以后不许再接近我们，我要杀你，你躲也躲不掉，知道吗？你快去吧，别超过十分钟，我在那边的士站等。"
猛子如获大赦，飞也似跑开了。
小艾没想过会再次用上笔记本，马威惨死，他的负罪感只是暂时遗忘，并没有彻底消失。甚至那个叫阳雄军的悍匪，也时不时在梦里骚扰他。然而，今天他碰上的问题，不是该不该使用笔记本，是该不该把这本能杀人的神奇笔记本交给坏人？当面临络腮胡拷打，他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或者说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想着如何避免挨打，不管络腮胡老二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都会尽量满足。被绑上手脚、封上嘴巴扔上车，从郊外仓库返回超市的途中，脑子得闲了、清楚了，这个问题也出现了。他不假思索否定这个问题，反复思考摆脱的办法，却一筹莫展。因为存包卡已经交出，等于交出了笔记本。到了超市停车场，他害怕要哭了，害怕这伙坏人拿到笔记本，今后将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被杀害，全是因他而死。而且，首当其冲，会在上面写下"艾任小艾、潘欣欣"，那么，两人是同学也好、小情人也罢，都将双双因病猝死。他后悔莫及，后悔自己害怕挨打，后悔不敢说谎，后悔没有偷偷撕碎存包卡。正当他绝望的时候，取书包的老七空手回到车上，而络腮胡居然打算让他去取。早一点嘴巴自由的话，他一定笑出声来。接下来，按照想好的计划，顺风顺水地进行，趁取书包与服务员阿姨交谈，手伸进书包里，抓到钢笔，摸到笔记本。快速写下"汪志德"三个字。那一刻，他发现欣欣的"偷窃癖"也有好的一面，否则不知道络腮胡老二的名字，有笔记本也没用。离开超市途中，他还有点担心汪志德的"德"少了一横，晃眼看见书包里隐约在闪光，他才一块石头落地。不过，负罪感也随之而来。尽管在猛子看来，那只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但他是真的感到愧疚。可笑的是，猛子对笔记本完全无知，以为自己会跟络腮胡同样下场，怕得要死，乖乖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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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别逼我(12)
"我在这里！"小艾向出现在不远处的欣欣招手。看样子猛子真的很听话，不到十分钟，亲自把欣欣送来了。
"那个络腮胡子呢？"欣欣还莫名其妙。
"他突然发病，给急救车拖走了！"小艾在等待的这几分钟里，想好了谎话，并且买了两份麦当劳，叫停了一部的士陪他等。
"啊，怎么这么巧？"欣欣又奇怪地望了一眼噤若寒蝉的猛子，悄声问："他又是怎么回事？刚才，他、他用砖头把看守我的人砸昏了，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说，把我带过来了。"
小艾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变得毕恭毕敬的猛子："啊，猛子哥是好人，他救了我们。"
"别客气，嘿嘿，应该的，应该的。哦，我给你们付车钱。"猛子八面玲珑，附和小艾说过谎，又掏出钱夹，想巴结讨好这个掌握他生杀大权的男孩。
小艾拦住他："不用了，猛子哥，你走吧，我不跟你说再见了。"后一句说得很小声。说完为欣欣打开车门。
"喏，这个交给你，小艾同学。"欣欣坐进车内，表情严肃，把络腮胡的钱夹塞给小艾。
的士没开动，在等前面的车让路，小艾接过钱夹伸头出车窗，招手引来仍在路边观望的猛子，说道："这个是他掉的，欣欣捡到了，你、你处理吧，还给他家人最好。"把钱夹扔出，黯然缩进车内。
"这份麦当劳多少钱？小艾同学。"欣欣看来又渴又饿，边喝饮料边吃大汉堡包。
小艾也饿了，拿出汉堡包咬了一大口："二十块，比海鲜自助便宜。"
"我今天没带钱，明天连同车费一起还给你，好吗，小艾同学？"欣欣说得一点不像开玩笑。
小艾奇怪地看她："谁要你还了？喂，你、你这是怎么啦，老是同学来同学去的？"
欣欣没好气地回看："什么怎么啦？你不是说，我们是同学吗？"
小艾想起自己曾经跟络腮胡说过的话，像给汉堡包噎住了，张口出不来声。
第九章 小艾的理想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把一个名字写上笔记本。每一笔都小心翼翼，生怕写错，误杀他人。"邱建业"三个字，只剩下"业"字的最后一横了，担心易华看见那怪异的闪光，他先把笔记本放进双腿上的书包里，这才完成那一横。
"你还不肯停手吗？"
几天来，吕美莲一直不说话，不是她不想说，嘴巴稍有动作，疼得她泪水横流。即便忍痛张嘴，被打掉的门牙漏风，发出的声音也不清不楚。所以，她索性学哑巴，使用肢体语言。今天，嘴巴、牙床没那么痛了，她终于说出第一句清楚的话。不过，她还是把头转向床里，不让林克看见她的嘴巴，尽管嘴巴已经消肿了许多。
林克听她说完，沉默良久，叹息道："树欲静而是风不止，我别无选择。"
"那好，你一定要把他杀了！否则，别想要这个孩子，我发誓！"吕美莲语气很坚定。
"我会的。"林克先是惊讶，还有点兴奋，因为她一直劝自己停手抽身，甚至出走相逼，以流产威胁，难得她转变过来。但是，想起那天她全祼的情景，肯定遭到了万龙的强暴，估计为了报复，她才转变的。这么一想，又变得非常沮丧。
"我没被他强暴，信不信由你。"吕美莲眼睛的余光看见了他的表情变化，"他威胁要那么做，如果我不回答他的问题的话，我开始一句话也不说，他、他叫来几个人，撕烂我的衣……"泣不成声，说不下去。
林克坐到床沿，搂着她的腰，默默地给她擦眼泪。几天来，林克早就想问她被绑架的过程，见她嘴巴受伤，精神也受创，一直不忍心开口。跟万龙达成交易后，她已处于疯癫状态，几乎人都认不出了。林克把她抱起，给她包上衣服，被她打了好几拳。回到"认真堂"疗养后，林克最希望她能主动倾诉，所以明知她回忆得痛苦，也没有劝停。
"我父母去外地旅游了，那几天，我一个人在家。"吕美莲情绪稳定了，开始讲被绑架的过程，"家里没什么吃的了，我才出门。还没走到超市，有一辆车，突然开到我身边停下，我还没反应过来，车里有人伸出手，一下把我拉进去，跟猛子说他被绑架的情形一模一样。后来，车停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头上的麻袋被取下来了，那家伙，万龙，出现了，人模狗样的，我见他很年轻，不敢相信是你的对头，直到他提起你的名字。他说，他跟你不共戴天，无论如何，你都死定了，跪地求饶也没用，至于我，可以活下去，但他要把我卖到东南亚的妓院里，而且，如果我不老实回答他的问题，他马上让他的人轮流强暴……"说到这，又害怕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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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59节：小艾的理想(1)
林克再次给她擦眼泪，叹息道："香港朋友警告我说，你惹上一个冷血禽兽，跟自杀差不多。我承认，这小子是个狠角色，但我不怕他。哦，他想问你什么？"
"你的所有事情。"吕美莲转头看了他一眼，"包括你怎么发家，现在有多少资产，主要是问你对那个笔记本了解多少，尤其小庙发生的事，问得最多，还有直到现在调查的进展。"
"你都如实告诉他了？"林克问得随意，心里却有点惴惴不安。
吕美莲嗔怪道："你以为我那么笨呀？不过，半真半假的话也说了一点，对了，猛子相机的事，他也问了，幸亏猛子逃回来那天我在场，否则肯定穿帮。"
林克一惊："你、你也告诉他，幕后指使是美女了？"
"是啊！"吕美莲又看了他一眼，"我得跟猛子统一口径，要不然，他们还要找猛子麻烦。喂，看你这么紧张，好像那美女真的是幕后指使？"她还不知道，猛子麻烦不用别人找，就已经够大的了。
林克摇头笑道："我不是紧张，我是高兴，现在我可以肯定那美女不是幕后了。"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和猛子撒谎撒对了？"吕美莲很奇怪。
林克又点头："没错，你帮了大忙，你想想，这么些天了，他应该早就盯上那美女了，我估计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产生了怀疑，所以才找你证实，这就是他绑架你的原因。至于我母亲，他是准备拿来当最后的王牌，以防不测。"
"哇，你真聪明，我相信你一定能收拾他。"吕美莲赞赏地亲了他一口。
林克开心地笑了笑，又问："后来，他怎么会把你带到别墅去？"
吕美莲恨恨地说："他问完我，说什么你欺骗了他又欺负他哥哥，要把我送给他哥哥，玩腻了，再把我拿去卖，途中，你母亲上了车，幸亏你们抢先占领别墅，否则，你没跟我结婚，也要先戴上绿帽子。"
林克亲了她一下："我爱的是你，要的是你的心，其他的事情，我才不在乎。好了，你也累了，睡一会儿吧，要不要陪你？"
"不，我现在好难看，不要你，我自己睡，你忙你的去！"吕美莲羞涩地推开他的手，侧身躺下，又把头转到床里，盖上被子。
林克恋恋不舍地从床上站起，爱怜地看着她。
"猛子找到了吗？"吕美莲问。
"还没有。"林克皱起眉头，摸出一根烟，看了她一眼，没有点燃。
"但愿他别出事，哦，茶庄那边谁在打理？"
"我都安排好了，你安心休息吧。"
林克出了门，靠在门边，摸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几口，这才一边吸烟一边走进另一侧的办公室。尽管吕美莲的遭遇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但他心里还是难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绑架、威胁、扒光衣服当众殴打，已经是事实，这跟侮辱他本人没什么两样。那天，在万家别墅以平手收场，他认为是失败，还丢尽了脸面。东山再起这些年，他从来都是赢家，是胜利者，脑子里不存在平手的概念。
已经下午两点多，林克看了看手表，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没有未接电话，略显忧虑地踱了几步，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一口接一口地抽完手上的烟，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插进电脑的USB接口，右手操纵鼠标点击一个跳出来的音频文件。
"啊！哎哟哟，我的手指断了，林克！林克！叫你弟弟别打了好不好？哎哟，我那时真的不知道呀？骗你们干什么？我都半条命……哎呀……别打了，别打了！我、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告诉你们还不行吗？"
录音经过电脑音箱播出，如身临其境。林克仿佛又回到几天前的万家别墅，面对万老头的大孙子万强。他毕业于名牌大学的考古专业，历来以学者自居，做事认真严谨。占领别墅后，拷问万强，他全程做了录音。不过，之前，他感觉自己又让万强戏弄了一次。因为，第一次以暴力制服万强时，万强宣称，只知道爷爷有这么一件神奇的宝物，具体是什么东西、什么模样都不甚了了。而他失散多年，远在国外的堂弟却知道那宝物是个笔记本，显然比他知道的多，这很不合常理。所以，林克决定重新拷问万强。保密起见，只让弟弟在场，唱黑脸压阵，加以适当的殴打是少不了。好在万强这个公子哥，上次已被弟弟打怕了，不等殴打升级，便乖乖老实坦白。此时，听这个录音心理上得到了某种平衡，抵消了吕美莲陈述悲惨遭遇，所带来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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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60节：小艾的理想(2)
"阿龙告诉我，我才知道那东西是个笔记本。我告诉过你的，你父亲被我爷爷弄死的那晚上，我在房间里偷看，只看见一个石头匣子，没看见里面是什么？"
"万龙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爷爷留给他遗书？"
"没有，阿龙随他母亲改嫁到国外，他父亲死后，跟我家一点联系也没有。我爷爷死前几个月，全是我伺候的，大小便都要人帮忙，怎么可能给他留遗书？"
"喂，你他妈别绕弯子，问你万龙怎么知道，没问你的死爷爷怎么大小便！"
"好、好！是这样，阿龙在香港发财了，跑回来寻根问祖，把他父亲留下的东西翻出来看，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记录了我爷爷用笔记本杀人的几件事，他看到后，那天都半夜了，还把我叫醒，问我知不知道这个笔记本。我就把我爷爷弄死你父亲那晚看到的，告诉他，他……"
"那本日记还在吗，放在哪，带我去看！"
"阿龙拿走了，家里剩下的东西他全部搬走，说是要彻底检查，你瞧仔细了，所有东西都是新的。"
"日记上说了什么，他都告诉你了吧？"
林克把电脑音量稍稍调高，又点燃一根烟。他现在还在懊恼不已，当初一门心思，只想到从万老头的遗物中找线索，压根没考虑过检查万老头两个死儿子的遗物，让万龙捡了个便宜，而自己居然从万龙口中才知道宝物是个笔记本。
"他没告诉我，我自己看的，看了一晚上呢！啊、啊，是这样，我二叔年轻的时候风流好色，大学没上完，倒当了流氓，娶了媳妇，还在社会上乱搞，搞来搞去，把一个流氓头子的老婆肚子搞大了，流氓头子发觉后，满世界追杀他，找不到他，又找到这里来。大概有二十三四年了吧，别墅刚刚建成没多久，我才八九岁，阿龙刚会走路。那天晚上，流氓头子在门外扬言，要杀光我全家男人，强奸我全家女人。我爷爷当时很健康，没坐轮椅。把全家男女通通锁到地下室去，不让出来，准备一个人对付这伙流氓。其实，我二叔躲到没地方躲了，又悄悄回到家里，一直住在小阁楼上，连他老婆也不说，只有我奶奶知道，暗地里给他送吃送喝，我爷爷整天泡在书房，一点没察觉。看见流氓头子带人找上门，我二叔不忍心让我爷爷代他受罪，自己从小阁楼下来。只见一楼大门敞开，我爷爷坐在堂屋里看书，边看边写，实际上看的就是那本笔记本，那时我二叔不知道，他在后面的日记……"
"不用你啰嗦，不懂老子会问。"
"大武，没关系，让他啰嗦点不要紧。"
听到这儿，林克已相当投入，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挥舞铁棍敲打父亲，最后被父亲夺过铁棍打得脑袋开花的男子，他估计那就是万老头的小儿子了。当时，他的确希望万强啰嗦一点，而且，他跟万强交了几年朋友，了解万强说话就是这么啰里啰嗦，在古玩圈子里，是出名的啰嗦鬼。可是，又担心万龙突然回来，到了后面，他非但没制止弟弟骂万强啰嗦，自己也骂万强啰嗦了。
"是、是，我不啰嗦、不啰嗦，刚才讲到哪了？"
"讲到你的死二叔，看见你的死爷爷坐在堂屋里边看边写。"
"对、对，你看我这记性！那时候，流氓头子带着四个手下进门了，我爷爷翻眼扫视五人，完了看表说："都到齐了？好，我开始吧！"说音刚落，我二叔惊奇地发现，五个流氓纷纷痛苦万状，像突然生了急病一样，有的弯腰吐血，有的抱头敲打，有的倒在地上打滚……日记上是这么写的，我还记得，不是我啰嗦。后来写道，我爷爷正义凛然，手端笔记本，像法官念诵判决书一样说，张某某，你强奸杀人，打家劫舍，还贩卖毒品，简直无恶不作，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么？现在报应来了，你将七窍出血、全身溃烂，想死没那么容易，从现在起，要你疼上七七四十九天，死在粪坑里；沈某某，你跟张某某狼狈为奸，拐卖妇女儿童，还亲手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你将心肺俱裂，疼上一个月死于路边；李某某……"
"少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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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小艾的理想(3)
林克被录音里自己的喝叫惊了一下，手上的香烟也掉到身上，弄得他手忙脚乱。那时，听万强说到这儿，他的瘸腿产生剧痛，联想起了父亲，联想起了万老头也像念诵判决书一样对父亲说："林得宜，你该死了，走到第十级楼梯的时候。"
"谁让你背书，说个大概意思就可以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爷爷点完五个流氓的名字，最后对他们说，"还不滚回去准备后事，想死在我家么？"那五个流氓全部趴在地上，个个在哭爹喊娘，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领头的流氓竟然挖出了自己的眼珠子，还有一个拼命磕头，磕得满脸是血，牙齿撒落一地，最可怕的是有个家伙，撕烂全身衣服，开始咬自己手上的肉，直咬得露出白骨……我二叔看得惊心动魄，日记、日记上说，当时的情景，仿佛人间地狱。我也吓坏了，现在、现在还怕得……"
录音里足有一两分钟静默，只听见万强牙齿打战声。林克听完这一段，虽然不像当时冷汗真冒、不寒而栗，仍是心慌意乱，坐立难安。不过，这不再是万强描绘的人间地狱引起的，他是畏惧于笔记本的魔力。以前只知道能致人死命，不知道还可以残忍地折磨人，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比单单致人死命恐怖多了。
"五个流氓一个扶一个走了，我二叔战战兢兢，又悄悄躲回阁楼，写下了这则日记。过后的日子，他离开了别墅，特别注意到，五个流氓当真死了，死法、死期和我爷爷说的一模一样。嘿嘿，林克，给我抽根烟，好不好？刚才讲的事太可怕了，我、我……"
"不行，你想拖时间等你的死弟弟回来救你，别做梦了，接着说！"
"哎哟，不用打我。我说、我说，后来我二叔向我爷爷认错，又住回家里。不过，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我爷爷是怎么收拾那五个流氓的？难道我爷爷会放盅，或者会念咒语、会使妖法？最终，他认为，跟我爷爷手上的那本书有关。得出这个结论，他对这件事越来越好奇了。有一天，我爷爷出门游玩去了，他终于忍不住，从窗口偷偷爬进从不让人进去的书房，慢慢翻找，他还记得那本书的封皮上白下黑，黑白各占一半，很是好认，但找遍了书架，就是没找着。他又翻看我爷爷的古董，还是没找着。他有点泄气了，坐在我爷爷办公桌前的椅子，突然感觉那张椅子非常重，他又高兴起来，转而开始研究那张椅子，果然……"
"不用描述那么细，告诉我们他发现什么就可以了。"
录音里提到的那张椅子，现在放在林克的库房里。第一次制服万强时，他偶然发现椅子下有暗箱，如获至宝，异常激动，以为找到想要的东西了，搬回家后大卸八块，里面却空空如也。不过，倒是证实了万老头曾经把笔记本藏匿在椅子里。
"椅子下面有个暗箱，暗箱里有个石头匣子，打开匣子，里面装的正是那本封皮上白下黑的书，我二叔欣喜若狂，取出来看，又感到失望，那是一个笔记本，上面一个字也没有，还很新，肯定不是古董，唯一特别的是，笔记本前几页，密密麻麻镶满了梵文，他看不懂梵文，但他见过，我爷爷收藏有很多梵文佛经。正当他再仔细查看那本笔记的时候，楼下传来我爷爷的说话声，他赶紧把笔记本原样放好，爬出窗外逃走了。啊，日记我只看了这些，阿龙就拿走了。"
"关于这个笔记本，万龙还告诉过你什么？"
"啊，阿龙开始不是完全相信，找人调查那五个流氓，又调查你父亲的死，证实日记上讲的真有其事……"
林克听着听着像走神，像突然想起什么，把录音关掉。猛然站立，抓起桌面上的一份报纸，快速地翻页，最后停留在一版社会新闻上，眼睛盯向一则方块大的新闻。这则新闻标题是：恶有恶报，通缉犯超市外猝死！
"大武吗，你在哪里？"林克放下报纸打电话，"还在路上？开车小心点，老娘还好吧？嗯，是这样，你把老娘安排好，回一趟老家，我估计猛子跑回家去了，听我的没错，喂，你先不要打他，这小子大概是吓坏了，嗯，我等你的消息，好的，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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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62节：小艾的理想(4)
放下电话，林克又看那张报纸上的新闻，脸上惊过恐怖的神色。
"喂，你过来！"
放学了，小艾拎书包刚走出教室，欣欣在教室里向他招手，一脸神秘。他站在走廊外，等到最后一个同学离开，才重新进去。两人有过默契，人多的时候不要过于接近。是欣欣的主意，小艾遵守，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男女同学交朋友越公开越好，偷偷摸摸、神神秘秘，反倒让人误会成早恋。
"快看，那个坏蛋死了，在超市外就死了，医院都不用去。"欣欣的课桌前摆着一张报纸，手在一则新闻上指指点点。
不死才怪。小艾听她提起超市死人，就知道讲的是络腮胡老二，什么也不想说，心里瞎嘀咕。走到她课桌旁，站到她身后，探脑袋看向报纸，逐字逐句默念。他也喜欢看报，但从不看本地新闻。
"哼，活该！原来还是个在逃通缉犯呢，抢劫、杀人，差点还杀了我。"欣欣一边说一边拍桌子。
小艾笑而不答，继续看新闻。
"那天真走运，坏蛋突然病死，还遇上一个好人，那人叫什么名？"
"哦，猛子哥呀，好像叫林宗猛。"
"他为什么变好人了，真奇怪，你开导他的吗？"
"啊，我、我……没有，他说他给逼来开车的。"
"难怪，看他用砖头砸另外一个坏蛋，真解恨。对了，他放了我们，怎么向他的同伙交差呀，听他们通电话，还有什么大哥、大哥大呢！"
欣欣这个问题，让小艾为猛子担忧起来，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愿他没事。"
"啊，这个通缉犯还要可恨！"欣欣从报上看到一则通缉令，大呼小叫。
小艾也好奇地又一次探脑袋去看。
"我的天啊，这还是人吗？简直是禽兽、畜生！杀了一家五口，连四岁的小孩也不放过，比绑架我们的坏蛋更该死，死一万次都活该！"欣欣非常愤怒，把通缉犯的照片也戳烂了。
小艾也是义愤填膺，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干吗不用笔记本为民除害呢？这几天，他一直为络腮胡老二的死自责，很是抑郁，感觉仍处于络腮胡老二的绑架之中。毕竟人命关天，自己虽然是逼不得已，但络腮胡老二似乎也罪不当死。刚才从报纸上看到，络腮胡老二是抢劫惯犯，还残忍地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他霎时之间，仿佛得到了解脱，差点没开心大笑起来。而让欣欣惊呼的这个通缉犯，比起络腮胡老二，更加罪该万死。如今却逍遥法外，说不定仍将危害他人。这样的歹徒人人得而诛之，既然知道他的名字，干吗不写上笔记本呢？
"喂，你怎么了，刚才肖老师找你去说什么事？又跟你过不去啦？"
欣欣注意到小艾心不在焉，以为是班主任找谈话闹的。一贯来，小艾跟老师交谈，都是以不欢而散告终，
小艾回过神来："不是的，肖老师没跟我过不去，马威他爸想见我，肖老师叫我不要见，我说马威的父母挺可怜的，要考虑一下，他不大高兴，跟我大发脾气，我……"
"啊，你考虑什么呀？"欣欣吃惊地打断，起身回头瞪他，"肖老师是对的，马威他爸肯定怪你，甚至怀疑你叫人杀死他儿子，你跟他见面，恐怕话没说上，就给他打了！"
小艾道："肖老师也这么认为，不过，我看这种可能性很小，马威他爸是个考古学家，学问很高，怎么可能不讲道理乱打人？我担心他见不到我，反而认为我心虚了。"其实他的确心虚，这才是他要考虑一下的原因，尽管他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害死了马威。
欣欣气恼地跺脚："哎呀，学问再高的人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你懂不懂？不跟他见面，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是心虚。再说了，马威把你打得死去活来，一身是伤，你父母没找他父母算账，够同情他父母了，他父亲居然好意思找你？"
"好吧，听你的，你说不见，我就不见。"小艾根本没心思理论这件事情。
欣欣见他这么说，开心地笑了："总算让你听我一次，否则，老是我听你的。"
"那我走了！"小艾急着要离开。欣欣住校，下午放学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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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小艾的理想(5)
"不送！"欣欣推了他一把。
离开教室，走向校门的路上，小艾神情豪迈、意气风发。心想：我要做有意义的事、做崇高的事、做造福社会的事。想到将来可以用笔记本为民除害，他心潮澎湃，感觉自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正在行走江湖，俯视一切恶势力，手到擒来，通通铲除，一扫而光。
"小艾，小艾，快点！"
出到学校门外，易华在一辆车边招手高呼。
小艾迟钝地找到方向，奔了过去："易姐，怎么是你来接我，我老妈呢？"
"你爸妈刚才堵在半路，他们直接去酒店了，叫我来接你。"易华自从小艾被打后，又是恩人又是证人，小艾的父母感激不尽，对这个小艾自作主张认的干姐姐非常喜欢，已经接纳她为家庭的一员。每逢全家聚餐，都会邀请她参加，今天就是这种情况。
"别打扰我，我要记下一些重要的事。"小艾没上助手座，钻进了后门。
"知道了，爱因斯坦，不会打扰你的伟大构想的。"易华开动车，不再说话。她已经习惯这个行为古怪，但又聪明绝顶的干弟弟。
小艾坐到驾驶座后面，打开书包，心情还是不能平静，拿出笔记本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把一个名字写上笔记本。每一笔都小心翼翼，生怕写错，误杀他人。"邱建业"三个字，只剩下"业"字的最后一横了，担心易华看见那怪异的闪光，他先把笔记本放进双腿上的书包里，这才完成那一横。然而，闪光并没有发出，他非常意外。
怎么搞的？没写错呀，刚才看报还特意默记了几遍，不可能的呀？
再看笔记本，小艾恐慌起来。那个名字，既不闪光也没有消失。照他两次使用成功的经验，如果写错了，名字不闪光，但会自然消失。这算什么意思呀？难道笔记本失灵了，或者只能用两次？饶是他聪明绝顶，智商超高，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爱因斯坦遇上难题了？"易华从后望镜里见他神情焦虑、惊恐，忍不住发问打扰了。
小艾走出校门时的神采飞扬不见了，脸上挂满伤心失望，半晌才答："没事，我、我有些问题想不通。"
"什么问题？说说看，不过，太难的数学问题，我可解不了，你现在比我还强。"易华想轻松一点感染他。
小艾无动于衷，痴呆地看向车前："你真的认为我没有杀害马威吗？"笔记本失灵了，他心灰意冷，用马威之死自怨自艾。
"啊，为什么这么问？"易华被他的话吓一大跳，车子也跟着晃动。
小艾道："我怕我梦游，自己干了什么也不知道？"
"唉，你吓死我了！"易华松了一口气，从后望镜里瞪他，"就算你梦游，当时你伤那么重，还有能力把他绑架到郊外，再把他扔下立交桥吗？不是我小看你，但是，你确实没他强壮，即使不受伤，照样处于劣势。"
"不是我杀他的，我梦见别人杀了他。"小艾从来不认为自己亲手杀了马威，他只是怀疑笔记本给马威带去厄运，因为他把马威的名字写上去，即使少写了一个小"女"。
易华嗔怪道："真是孩子，做个噩梦也当真？"
我的噩梦一般都是真的！小艾总算没讲出这句话。提起噩梦，自然想起老和尚。等老和尚在梦里出现，一定要问清笔记本到底怎么了？他对笔记本还抱有希望。
"你还经常去我们学校图书馆吗？"易华转移话题。
小艾一怔："是啊，梵文的自学工具书我买不到。"有一段时间停止了梵文学习，从绑架中脱险后，又重新开始。
"你列一个书单给我。"易华想帮助他，"我找同学帮你去淘，要不，你跑来跑去太浪费时间了。"
"谢谢易姐！"小艾露出笑脸，学会了梵文，才能弄懂笔记本说明，也许笔记本失灵，是自己使用不当造成的。这么一想，转忧为喜。
然而，梵文这种古典语言，想在短时间内掌握，根本不可能。小艾只是用课余钻研，又没有老师指点，饶是他一到双休日就泡在大学图书馆，进展依然缓慢。期中考试快要到了，不得不把心思转移到课本上。一方面，他害怕父母干涉学习，他的成绩历来优秀，一旦变糟，父母必定给他请个家庭教师，那样的话，将失去许多自由。另一方面，欣欣对他有意见了，双休日他老是泡在大学图书馆，冷落了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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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小艾的理想(6)
"待会儿体育课别上了，咱们出去。"欣欣想逃学，很少见。
小艾也奇怪："出去干什么？"
"跟我走就是了。"欣欣神神秘秘。
小艾为难了："其他课还不要紧，体育老师威胁不给我达标呢？"上学后，他唯一的不足，就是体育成绩都是勉强及格。
"你不去拉倒！"欣欣又生气了。
小艾这几天最怕她生气，甘冒体育课不达标的危险，乖乖陪她逃学。
"记不记得那个通缉犯？杀了一家五口的？总算被警察抓住了！"欣欣上了公交车，才说明逃学的目的。
小艾很吃惊："你想去看这个人？"他当然记得这个通缉犯，"邱建业"三个字成了他的心病，像一把锁，锁死了他神奇的笔记本。
"不是人，是禽兽！"欣欣仍对此人的暴行余怒未消，"罪该万死！今天准备公审，咱们去看热闹，听说好多媒体都等在法院呢，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那个禽兽！"
"你怎么知道在哪一个法院？"小艾也担心。
欣欣道："我妈告诉我的，错不了。"
小艾知道她母亲是一家报社的总编，消息灵通，兴趣盎然地说："你妈妈能带我们进法庭就好了！"
为赶时间，两人只坐了三站公交车，马上换乘的士。来到一家法院附近，碰上了交通管制，只好步行前进。法院门外，到处是拿相机、摄像机的记者，围观的群众也有上百人之多，不少警察冒着炎炎烈日在维持秩序。
"囚车没来呢，至少能看见那禽兽被押进法院。"欣欣给人群挡住视线，只好一蹦一跳，伸长脖子看前头，不过，还是很开心。
等待了十分钟，囚车还是没来，两人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小艾说："你在这里，我去买两瓶水。"
"快点，错过了别怪我。"欣欣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只相机，举到头上。
小艾走到饮料摊点前，警笛声由远至近，呼啸而来。他可不想错过，转身就往回跑。欣欣已不知去向，围观人群挤成一团，根本看不见。囚车马上开到法院门口了，他情急之下，爬上了路边的一棵桂花树。
哈哈，最佳位置！
小艾坐在一根树枝上，拿出手机对准法院大门。
囚车开来了，先下来两名荷熗实弹的武装警察，跟着穿红色囚衣的通缉犯下来了，戴着手铐脚镣，走得很慢，神情很是傲慢，眼睛得意地向四周张望。
报纸上被欣欣戳烂的那张脸，活生生地进入小艾的手机镜头里。就在他按下快门这一瞬间，通缉犯突然栽倒在地，表情痛苦，手捂喉咙。几名警察奔了过去，围观的群众想向前挤，现场一片混乱。
电光火石之间，小艾拉过背在身后的书包打开，只见笔记本发出耀眼的闪光，他慌乱地翻开封皮，"邱建业"三个字正好在他眼前消失了。这三个字，已经在笔记本上停留了好几天。为什么现在消失呢？难道需要靠近名字的主人才见效吗？他想不明白。
"丁咚、丁咚……"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林克看过监视器，半天也打不开门。猛子失踪后，换了门锁，他还有点生疏。
"哎哟喂……"
门终于开了，猛子凌空飞了进来，在地毯上打了好几个滚，疼得大声呻吟。
林克心里不平静，却假装无动于衷，故意不看猛子，转身走上楼。
"哥，这臭小子跑回老家找他老娘要奶吃呢！"林宗武扯着猛子的耳朵跟进办公室来，一脚将他又踢得翻了个跟斗，"吃里爬外，还想逃，把老子惹毛了，杀你全家！"
林克笑脸向弟弟："老娘都安排好了？"
"好了，按你的吩咐，老娘和表舅……"林宗武警惕地望了一眼地下的猛子，像是怕他听到，没把话说完。
"好，你辛苦了！"林克给弟弟递去一包烟，"老七的伤好了，你多给一些钱，还有，老二家也给十万吧，他没有老婆孩子，给他父母，毕竟你们兄弟一场，我也过意不去。"
"哥，你放心，老七没什么大碍，老二的后事我也办好了。"
兄弟俩聊起其他的事情，猛子不痛了，趴在地上也不敢起来。那天晚上，离开超市后，他连夜坐车回老家。什么茶庄经理、林克的徒弟、古玩家、收藏家，通通抛到脑后，保命要紧。宁可回家跟父母贩菜，也强过留下冒险。小艾神奇地弄死络腮胡老二，他受惊吓是一方面，还联想到林克近来的所作所为，放火、杀人、绑架……没有一件不是掉脑袋的事。他猛然醒悟，此人不可追随，此地不可久留。打算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再另做他想。谁知，过不了几天，何去何从没想好，林宗武已守在他家门外，待他一露脸，将他塞进一辆车内，不由分说暴打一顿，又绑架回到"认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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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小艾的理想(7)
"起来吧！"林克总算看了猛子一眼，"回家也不打声招呼，我担心你好几天呢，你父母身体还好吧？"
林宗武不耐烦地叫道："哥，你跟这小子客气什么呀？让我一刀把他宰了算了，怎么老林家会有你这样的孬种？"扬手又要打猛子。
"住手！"林克喝住弟弟，离开办公桌扶起猛子坐到沙发，"没问清楚不要乱下结论，即使他做错了事，也还是我们的弟弟，什么打呀杀呀，谁没犯过错？改过来还是好兄弟。对不对，猛子？"
猛子被这几句话感动得大哭起来："文哥，大武哥，我、我错了，我、我吓坏了，我不是故意砸七哥，我实在是害怕……"
林克耐心地等待他哭得差不多了，给他递纸巾，搂住他的肩膀说："没事了，你大武哥是着急，那天你和老二出了什么事，到现在我们也没个谱，别怕，就算你做错了，文哥也给你做主！"
"谢谢文哥，我、我从头讲给你们听，那天……"猛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详细讲述了那天如何绑架小艾和欣欣，如何跟络腮胡老二吵架，小艾如何老实交代，重回超市后又发生了什么。讲到络腮胡老二之死，他不哭了："姓艾的小子突然哭了，对二哥说，你、你叫汪志德，你马上要死了，我不想要你死的……话没说完，二哥直愣愣地不会动了，喉咙里哦哦几声，歪歪斜斜倒地下死了……"说到这儿，又害怕得浑身哆嗦。
林克和林宗武几天前才听过万强讲述笔记本神奇的魔力，而且，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么死的，听到这儿，心里无不骇然。尤其林克，前几天，看报纸上的新闻，已经预感到那个高中生用笔记本杀人脱身，心里暗叫"好险！"，仅仅一念之差，如果当天不是始终待在万家别墅，而是转去拷问那个高中生，难说死的是老二不是自己。
"我、我突然想起了得宜大爷……"猛子接着哭诉，"文哥，我、我记得你说过，得宜大爷给万老头害死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所以，我吓得半死，我、我都尿裤子了，以为接下来轮到我，那小子推着我走我也不知道，后来，他问我要钱夹，我才醒过来。"
"他想要你的钱？"林克惊奇地看他。
猛子抹了一把眼泪摇头："不是，他只看了一下我的身份证，又把钱夹还回来，说是想认识我。叫我去放开小丫头，我、我不敢不去，就这样，砸了七哥。我怕解释不清，才跑回老家去了。"
林克站起身踱步，沉吟不语。
林宗武冷笑："哈，他想认识你，跟你交朋友，所以你用砖头砸昏老七，放走小丫头，对不对？这么说，你吃里爬外还有道理了？"
"大武，你不该责怪猛子。"林克拍弟弟的肩头，"应该感谢猛子才对。别急，听我说完，你想想，小艾同学杀老二的时候愧疚得哭了，说明他不忍心杀人，他叫猛子去放小姑娘，猛子如果不去，必死无疑。那样的话，小艾同学只好自己去救小姑娘，老七不了解情况，肯定反抗，到头来，也将死于非命。所以，当时的情况，猛子去放小姑娘，是最好的选择，老七顶多受伤，性命无忧。你说，是不是应该感谢猛子？"他这么说，明显是为猛子开脱。拉拢是肯定的，其实他很清楚，小艾不用再杀人也可以救欣欣，那就是报警。不过，这么一来，反而对他不利，猛子和老七被抓了，他自己难说不会被牵扯出来，因此他也意识到，猛子那时吃里爬外，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林宗武愣住了，似乎认为他言之有理，一时间哑口无言。
"文哥，我、我……"猛子又感动得哭哭啼啼，"你、你这么体谅我，对我这么好，我、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
林克微笑坐到他身边，给他递纸巾说："好了，咱们是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不想听。来，抽根烟，咱们再聊了聊，你说小艾同学跟存包的服务员说了一会儿话，那一会儿，你注意到他的手放在哪了吗？"
猛子把烟点上想了想，拍腿叫道："对了，他的手好像伸进了书包里，唉，我真笨，当时只担心他千方百计报警，怎么没想到他会用这件宝物对付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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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小艾的理想(8)
"这件宝物已经确定是个笔记本，他对付你们方便得很，手伸进书包几秒钟足够了。"林克面无表情地说。
猛子懊恼不已："唉，早知道他一拿到书包，我马上拉他走，要不抢他的书包也行，这样二哥也不至于……"他才不为络腮胡老二可惜，络腮胡老二死一百次，他也巴不得，他懊恼只差一点点就猜到小艾的心思了，导致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如果早一点想到林克的父亲，那将是另一种结局。
林克自言自语："他到底在笔记本上做了什么呢？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突然知道一个陌生人的名字，突然能够叫你死，你就得死，难道是摸一下笔记本，让他变得无所不能？"
"二哥的名字，可能不是笔记本告诉他的。"猛子从身上摸出络腮胡老二的钱夹，"他后来给我这个，说是捡到的，真有可能是捡到的，要不他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不用问我要钱夹。"
林克一怔，激动地跳起大叫："对呀，他问你要钱夹，只看你的名字，我知道了，八成是这样！"兴奋地连走几步，脸上笑容洋溢。
半天不说话的林宗武忍不住问："哥，你知道什么了？"
"名字，名字是关键。"林克提高嗓门儿，"他拿到笔记本，没有名字他杀不了人，所以他问猛子要钱夹，而碰巧老二的钱夹掉了，让他捡到，不对，我估计是他偷了老二的钱夹，是有预谋的，嗯，这样就合情合理了。"连连点头，对自己的分析非常满意。刚才他两次冥思苦想，脑子里闪过许多往事，想起在茶庄遭到万龙以汽油伏击，很是费解。那天，在万家别墅跟万龙短短的面对面接触，他感觉此人骄横跋扈，狂妄到了极点，在茶庄已经把自己完全困住，居然没有现身羞辱，这跟万龙的秉性很不相符。现在他想明白了，原来万龙是不敢现身，他害怕自己拿到了笔记本，并且带在身上，万一认出他来，又知道他的名字，反向他使出笔记本的魔力，那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了，将直接要了他的命。
林宗武又瞪猛子："怕死鬼，一个毛孩子，你怕什么？居然乖乖把钱夹给他看？你丢人不丢人？"
"这也怪不得猛子，"林克又帮猛子开脱，"换了我，我也会给他钱夹，如果猛子不给他钱夹，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他在名字上做文章呢！"
林宗武又被说服了，不过还是跟猛子过不去："喂，猛子，你没有把我和我哥的名字，都告诉那小子吧？"
这个问题真够毒的！猛子心里"咯噔"一跳，发现林克咄咄逼人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了，害怕地站起分辨："没有啊，那小子什么也没问，叫我去放了小丫头，完了带小丫头上了的士走了，我想帮他们付钱，他也不要。真的，文哥，大武哥，他没问我，真的，我、我发誓，如果说谎，天打雷劈！"
林宗武冷笑："哈，他要是问了，你小子肯定会说，对不对？"
"好了，大武，别跟猛子过不去了！"林克大笑着推了一把弟弟，"我相信猛子，小艾同学只不过是个高中生，没那么多心眼，一心只想救他的女同学，恐怕还是小情人，哪有空闲关心我们呀！"
猛子向林克投以感激的目光："对、对，文哥，你就像亲眼看见一样，他那时也紧张，还说，叫我们别再靠近他，走的时候又说，不跟我再见了。"
林克再次凝神不语，手拿一根未点的烟，眼睛看着窗外。
林宗武又问："哥，他知道了名字又怎么弄的？唉，老二死得真冤，稀里糊涂让个小孩给玩死，还不如老五那样吃熗子呢！"
林克半晌才答："我想不出来，也许摸了一下笔记本，再念名字，就能杀人，也可能把名字写到笔记本上，甚至摸到笔记本，什么不用做也说不准。记得万强说的吗？万老头杀人的时候，同样拿着笔记本念名字，而且不但能马上杀人，还可以折磨你一段时间，让你什么时候死，你才死得了。唉，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拿到这个笔记本的人，就是阎王爷啊！"他越来越对这个笔记本心悦诚服，同时，又非常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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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67节：惩 罚(1)
现在这个阎王爷姓艾。猛子在心里胡思乱想，干吗给他钱夹呢？名字让他知道了，万一他杀人灭口，老子随时可能玩完。不会的，他想杀人灭口也晚了，老子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那男孩杀了一个人，已经怕得要死，否则老子早就嗝屁了。
停顿了一下，林克点上烟接着说："我担心的是，如果让万龙拿到笔记本，我们这些人，死是免不了的，恐怕想死都死不了，慢慢折磨我们。肯定比他爷爷更加毒辣、更加残忍，什么七窍出血、浑身溃烂，疼上七七四十九天，死于粪坑，那算不错的了。"说到这儿，眼睛里充满恐惧。
林宗武也不安地接连抽烟，猛子听得心惊肉跳，不过，他没听到万强的讲述，只是一知半解。
"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啊！"林克颓然坐下，"我们跟万龙就像进行一次比赛，只有胜者才能活下来，所以，咱们兄弟三个，一定要抱成一团，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不能相互猜疑，也不能临阵脱逃。"说完，分别望了林宗武和猛子一眼。
林宗武咧嘴笑："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吧，反正我不会放过万龙那王八蛋的，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猛子也急忙表态："文哥，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眼下，我最想知道万龙在干什么？"林克眼望天花板叹息。他也害怕这个笔记本了，渐渐理解万龙之前玩的那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心里琢磨，不可再去接近小艾同学了。因为不知道他如何释放笔记本的魔力，所以根本无法防范。如果又一次失手，小艾同学再幼稚、再仁慈，恐怕也会醒悟过来。到那时，自己的身份想不暴露都难。咦，干吗不学万龙呢？他知道玩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不会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到这儿，又露出笑脸。
第十章 惩 罚
男人又是几声哀号，从床上一跃而起，滚落下地。七窍的血止住不流了，不过，仿佛有数不清的虫蚁啮身。男人发疯一般撕碎衣服，双手在身上拼命抓挠，每抓一次都是血肉横飞。直抓得体无完肤，满地是血。
那人有反应了！
小艾在门外站了半小时，正有点兴趣索然，打了个哈欠准备走开，却看见门里的男人从床上坐了起来。男人欲哭无泪的表情，跟他魁梧的身材、威武的相貌极不相称，眼睛里还充满绝望的神色，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喔……"
一股鲜血从男人的口中喷射而出，飞溅到门上的小玻璃窗，小艾吓一大跳，本能地连连退后，远远躲开。呆呆站了一会儿，往嘴里放进一块口香糖，一边咀嚼一边站回门前，透过玻璃上的点点血色，再次往里看。
"啊、啊、啊……"
男人痛苦地哀号几声，每一声都带出鲜血。跟着，更可怕的景象出现了，男人的鼻孔流血，眼睛流血，耳朵流血，转眼之间，变成一个血人。小艾差点被口香糖卡喉，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他总算明白什么叫七窍出血了，鼻孔算两窍，眼睛算两窍，耳朵算两窍，加上嘴巴，不多不少。接下来，他又见识到什么是全身溃烂。
"啊、啊、啊……"
男人又是几声哀号，从床上一跃而起，滚落下地。七窍的血止住不流了，不过，仿佛有数不清的虫蚁啮身。男人发疯一般撕碎衣服，双手在身上拼命抓挠，每抓一次都是血肉横飞。直抓得体无完肤，满地是血。不知是疼痛难挡，还是奇痒无比，双手抓挠不管用了，身体干脆往墙上搓，搓了又撞，撞倒了，在地上打滚。床和椅子被掀翻，又想去拔起马桶，拔不起就用额头敲击，头脸血肉模糊，仍在继续。显而易见，是想把自己砸昏，以逃避痛苦。遗憾的是，非但没有成功，身上健美的肱二头肌、三角肌、胸大肌，宛若花朵般绽开了，皮肉瞬间腐烂。看上去，好像一朵朵黑色的花正在枯萎，花心还流出黄白相间的脓汁。随着花朵越开越多，越开越大，男人垂死的惨叫不绝于耳，一声比一声凄厉。
小艾看得气也喘不过来，门里仿佛变成了十八层地狱，男人是受刑的厉鬼。他曾经多次到医院当自愿者，见识过不少血淋淋的场面，但比起门里的情景，简直是天堂。这一会儿，他感到极度恶心，捂着嘴巴想呕吐，慌作一团从门前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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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68节：惩 罚(2)
我在做梦，不是真的，我在做梦，马上就醒了。小艾在心里念叨，可是，梦还是不醒，脚还在后退，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啊！"小艾掐得自己叫出声来，人也差点摔倒。却听到另一个声音也在叫，转头一看，原来跟身后走过的一个医生撞在一起。
"是小艾呀，又来当自愿者，今天别吓跑了哦？"医生向他笑，走到门前瞧了一眼，"哈，好小子，原来是瞧热闹来了，以为你来当自愿者呢！"
这家精神病医院，小艾不陌生，他来做过几次自愿者。知道不是在做梦了，迟钝地问道："医生，干吗不给他治疗呀，他身上出那么多血。"
医生意外地说："你不知道呀？我还以为你是慕名而来呢？"
小艾很奇怪："他很有名吗？"
医生笑了笑："他不算有名，他得的病，相当有名。虽然不让媒体报道，但私下里，知道的人不算少。"
小艾又问："他的病很奇怪吗？"
医生答道："奇得不能再奇了，他这个病快十五年了，什么医生都看不懂，什么药都不管用，国内的，国外的，全试过了。不过，你别看他这个样子很恐怖，流了很多血，身上没一块好肉，但是，过三天你再来看，他会自动好了起来，好三天，再次出现这种情况，一直都是这样。"
小艾道："那你们至少把他绑起来也好，省得他弄伤自己。"
医生叹息说："唉，那样他更惨，绑了几次，每次他的手脚都莫名其妙地断了，所以，我们索性让他恶性循环，反正他会自动痊愈。"
小艾又回到门前往里看，沉思不语。
"别看太久了，当心晚上做噩梦哟！"医生离开了。
小艾是冲着这个男人来的，所以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如今，他的梦越来越少了，即使有，梦见的也大多是欣欣。有一次，梦见偷看欣欣洗澡，醒来发现还梦遗了，弄得他第二天不敢望欣欣的身体。他看过许多生理方面的书，知道这是正常现象，自己处于青春期，男性荷尔蒙大量分泌，难免对女生产生性幻想。如果整天梦见老和尚，那才是不正常。不过，近段时间，他希望梦见老和尚，尤其经历绑架后，梦见老和尚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三天前，小艾的校服纽扣掉了一颗。这样的小事，十二岁后，他不用求助于老妈了。找来针线，准备自己缝上。只是太久没做针线活，有点生疏，缝了几针扎到手指。一滴鲜血滴落，正好砸在那本神奇笔记本上，笔记本随之发光，像把名字写上后发出的闪光一样。他吓一大跳，战战兢兢翻开笔记本，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邱建业、汪志德、阳雄军排在最前。这是从未遇见的事，他惊愕不已。第一次使用笔记本，他就总结过经验，名字写错，直接消失，写对了会闪光，闪光结束后，名字消失，名字主人也死了。然而，马威的名字没写完，马威照样遇害，他又不敢肯定了。好在笔记上面没有马威的名字，说明马威之死另有隐情，他总算得到了解脱。
难道是血滴在上边，导致这些名字显现？立刻勾起小艾的好奇心。自从邱建业的名字停留上边好几天，直到在法院门外才消失见效，他又总结了一点经验。那就是必须得见过名字主人，否则，写上名字也没用。近来，他只要有空，便拿出笔记本瞎琢磨。没想到阴差阳错，让血滴到封皮上。果然，把封皮的血滴擦干净，笔记本上的名字马上消失。他欣喜若狂，拿起针又在手指上扎了一下。
名字再次显现，第一是络腮胡老二汪志德，第二是超市茶座的悍匪阳雄军，第三，李全，特别有文字说明：汽油浇身，自焚而亡。也就是说，自己点燃身上的汽油。小艾猜测李全是老和尚的俗家名字，因为老和尚托梦说："他本来不是这样死的，应该从梁柱堆上滚下来，摔断脖子而死。"等于承认了，用笔记修改自己的死法。由此看来，笔记本能够设计怎么让人死？这个发现，让小艾既兴奋又害怕。仔细看排在老和尚下面的那部分名字，更让他触目惊心。那部分名字，全部标注了名字主人怎么死，死于何年何月何日何时。绝大部分临死之前，要承受稀奇古怪的肉体折磨。比如，病症类的，什么时候天天呕血，日日肉烂，七七四十九天死；什么眼珠自落，睾丸爆裂，疼半年死；什么全身水肿，皮肉自脱，疼两年死，等等等等，死于艾滋病、癌症算最轻的折磨了。还有灾难意外的，火车轧断双脚，汽车碾碎两手，子弹入头不能取出，中毒致肠子一点点断裂……总而言之，每一种死法都非常残酷，直看得他大汗淋漓。末了，他发现一些人的死期未到，仍在继续接受折磨，其中，有一个就是门里的男人。他把死期未到的名字，放到网上搜索，此人正好在他熟悉的这家医院治疗。就像医生说的，这个叫唐杰明的男人不是名人，但得了怪病，在医学界小有名气，他通过网上的一篇论文找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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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HQDOOR.COM 第69节：惩 罚(3)
"我该死，让我快点死吧，求求你，让我快点死……"
唐杰明身上的花朵变成了一摊摊糨糊，糨糊下白骨清晰可见，他没力气再折腾自己，也没力气再惨叫了，像一具腐尸，躺在血迹斑斑的地板上，口中念念有词。
小艾想了想，凑近门板上几个透气孔说："叔叔，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你、你是谁？"唐杰明似乎很震惊，艰难地从地上坐起。"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是被人弄成这样的？"
小艾不敢看他血淋淋的狰狞面孔，侧头说："叔叔，你还要受五年的罪。"此人受到七窍出血、浑身溃烂的处罚，折磨二十年才死。笔记本上像判决书一样，写得清清楚楚。算起来，已过了十五年。
"天啊，你总算来了！"唐杰明手脚并用，爬行到门边，"我叫你叔叔，我叫你爷爷，放过我吧，大叔，大爷，求求你了，我不求你给我活路，你让我快点死好不好，哎哟，我错了，大叔，大爷，我不恨你，这十五年我是活该呀……"每说一句话就呻吟一声，想来身上疼痛未减。
小艾起了怜悯之心，叹息说："叔叔，你误会了，不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十五年前，我不到两岁呢。哦，你干吗被人弄成这样子？啊，对不起，你不想说也不要紧。"
"我说，我什么都说……"唐杰明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哼哼哈哈说了起来。
原来，他是个公司的小职员，长得英俊威武，被一个模样丑陋又离过婚的女富翁看上。受不了金钱诱惑，跟女富翁结婚。有钱了，结婚没多久，就找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当情人。两年后，他想和女富翁离婚，由于婚前有财产协议，离婚他拿不到几个钱。他的情人出主意，怂恿他害死女富翁，可是，却发现女富翁跟前夫生有一个孩子，遗产将归孩子所有。两人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孩子也害死。计划非常成功，女富翁和孩子双双死于一场车祸，而且，没人怀疑跟他有关，财产顺利到手。然而，他跟情人只高兴了几个月。一天夜里，他接过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指名道姓，痛责他和情人谋财害命，丧尽天良，告诉他，他们俩的报应来了，他的情人将跳楼身亡，而他自己将七窍出血、全身溃烂，疼上二十年才死。开始，他以为是恶作剧或勒索，并不在意，然而当晚，他的情人突然发疯了，从二十层楼跳下身亡，他自己也像电话里讲的一样，七窍出血、全身溃烂。十五年来，生不如死，每年他都要自杀几次，每次都没有成功。
"那人没说他是谁吗？"小艾之前就预料到唐杰明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相信处罚唐杰明的人不会无缘无故下毒手。
"没有，他、他不是人，他是鬼，是我害死的鬼，他要我受报应……"唐杰明费劲地讲了那么多话，已是气若游丝，神志不清，渐渐没了声息，终于昏迷过去。
小艾此行的目的很明确，核实真有唐杰明其人，并且仍在七窍出血、浑身溃烂。他的目的达到了。如此一来，证实了笔记本可以设计怎么让人死，不单单是写上名字，然后，名字的主人马上窒息身亡。除此而外，从唐杰明口中获知，通过电话也能施展笔记本的魔力，用不着近距离接触，同样可以把名字的主人制成另一个唐杰明。这两个发现，非常重要，小艾厌倦了举手投足间致人死命，所以他才重新开始梵文学习。没弄懂梵文之前，意外对笔记本有了进一步认识，无疑是个惊喜。不过，离开精神病医院，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像刚到地狱访问了一遭，重新回到人间。
太残忍，太不人道了！就算是处置死刑犯，也从熗毙进步到了打针！
小艾愤愤不平。在医生眼里，唐杰明是怪病。在他眼里，唐杰明是受酷刑。他不打算跟唐杰明交谈的，即便知道唐杰明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还是认为处罚不当，比古代的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更残忍，更不人道。
可恶的李全老和尚，表面装得像观音菩萨，骨子里其实是凶神恶煞。
这两天，小艾分析，笔记本归李全掌握时，估计是想行侠仗义，镇奸除恶，试图用笔记本的魔力惩罚逃脱法律制裁的有罪之人，替天行道。他逐渐理解那些稀奇古怪的死前折磨了，有点跃跃欲试，也想去当个大侠。今天，亲眼目睹唐杰明生不如死的惨状，他对这种以毒攻毒、以暴制暴的做法，产生了强烈的反感。活在高度文明的二十一世纪里，哪怕是替天行道，也应该拒绝使用野蛮暴力，他不再想当传说中的大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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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惩 罚(4)
"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以为你没起床呢，又去当自愿者了？"
小艾回到家里所在的小区，欣欣正在单元门外按门铃。
"啊，我六点钟就走了，去易老师他们学校看书。"小艾有点神情恍惚，半天才摸出门卡打开门。
"又去找你的易姐姐了？"欣欣抢先进了电梯。
小艾道："没见到她，她不在学校，她毕业了，我去图书馆。"
"喂，你怎么了？"欣欣见他一脸憔悴，推了他一把，"看见我心烦呀，真没劲，切，我走了！"说完，转身又要出电梯。
小艾赶紧拉她的手，挤出笑脸："安了，唉，我、我只不过看了一部恐怖小说，没回过神来呢！"顺手把电梯门关上，按亮五楼按键。
"难怪像丢了魂似的，以为你迷上大学里的美女了呢！"欣欣嘻嘻笑。
小艾脸红了："我、我看书不看人。"
电梯到了，欣欣叫道："抓着我的手干什么，小艾同学。"
小艾这才发现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更加窘迫，不敢看她，抢先出了电梯，狼狈地走到家门前，把门打开。
"讲来听听，到底看到了什么恐怖内容？"欣欣进了门，半躺在沙发，抓起茶几上的瓜子嗑。小艾的父母以公司为家，一般不到天黑不会回来，这几天更是出差去了。被小艾发现"偷窃癖"后，欣欣反而成了这里的常客。
小艾钻进卫生间洗手："讲给你听，我怕你晚上睡不着。"
欣欣嗔道："少来了！我看过的恐怖小说，至少比你多一倍，能吓到我，海鲜自助我请客！"今天星期六，两人约好下午去吃海鲜自助，这一顿饭，小艾请客老是不成功。
小艾没想到她会抓住自己的谎话穷追不舍，擦干手走出卫生间，靠在沙发扶手上，一脸为难。
"哦，你害怕得不敢讲了，是吧？"欣欣用上激将法。
小艾无奈地叹息："唉，那我讲了啊！从哪开始呢？对了，精神病医院，嗯，开始是这样的，有个男人，住在精神病院里，他得的不是精神病，是一种怪病，每隔三天，他就会七窍出血、全身溃烂，三天后，又自动痊愈，什么医生也看不懂，什么药也治不好。这种怪病整整折磨了他十五年，每次发病，嘴巴、鼻子、眼睛、耳朵，好似有七个水龙头打开，同时冒血，而且血流到身上，身上马上痒痒难耐，让他忍不住拼命去抓挠，抓得血肉横飞，也不起作用，其实，不管抓不抓，他的皮肉都会一点点溃烂，几分钟之内，有些地方烂得能看见白骨……"他是现炒现卖，把唐杰明痛苦万状的情形详细描述出来。说到最后，他自己先心惊胆战，见欣欣面露惧色，停下问道："还要我讲下去吗？"
欣欣不再嗑瓜子了，抱膝缩在沙发上："嗯，有点意思，我还受得了，继续！"
"我服你了！"小艾不情愿地接着讲，"医生想绑住他，不让他自己抓破自己，奇怪的是，在他发病期间，身体只要有一点点外力碰撞，他的骨头马上断裂，往往医生没绑好，他的手脚已经断成几截了。就这样，医生不敢再绑他。十五年来，他生不如死，数不清自杀了多少回，全部以失败告终。他八次从五层以上的楼房跳下去，落地就是不死，手脚都不断，顶多七窍流血、全身溃烂，跟发病时一样。最匪夷所思的是，有一次，他千辛万苦找来氰化物服食，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连肚子都不痛，他当饭吃了两天，还是死不了。医生说，他对氰化物天生免疫……"
"喂，这小说叫什么名字？"欣欣主动打断，显然被吸引了。
"《死亡笔记》。"小艾脱口说出这句话，自己也十分惊讶。
"《死亡笔记》？"欣欣怯生生地两手撑腮，"没听说过，喂，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死亡跟笔记有关吗？"
小艾不想再讲下去了，正好手机响，急忙拿出接听："你好，啊，是易姐呀，我没干什么，在跟欣欣讲恐怖故事……"
虽然得到老板青睐，但易华不敢以公司红人自居，时刻牢记自己是新手。难得一个双休日，她一如既往，早早到公司加班。给小艾打过电话，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才匆匆忙忙离开办公室。进了电梯，心里盘算要去买炸鸡腿、炸薯条、汉堡包、鲜橙汁，每样三份。这是和小艾见面最常吃的食品，今天，多了一份，是欣欣的。她听小艾说过中午到超市混吃的事，有一段时间，只要能脱身，每天中午，她都特意借车去接小艾一道吃午饭。后来，小艾以礼尚往来为由，反请了她几次，她才发现这男孩去混吃，大多是为了好玩，过后，就不再特意请小艾吃午饭了。不过，她两次看到小艾出了校门，马上跟一个漂亮女生走在一起，又开始担心小艾早恋。不用猜，她也知道那女生是谁，小艾曾经在电话里不止一次把她错认成欣欣。她一直想找机会旁敲侧击这两个少男少女，欣欣似乎在躲着她。眼下好像机会来了。出了写字楼，她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才好。
第71节：惩 罚(5)
"啊，抢劫……"
易华准备穿过主干道，去对面的快餐店买食物。一只脚才踏上路面，有辆摩托车飞驰而来，从她身边掠过，摩托车后座上的人顺势夺走她肩上的包，惯性还把她拉倒在地。她从地上爬起，无助地喊了两声。摩托车已迅速冲出十米以外，身边的路人也爱莫能助，眼睁睁地看着劫匪得逞逃脱。
"站住！"
突然，前面人行道上，一个西装男子大喝一声，横着飞过绿化带，扑向摩托车。可惜，只差一点点，没扑到摩托车上的人，扑了个空，整个人结结实实撞到地上。不过，把易华包给夺在了手中。这一英勇行迹，引来了周围路人的阵阵掌声。
"你没事吧，先生？"易华没有鼓掌，她感觉那人跌得不轻，奔了过去，只见地上流了一摊血。
"是你的包吗，小姐？"那人从地上爬起，把包递给她，一手捂着嘴巴，血水还在流出指缝。
"太感谢了！"易华接过包，热泪盈眶，"我、我陪你上医院去。"扶着那人的胳臂，走上人行道。那人似乎说不出话了，还是捂着嘴巴，随由她带着走。来到刚才自己摔倒的地方，她抱歉地说："你、你稍等一会儿。"刚才被抢，她另一只手提的塑料袋也掉了，里面的书四散在人行道上，那是梵文工具书，特意托人给小艾买的，有七八本之多。
"谢谢、谢谢！"易华向两个帮她捡书的行人致谢。那人也不顾疼痛，帮她捡了一本。
"梵文书不好买。"那人能说话了，口齿含糊。
易华道："是啊，托人在外地买的。哟，你还在出血，咱们打车走吧。"
"不用麻烦你了。"那人摇头，"没那么痛了，我自己能去看医生，你走吧，小姐。"
"那怎么行？"易华哪肯离开，"你为我才受伤的，至少我陪你一块儿去。"她想提医药费，看见这人一身名牌，又彬彬有礼，不像在乎钱的人，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那人又挥手示意她离开："我来这儿等朋友的，他马上到了，请放心，我没事的。"
易华有点为难了，想了想，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那好吧，我就在前面这栋楼里上班，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她见这人执意让自己先走，猜想人家可能在等女朋友，不走的话，反而容易造成误会。
"易小姐，认识你很荣幸。"那人看过名片，收进口袋，空出的手在西装上擦了一把，才跟易华握手。
"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就这么走了，真不好意思。"易华脸红眼睛也红，一扭身走上主干道，小跑穿过去。
买齐了食物，来到小艾家楼下按门铃，整整一点钟。今天易华没车，除了被打劫，等待的士又耽误了一会儿。
"易姐，你再不来，我们快饿死了！"
"以为你放我们鸽子呢！"
通话器里传来抗议声，欣欣也参与。试教时，易华没有注意到这个女生。只是看她和小艾走在一起的样子，感觉像个叛逆少女，而在她的衬托下，小艾愈发显得天真无邪。与其说易华担心小艾早恋，不如说担心小艾被欣欣伤害或带坏。不过，刚刚经历打劫，她还有点心神未定，原先想好旁敲侧击的话，忘记得一干二净。听到两人的嬉闹声，不忧反喜，紧张的神经也缓解了不少。
"易老师好！"欣欣光脚丫站在沙发边打招呼。
小艾接过易华手上的两大袋食物，笑说："她又不是老师，你不愿意叫她姐姐，叫她阿姨也行。"
"去，占便宜呀！"欣欣一个坐垫砸到小艾脑袋上，"我管你姐姐叫阿姨，你成我什么了？哼，再说，你姐姐有这么老吗？"
"我叫易华。"易华落落大方，"叫我名字可以了，不用叫阿姨，也不用叫姐姐。"她也是这里的常客，小艾父母已把她当家人看待。
小艾有条不紊地把食物分成三份，摆放到茶几上，又拿来三只杯子倒饮料。易华感觉疲惫不堪，没有动手帮忙。刚认识小艾她还有些过意不去，渐渐地，也习惯了小艾的勤快。
欣欣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鸡腿啃了起来。
"易姐，再过两年，你恐怕要和我老妈一样忙了。"小艾以为易华因为工作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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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惩 罚(6)
易华笑道："那你赶快当个CEO呀，聘请我和你妈，安排最轻松的工作。"
"切，他能当CEO，我能当总统了！"欣欣一脸不屑，拿起一听饮料直接喝。
易华刚想说什么，小艾望她道："易姐，你去换我老妈一套衣服吧！"
易华一愣，发现欣欣也在盯着自己，扭头一看，套装后面有块碟子一般大的黑色油污，惊呼道："天哪，我居然在街上逛了半天。"慌乱地从沙发上跳起，跑进了一间卧室。
"她在写字楼做什么工作？"欣欣问。
小艾笑说："可能是擦车吧。"
欣欣也笑逐颜开，又说："我猜她一定没有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小艾知道易华没有男朋友。
欣欣得意地说："有男朋友的女人，时时刻刻注意自己身上的装束，不可能衣服弄脏了，还在街上逛半天。"
"你怎么知道？"小艾在书上没见过这种说法。
欣欣骄傲地说："我是女人。"
小艾又问："这么说，你有男朋友了？"
欣欣见他问得一脸真诚，懒得答他，失望地继续啃鸡腿。
这时，易华换衣服出来了："你们两个家伙，说我什么坏话了？"她在卧室里，一字不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很明显，欣欣情窦初开，小艾情窦未开，像正负两极，少了一极不可能来电。两人即使有机会早恋，恐怕也得一年两年以后。
小艾笑道："我们说，你今天去约会的话，那可惨了！"
易华气恼地坐下："约什么会呀，我在路上被打劫了，还摔了一跤。"
"啊！"小艾失声地惊叫，"你没伤着吧，被抢走什么了？"模样很是关切。
"还好，有人见义勇为，什么也没丢。"易华简单讲述了整个过程。
"哇，英雄救美！"欣欣不吃了，听得一脸羡慕，"易、易老师，那男的帅吗？唉，你怎么就走了呢？说不定错过了一段浪漫……故事，嘻嘻。"
易华笑说："我不走，你们俩还在饿肚子呢！"欣欣提到浪漫故事，她想起那男人既不自我介绍，也不给名片，感到有点失落。
"跟这家伙玩，饿肚子算什么？前段时间，我陪他被绑架了呢！"欣欣白眼看小艾。
这下换成易华大吃一惊："什么？你、你们被绑架，没有吧？"这么大的事，小艾对她只字不提，她不大相信欣欣的话，转头看小艾。
欣欣像告状一样，抢着说："这家伙好的不学，学偷拍，就算偷拍，去拍点明星呀，美女呀，都可以理解，居然跑去拍一个黑社会的光屁股，人家不绑架他才怪，连累我差点给人勒死，说起来，我现在脖子还疼呢！"委屈地摸脖子。
易华见小艾不敢吭声，知道不假了，责怪道："怎么能这样呢？平时你不是很文明的吗？惹上黑社会，那可麻烦了？"想到打伤小艾的马威，据说死于黑社会斗殴，又担心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小艾心虚地辩解，"我以为有人被强……被非礼，跑过去看，却不是，是、是人家闹做玩的，忍不住瞎拍了几张相。"当时的情景，跟两个女人他实在难以启齿，解释得前言不搭后语。
易华相信他是无心之过，只关心绑架，又问欣欣："后来你们怎么逃脱的，警察把你们解救了？"
"不是！"欣欣边喝饮料边答，"这家伙笨人有笨福，关键时候，绑架我们的领头流氓，突然得了急病，给送到医院去，又遇上一好人，把我们放了。"
易华大感意外："你们的运气呀，比我今天还要好。不过，今后可要小心了，说不定那些人还在找你们？"
小艾巴不得由欣欣来讲，见易华不再问他，如释重负，埋头吃喝起来。
"没事的，我们的运气一直不错！"欣欣越讲越来劲了，"还有一次，比这次更加惊险，那天，我们在超市茶座吃快餐，突然撞进来一个拿熗的坏人，开熗乱打，打死了一个男人，我、我被劫持了，这家伙也想英雄救……也想逞英雄，坏人朝他就是一熗，不过没打着，那坏人开熗的时候，嘴巴里的口香糖正好卡住喉咙，自己倒是先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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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惩 罚(7)
易华又是一声惊叫："啊，怎么这么巧？"感觉这句话有问题，又道，"我是说，你们俩怎么老碰上这种事，而且，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我也不知道？你问他，他是天才，什么问题都知道。"欣欣向小艾翻白眼。
小艾一怔，放下刚打开的薯条包："我怎么知道？啊，书上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碰上这种事，很正常的。"
"正常？"易华刚才被他们离奇危险的经历弄得有点惊惶失措，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这样的事，在警察眼里也是大案要案，居然说正常？你读这么多书，没听说过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吃完东西，马上跟我去报警！"
小艾抓起一根薯条扔进口中，满不在乎地说："没事的，照片给过他们了，他们肯定不会再惦记我。"
"我可不敢肯定！万一他们认为你另有拷贝，说不定会到这里来抄家呢！"易华说完，自己先紧张地看向大门。
小艾露出灿烂的笑容："易姐，报警倒霉的是我，我拍人家的光屁股照，有错在先，人家找我要回去，虽然方式野蛮，但也合情合理。报警了，我和欣欣都没受伤，绑架的证据也不足，警察最多当一般纠纷处理，批评他们一顿，恐怕那样反而让他们又惦记我了。"
欣欣也帮腔道："是啊，易老师，以前这家伙被同学打，去报告老师，说来说去，错的是他，打他的人一点事没有，这次也一样，怪就怪在这家伙自找麻烦，还连累我，哼！"又朝小艾白眼。
易华语塞了，她了解小艾有多管闲事的毛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哇，易老师，你上班了，还读这么多书呀？"欣欣吃饱了，东瞧西望，盯上了易华带来的那袋书。
"哦，那是给小艾的。"易华把书拿出来，"我托人在外地淘的，不好找，有新有旧。"
"谢谢易姐！"小艾擦干净手，兴奋地翻看。
欣欣也拿起一本："梵文语法，梵文不是和尚文字吗？喂，你学这种语言干吗，将来想当和尚呀？"
"对！"小艾调皮地笑看她，"我计划八十岁出家，直接当老僧，不当小僧。"
欣欣不屑地说："我打赌，你最多能活到七十九岁！"
易华也给他们逗笑了："人家有半路出家的，八十岁出家算什么呀？"
"可惜少一本梵文字典。"小艾每本都看过，一脸遗憾。
"梵文字典？"易华拿过书查看，"我记得有的呀，二、四、六、七，一共应该是八本的，怎么少了一本？哎哟，肯定被打劫的时候掉了，真讨厌！"她是见小艾到她就读的大学看书，经常要坐一两小时的公交车，实在太辛苦。于是，叫小艾列了一个书单。好不容易凑齐，现在掉了一本最常用的字典，小艾恐怕还得继续坐公交车。
第十一章 解 救
小艾摇摇头，走进卫生间里，把书包放到破旧的洗手台上，取出笔记本，又从钱夹里摸出一根缝衣针，轻轻扎破食指，把浸出的血贴到封皮。笔记本发光了，随手翻看，从一行行名字中找到叶迎秋，再从食指挤捏出一滴血，涂到"四肢瘫痪"几个字上。
下雨天，窗外的暗淡天光看不出早晚。房间里既没钟也没表，猛子光屁股跳下床。地下，记录了他昨晚脱光衣裤的顺序。靠床边有条内裤，再过去到房门，依次是长裤、紧身T恤、外套，房门边有双鞋底朝天的皮鞋。一半是别人帮他脱的，那人现在在洗澡。卫生间里哗啦啦水响，还伴随着一个女人的走调歌声。
才十点，还能睡一觉。
猛子从长裤皮带上拿了手机，打开看过时间又关上，四手四脚重新爬上床。昨晚，准确地说今天凌晨三点才回来，又进行了半小时剧烈的床上运动，他感觉体力还没恢复过来。
"我去上班了，你去吗？"女人从卫生间出来了，边擦身子边问。
猛子没回答，斜眼看那对昨晚差点把自己闷死的大乳房。如果非得早死的话，死在这对乳房中间也不错。他心里暗想。刚才从噩梦中惊醒，梦见死在络腮胡老二身上。
"你不去，我自己打车去了？"女人像故意让他多看一会儿乳房，先把内裤、外裤穿上，又在穿衣镜前梳理好头发，化好妆，这才给跳动半天的乳房戴上胸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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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解 救(1)
"别戴！"猛子在女人扣胸罩扣时，坐起身大叫。
"好吧，经理。"女人抛来一个媚眼，将胸罩解下，直接穿上茶庄的制服。
猛子再次躺下，闭上眼睛。这个叫亚珍的总领班，是得宜茶庄的元老了。台湾人当老板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总领班，同时也是台湾老板的情人。最有意思的是，林克接手茶庄后，前后换了三个经理，无一不是她的床上客。猛子在茶庄当服务生期间，已对这个风骚的半老徐娘垂涎三尺，无奈当时职位低下，别说非分之想，连趁机揩油也做不到，天天还得忍受她颐指气使、谩骂责难。如今当上了经理，猛子自然要继承茶庄的"光荣传统"。有人说，跟女人的恩怨，最彻底的报复方式，莫过于上床解决。不过，猛子对他的报复仍不满意。因为，上过几次床后，他发现，亚珍把跟经理上床，当成了总领班工作的一部分。那就另当别论了。所以，他继续报复，下一步是不让亚珍戴胸罩上班。
哈哈，跟莲姐姐有得一比！
猛子看过亚珍光身穿制服，仍在心里回味。联想到有一次偷窥吕美莲的套装领口，里面是空的，那对乳房也是硕大无比。有了性幻想，再也睡不着，干脆起床去洗澡。这一段时间，是他过得最惬意的日子。林克又让他重回茶庄当经理，并且不再叫他干违法的事情。开始，他以为林克拿他当诱饵，吸引香港黑帮，惶惶不可终日。分析了一个晚上，他才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原因很简单，茶庄是公共场所，而万龙的身份暴露了，不可能傻到又一次来茶庄搞事。想来想去，林克和万龙僵持的局面下，呆在热闹的茶庄比呆在封闭的"认真堂"更安全。
"只剩三个包厢了？好极了，我马上到，喂，你没着凉吧，要不要我帮你带上内衣？哈哈……"猛子洗完澡和亚珍通过电话，才磨磨蹭蹭出门。每天，不到茶庄宾客盈门，他是不会在那里出现的。这么做，为了以防万一，尽管万龙再次一锅端掉茶庄的几率很小，但小心能驶万年船，他不想早死，哪怕死在亚珍的乳房之间。
"经理早！"
"早！"
"经理早！"
"早，等等，你的领花没系好！"
"经理早"
"早，小心点，别烫着了啊！"
中午在茶庄是早上，猛子进了门，照旧楼下楼上巡视一番。在这个地方，他是老大，在"认真堂"，他连狗都不如。这段时间，他已经淡忘给林克当徒弟的志向了，只祈求林克安分守己，让他多做几年的茶庄经理。
"猛子哥，你好！"
猛子巡视完一楼，准备上二楼，有人在身后叫他"猛子哥"。茶庄里除了几个见习的职高生，没人这么叫他，而且那些职高生，全是女生。谁这么叫我？他奇怪地转身，看清是那个叫艾任小艾的高中生，屁股上好像被人捅了一刀，他狂叫一声，飞也似地往楼上跑。一口气冲上楼，撞倒了一个服务生，也置之不顾。蹿进一间空包厢，迅速把门锁上，靠在门板上大喘。
"猛子哥，你在哪儿？"
听到声音到了包厢走廊，猛子气也不敢喘了。近来，他安分守己，一直不去想那个能杀人的笔记本，不去想络腮胡老二，尤其是，不去想这个高中生。他认为这个高中生不是坏人，既然说过不想再见自己了，也就不成为威胁了。一门心思只提防万龙，谁知这位姓艾的阎王，竟找上门来！难道昨晚梦见死在络腮胡老二身上，今天真的要死了？亚珍，你在哪里？我要死在你身上。他已经绝望了，欲哭无泪。
"猛子哥，别躲了，我没时间，还有事呢！"
"我、我在这……"
猛子打开门，人也瘫倒在门边。他知道躲也躲不住，林克说过，那本神奇的笔记本，可以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因此，他可不希望小艾抓紧时间。
"猛子哥，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你说话算数？"
"我只是路过，顺便想跟你打听点事，马上走。"
"真的，你、你不是……啊，你、你想打听什么，只要我、我知道，一定老实坦白，我、我不知道的，我、我帮你打听，再告诉你，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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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解 救(2)
猛子能站起来了，立即给小艾端茶倒水，又把门关上，他已感觉到小艾并无恶意，但也不想有人看见自己的熊包样。
"他叫什么？"小艾拿出手机亮出一张相片。
第一个问题便让猛子冷汗直冒，张口答不上话。那是林宗武的光屁股照，说出名字等于杀了林宗武，而且下一个很可能问到林克了。
小艾收起手机："他是你的头儿，你怕他，不敢说，对吧？那算了，我问别人。"
问别人？那自己岂不成死人！猛子快要哭了，紧张地抓住小艾的手："我说，我说，你、你不要问别人，他、他叫林宗武。"说完，哭出声来。
"林宗武？"小艾拿出纸笔，"你别哭嘛，猛子哥，我说过不伤害你，麻烦你帮我写出来，好吗？"
猛子听话地止住哭，擦了一把眼泪，飞快地写完，心想，对不起了，大武哥，谁叫你整天欺负我，反正你跟你兄弟同生共死，你死了两个兄弟了，你也该陪他们去了。
"哦，树林的林，宗教的宗，武功的武，猛子哥，你的字写得真好。"小艾拿起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又问："他绑架我同学，不过，我知道不是他杀了我同学，你知道杀我同学的是谁吗？"
"知道，知道！杀你同学的是万龙，万岁的万，龙凤的龙。"猛子这一次像抢答一样，突然高兴起来。这个高中生在追查杀害马威的凶手，为同学报仇。他已听出小艾的来意，心里安稳了许多。
小艾自己在纸上写万龙两个字，口中念叨："万龙，这人真狠毒，居然把我同学甩去撞火车？唉，怎么能这样呢？哦，猛子哥，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猛子点点头："他是香港人，很有钱，还有一群打手，特意回来找……找你的笔记本，据说，那笔记本以前是他爷爷的，我……"
"以前是他爷爷的？他爷爷是和尚吗？"小艾吃惊地打断。
猛子摇头："不是，是个有钱的收藏家，死了有七八年了，死前把笔记本藏在小庙。"
小艾像明白了许多事："原来是这样。"
"我有万龙的地址。"猛子积极地拿笔写，"他经常住在他爷爷留下的别墅里，现在，我大哥……啊，就是林宗武，不想再要笔记本了，万龙还在打你的主意，你可要小心了。"他现在恨不得亲自带路，让小艾去收拾万龙。
小艾收起纸笔站起身："我会小心的。"
"哦，你要不要万龙的照片，我可以搞到？"猛子说得兴奋起来，意犹未尽。
小艾摇头："不用，我、我应该见过他。"
"啊，那好，有事打我手机。"猛子有点兴奋过头了，差点想说，有空来玩，幸好反应快，改口递出一张名片。
"谢谢你，猛子哥！"小艾礼貌地告辞。
猛子总算没糊涂到挽留他，不过，很开心地送他出茶庄，又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在他阻拦前，把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扔给司机，完了给他开车门。虽然礼数周全，但由始至终，不跟他说一句再见。
"怎么不介绍你朋友让我认识一下？"
猛子目送的士走远，松了一口气，摸出烟点燃。这时，门外停车场上一辆车开动了，倒到他身边停住，车窗落下，林克阴云密布的脸赫然出现。
"文哥，我、我……"
猛子吓得烟也掉了。他早该想到林克会来，自己看见小艾，像活见鬼一般冲上楼，茶庄里肯定有人报告了大老板。林克绝顶聪明，不难猜出来的是小艾。而刚才送走小艾，跟送瘟神差不多，他居然没发现林克的座驾。
车后门开了，林宗武也在车上，伸出大手抓住猛子的领带，像狗一样把他拉进车内，塞到坐椅下垫脚。
"文哥，我没跟他说你的名字！"猛子知道林克害怕什么，进车就先表白。
"那我的呢？"林宗武用力蹬了一脚，猛子今天没吃到东西，否则什么都得吐出来。不过这一下，也疼得他杀猪般大叫。
"让他起来！"林克的脸果然没那么阴沉了。
林宗武拉猛子的衣领，只让坐在椅子下："老子问你还没答呢！"
"大武哥，"猛子没那么慌乱了，"你不要怪我，他有你的照片，我不说，他也可以找别人打听。喂，你别急打我，我说完你再打，他知道不是你杀了他同学，今天他找我的目的，是追查杀他同学的人，文哥，他不是冲我们来的，他是……"一边说一边躲避林宗武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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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解 救(3)
林克阻拦道："大武，先让他说，一字不漏地说。"
"好的，文哥，其实他来找我，不见得是坏事。"猛子已镇定下来，感觉自己应该得到奖赏，没必要害怕。林宗武不打了，他终于可以侃侃而谈，绘声绘色讲述了整个过程，非但一字不漏，还趁机突出自己的聪明机智。
林克听他讲完，给他递了一支烟，还帮他点燃："这么说，他是盯上万龙了，嗯，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马威不是我们杀的，还知道马威被万龙扔到火车上，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我也不明白，说不定大武哥他们那晚上被他跟踪了？"猛子想挑拨离间。
"放屁！"林大武忍不住在他头上抽了一巴掌，"他要是跟踪老子，还不杀了老子救他同学？就算他不杀老子，也应该当场杀了万龙那王八蛋，用得着再找你问这问那？"
"他那时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万龙的名字。"林克显然赞成猛子的判断。
猛子高兴地叫道："对、对、对！文哥，他说他应该见过万龙，你说得对，估计他不知道万龙的名字，马威被扔到火车上，他只有干瞪眼。"
"名字，要命的名字啊！"林克高声感慨，借题发挥，"可笑的是，有人为了出名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殊不知到头来，名字会要了你的性命。"
猛子立即迎合道："是啊，像那些当红明星，整天被狗仔队包围，上街连厕所都不敢上了，别的不说，迟早有几个让自己的屎尿给憋死！"
林克被他的话逗笑，林宗武可无心说笑，大概还在为自己的名字暴露担忧，沉脸道："哥，我们该怎么办？万一那小子收拾完万龙，又来对付我们？"
"咱们什么也不做。"林克把烟熄灭，启动车子，"看热闹再说，但愿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咱们再见机行事。"
林宗武很不满意哥哥的态度："唉，有什么热闹好看，万龙那小子说不定一会儿就死了，我们总得有个准备，以防万一嘛！"
林克叹息："关键是不知道怎么准备，除非了解笔记本的弱点，所以咱们现在只能看热闹，你放心，大武，我有数的，已经另外找人……猛子，你回去做事吧！"说到一半似乎有兄弟间的私密话，示意猛子下车。
"啊，好，我走了，文哥、大武哥！"猛子巴不得让他走。他该说的说完了，难关也度过了，正有点走神，脑子里想的是亚珍制服里的光身子。
由于身子缩在座椅下，猛子下车下得有点困难。打开车门，林宗武又恶作剧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他只好手先着地地爬出来，模样很是狼狈。悻悻走进茶庄大门，从迎宾小姐脸上看到了鄙夷，心里恼火起来，他妈的，刚才干吗不把他兄弟俩的名字都说出去？他兄弟俩全死了，这茶庄岂不成老子的天下？这么一想突然高兴起来，向迎宾小姐回头一笑，心里暗骂，去你妈的，下次姓艾的高中生再来，老子一定要跟他交朋友，收拾完那两兄弟，让你光屁股站门外。
小艾的确在赶时间，他的时间观念很强。中午放学，离开学校整整十二点，正值交通的高峰期。他要横穿整个城市，再返回学校，必须赶在下午三点上课以前。午饭也没吃，来到市中心换车，连续两趟车人满为患，他怎么也挤不上去。等待第三趟的时候，看见了得宜茶庄的广告招牌。于是，他打算去"拜访"猛子，顺便吃个午饭。到茶庄还算顺利，吃完一份牛肉咖喱饭，猛子出现了。不过，跟猛子交谈完毕，用去了一小时。他准备打的补救了，猛子献殷勤，抢先帮他拦了车，还付了钱。是好奇心促使他去"拜访"猛子，为马威复仇的想法，以前他从没有过。既然笔记本上的名单，证实马威的死与自己无关了，他想弄个水落石出，查清杀害马威的真正凶手。凶手他在梦里见过，但他需要名字。
"喂，你跑哪儿去了？"
"我老妈找我有事，你自己去吃饭吧？"
"放我鸽子，害我等了半天，现在在食堂吃剩饭。"
"哈哈，明天请你吃比萨自助。"
"喂，《死亡笔记》你什么时候帮我借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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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解 救(4)
"唉，我又不是那所学校的大学生，人家不让我带出图书馆。而且已经让人借走了！"
"讨厌，那你背我听好了，现在开始！"
"不会吧，小姐，在电话里背，我的手机快没电了。"
"嘻嘻，今天放过你，明天再说。"
的士上，欣欣来电。近来，欣欣不吃食堂，小艾也不去超市混吃了，两人一道去吃快餐，轮流埋单，今天本来是小艾请客。接完欣欣的电话，小艾忧心忡忡起来。随口杜撰的恐怖小说，欣欣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他告诉过欣欣那是一本英文老小说，买不到的，只有他去学梵文的图书馆才有。谁知欣欣是个恐怖小说发烧友，不仅不死心，还几乎每天追问小说的内容。他只好装模作样"背书"，内容已涉及到小庙、老和尚，目前"背"到主人公被困在岩洞里。虽说他把小庙对换成小教堂，老和尚也以老牧师代替，但主人公却是跟他差不多的中学生。那天在他家，跟欣欣第一次"背书"，第一次提到"死亡笔记"，晚上他兴奋难眠，默记了五十个英语单词才睡着。意外拿到那个笔记本后，一直以来，他都想找人分享自己离奇的经历和笔记本神奇的魔力。他以为"背书"是最佳的倾诉方式，既能与人分享，又不至于让自己被看成妄想狂、神经病。然而，渐渐地，他害怕"背书"了，甚至有意躲避欣欣。今天，是他一星期之内，第三次不跟欣欣吃午饭了。因为，再"背"下去，那本"死亡笔记"就要登场亮相了。而且，接下来的故事情节，欣欣也是一个主要人物，即便删掉欣欣的角色，那些情节难保不让欣欣似曾相识。以欣欣的水灵聪明，迟早会联系到现实中来。他从小以讲真话为荣，说假话为耻，实在不是个编故事的高手。所以，他非常担忧。
"喂，小伙子，精神病院到了！"
路途漫长，小艾在的士上睡了一觉，司机叫才醒来。下了车，看表已将近两点钟，赶紧小跑进了精神病院大门。
"叔叔好、阿姨好！"
小艾礼貌、愉悦的呼叫声，给阴森、空旷的病房大楼带来了生气。保安、看护对他印象深刻，一路让他畅通无阻，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你、你来了，我、我天天盼着你！"
病房里的唐杰明，看见小艾出现在门外，像看见久违的亲人。响声大作地跳下床，扑到门边，表情异常的激动。
"你好，唐叔叔。"小艾露出灿烂的笑容，上下打量他。
唐杰明眼睛里饱含泪水，嘴唇嚅动了几次，像有说不出口的话，最后伤心地扭头："你、你还是走吧，我、我马上要流血了、发烂了，很难看……"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小艾笑语嫣然，"我计算过，你应该昨天发病的，对吧？"
唐杰明一惊："对呀，应该昨天上午十点左右，十五年来都很准时，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艾满意地点头："那就对了，我估计你以后不会发病了，不过，我不敢保证，但是……"
"你、你……是你帮我……"唐杰明没等他话说完，大哭失声，"天哪！我、我……我总算熬到头了……十五年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造孽呀……我活该……谢谢你，谢谢……你是我的恩人，不、不，你是我的主人……"双膝跪下，拼命向小艾不停地磕头。
小艾隔着门没法阻止，见他额头肿得快出血了，着急地大叫："喂，唐叔叔，你、你快起来，你、你不听话，我不理你了！"他从没命令过任何人，很是别扭。
"我听话，我、我听你的话……"唐杰明飞快地跳了起来，站到门边点头哈腰，"只要还有一口气，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叫我马上死，我决不多活一分钟！"
小艾连连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磕头就可以了。"
"是、是，从今往后，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唐杰明擦了一把眼泪鼻涕，站得笔直，像在庄严宣誓。
"唉，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小艾不耐烦了，"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说这些，我今天是特意来看你还发不发病，不发就好了，不过，唐叔叔，你以后不可以再做坏事了，要不然，要不然，你、你……"他讲不出威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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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解 救(5)
"我发誓，再做坏事，让我比以前更惨！"唐杰明明白他的意思，保持立正大声发誓。
小艾又说："另外，你虽然不发病了，但是，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只要我活着一天，一定好好伺候你。"唐杰明表情坚定，继续发誓。
小艾无奈地摇头："唉，谁要你伺候，你想回家，回家去吧，我要赶去上课了！"说完，马上小跑离开。
这段时间，小艾抽空又找到一个受尽折磨、死期未到的人。是一个女人，病症比唐杰明好点，只是全身瘫痪，靠人喂食生存。照笔记本的惩罚，还能活四十年。据女人忏悔，十年前，她十九岁，是个知名模特，同事中另有一个模特比她更红，数次将她比下去。她又妒又恨，趁一次同去野外拍广告，设计让那个模特摔下悬崖。虽说那模特幸运未死，但双腿残废，退出T台，不久，自杀身亡。她的目的达到了，自己也迅速窜红，不过，仅仅风光了半年。有一天，她收到一封信，信上揭露了她的罪行，并告诉她报应来了，她将一辈子瘫痪。第二天，她一觉睡醒，四肢都不会动了。跟唐杰明一样，十年来，她数次自杀，甚至腻烦伺候她的家人帮忙，溺水、服毒、割喉，都试过了，总是奇迹般生还。如今，家人通通躲开不理她了，全靠自愿者轮流护理。
小艾之所以继续寻找这些人，是想改变笔记本上的野蛮做法。他认为，只要这些人敢于忏悔自己的罪行，承受这么多年的非人生活足够了，应该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当然了，这要看他能不能修改笔记本。前天晚上，他用针扎破自己的指头，把血滴在笔记本封皮上，笔记本像电脑启动一样，显示出上面的所有字迹。然后，他再次将一滴血滴在唐杰明的名字那一栏上，鲜血所到之处，立刻变成空白。比他想象的简单得多，容易得多。但他没有删除名字，只涂改惩罚的方式，死亡的期限仍然保留，意味着唐杰明剩下五年可活。今天，特意来看看是否奏效。
离开精神病院，小艾先是很开心，坐上回学校的的士，又惴惴不安起来。他担心唐杰明口是心非，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而自己一个学生，哪有能力监视一个大人是否做坏事？哪怕此人只能活五年。如此看来，唐杰明所受的惩罚，尽管血腥残忍，但也有好的一面，就像欣欣的"偷窃癖"一样。那么，要不要换一种方式惩罚？这种方式最好不血腥残忍，又可以让唐杰明不能做坏事？他想不出这样一种方式，比如那个瘫痪的女模特，表面看不出血腥残忍，其实比唐杰明更惨。唐杰明三天才进一次地狱，反观那女模特，跟一块会吃饭、说话的木头、石头没什么两样，简直时时刻刻生活在地狱里。不过，眼下他犹豫不决，是否解除女模特的惩罚？他怀疑自己不是在做好事，而是在打开潘朵拉的盒子。
"你相信做过坏事的人，可以改邪归正吗？"
赶回学校，正好响起上课铃。尽管没迟到，但课堂上小艾根本听不进老师说什么，心里还在想潘朵拉的盒子。想得实在难受，给坐他身后的欣欣递去一张字条。不过，递出手他马上意识到问错了对象，想抢回来，欣欣已打开看了。
"说我吗，你去死吧！"
果然，欣欣非常愤怒，回递的纸条上叫小艾去死不说，还用钢笔尖在他背上戳了一下。小艾疼痛难挡，又不敢叫出声，像吃了一颗奇辣无比的辣椒，撑开嘴巴大口呵气。好在上课老师已习惯他的惊人之举，对他的奇模怪样视而不见。
欣欣不是改好了吗？小艾疼痛过后又高兴起来。好多次，欣欣一个人出门，他偷偷跟踪，开始一两次，亲眼看见欣欣把想偷的东西收起口袋，很快又放了出来，到后面，再也没遇上这种情况了。这说明，欣欣已经克服了"偷窃癖"。既然有人能够克服不良癖好，那么，一时冲动的错误应该也可以克服。也就是说，唐杰明重新做人的几率，肯定比他重蹈覆辙的几率大。
"我说的是《死亡笔记》上的内容。"小艾下课后，向欣欣解释纸条。
欣欣接受了这个解释，也为自己解释："谁叫你问得没头没脑的？喂，你背上没出血吧？"她也担心自己下手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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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解 救(6)
"还好，下次轻点。"小艾摸后背。
欣欣道："喂，《死亡笔记》上什么内容让你想起那个问题？说来听听，哼，我怀疑你是找借口。"与其说欣欣怀疑他的解释，不如说是趁机敲诈。
"又要我背书呀？"小艾皱起眉头，"明天好不好？明天一边吃饭一边给你背，就怕你到时饭也吃不下。"
"不，下一节自习课，你小声背我听，要不你写出来给我看也行？"欣欣不依不饶。
"啊，你、你让我写小说？"小艾怕了她。
欣欣振振有词："谁叫你借不到书呀？最可恶的是，讲了个开头吸引我，害我老是想知道后面的情节，你写出来等于是翻译，顶多算是抄袭，算不上写小说。我要求不高，每天五千字可以了，从这节课开始，写出一点让我看一点。"
小艾头大如斗，哀求道："今天放过我吧，我、我准备逃这一节课呢？"
"不行！"欣欣那模样像个老师，"你这几天经常逃课，瞒着我去干什么坏事？"
小艾无辜地摊手："我怎么会干坏事呢？我去当自愿者，有个残疾人，护理她的自愿者临时有事，叫我去代替。"他说的大半是真话，残疾人指的是那位受笔记本惩罚的女模特。实际上没人叫他代替，是他自告奋勇参加护理。
欣欣了解他是自愿者中的积极分子，似乎被说服了，大眼睛望他半晌，说："好吧，今天放过你，不过呢，五千字照旧，晚上发电邮给我。"
"半夜十二点给你发，睡不着不许赖我，嘻嘻！"小艾如获大赦，背起书包跑了。
照理说，女残疾人一般是不让男自愿者护理的。但那位女模特全身不能动弹，谈不上生活自理，又没有经济支持，全靠慈善机构供养。洗澡、大小便、饮食，通通依赖别人。女自愿者有限，而且大多不喜欢伺候一个和植物人差不多的患者。慈善机构无法面面俱到，但求有人手，男女有别也不论了。这跟唐杰明不同，唐杰明是有钱人，住到精神病院是自愿的，是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举。
女模特住在一家破产工厂的宿舍里，地处偏僻。小艾离开学校，换了两次车，耗去将近一小时才到达。途中，他开始了恐怖小说《死亡笔记》的创作，在PDA上大约写了一千字的开头。他发现这是一件好事，把以前"背书"背过的内容变成文字，等于不进反退，缓解了他黔驴技穷的窘境。欣欣没说要他写新内容，他在钻空子，至少可以争取多一点时间，考虑后面怎么写。
"她们说你今天会来，我特意叫她们帮我洗澡，她们不答应，我又哭又闹。"
经过第一次接触，女模特和唐杰明一样，都知道小艾是他们重生的唯一指望。小艾从窗前经过，女模特已在屋里嚷嚷开了，似乎一直在扭头注视窗外，等待他的到来。
"你做的坏事，你跟很多人说过了吧？"小艾很谨慎，被欣欣用钢笔戳了一下后，他考虑了此行该问什么，然后再做什么。
"是啊！"女模特把唯一能动的脖子抬起，"我叫家里人报警呢，希望能判死刑，警察不理我，可能以为我想自杀，才故意编故事的，你、你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认识把我变成这样的那个人，小哥哥，求求你了，帮我死快点吧！"尽管过了十年，但她的容貌仍然保持十八九岁的样子，如果不看那双绝望的眼睛，漂亮的脸蛋还是显得格外青春。
小艾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床边，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我比你小好多，不要叫我哥哥，我该叫你阿姨或者姐姐呢！哦，不说这个，我还想问你，你跟其他自愿者怎么说我的？"他发现女模特没穿衣服，盖在身上的被单，凸显出清晰的乳房轮廓。
"我什么都没说！"女模特急了，"小哥哥，我真的没说你什么。我、我只是多问几句，你还来不来？有个阿姨说我不要脸，半死不活了还想男人，我、我没说你是那个人派来的，真的，小哥哥，那阿姨使坏，故意不帮我穿衣服……"
小艾不耐烦了："好了、好了，不说就好，以后不要跟别人提起我，也不要问我问题，好吗？"这女人因为长期卧床，养成了多嘴多舌的毛病，他最怕她过后把自己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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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解 救(7)
"我再也不说话了，你、你把我的舌头割了，只要能让我快点死！"女模特说完，夸张地张大嘴巴。
小艾给她这一么闹，还想问的话也忘光了，站起身说："没让你不说话，过了今天，你把我忘记就可以了。"
女模特真的不说话了，闭上嘴巴，拼命点头。
小艾摇摇头，走进卫生间里，把书包放到破旧的洗手台上，取出笔记本，又从钱夹里摸出一根缝衣针，轻轻扎破食指，把浸出的血贴到封皮。笔记本发光了，随手翻看，从一行行名字中找到叶迎秋，再从食指挤捏出一滴血，涂到"四肢瘫痪"几个字上。由于有了唐杰明的经验，他没等到闪光结束，便把笔记本收进书包，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你要保证，再也不做坏事。"小艾出了卫生间，重新回到床前。
叶迎秋感激地看他："我保证，下辈子再也不做坏事了，如果再做坏事，让我比这辈子更惨，猪狗不如。天哪，我总算可以死了！"高兴得又哭了。
"你不会死，你还能活四十年。"小艾摇头看她。
"你、你没帮我死？"叶迎秋一脸失望，伸手擦眼泪。
小艾笑道："你的手脚都能动了，你还想死吗？"
"啊！"叶迎秋也发现自己在用手擦眼泪了，惊叫一声，跳了起来。一丝不挂的身体落到地下，由于长时间没有站立，踉踉跄跄要摔倒。小艾想去扶她，没想到她的模特身材非常高大，加上担心碰上她的敏感部位，用力不足，只感觉两团肉打在脸上，自己也被压倒，反而成了她的垫子。
"啊！"
小艾听到一声惊叫，不是发自压在他身上的叶迎秋。他听出是谁的声音了，狼狈地从两只乳房间钻出脑袋，躺在地上仰头后看。只见欣欣站在窗外，双手捂着嘴巴，眼睛里饱含惊惶、诧异，似乎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六年过去了，真快呀！吕美莲回望殡仪馆大门，神情有点恍惚。今天是她丈夫的忌日，六年里，她从没来过。认真想起来，她连丈夫的葬礼都没有参加。她的丈夫是个年轻有为的银行家，是她的王子，不是一个摔得血肉迷糊、面目全非的醉鬼。她拒绝承认死去的是她丈夫，她的丈夫属于婚礼，不属于葬礼。六年前的今天起，她天天等待她的丈夫下班回家。以酒为伴，醉意朦胧的时候，丈夫也出现了。好景不长，两个月后，就算烂醉如泥，也看不到丈夫的影子了。她开始瞌药，瞌药也不灵了，索性吸毒，最后成了"医生"，自己给自己注射。然而，当这样的"医生"，非但赚不了钱，还得倒贴，两年下来，倒贴的数目已让她倾家荡产。她义无反顾，挪用巨额公款，也要把这个"医生"当下去。没有林克，她不是死在"医生"的岗位上，就是死在监狱里。林克为她填补了挪用的公款，带她去戒毒，保住了她的职业，也保住了她的性命。并且，帮助她忘记掉早已死于非命的丈夫。
"莲姐，茶庄到了！"
司机提醒，吕美莲回过神来，点燃一根烟，连吸了几口，打开车门说："你跟我进去。"遭到绑架后，她不敢一个人开车出门了，特意从银行的下岗保安中，聘请一个高个子青年当司机。
下午两点以后，茶庄进入短暂的冷清。大厅里的顾客，有的在轻声细语，有的在打瞌睡，服务员里打瞌睡的也不少。吕美莲趾高气扬走进大门，门外的迎宾小姐故意提高嗓门儿叫："莲姐下午好！"门里的服务员像得到报警一样，个个打起精神，眼睛纷纷看向这个不是老板娘的老板娘。
"猛子在哪？"吕美莲经过总台脚步不停，只是回头问了一句。
总台里有人答："经理在八号包厢。"
吕美莲径直上了二楼，来到八号包厢前旋转门把手。她没有叫门，沿途，她从服务员古怪的眼神里，感觉到猛子在干见不得人的事。隔音很好，没听见门里的声音。门是锁的，她退到一旁，向司机做了一个砸门的表情。
"嘭！"司机后退几步，一脚把门踢开。门里顿时响起亚珍的尖叫，还有猛子的怒骂："他妈的，搞什么……"大概看清来人是谁，没敢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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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解 救(8)
吕美莲听说过这样的传言："老板接手茶庄，经理接手亚珍"，亲眼看见，不是十分惊讶。冷笑进门，向光身缩在沙发一角的亚珍喝道："还不去把衣服穿上！"又吩咐身边的司机，"你守在门外，任何人不许靠近！"
亚珍等司机离开，捡起地上的衣服，哭哭啼啼跑进卫生间。猛子的游戏大概才刚开始，他自己只是脱了上衣，没那么丢人，吕美莲进门，他光着上身直接穿上西装，挤出笑脸说："莲姐，你、你找我有事？"
吕美莲走到窗前，把窗帘全部拉开，又推开一扇窗才回答："不是我找你，是你找我，你不记得了吗，猛子经理？"语气冷冷冰冰，脸上像结了一层霜。
猛子一怔，略显慌张地摸出一支烟："没有啊，莲姐，我、我没找过你……哎哟哟！"点烟点着过滤嘴，香烟燃起明火，他赶紧撒手，却掉进他的西装里，弄得他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吕美莲又是冷笑："哼，慌什么，做贼心虚了？"
猛子总算没让自己着火，不过给香烟灼伤，疼得说不出话，眼泪也流了。
亚珍从卫生间出来了，已穿戴整齐，还重新化了妆，站到吕美莲跟前又要哭："莲姐，我、我错了，我……"
"别说了，做事去，我什么都没看见！"吕美莲不是来捉奸或检查工作的，摆手让她快走，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门又关上了，猛子重新点燃一支烟："莲姐，我、我真想不起来了。"
"好吧，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吕美莲瞪了他一眼，坐到一张单独的沙发上，"前几天，我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声音是经过变音处理的，而且放的是录音，我很好奇，托熟人追查这个电话号码，发现是个公用电话，巧的是，这个公用电话离你家不到一百米，更巧的是，昨天我叫人去拜访你，你不在家，我的人在你家发现了这段录音。我放给你听听。"说完拿出一个录音笔。
"吕美莲小姐，你丈夫不是意外身亡，是被人害死的，那晚上他没喝醉，有人强行给他灌酒，然后，把他推下天桥，幕后指使……"
录音刚开播，猛子已跪倒在地。吕美莲话没说完，他已经快崩馈了，心里追悔莫及，为什么不离家远一点再打电话，为什么保留这个录音？
"饶了我吧，莲姐，我、我吃错药了，我、我是神经病！"猛子拼命抽打自己耳光。
"你不是神经病，你也没有吃错药！"吕美莲气愤地站起身，手指不停向他虚点，"你聪明得很，想挑拨离间，对不对？想让我和林克斗个你死我活，浑水摸鱼，对不对？哼，只要我把这个录音交给林克，恐怕你连骨头也找不到！"
"不要啊，莲姐，求求你，我、我错了，你、你饶了我吧，我、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呜……"猛子哭了，不是假装的。
"哭什么？"吕美莲气消了一点，又坐回沙发，"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无风不起浪，为什么扯起这件事，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我、我瞎编的。"猛子吸鼻子擦眼泪。
吕美莲一眼就看出他言不由衷，冷笑道："哈，好、好的，好极了！我最希望你是瞎编的，现在我放心了，安心了，可以走了！"说完，起身就走。
"不、不，莲姐！"猛子一把扯住她的裤脚，"我、我说，我什么都说，莲姐，只要你、你不告诉文哥。"
吕美莲挣脱裤脚："死到临头，还想提条件，我才不想听呢！"又向包厢门走。
"你先生是络腮胡老二杀的！"猛子大叫。
吕美莲站住了，久久才转过身来，面露凶光："你要是有一句谎话，就算林克放过你，我也饶不了你！"
猛子还是趴在地上："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有一次，老二喝多了，跟其他人吹牛，我无意听到的。他说，文哥去监狱探望大武哥，提到要做掉一个人，大武哥见他出狱后没事干，就介绍他去做，给了他五万块钱，就像我在电话里讲的那样，他守了那人好几天，有一晚上，碰见那人从酒店出来，他把那人绑架了，强灌了一瓶白酒，晚上没人的时候，把那人从天桥扔下去，他说，是文哥教他这么做的，后来，他才知道，那人……那人是、是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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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解 救(9)
吕美莲感觉天旋地转，跌跌撞撞走到沙发坐下。接到"匿名电话"，她已经对林克有所怀疑，否则，不会去追查。查到猛子，她的怀疑又加深了一步，但她宁可猛子是恶作剧。然而，猛子这么说，等于证实了她的怀疑。因为，当时林克很清楚她丈夫的行踪，并且她早已感觉到林克对自己的暗恋，尤其是，跟林克同居这三年来，林克的思维方式、行事风格，她无不了如指掌。让一个忙于应酬的银行部门经理，死于酒后失足，林克为了得到一件古董，都会毫不犹豫这么做，何况为了得到一个暗恋的女人。最可怕的，是林克的耐心，他不急于求成，等到自己吸毒吸到倾家荡产，还挪用公款，他才站出来当英雄。让你不但不怀疑他与丈夫的死有关，反而感激涕零，死心塌地以身相许。
"莲姐，我是一时冲动才这么做的，文哥和大武哥太不尊重人了，我在他们眼里，狗都不如，我、我实在气不过，才想给他们添点乱，我、我不是针对你。"猛子还在辩解。他曾经打算主动找小艾交朋友，思前想后，对那本笔记本心有余悸，还是觉得离"阎王爷"远一点为好。不过，捣乱的心不死，他转而从吕美莲身上做文章，谁知一时的偷懒，酿成了眼下的苦酒。
吕美莲心乱如麻，哪有心思管他是一时冲动还是预谋已久。两眼失神地瘫坐在沙发上，久久不动。此时，她恨所有的人，林克、林宗武、猛子、络腮胡老二，包括她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身边有一支装满毒品的针筒，她会毫不犹豫再当"医生"。
"莲姐，你、你的手机响。"猛子趁机从地上爬起来。
吕美莲从包里摸出手机，看是林克来电，又扔进包里，想了想，再次摸出狠狠按下通话键，慢慢放到耳边。
"听说你到茶庄捉奸去了，哈哈……"林克在手机里大笑。
吕美莲一脸憎恶，回话说："有什么好笑的！"
"好的，好的，我、我不笑了，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注意身体，你现在一人牵动三人心啊！"林克马上变得一本正经。
"我没事，只是生气！"吕美莲又有点走神了。
"犯不着。"林克的声音很温柔，"不过呢，上班时间出这种丑事，确实影响不好，你放心，我会处理的，交给我吧。你先回来吧，别太辛苦了，我给你煲了汤。"
"好的，我马上回去。"吕美莲关上手机，鼻子一酸，大哭起来。这一瞬间，她想到几年来，林克对她百依百顺，特别是在她戒毒期间，除了无微不至的关怀，还帮助她重拾生活的信心。而且，她当时枯瘦如柴，没有任何美貌可言，却始终不嫌不弃，痴心不改。对她的那一份爱慕，与丈夫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偏偏是这样一个男人杀死了丈夫，她不知道怎么去憎恨，又感觉愧对九泉之下的丈夫。
"莲姐，你没事吧？"门外的司机听到哭声，探进脑袋。
"我没事，马上走！"吕美莲待司机退出门外，擦干净眼泪站起身，目瞪猛子，恶狠狠地说："匿名电话和今天的事，你如果向别人说出半个字，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莲姐，你放心，打死我也不说！"猛子又跪了下来，关门声响，才如释重负般爬起。
第十二章 仆 人
唐杰明害死妻子后，继承了一大笔财产。十五年来，他虽然活在地狱里，但财产有专人打理，不减反增，比以前翻了几番。他的住处非常宽大，足有四五百平方米，比小艾家大一倍不止，而且，内部修饰之豪华，令人咂舌。
上大学期间，易华有过一次真正的恋爱。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她上高中时，朦朦胧胧暗恋过一个男孩，关系跟现在的欣欣和小艾差不多。考上大学后，各奔东西，很快相互淡忘了。她归之为初恋，很不成熟的，幸亏没有更深入的发展。因此，她对小艾和欣欣并不看好。至于她那次真正的恋爱，如今仍铭心刻骨。跟初恋是不同的，从大二开始，一直到毕业，两人到了以身相许的阶段。然而，校园里的恋爱，经过社会的检验才知道是否牢不可摧。显然，他们过不了这一关。男朋友考不上研究生，又找不到工作，自尊心深受打击，先是放弃了留城的努力，接着又放弃了她这个研究生女朋友。任凭她鼓励、劝慰，甚至是哀求，男朋友还是要一拍两散，独自回小县城去了。这一打击，读研究生三年中，她也缓不过劲来。不管遇上什么样的追求者，她通通横眉冷对，成了出名的"冰美人"，连她也怀疑自己患上恋爱恐慌症。当了白领后，她刻意改变形象，对追求者的态度不那么恶劣了。有趣的是，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的追求者，竟是那位从劫匪手中帮她把包夺回来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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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仆 人(1)
"我故意留下这本书当借口，以便邀请你共进晚餐。"名叫秦阳的勇士，带来了她以为丢失的《梵文字典》，还有一束娇艳的鲜花，坦率表明他是追求者。
无论从哪一方面讲，她都无法拒绝。尤其是，秦阳风度翩翩，一表人材，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公司里的女同事为之倾倒的大有人在。她不否认，自己也被秦阳所打动。况且，两人相识的过程，正如欣欣说的，那是浪漫故事的绝佳开始。任何一个女人都希望有这样的开始，最好永远不要结束。
两个星期，四次约会，无数次的电话交流，易华渐渐感觉到恋爱的味道了。
"找呀找，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来，握握手……"
刚忙完手头的工作，听到手机铃，易华有点激动。跟大学时恋爱一样，每当闲暇无聊，或者是遇到难题时，最希望听到手机响，而手机那边正好是那个人的话，常常能带来惊喜。不管那人说什么，听到声音就满足了，仿佛他在你身边陪伴一样。这大概是恋爱的感觉吧，有时她也认为很可笑。
"易老师，有空吗？我在你写字楼外边，没空我走了！"
不是希望听到的那个声音，是欣欣，易华很意外。
"等我五分钟，好吗？"
易华不敢怠慢这个叛逆女生，她预感到欣欣跟小艾有矛盾，找她告状来了。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她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匆匆下楼。
"不要跟小艾说我找过你！"欣欣大概逃学了，身上还穿着校服。
"怎么了，小艾闯祸了？"易华把她带到写字楼内设的一间咖啡厅。
欣欣渴了，一边喝饮料一边说："不知道算不算闯祸，我几天不跟他说话了，他真恶心，你知道吗？他、他有点变态，性变态！"
"啊！"易华吃惊不小，"你、你干吗这么说，你看见他做了什么反常的事情？"
欣欣神秘地点点头："我亲眼看见的，错不了。"
"到底你看见什么了？"易华又着急，又害怕。小艾本来就显得另类，跟一般高中生大为不同，时不时冒出悖于常理的奇谈怪论或惊人之举，的确与变态相当接近。
欣欣左右看了看，周围无人注意才小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当自愿者吗？哼，我前几天才发现，这家伙喜欢年轻漂亮的女残疾人！"
"不会吧，你能说具体点吗？"易华还是不敢相信，在她看来，小艾仍是个情窦未开的大男孩，再怎么另类，也不至于是性变态。
欣欣把一杯饮料喝光，接着说："那天，他逃课，说去护理残疾人，我偷偷跟着他，走了老半天，来到一家破产工厂，我迷路了。宿舍区里楼房一模一样的，我一栋栋找过去，后来在一间平房听到有女人惊叫，我马上跑去看，只见他从床上抱起一个不能站立的女人，那女人是裸体的，个子很高，比他还高，恐怕有差不多一米八，他抱不住，被那女人压倒了，两人摔成一团。你说，他这不是性变态是什么？"
"这说明不了什么？"易华稍稍宽心，"也许你误会了，哦，他过后一定跟你解释了吧？"
欣欣见她不赞同自己，不快地说："我不跟他说话，我蒙起耳朵。不过，他说什么那女人本来全身瘫痪，突然好了，还不能站立，他没扶好才摔倒的。"
"对呀！"易华笑了起来，"他说得合情合理，我看你误会他了？"
欣欣嘟起嘴巴："误会？我才不误会？什么合情合理，哪有全身瘫痪突然变好的，哼，再说了，那女人为什么是裸体？"
易华发现欣欣带着吃醋的情绪，又笑道："这样好不好，叫他带我们去见那个女人，事情的真相不就清楚了。你同意的话，我打电话约他？"
欣欣双手撑腮，气呼呼地点点头。
近日里，一个人走在街上，小艾总是以最快速度往人多的地方钻。听到手机铃响，小艾正好从学校大门跑向公交车站。挤进候车的人群中，他才摸出手机，看是易华，放耳边说："姐姐……"话没说上，突然，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他以为自己害怕的事发生了，心里一惊，掌中的手机滑落下地，弹跳到了路面上。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公交车开进站，巨大的轮子将手机辗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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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仆 人(2)
"你、你想干吗？"小艾回头看抓他的人，竟是马威的父亲，"啊，马叔叔好，你、你抓我干什么？"尽管紧张，仍不失礼貌。这不是他害怕的人，他害怕遇上猛子的老大，还有那个叫万龙的人，他往人群里钻，躲避的就是这两个坏人。
马威父亲冷笑："紧张什么，做亏心事对不对？跟我走一趟！"
"等等，我、我要拿手机卡。"小艾心痛不已，手机烂了，他想去拿可能没辗坏的手机卡和储存卡，里面有电话号码和他不想丢失的信息。
"别想跟我耍花招，我等你几天了！"马威的父亲和马威一样威武有力，捏得小艾的胳臂又痛又麻。
不过，小艾才被拖出人群，马威父亲的手被一只更有力的手猛然反扭，不但从小艾胳臂上脱离，人也仰面摔倒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小艾身旁，他定睛一看，惊叫道："啊，你怎么在这儿，唐叔叔？"救他的人正是被他解除了笔记本惩罚的唐杰明。
唐杰明还没答话，马威父亲嚷嚷爬起："好啊，我算想明白了，难怪我儿子死得那么惨，原来是有帮手？好厉害的帮手啊！我、我打不过你们，我报警行了吧！"说完转身就走。
小艾一愣，明白他话中所指，立即慌了神："喂，马叔叔，不是这样的？"手机卡也顾不得了，反而去追。
马威父亲走得很快，小艾追到近处，马威父亲已钻进路边的一辆轿车，响声巨大地关上车门，车子快速开动。
"唉，真倒霉！"小艾站在路边跺脚。马威父亲数次想跟他见面，班主任阻止，欣欣也反对，他只好拒而不见。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马威父亲居然把刚才的意外冲突，跟马威之死挂钩，万一扯出警察，他将百口难辩。
唐杰明跟来了："你、你的手机卡我捡回来了。"
"唐叔叔，我又没叫你帮忙？"小艾没好气地瞪他，"哦，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唐杰明卑微地低头："啊，我、我说过要伺候你。"
"啊！"小艾异常震惊，"你、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哎呀，我不是说过不要你伺候，你、你看我像残疾人吗？我……"说到残疾人，想起了那个叶迎秋，紧张地四周张望，还好，没看见有接近一米八的女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又跺脚，"唉，唐叔叔，你的病好了，别再跟着我，好吗？我走了，再见！"头也不回又走到公交车站，要搭乘的车没来，他气恼地蹲在地下等待。
"请、请上车吧！"唐杰明开来了一辆越野车，停在小艾身前，又下车为他打开车门，那模样像哀求他上车。
小艾烦了："走开，走开！我不坐你的车！"
"这孩子怎么这脾气，有车也不坐！"
"现在的独生子都宠坏了，爸爸的话也不听。"
旁边候车的几个老人，把小艾和唐杰明看成了斗气的父子。如果换在往时，小艾一定会不厌其烦，向各人解释。眼下，他够心烦意乱的了，实在没力气多说，尴尬地望了望四周，无可奈何上了唐杰明的越野车。
几天来，小艾一直在窝火，那天去解除叶迎秋的惩罚，赤裸的叶迎秋把他压倒，正好让偷偷跟踪的欣欣看到。过后，无论他怎么解释，欣欣都不听，张口闭口骂他变态、性变态。原本以为做了两件好事，无人赞赏也就罢了，反而给安上了一个臭名。他感觉非常委屈，又无处申诉。失去欣欣的陪伴，他害怕独来独往了，特别是意识到自己因为拥有"死亡笔记"，成了别人的猎物，更是提心吊胆。中午打电话叫快餐店送饭到学校，下午放了学马上回家。
"那人报警也不要紧，他儿子死的时候，我还在精神病院里，不可能是帮手。"
"你认识马威他爸，还知道马威的事？"
"我、我打听过你，这几天，老马老是想骚扰你。"
"都被你拦阻了，是吧？"
"今天、今天我来晚了，让他抢先一步。"
"唐叔叔，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你这样做，会让我惹麻烦的。"
"不、不，万一你被怀疑，我、我会说马威是我杀的。"唐杰明语气唯唯诺诺，脸上却自有一种坚定的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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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你真以为马威是我害死的？"
小艾惊呆了。唐杰明私下打听他的情况，帮他阻拦马威父亲骚扰，无非是想报恩。他可以理解，但他万没想到唐杰明会认为他害死马威，而且像是理所当然。
"我住在前面那栋大楼里。"唐杰明指向前方一栋超过三十层的高楼。
"你跟谁住？"小艾问道。
"我一个人住，到我家坐坐吧？"唐杰明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小艾想了想："好吧！"
唐杰明害死妻子后，继承了一大笔财产。十五年来，他虽然活在地狱里，但财产有专人打理，不减反增，比以前翻了几番。他的住处非常宽大，足有四五百平方米，比小艾家大一倍不止，而且，内部修饰之豪华，令人咂舌。小艾算是富庶人家的子弟了，见识过奢侈，进门转了一圈子，也禁不住叹为观止。
"我吃什么无所谓，别太麻烦了，我要做作业。"小艾进了餐厅，自个在餐桌旁坐下，打开书包，专心做起作业。
唐杰明似乎早有准备，张罗了几分钟，佣人开始上菜了，前后不过二十分钟，餐桌上摆了十几道菜。佣人退下，唐杰明像佣人一样站到小艾身旁说："菜上好了，请用餐吧！"
"好的，谢谢你，唐叔叔。"小艾也饿了，放下钢笔，不客气地开始吃喝。他对吃不讲究，甚至讨厌吃，曾经在日记里指责吃饭是造物主对人类的惩罚。每次全家到外边聚餐，他并不热衷，有时还抵制不去。点菜太麻烦，等菜太浪费时间，他认为应该取消酒店，所有人都吃快餐。不过，欣欣和他一道吃午饭后，他对吃的看法稍有转变，这几天欣欣话也不跟他讲，别说共进午餐了，他对吃又厌恶起来。唐杰明餐桌上摆的无一不是名菜佳肴，他既不看也不问，端起一碗米饭，用勺子从最顺手的一碟菜中舀了几勺盖到米饭上，抓起筷子快速扒入口。
"我想把财产全部捐给慈善机构。"唐杰明还是恭敬地站在一旁看他吃。
"好啊！"小艾随口回答，停下扒饭，喝了一口水。发现他的表情像在请示，又改口道："唐叔叔，这种事，你用不着跟我说，只要你不做坏事了，我不会管你的。"
"是、是！"唐杰明唯唯诺诺。
"唐叔叔，你干吗不吃？"小艾扒光碗里的饭菜，饱了，一桌菜看上去像原封不动。
"我、我不饿。"唐杰明满头大汗，屋里冷气很凉爽，他却像坐在火炉边，上身的衣服也汗湿了。
"哦，你不饿呀，那你坐下呀？"小艾又拿起钢笔要做作业。
"我、我动不了……"唐杰明几个字说得很吃力，身体摇摇晃晃，最后，宛如一尊石像轰然倒下。站到小艾身前的一刹那，他感觉四肢僵硬，双脚像被地板粘住，双手仿佛遭绳索捆绑，跟着，全身都失去知觉。他心里大骇，马上意识到自己又受到惩罚了。这一回，大概是全身瘫痪，比七窍出血、全身溃烂好不了多少。他先是想到小艾怪罪他贪图享受，没有把害死妻子得到的不义之财捐出，见小艾不是这个意思，他更加害怕了。十五年的地狱般生活，好不容易重返人间，他宁可死掉，也不想再回到地狱。
"对不起了，唐叔叔，我有话要问你，希望你能说实话。"小艾经历过绑架，遇事多了个心眼。毕竟笔记本事关重大，从猛子口中已得到证实，企图夺取笔记本的不单单有猛子的老大，还有万龙。而唐杰明的作为，他感觉超出了报恩的界线，首先想到笔记本的安全，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我一定说实话，我、我什么都说，求你别让我像以前那样……"唐杰明哭了。离开精神病院后他就打算自杀，不过想到还有五年的期限，自杀是不会成功的。
"我治好你的病，你告诉过谁了？"小艾问。
唐杰明答道："我没告诉谁呀？医生说，有些病，会自己痊愈的，解释不清，所以也没人追问，真的，我父母去世了，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你、你可以打听的……"
小艾又问："那你为什么以为马威是我害死的？"正是这个问题引起他的警惕。
"我瞎猜的，我、我该死！"唐杰明看上去懊恼不已，"我打听到马威死的那天，曾经欺负过你，我认为你、你那么大的本领，收拾他……我糊涂，我卑鄙，我是无耻小人，现在我想明白了，你大人大量，你、你是观音菩萨，连我这种罪该万死的小人也宽恕，怎么可能伤害马威，我、我真的该死呀！"
小艾似乎相信了他的解释，叹息道："唐叔叔，你的病好了，家里又有钱，干吗不好好过日子，何必浪费时间调查我，跟踪我呢？即使你想保护我，也只能引起我的误会。"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唐杰明又痛哭流涕，"老是想自杀，整天担心又回到从前，又不敢跟别人讲，如今虽说不用忍受肉体上的痛苦了，日子照样不好过，只有看见你，我才安稳一点，才能睡个好觉，你、你像是我的亲人，我、我的再生父母……"
小艾说不出话来了，他本身就是个孤独的人，意外得到笔记本后，多了一份秘密，也多了一份孤独。欣欣斗气，主要也是他有话不能说，这几天已经让他难过得度日如年了，何况一个从地狱里重生的人，不能向人倾诉。他突然感觉唐杰明跟他是同类，心里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
"唐叔叔，你可以起来了。"小艾刚才趁做作业的空隙，伸手进书包操作笔记本。唐杰明毫无防范，已说明对笔记本并不了解。不过，他不敢大意，仍将唐杰明制服。
唐杰明从地上爬起又跪下："我、我是个废人了，我、我想请求你让我自杀。"
"唐叔叔，不要这样。"小艾把他扶起，"你受折磨的时间太长了，忘记了怎么做一个正常人，你应该从头开始，最好去找一份工作，学习别人过日子。"他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以为唐杰明是心理问题。
唐杰明却说道："不、不，我不想再学过日子了，我的时间不多，万一学会，又舍不得死，那样更痛苦，所以，我希望允许我早点了结。"
小艾非常为难，几次想说"五年后，我可以让你不死"，话到嘴边出不了口。他担心唐杰明以死相逼，就是为了让他延长死期。此人尽管饱受折磨，但毕竟非善良之辈。这也是他解除折磨，保留死期的原因。怔怔想了半晌，说道："唐叔叔，我记得你说过，什么都愿意听我的，可是你现在苦苦相逼，倒像是让我什么都听你的。"
"不、不！"唐杰明慌了，"我、我错了，我听你的，我去工作，我去学过日子。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发誓！"如果说，在精神病院，他的发誓，很大的成分是得到解脱高兴过度的一时冲动，那么，现在他是心悦诚服了。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孩，轻描淡写能让人从地狱回到人间，也能让人从人间掉进地狱，他已敬为神明。
"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不瞒你说，这件事有点冒险。"小艾很清楚，要把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当奴仆差使了，他鄙夷自己，不过，他想通了，这么做，强过唐杰明活得像行尸走肉。
唐杰明又站得笔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
小艾从书包里撕出一张纸："这个地址里，有个人叫万龙，你去打听一下，暗地里，不要让他察觉，就像你打听我一样。这个人，指使人杀害了马威，很危险，你要小心。我想知道他爷爷是谁，他自己是干什么的，跟什么人在一起，越详细越好。"地址是猛子写的，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即使有笔记本撑腰，也没胆量招惹心狠手辣的恶人，更没有能力去调查。刚才灵机一动，有了这个一举三得的主意。既能让唐杰明有事可做，不再当自己的跟屁虫，也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帮手，监视万龙一举一动，解除后顾之忧。另外，兴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找到万龙杀害马威的确凿证据，给马威父亲一个满意的交代。
"古希腊神话里，有个英雄人物，名叫阿喀琉斯，他战无不胜，身上刀熗不入，看上去像不可杀死。因为，从小他的母亲把他浸泡在冥河里，铸就了他的钢筋铁骨，致使许多英雄拿他毫无办法，只有闻风丧胆的份。但是，有人经过仔细分析，他母亲把他浸泡入冥河时，应该是手抓住他的脚后跟，以此推断，他的脚后跟没有浸泡过冥河的水，于是，认定他的弱点在他的脚后跟上。果然，在特洛伊之战中，一根箭射进了他脚后跟，终于杀死了他。这就是著名的"阿喀琉斯之踵"的故事。说明了万事万物，不管看上去多么完美、多么强大，终究是有弱点的，迟早会暴露它的"阿喀琉斯之踵"。"
林克在"认真堂"的卧室里，向吕美莲卖弄渊博。吕美莲问他，为什么知道了笔记本的下落，却不敢去夺取。
"你发现笔记本的阿喀琉斯之踵了吗？"吕美莲又问。
"目前没有。"林克像是成竹在胸，"不过，我会找到的，没找到之前，我不会冒险去接近，那样只会增加无谓的牺牲。"
吕美莲相信他会找到，这个男人，除了一只瘸腿，各个方面都是出类拔萃，尤其是过人的胆量、博大的气魄、高屋建瓴的眼光，如果生于乱世，不是个英雄，也是个枭雄。可是，越想到林克的优秀，她越是心如刀割。相比之下，自己的丈夫是那么的卑微渺小，仿佛是林克走在路上踩死的一只蚂蚁，死不足惜。
"宝宝会踢你了吗？"林克表情暧昧地半躺到床上。
"没有，不到四个月呢？"吕美莲扭身去拿床头柜的电视遥控，朝床对面的电视换了几个频道，身子停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林克没察觉到她在有意疏远，挪动上身接近她："我要听宝宝的声音。"一只手挽住她的腰，脸贴到她微鼓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探进她的睡衣里，抓住她的一只乳房。
"别、别……"吕美莲知道他在求欢，眼睛故意看向电视。
"一个多星期了。"林克的手换到另一边乳房上，动作粗鲁了许多。
吕美莲泪水溢出眼眶，不是肉痛，是伤心。自从知道丈夫的死因后，每跟林克同一次床，她都为丈夫感到耻辱。自己被害死了，妻子陪害死自己的仇人睡觉，甚至要为害死自己的仇人生孩子，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这样的耻辱，就算死去的男人也一样。但是，她无法拒绝，还得假装配合，强颜欢笑。
"可恶的电话！"
手机铃一直响个不停，林克不得不在吕美莲身上速战速决。不过，完事后，急急忙忙下了床，不像往常那样纠缠体贴一番，像在赶时间，抓起手机一边接听一边快步进卫生间。
吕美莲小声抽泣，口里含糊不清地念叨："对不起，伟东，对不起……"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立即用枕巾擦干眼泪，转头朝电视机的方向。近来，她已意识到，自己并不爱林克，这也是她拒绝结婚的原因，与林克瘸腿无关。当初委身于林克，一半是为了感激，另一半是为了金钱。
"好的、好的，我五分钟后下楼，你马上过来接我。"林克走出卫生间，眉飞色舞，收起手机迅速穿上衣服，对床上的吕美莲说："我有事出去一会儿，你先睡吧！"
"嗯！"吕美莲呻吟般回了一声。也不像往常好奇地问他去哪，或关心地说一声"夜里出门小心"。
林克穿戴整齐，又从衣帽间里拿出一根木质手杖，"笃笃笃"出了门。
吕美莲头也不回，眼睛里闪现出仇恨的目光，此时，她心里想的是：害死丈夫的这个男人，他的阿喀琉斯之踵在哪里？
过了午夜十二点，车子在市区里行驶，最讨厌的，莫过于白天帮助疏导交通的红绿灯。它可不管路口来往车辆是多是少，只要时间一到，按部就班地变换灯光的颜色。
百米外的绿灯开始闪烁了，看样子马上要换成红灯，林宗武猛踩油门，试图在红灯亮之前通过路口。
"停车！"林克高呼。
林宗武不情愿地松开油门，踩刹车，车子停在线内。
"唉，哥，你也太小心了，大半夜的又没交警，烦不烦呀？"林宗武不耐烦地摸出一支烟点燃。
小不忍则乱大谋！林克这句话没说出口，说也是白说，弟弟不学无术，根本听不懂。虽然看不到交警，路口一辆车也没有，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时候如果被警察拦住，肯定会从弟弟身上搜出刀熗之类的武器，所以，他一点都不敢大意。
"哥，我真搞不懂。"林宗武大嗓门从车里传出，在空旷的道路上回响，"咱们不动手，万龙那小子居然也不动手？"
林克小声回答："这句话应该倒过来讲，因为他不动手，咱们才不动手。"
"唉，不就一个意思吗？"林宗武搞不清两句话的区别。
林克笑笑："意思差不多，不过，是我们在盯着他，他不敢动，说明他害怕，咱们呢，要搞清楚他究竟害怕什么？"
"他还能怕什么，怕那笔记本呗！"林宗武的表情像嘲笑哥哥废话。
"你这么说，也对，也不对。"林克却像废话讲上瘾了，"其实，他已经动手了，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不是大张旗鼓强取豪夺，他在玩阴的呢！我估计，他一定知道怎么防范笔记本了，所以采取这种办法。"
绿灯亮了，林宗武扔掉烟头开动车："你是说，他知道怎么对付笔记本了？"
林克忧虑地说："没错，他有他父亲的日记指导，这一点，他比我们强，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贸然去抢夺笔记本，我猜想，一种可能，他对自己的防范措施信心不足，另一种可能，猛子的谎话误导了他，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笔记本在谁的手里。"
"哈哈哈……"林宗武大笑起来，"肯定是猛子的屎尿把他搞昏头了！哥，要是等下拿到他死老子的日记，咱们知道怎么对付笔记本，立马可以找姓艾的臭小子了，对吗？"
林克微笑着点点头："所以，那个日记很关键，但愿万龙不是随身携带。"
"那也不怕！"林宗武信心十足，"如果这王八蛋带在身上，咱们今晚在他的狗窝打埋伏，明天他从别墅回来，擒住他狗日的，老子还要亲手宰了他，为老五报仇！"
林克摇头："最好不要这样，那会演变成一场火拼，再说万龙人多势众，不能硬碰硬，即使今晚找不到日记，咱们另想办法，反正现在找到他的大本营了，有的是机会。"
"好吧，咱们偷偷进去，再偷偷出来，最多让他以为是贼进家。"林宗武不服气也得听哥哥的话。
林克赞赏道："这就对了，找不到日记，也不能让他发现我们到过。哦，那地方有几个人守卫？"
"只有一个。"林宗武答道，"其他人都跟他到别墅去了。"
林克谨慎地说："动手进去的时候，千万不要惊动左邻右舍，也不要伤害那个守卫，就像你说的，让万龙以为是一般行窃。"
"哥，你放心！"林宗武成竹在胸，"老三是开门破锁的高手，现在他们应该进去了，我交代过，把那守卫蒙住绑好就可以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除了老三，还有哪个兄弟在那里？"林克又问。
"老三带老四和老八，老六和老七盯着别墅。"林宗武摸出身上响的手机，"是老八，他们一定是进去了。喂，老八呀，你三哥呢？啊，妈的，这时候去拉屎？哦，你们进去了，这还差不多，误了事老子喂你们吃屎！嗯，好拿的东西随便拿，别他妈搞得惊天动地就可以了，我和大哥大马上到！"
"叫他们什么东西也不要动？"林克提高了嗓门。
"是、是……"林宗武已挂了电话，又急忙回拨手机。
林克不再说什么，弟弟这伙人本来就是贼人，入室行窃简直是家常便饭。
万龙的大本营在一栋二十层的高层公寓楼里，保安不是很严密，车辆进入既不登记也不刨根问底，只是给一张停车计时卡，便开门放行。一切进展顺利，眼下，林克企盼万龙不要把日记随身携带。在万家别墅与万龙平手收场后，他料定万龙除了老别墅还有个大本营，为了找到这个大本营，他是费尽了心机。万龙异常狡滑，行踪飘浮，又常常飞回香港，看上去像居无定所。他请了几个私人侦探调查，也查不出个结果。后来通过香港朋友帮忙，终于才找这里。
"哥，万龙那王八蛋把顶楼的四套房全租了，冒充开公司。"林宗武把车开到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匆匆跑去按电梯按钮。
林克夜间出门是很小心的，一般喜欢带上手杖。下了车，不急朝电梯去，撑手杖在停车场上走了几步，警惕地四下张望问："老三他们呢？"
"这三个家伙，一定到楼上等着抢东西去了！"林宗武嬉笑着摸摸头。
林克这才往电梯走去："最好在下边留一个人。"
"好的，上去马上叫老八下来！"林宗武按住电梯，等哥哥进去才放手，
林克不得不小心谨慎，今晚他亲自出马，是担心弟弟这伙人只顾偷东西，忘记了正事。万龙父亲的日记，对他来讲意义重大，拿到日记等于拿到那本笔记本的钥匙，而谁抢先拿到笔记本，等于置对方于死地。他和万龙在赌博，以身家性命为赌注，谁也输不起。
"大哥，大哥大！"
电梯到了二十层，老八在守候。
"你三哥他们呢？"林宗武出了电梯间。
"他们在里面。"老八手指向一个门。
林宗武又道："你下去，到停车场看着点，有好东西少不了你的。"
林克又是警惕地四周打量，这是一栋塔楼，每层有四户人家。没看出什么异样，他在心里瞎寻思。不知道万龙把日记藏在哪一套房里，一套套寻找，一晚上恐怕也忙不过来。
"哥，咱们进去。"林宗武交代完毕，抢先向老八指的门走去。
门没锁，随手而开，林克跟在弟弟身后进去。里面灯火通明，是一套四居室的住房，装潢相当奢华，家具、电器还是崭新的。不过，一个人也没有。
"老三、老四，他妈的，死哪去了？"林宗武站在客厅中间叫。
"呯！"地一声响，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林克感到大事不妙，叫道："不好，是陷阱！"话音未落。这时，屋里四个房门齐齐打开了，首先出来的是那个叫保罗的东南亚人，跟着是另三个人，四个人平举手熗，对准兄弟俩。最后，万龙大笑现身。
"哈哈，久违了，林老板！"
万龙还是西装革履，像跳迪斯科一样，屁股一摇三摆地走出门，坐上门边的一张沙发，手里也握着手熗。
"操你妈，老子跟你拼了！"林宗武伸手要拔熗，被林克一把抓住手。
"哈哈！"万龙得意洋洋，跷起二郎腿，"没想到吧？林老板，你是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次，看来你要做亏本生意喽，恐怕还得搭上性命，我保证给你兄弟留个全尸，哈哈……"
林克也是爆发大笑："哈哈，不见得呀不见得，喂，我没带武器，我把我弟弟的熗拿出来，以示诚意，我有话要说。"
"好啊，给你说几句，别耍花招哦！"万龙不笑了，举起手熗瞄准兄弟俩。
林克自己拍遍全身上下，又用两根手指把林宗武腰间的手熗拿出，扔到万龙跟前，笑道："跟你这种后生小辈做生意，我老人家历来得心应手，所以呢，最坏也是平平过，亏本倒不见得。"
万龙显得很是意外："哦，林老板还有本钱做生意，哈哈，愿闻其详，最好不是虚张声势。"他边说边认真端详林克的表情。
林克神色自若，拖起瘸腿，手杖"笃笃笃"戳在木地板上，坐到万龙附近的一张沙发上，也跷起二郎腿说："生意不急，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几天没给你母亲打电话了？"
"啊！"万龙一怔，跳将起来，惊恐地把手熗指向他大喊，"你、你绑架了我老妈？这、这不可能，不可能！"又不敢扣下扳机，转而不安地走来走去。
林克笑道："只许你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哈哈，跟我做生意，你还嫩了点，我这叫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呀，小朋友，你才是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
万龙在他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站住了，冷笑道："哈，空口无凭，我一个电话，就知道你是不是虚张声势了。"把手熗插进裤带里，摸出手机拨号。
"哈哈，请便……"林克再次大笑，突然从沙发上弹起，一个箭步欺到万龙身前，从手杖里拔出一把锋利的短剑。万龙号码没拨完，猝不及防，扔掉手机想抽熗，喉咙已被剑尖顶住。
"谁敢开熗，我割下他的头！"林克大声吼叫，揪着万龙的头发，短剑横在万龙脖子上，四支原本对准林宗武的手熗，已经全部调转朝他，但他眨眼的工夫制住了万龙，个个投鼠忌器，不敢开熗。
万龙感觉剑体寒气逼人，像有一片冰贴在喉咙上，知道他所言不虚，颤声道："别、别开熗，让他们走！"
林宗武大喜过望，没想到文质彬彬且身有残疾的哥哥，居然瞬间制住万龙，不过，他没敢去捡哥哥扔在远处的手熗，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指向万龙大叫道："喂，老子的两个兄弟呢？"
"放了他们的人！"万龙已镇定下来，脸上露出笑容，"林老板，咱们注定是半斤八两，除非你想同归于尽。保罗，他们进了电梯不放我，尽管开熗！"后面是用粤语说的。
叫保罗的东南亚人应了一声，进了一个房间，很快拖出两个手脚被绑、嘴巴被蒙的人，两人身上血迹斑斑，显然被打得不轻。林宗武把两人扶起，用匕首分别割断手脚上的绳子，又扯开嘴巴上的胶布。
"大哥，老八这狗日的卖了我们！"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三，刚能说话便大声嚷嚷。
林宗武塞给他匕首："别说了，和老四去开门！哥，我来押这王八蛋。"叫老三二人去开门，从万龙裤带里拔出手熗，顶住万龙的脑袋，示意腿脚不便的哥哥先走，自己押万龙殿后。
双方对峙出到门外，在走廊抽烟的老八，看见形势不对，扭头要跑，被老三老四逮个正着，擒倒在地下。
"大哥，我一时糊涂！大哥，饶了我吧！"老八痛哭哀求。
"宰了他！"林宗武头也不回，端熗顶着万龙的太阳穴，眼睛警戒跟在后面的保罗四人。
"龙哥，救救我，龙哥，你答应保护我的，你答应带我去香港的！"老八转头哀求万龙。
万龙笑道："别叫我龙哥，你比我大两岁呢，另外，我骗你的，你这种叛徒，死在我手里更惨，安心去死吧，我帮你收尸，哈哈！"
老三没等他说完，手起刀落，扎进老八的心口。脱险在望，林克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无暇他顾，也不开口阻拦，双手在万龙身上又拍又摸，连档下也不放过。
万龙又是大笑："省点力气吧，我老爸的日记，我早就带回香港，你去我家绑架我老妈，没有顺手牵羊吗？"
林克一言不发，在他身上摸索半天，连钱夹也没有，只摸出打火机、香烟，还有一只滑雪脸罩，大失所望，退到电梯旁。
"咚！"电梯来了，万龙道，"慢走，林老板，有空来玩，不过，最好挑白天！"
林克让老三老四先进电梯，自己才慢慢进去，站在门边。却发现弟弟押万龙退到电梯前，迟迟不肯松手，他急忙大叫："大武，放开他，以后有的是机会。"他很清楚，如果带走或杀死万龙，保罗四人肯定开熗，势必引来警察，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那跟万龙说的同归于尽没什么两样。
"去你妈的，滚吧！"林宗武不情愿地一脚把万龙踢开，自己跳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了，林克长长吁出一口气，身上冷汗淋漓，几乎虚脱，手中的短剑掉地，整个人瘫倒在电梯的扶手上。
"哥，你真的抓到那王八蛋的老娘了？"林宗武迫不及待问。
"没有，我骗他的。"林克有气无力地回答，胸口还在"呯呯"乱跳。毫无预兆地掉入陷阱，眼看反抗徒劳，他不得不靠自己铤而走险。能够全身而退，归功于平时对万龙的分析。他吃透了此人的弱点，狂妄、冷血，但又自视高贵文雅，猛子靠屎尿脱身，证明了这一点。他自然不屑学猛子的下三滥，他抓住了万龙的自以为是，每件事都做最坏打算，连后路也预留好了。刚才电光火石间，他正是想到了万龙曾经以绑架自己老娘为预留的后路，因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故意制造已绑架了万龙母亲的假象，虚张声势。果然，万龙被击中要害，信以为真，恐慌中放松了对他的戒备，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化被动为主动。另外，他的瘸腿也帮了大忙，狂妄的万龙，包括保罗四人，哪里料想一个站立不稳的残疾人也会动武？竟然默许他靠近万龙。当然了，他沉着冷静，处乱不惊的超强心理素质，临危不惧、临死不怯的胆色和气魄，才是成功脱险的关键因素。
"哈哈，这把剑是救命剑呀！"
离开电梯，林宗武不忘捡起那把短剑，又摸又亲，爱不释手。他也没想到哥哥帮助瘸腿的手杖，居然是一件武器？
"老八是什么时候被收买的？"林克坐进车里，已从惊魂未定中恢复过来。
老三答道："听他和万龙说话，可能是前几天。"
"没错！"林宗武开动车大叫，"前几天我叫这狗日的到这里来蹲点，一定是给万龙逮住了，他妈的，老六和老七是不是也吃里爬外了，万龙离开别墅，居然不哼一声。"
林克责怪道："不要出了事就怀疑所有的兄弟。我相信老六、老七不会吃里爬外，万龙知道我们一直在监视别墅，随便做点伪装，骗过他们不难。唉，以后呀，不要单独派人出来，至少得两个人一起。"没有拿到万龙父亲的日记，又差点全军覆没，他心里十分沮丧，但他涵养好，没有拿别人出气。
"是、是，哥，这次是我搞砸了！"林宗武对哥哥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克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摸出万龙的香烟，又拿万龙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端详那只滑雪脸罩说："奇怪，大热天的，他干吗把这个放在身上？"
"那王八蛋可能准备抢银行吧！"林宗武答道。
林克若有所思，一口接一口吸烟。
第十三章 杀 气
来人是林宗武，他杀尽万龙一伙，小艾和唐杰明已躲进书房顶上门。他对这栋别墅了如指掌，马上想到从外面爬上来，本就受伤的唐杰明哪是他的对手？他得势不饶人，踢翻无力反抗的唐杰明，匕首高举朝心口扎下去。
短短十分钟，吕美莲抽完了两支烟，车厢里烟雾弥漫。拿出第三支时，才想起自己是个孕妇，又把烟塞回烟盒。在"认真堂"，在林克面前，她不敢抽，只要离开"认真堂"或独处的时候，她近来是烟不离手。
"把窗和天窗都开了！"吕美莲心烦意乱地向司机嚷嚷。能开的窗都开了，外面炽热的高温入侵，她反而清醒冷静了许多。摸摸微鼓的肚子，叹息一声，把整盒香烟甩出窗外。
"哎哟哟！"
车外有人轻叫了一声，吕美莲扭头看去，是走到车边的猛子，大概给香烟砸中，一手仓皇摸脸，表情滑稽，惹得她笑了起来。
"莲姐，让你久等了。"猛子打开后座车门。
吕美莲收起笑容，板脸说："坐前面去！"她还不想给这个跳梁小丑好脸色。
"是、是！"猛子听话地关门，从前门坐上助手座，"啊，莲姐，这是那个高中生的档案材料，哦，录像我剪辑出来了，刚才刻光碟误了点时间。"递过几张打印纸和一张光碟。
吕美莲将光碟放进身边的手提电脑播放，画面里出现小艾天真烂漫的笑脸，正在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餐盘。这是那天小艾在得宜茶庄拜访猛子，被大厅的监控摄像机拍下的镜头。
"这男孩长得挺可爱的。艾任小艾，名字的确古怪，看样子是个白领家庭的孩子。"吕美莲一边看电脑一边翻看小艾的档案。
"是、是，很有教养，很懂礼貌。"猛子不安地搓手，"啊，莲姐，你慢慢看，我先回茶庄，这一会儿人多。"
吕美莲盯着电脑看了半天才答："急什么？茶庄人再多，少你一个也出不了乱子，带我到小艾同学的学校去，开车！"
车子开动，猛子紧张起来："莲姐，这、这不大好吧？文哥交代过，叫我们不要接近那小子。"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听他的话了？"吕美莲尖声冷笑，"我看呀，是小艾同学交代过不让你接近他，你怕他要了你的小命，对不对？"
猛子垂头丧气，欲哭无泪地摸出一支烟塞入口中。
"不许抽烟！你想害死我孩子呀？"吕美莲尖声呵斥，猛子一震，烟从嘴巴上掉下。
电脑画面里，猛子被小艾叫住，眼睛恐惧地转头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冲上楼梯。
"咯咯咯……"吕美莲看得大笑失声，"很好，连出丑的镜头也不敢隐瞒。"
猛子低头不语，不是他不想隐瞒，实在是他不敢。这个女人掌握着他的生死命脉，他得罪不起。好在吕美莲想是要跟林克对着干了，他又有点同盟军的感觉，不过这么主动去找小艾，还是让他担惊受怕。
"你好，许姐呀！"吕美莲在打手机，"又要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的手机，嘻嘻，是我的潜在客户，名字叫任红，女的，四十四岁，好的，她可能有几部手机，你查到了，把号码全部发到我手机上，谢谢你呀，许姐，再见！"
听吕美莲通完电话，猛子安定了一些。看情形，吕美莲通过小艾母亲的名字，查找小艾的手机号，意味着她也不想见小艾，她不见小艾了，自己大概也不用去见了，最多是从车里指认一下。
"停车、停车！"
猛子看了一眼前路，大叫起来。司机吃一惊，不过没听他的话，只是放慢了速度。
"怎么了，看见小艾同学了？"吕美莲问。
"不是，莲姐，你看！"猛子手指向前面二三十米外的一个小巷口，"那辆道奇是我租的，大武哥肯定在里面，说不定文哥也在。"巷口有辆道奇箱形车，再往前是小艾所在的学校大门。
"快、快，靠边停车！"吕美莲也紧张了，指挥司机把车开进了辅道里。
猛子抱怨道："这一段时间，文哥和大武哥老是叫我去租面包车，天天催，又不许重复租，颜色也不许重复，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车我都租过了，好不容易从郊县搞到这辆咖啡色的道奇，大武哥还是不满意，说是跟上次的黑色差不多，我说黑色和咖啡色差远了，吃了他一巴掌，好在他说时间紧，没要我再去换车。"自然地摸出一支烟，放进嘴巴才想起不能抽，又丧气地收起。
吕美莲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发呆地看着那辆道奇车，喃喃自语："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唉，我们回去！"
车子掉头回开，猛子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莲姐，文哥要对姓艾的小子动手了？"
吕美莲答非所问："他们叫你租车，还叫你做什么？"
猛子想了想，说："哦，还叫我去买了十个滑雪脸罩，很奇怪，大热天的，要那玩意干什么？害我满大街找，昨天才凑齐。"
"这就对了！"吕美莲不停地点头。脑子闪过"阿喀琉斯之踵"的故事，几天前，林克夜里出门，凌晨才回来。第二天，她还没睡醒就被林克的叫喊声惊醒，只见林克手拿一只滑雪脸罩，在床边手舞足蹈，大叫"阿喀琉斯之踵"。然后，兴奋地告诉她，自己头一天晚上如何掉入万龙的陷阱，如何虎口脱险，如何拿到脸罩，如何想了一夜才知道脸罩是笔记本的"阿喀琉斯之踵"。
"莲姐，我还以为大武哥要去抢银行呢？"猛子还想让她回答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
吕美莲又一次答非所问："大武手下那几个阿五阿六的，叫什么名字？"
猛子一怔，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了，瞠目结舌地望她。
"知道什么叫难得糊涂吗？"吕美莲的眼神杀气腾腾，"想活命，想继续当茶庄经理，最好别那么聪明，不过呢，我猜想，你也不至于糊涂到忘记那几个人的名字了吧？"
猛子如梦惊醒，颤声道："不会、不会，莲姐，你、你放心，我、我是很笨，很傻，很糊涂，但是，那几个该死的家伙整天让我干这干那，有一段时间，连身份证也交给我保管，我想忘记他们的猪名狗姓也忘不掉。呵呵，莲姐，你、你给我一支笔，我、我马上写出他们的猪名狗姓。"
"不用笔。"吕美莲很满意他的态度，身子放松地后靠，"用你的手机给我个短信，写下没死的那几个就可以了！"
猛子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是、是，老二、老五、老八死得活该，尤其是老二……"
"少啰嗦，快写！"吕美莲打断猛子拍马讨好。这一会儿，她的心情非常复杂，尽管已经看到了林克的"阿喀琉斯之踵"，但她没想好是否为丈夫报仇？这个仇人也可以说是她的恩人，同时是最爱她的人，还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莲姐，短信发给你了，我……"猛子转头看见她眼睛里有泪光，不敢多说。
吕美莲半晌才面无表情地说："你在这里下车，我们要去殡仪馆！"
猛子下了车，心里暗想：大概去殡仪馆订棺材了，幸好跟她是一边的。
"等等，欣欣！我有东西给你看，喂，别跑了好不好？"
"拉我的手干什么，我喊非礼啦！"
"哎呀，你听我说一句话都不行呀？"
"就一句？好吧，快说！"
"上次你看到我跟那个女残疾人……"
"逗号。"
"其实，真的不是那么回事。"
"句号。一句话完毕，你可以走了！"
"喂，喂，你听我说嘛，她以前是模特来的，现在真的好了，今天上了报纸呢，不相信你自己看。"
"报纸留下，你走开！"
小艾没走，只是不敢再当欣欣的跟屁虫了。他从教室追出来，欣欣发现后，跑步逃开，他一直追到宿舍区外的小树林旁才追上。十天前，他远赴外地，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中学生知识竞赛。昨天回到学校，以为欣欣应该气消了，谁知欣欣看见他，马上钻进人堆里，要不就是像躲强盗一样，远远跑开，他一句话也说不上。今天，在报上看见了叶迎秋复出当模特的消息，他认为是个证据，无论如何要找欣欣澄清误会。尽管没能把话说完，但欣欣拿走了报纸，他看到了一线希望，不肯离开，站在小树林旁，等待欣欣看过报纸从宿舍出来。不过，这个小树林，让他想起那一次遭到毒打，想起马威之死，有点惴惴不安。
"啊，你回来了？"
小树林里，无声无息地冒出一人，站到小艾身后。小艾惊叫一声，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出十几米外才回头看。
"哎呀，唐叔叔，你躲在这里干什么？"看清是唐杰明，小艾气恼地跺脚。
"我、我见你和同学说话，就在里面等你。"唐杰明点头哈腰走近。
"你这两天一直跟着我？"小艾担心他又当自己的跟屁虫。
唐杰明道："没有，我昨天没来，那件事没做完，今天做得差不多了，我想叫你去看看，半小时前才到学校的。要不，我现在给你简单说说也行。"
"辛苦你了，唐叔叔，我们到外面去说吧。"小艾知道他要说什么事。不过，他烦死了这件事，参加知识竞赛，目的就是躲避这件事，躲避那些想从他手中抢夺笔记本的人。即便回来了，他也不想在学校里提起这件事，学校是净土，是避风港，是他和欣欣的乐园，不能容忍乌烟瘴气的事入侵，哪怕是谈论他也不愿意。
小艾和唐杰明离开不久，欣欣手拿报纸从宿舍里跑出来了。在小树林左顾右盼，没找到小艾，又小跑追到学校大门，一直追到公交车站，还是没见小艾的踪影。再返回学校大门时，却看见小艾上了大门旁边的一辆越野车。
"喂，等等！"欣欣高呼奔过去，放学的学生挤满大门外，哪里听得见。小艾关上车门，等她穿过人群，车子已开动，拐进了主干道。
"易老师呀，下班了吗？"欣欣有话无处讲，打电话给易华，"小艾回来了，你知道吗？哦，你知道呀，喂，这家伙买新手机没有？不是我找他，他找我，我不理他，他给我看一张报纸，又跑了！喂，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女残疾人吗？原来以前是个模特来的，当真是全身瘫痪，突然好了，现在又出来当模特，报上在炒作呢。喂，你下班有没有空？啊，没空，唉，那算了，哦，是不是跟那位英雄救美的帅哥哥约会？嘻嘻，你小心了，我要去给你捣乱！"收起手机，大眼睛露出调皮的神色，小跑到路边拦的士。
小艾坐上唐杰明的越野车离开学校大门，附近巷口的道奇车也开动了，紧紧跟随。
驾车的林宗武道："开车那王八蛋会不会是他的保镖？看上去有几斤力气。"
"不会是保镖。"林克也盯着前头的越野车，露出担忧的神色，"他家虽然比较富裕，但还没富裕到可以请保镖的地步，也许是亲戚朋友什么的，或者是和他好的老师也难说。"
林宗武发现哥哥表情有异，安慰道："没事的，哥，多一个大人而已，做这个我们都是老手，我和老三对付大王八蛋，老四对付小王八蛋，我保证不会出乱子！"
林克点点头，不过，脸色未见开朗，眼睛还是注视越野车："慢点，别跟那么近，小心点不能让他们察觉，动手突然，把握才大。"
林宗武听话地放慢车速："哥，万一东西不在小王八蛋身上怎么办？"
"上次猛子和老二抓到他的时候，他不是放书包里吗？我相信这么宝贝的东西，而且还是个能保护自己的武器，他应该不会放在别处。"林克也说不准小艾是否时时把笔记本带身上，这是他担忧的问题之一。此外，即使找到笔记本的"阿喀琉斯之踵"，他还是对笔记本相当敬畏。今天的计划是，等到小艾放学落单，几个人戴起脸罩假装绑匪，将小艾擒上车，再搜出笔记本，就算让小艾有机会使用笔记本，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这是破解万龙的滑雪脸罩想到的，他非常赞赏万龙这个防范笔记本的方法。因为，笔记本是人为操纵，看不见对手面孔，就算操纵笔记本的人本来知道对手的名字，一时半会也猜不出到底是谁。比如林宗武，小艾只是匆匆见过几面，拍过几张照片，蒙上了脸肯定认不出来。这个计划，他认为是可行的。但关键是，必须一举成功，否则拿不到笔记本，又让小艾脱身，估计用不了多久，小艾一定会猜出他们是谁。那样一来，车上四个人，甚至包括猛子和不在车上的老六、老七，通通都得去见络腮胡老二了。
前头的越野车拐进辅道，林克紧张地坐直身子。
"他要进那栋大楼？"林宗武兴奋起来，"太好了，一定是个地下停车场！"
越野车开向一栋高层的商务住宅楼，在入口处停下。林克叫道："停车，让他们进去了，我们再过去。"
林宗武停下车，扭头训示坐后面的老三、老四："喂，准备好，记得脸罩，妈的，你们死了不要紧，害死我和大哥大，死了老子还要再杀你们一次！"
入口处的保安似乎认识越野车，标准的敬礼，问都不问便放行。林克看车子进去了，戴上墨镜说："我们走，快！"
林宗武开动车，也戴上墨镜。
来到入口处，保安走近敬礼询问："请出示出入证？"
"这个可以吗？"林宗武递去一张五十元钞票。
保安一愣："啊，不、不，你要进去，请用证件登记。"
林宗武又扯出一张五十元："帮帮忙，我赶时间，证件忘记带了。"
"别来这一套！"保安生气了，"万一丢了东西，我上哪找你，不想进去赶快走，别挡路了！"
林宗武脸色一沉，要下车打架。林克拍拍他："算了，我们在外面等。"
"哼，改天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条狗！"林宗武怒瞪退开的保安，恨恨地倒车。
林克点燃一支烟："别着急，小艾同学会回家的，这里不是他的家，那人也不是他父亲，如果他天黑以后再回去更好。"
"对、对、对，天黑了，小王八蛋更加认不出我们了！"林宗武听哥哥这么一说，马上露出笑脸。
林克手指旁边的一家小酒店："到那里去，又能停车，又能搞点吃的。"从衣服里拿出手机接听，"阿莲，我事没办完，你自己吃饭吧，多喝点汤，别再看电脑了，对孩子不好。哦，我的事目前还在等待，小艾同学暂时不配合，不过好事多磨，你放心，我会成功的。"
离开学校，小艾绝口不问那件事，唐杰明也没有再主动提起。一路上，小艾沉默不语。想起那件事，鼻子酸溜溜的，几次要哭了，硬是强忍住眼泪。在外地这十来天，是他近几个月来，最轻松的一段时光。竞赛是否好玩是次要的，主要是不用担心马威的父亲或抢笔记本的人埋伏在学校外面，不用应付唐杰明或叶迎秋的纠缠，也不用给欣欣写《死亡笔记》了，他仿佛去度假。可惜时间太短，他不得不重新回到这个是非之地，不得不重新面对危险。最痛苦莫过于谁也不知道他处于危险之中，而且他还不能求助，连诉苦都不能。无数次，他想过把笔记本扔掉或者毁掉，甚至想过主动举手投降，乖乖交给想得到笔记本的人，猛子的老大也好，万龙也罢，总之，他不想要了。然而，冷静下来，他清楚失去笔记本意味着什么，要想摆脱目前的处境，只有依靠笔记本。
"啊，到了！"唐杰明停下车，见小艾呆坐有几分钟了，才开口提醒。
小艾还是没有下车的意思："这里是哪？"
"是、是我家，你、你来过的。"唐杰明很奇怪他这么问。
小艾搓搓眼睛："对不起，唐叔叔，我有点思想开小差。"这才去开车门。
下了车，小艾继续开小差，默默上了电梯，出电梯又要提醒。直到进了唐杰明家，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提电脑的第一份文件，他才开口说话，一鸣惊人。
"老和尚！"
小艾大叫从沙发上跃起，半边脸是恐慌，半边脸是兴奋。
唐杰明着实被他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看他半晌，介绍电脑上出现的照片说："我、我简单说一下万龙的家庭关系，这是万龙的爷爷，名叫万敬先，归国华侨，著名收藏家，死于上世纪末，终年……"
"老和尚！"小艾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照片上的老头脸黑如漆，五绺白须飘然于胸，不怒自威，这张脸他铭心刻骨，不是老和尚还能是谁？可是，这老头早就死了，那一模一样俗名李全的老和尚又是谁？除非这老头没死，要不就是借尸还魂，那天在小庙遇见的不是李全老和尚，是鬼魂，鬼魂把笔记本交给我，却不给万家的后代，凭什么要给我呢？
"万敬先有两个儿子。"唐杰明像汇报工作，继续解说调查到的情况，"十二年前，兄弟俩被入室盗窃的小偷杀害，万龙是万敬先小儿子的儿子，父亲死后，跟母亲到国外，现在定居香港，护照上的名字叫秦万龙，随母姓，在香港拥有一家相当大的公司，不过，传闻和黑道联系密切。经常随万龙到内地的有七个人，一个是他的保镖保罗，印尼人……"
小艾思想又开小差了，脑子满是万敬先、李全老和尚、万龙的爷爷，笔记本上有多少残酷的惩罚是这个老头的手笔？毫无疑问，唐杰明和叶迎秋肯定是在其中。不管怎么说，老头针对的都是逍遥法外的罪人，让人感觉到，那是一种笔记本赋予的使命感。而自己呢？拿到笔记本后，哪里谈得上什么使命感？逃命感倒是有过几次。
"这是你不在家这段时间，了解到的大概情况，我、我还在托人继续调查。详细资料都在电脑里，你、你慢慢看，我去拿点吃的。"唐杰明讲完了，要去张罗晚饭。
小艾等他走到门边才说："唐叔叔，你能比得上福尔摩斯了，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唐杰明似乎渴望他的认可，听到他感谢，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兴冲冲出了门。
电脑里的资料非常详细，万家每一个人都做了个文件夹，文字相片分类相当清楚，连万家的乡间别墅也拍了数十张照片。小艾读完万敬先的相关资料，欣赏了半天万老头献给博物馆的文物照片，渐渐感觉无聊，这才想起自己关注的对象应该是老头的孙子。打开写有万龙名字的文件夹，里面信息很多，不单有文字、相片，还有视频，恐怕狗仔队也做不到这么专业，可见，唐杰明对这件事下了很大的功夫，背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金钱？万龙的相貌印证了他的梦境，没错，此人就是指使手下将马威扔向火车的人。
"啊！"
小艾看到一段万龙的视频文件，再一次惊恐万状地从沙发跳起。刚端饭菜进门的唐杰明又被吓了一跳，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和小艾秘密太多，他不敢再要佣人伺候。
"不可能、不可能！"小艾还在大喊大叫。
唐杰明把饭菜放到茶几一侧，也伸头看电脑显示屏，视频画面里，万龙给一个漂亮的女人开车门，他解释道："哦，这是万龙的女朋友……"
"是我姐姐！"小艾像吵架一样打断他，视频上的女人正是易华。
唐杰明吃惊不小，想问清楚又不敢。
"他说他叫秦阳，主动接近我姐姐，是为了对付我，为了……"小艾心乱如麻，又不能对唐杰明实话实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又蹦又跳。最后，叫道："我要打电话！我要告诉她，这人是骗子，唐叔叔，借你的手机。"他的手机被公交车碾烂，一直没有买新的。
"啊，我差点忘记。"唐杰明从身上摸出一只手机递给他，"你、你的手机，我、我修好了。"那是一部全新的手机，跟小艾以前的手机一个模样，安上了车轮下幸存的手机卡和储存卡。
这哪叫修好？不过，小艾此时没闲心计较，接过手机马上调出易华的号码，按下发送键，激动地放到嘴边说："喂，姐姐，你的……"一句话没说完，又没词了。
易华在电话里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哦，你的手机换好了，刚才欣欣打电话问我呢，你赶紧跟她说一声吧，否则她又要生气喽？"
"是、是，我就想告诉你，我的手机好了，别的没什么事，再见，姐姐！"小艾挂了电话，哭丧脸望向唐杰明："怎么跟她讲才好呢？"显得很无助。刚才电话接通那一刹那，他突然发现不该打这个电话，因为无法解释，也无法证明万龙是个骗子，此人在易华眼里还是个见义勇为之士，何况两人的关系已非同一般，只会把他的话当胡说八道。
唐杰明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的确不好开口，哦，今天周末，现在是晚饭时间，说不定万龙跟她在一起，我委托的人还在监视万龙，要不要打听一下？"
小艾没了主意，点头道："好的。"这时，手机短信的铃声响起，他拿起查看，只见上面写着："小艾同学，有几个戴滑雪脸罩的人准备绑架你，他们的名字是，林克、林宗武……"列了六个名字，内容非常奇怪，他看过后，莫名惊诧。
欣欣的好奇心不输小艾，易华声称没空，她断定是有约会。特意坐的士车来到易华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买了一只冰激凌，一边吃一边在大门外遛达。英雄救美人的浪漫故事，电影、小说里连篇累牍、泛滥成灾，依然能够吸引人，何况发生在身边的真实故事？她要亲眼看看救易华的人，像不像英雄，是不是帅哥，够不够格充当浪漫故事的白马王子？
"真讨厌！"易华边打手机边走出大门，"在电梯里接到老板电话，晚上七点半加班，你自己去吃泰国菜吧，嘻嘻，别来接我了，啊，你马上到了？唉，现在差不多六点半，只剩下一小时，我请你喝咖啡吧，在我们楼下等你！"在门外转了一圈子又进去了。
欣欣趁她打电话不注意，悄悄靠近，听到了她的话，非常兴奋。待她进了门，瞪大眼睛注视楼外停车场，每一个停了车，走进大楼的青年男人都不放过。然而，来往的人实在太多，欣欣看花了眼，也没发现一个可疑对象。反倒是有个东南亚血统的人，从车上下来，眼睛老是在她身上流连，十足一个色狼。她有点害怕了，仓皇进了大门。
写字楼内设的咖啡厅冷冷清清，大概因为是周末，又是下班时间，里面顾客加上服务生，不足一个巴掌的数。欣欣进了门，一眼就看见易华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最靠里的位置，那个位置易华曾经带她坐过一次，可以看见咖啡厅的每一个角落。易华和那男人交谈甚欢，没察觉她进来。向服务生点了一杯饮料，她拿出手机，对准两人，频频拍照，末了，又调出摄像功能，打算以动态方式记录这个浪漫故事。
"啊！干什么，抢劫呀！"
欣欣还没开始摄像，手机突然被人夺走了，她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像色狼一样的东南亚人，吓得她失声惊呼。
"欣欣，你怎么在这儿，喂，你干什么？"
易华听到呼声，发现了她，快步奔了过来。
"哦，那是我的司机，可能误会了。"与易华坐一起的男人也跟来了，"保罗，把手机还给人家小姐。"
保罗把手机放到欣欣面前，头也不回出去了。
易华朝欣欣笑道："鬼丫头，你客串狗仔队呀，哦，秦阳，这是我弟弟的同学，欣欣。"
"你好，欣欣小姐，我的司机失礼了，请原谅！"秦阳礼貌地点头致意。
"你的司机一点不像好人。"欣欣不友好地瞪他，"刚才在门外就向我贼头贼脑的，喂，你炒他鱿鱼好不好？"
秦阳笑道："好的，我明天马上叫他走人！"
"满意了吧？"易华亲热地搂欣欣肩，"走，跟我们一块坐，哦，是小艾叫你来的，对不对，这家伙躲在哪儿？"环顾四周寻找。
欣欣嘟嘴道："才不是呢，我自己来的，这家伙到现在也没给我打电话，我打电话去他家又没人接。"
易华见她不像假装，搂她肩往里走："他爸妈出差去了，估计他又在书店看书看过头了，哦，刚才他打我电话，他的手机好了。"
"真的？"欣欣笑容一闪而过，"哼，手机好也不告诉我？"
来到原来的位置，易华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你不是特意来找我告状的吧？"
欣欣调皮地笑了："我不是来找你，我想采访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手指向秦阳。
"原来欣欣小姐是记者，失敬、失敬！"秦阳笑得魅力十足。
易华道："准确地说，欣欣是记者的女儿，属于冒牌记者。"
"哇，易老师，舍不得他接受我采访，明说呀！"欣欣两手托腮，大眼睛别有用心地打量两人。
易华有点尴尬，脸也红了。其实，她跟秦阳的关系仅仅处于接触阶段，不是她对秦阳没感觉，她愿意跟秦阳来往，主要是工作太忙了，秦阳每三次约会，她最多能够应约一次，而且每次时间都不长，经常中途被青睐她的女老板电话叫走。好在秦阳像是个不急于求成的人，对此毫无怨言。这让她非常感动，也非常欣赏。
"难得欣欣小姐对我感兴趣。"秦阳倒是落落大方，"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不过我不是名人，没什么炒作价值，采访结束你不要失望喔？"
欣欣转头向易华做了个鬼脸，装腔作势摆出一副采访口吻："第一个问题，那天你帮易老师夺包包的时候，伤了吗，伤在哪了，可以展示一下吗？"
"喂，记者小姐，这不是一个问题，是三个问题？"易华又好气又好笑。有时，她感觉欣欣跟小艾也挺般配的。欣欣泼辣大胆、不拘小节，小艾斯文礼貌、一丝不苟，两人性格互补，并且另类的言行半斤对八两。
秦阳老实回答："我自不量力，伤得比较狼狈，在嘴巴上，很难看，幸亏没让你拍到当时的照片，我掉了两颗牙，门牙。"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可以看出，门牙和其他牙齿略有不同，显然是新近补上去。
易华也吃了一惊，当时他捂着嘴巴，只看见流血，没想到他牙齿也磕掉了。
"哇，这么严重，当英雄真不容易，那么，现在你后悔吗？"欣欣惊奇过后继续采访。
秦阳笑："我可没想当英雄，只是一时冲动，老实讲，从地上爬起来，是有点后悔。"
"看到易老师如花似玉的样子，又不后悔了，对吧？嘻嘻！"欣欣趁机插科打诨，"不但不后悔，还用上阴谋诡计，故意藏起小艾的梵文字典，这样就有借口再跟易老师见面了，哼，你可真坏呀！"
易华给她说得很不好意思，羞涩地扭头望秦阳。
秦阳却无所谓，笑笑说："小艾是易老师的弟弟吧，他在学梵文？"
"是啊，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神经突然有毛病。"欣欣说。
秦阳又道："也许他喜欢佛教吧，不过，像你们这种年纪的人学梵文，的确少见。"
提起小艾，欣欣来劲了："可不是，这家伙整天跑到易老师她们学校自学，吹牛说，到八十岁出家当和尚，我看他是真的迷上梵文了。有次，我偷偷看他的书包，里面有个笔记本，上面有好多奇形怪状的文字，后来，我才知道那也是梵文。喂，服务员，我的饮料怎么还不上来呀？"大概说话太多，口渴了，厉声叫唤服务员。
"我帮你去拿吧，大概服务员换班。"秦阳微笑着站起身，"你也要一杯饮料，好吗？"问易华。
易华点头："好吧，我要苏打水。"
"又乖、又帅、又有钱？"欣欣望秦阳离去的背影嬉笑，"易老师，加油！"
易华嗔怪道："哼，你这鬼丫头，小艾也没你这么捣蛋！"
欣欣嘻嘻哈哈："放心好了，我喝两口饮料马上走，不会当电灯泡的。嘻嘻！"
"还敢胡说！"易华羞色满面，"我一会儿也要去加班了，哦，你跟小艾不闹别扭啦？刚才他给我打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
欣欣皱起眉头："谁跟他闹别扭啦，逗他玩的，这家伙现在应该给我打电话了！"不高兴地看手机。
"饮料来了！"秦阳像服务员一样，端来了三杯饮料，"这是你的苏打水，这是我的，这是欣欣小姐的，来，咱们干杯，为了小艾早日精通梵文！"分别与两人碰杯。
欣欣喝了一大口饮料，笑道："是啊，如果小艾不学梵文，你和易老师就不会有今天！"听到手机响，拿起接听。
易华都不敢看秦阳了，希望这个疯丫头快点离开，不停地喝饮料掩饰窘态。
"哼，你总算会打我电话了？"欣欣旁若无人地对手机嚷嚷，"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在哪？什么，你说什么？不会吧？这人是骗子，你没吃错药吧？怎么可能……"突然停止说话，眼睛闭上，身子歪歪斜斜，手机也掉落了。
易华大吃一惊，扶住快要滑到座位下的欣欣："你怎么啦，欣欣……"自己也感觉头昏眼花、天旋地转，眼皮就要睁不开了，最后看见秦阳野兽一般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怎么突然掉头了？"
等待了差不多一小时，唐杰明和小艾的那辆越野车才从大楼里开出。林克兄弟继续跟踪，来到市中心，越野车却突然掉头往回走了。
"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林宗武也跟着掉头。
林克也非常奇怪："应该不是，这时候车流高峰没过，这么多车，不可能发现我们，除非小艾同学有特异功能？"前面的越野车速度极快，不停超车，似乎在躲避追赶，他还真有点担心拥有笔记本的小艾无所不能。
"真邪门，天都黑了，还让这小子发现了？"林宗武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林克点燃一支烟，故作镇定道："别着急，沉住气，说不定小艾同学有什么急事，或者是在追赶谁呢？咱们不要追那么紧，能看见车就可以了。"越野车是一辆比较少见的"陆虎"，就算距离几十米也能看得到。
唐杰明打电话给委托监视万龙的人，得到的消息让小艾坐立不安。万龙不但和易华在一起，连欣欣跟他们凑热闹。他饭也吃不下了，叫唐杰明带他去看个究竟。车子开到半路，他实在忍不住给欣欣打了个电话，提醒欣欣万龙是个骗子，不料话没说完，欣欣的电话断了，再也打不通。车子眼看快到易华上班的写字楼了，监视万龙的人给唐杰明打来电话，说是万龙带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女人上车离开了。小艾吓得魂飞魄散，话也说不出了，唐杰明自作主张掉头去追。
"啊，追上了，是这辆新款奥迪，车是租的，我、我打听过车牌，也跟过几次。"唐杰明驾车一路狂追，在一个路口看到了万龙的坐车，放慢了速度看小艾，似乎在请示下一步怎么做。
"我要报警！"小艾大喊，从身上摸出手机，手机却响了，一看是欣欣的手机号码，激动地叫道："欣欣，你怎么了？"
"欣欣小姐很好。"手机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不过，她睡着了，你姐姐也一样，她们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你的了，小艾弟弟，我有机会当你姐夫呢，哈哈！"
"你想怎么样？"小艾看向前头距离两辆车的新款奥迪，几乎要哭了，他知道这个人肯定是万龙。
万龙的声音很和蔼："别怕，小艾弟弟，事情是这样，你意外拿到了我家的一个笔记本，封皮半黑半白，上面有梵文，你知道我说什么？现在呢，应该还给我了！你最好马上坐上一辆的士到我家来，把你姐姐和女朋友接回去。我家的地址我给你发个短信，你给司机看就可以了，没车钱到时我帮你付，很简单的。我只等你到晚上九点，你不来，我保证她们不会醒了。千万记住，别忘了带上笔记本哦。"
手机变成忙音，跟着响起短信的铃声，小艾看了一眼，手指奥迪车大喊："我要报警，他绑架我姐姐和欣欣！"马上要拨110。
唐杰明开口了："报警好是好，就怕到时他铤而走险，你姐姐她们……"没敢说下去。
小艾一怔，伤心地放下手机，望着他哀求道："唐叔叔，那我该怎么办？"
"这个……"唐杰明显得很为难，"这个……你、你能制住我，也可以制住他们呀。"
"没有用的，我要看见他的脸才行！"小艾知道他想说什么，沮丧地回答。得知欣欣和易华昏迷被带走，在唐杰明追赶之际，他已经把万龙名字写上笔记本，然而，笔记本却没有发光，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在梦中见过万龙不起作用，就像那个通缉犯一样，只有亲眼所见才行。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慌乱。
唐杰明道："想看见他的脸容易呀，到了前面红灯，下车去看就可以。"
身边有人商量陪伴，小艾镇定了下来，想了想，摇头说："不行，这里是市区。"他可不想在市区内引起轰动。
唐杰明见识过他不可思议的能力，理解他的顾虑，又问："刚才是万龙来的电话吗？"
小艾点头："是，他说九点以前，要我、我去他家别墅换姐姐和欣欣，否则他会下毒手！"他还是不想在唐杰明面前提起笔记本。
"九点钟？"唐杰明看表，"现在才七点半，我、我有一个主意，我估计他不会想到咱们跟踪他，不如赶到他前头去，先行到他家等，到时候，肯定能看见他的脸了，你说好不好？"
小艾拍手叫好："太好了，唐叔叔，你真行！这样的话，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唐杰明毕竟是大人，加上玩过阴谋诡计，遇上这样的事，反应自然快捷。不过，也很开心得到赞赏，兴冲冲换个高速挡，又开始超车，很快从那辆新款奥迪旁边掠过。
"哦，唐叔叔，他家有多少个人看守？"小艾又担忧不认识万龙家的守卫。
唐杰明答道："他跟那个东南亚保镖在一起，应该有六个人都在别墅，这些人的资料电脑上都有。"出门时，他把手提电脑也带上了。
"唐叔叔，幸亏你有先见之明。"小艾又一次赞赏，打开手提电脑，准备把万龙一伙的名字通通写上笔记本。
"又飙车了，小王八蛋这次大概真的发现我们了？"
林宗武见前面的越野车速度慢了，心里才安定几分钟，越野车再次提速，一下子把他甩开，在一个路口，被红灯挡住，眼巴巴看越野车绝尘而去，气得他破口大骂。
林克也泄气了，不过，仍安慰弟弟："没关系，逃过今天，逃不过明天，咱们……"突然看向停在路口等红灯的一辆新款奥迪，不说话了。
"哥，怎么了？"林宗武也发现了那辆奥迪，"咦！这车不是万龙那王八蛋吗？真他妈冤家路窄，哥，不如咱们今天做了这王八蛋？"这辆车林克请专人跟踪，无数次出现在拍下的照片里，兄弟俩再熟悉不过了。
林克答非所问："这条路下去，是不是往万龙家的老别墅？"
林宗武看表："是啊，这王八蛋又赶回去跟他毒鬼哥哥吃晚饭。"
"哈哈！"林克突然暴发大笑，"我估计他这一顿晚饭吃不成喽，侥幸能吃上，也是最后的晚餐了。"
林宗武似懂非懂："你、你是说，小王八蛋赶着去他家宰了他？"
林克止笑点头："对！越野车开这么快，不是发现我们，我没猜错的话，他最先掉头的时候，是为了追赶万龙，赶上万龙后，大概想到万龙是回家，另外路上不方便动手，所以干脆超过去，先到万龙家守株待兔。"
"啊，小王八蛋在跟咱们学呢！"林宗武也开心地笑了。
林克摇头叹息道："说明小艾同学很聪明啊，我估计，开车的那人，是他请来寻找或调查万龙的帮手，今天终于找到万龙了，真不简单，为了帮同学报仇，小艾同学锲而不舍，不达目的不罢休。"
"幸亏马威不是咱们做的，他奶奶的，惹上那小王八蛋可麻烦了！"林宗武也面露怯色。
林克拍他的肩笑："现在明白为什么不让你靠近小艾同学了吧？"
红灯变成绿灯了，林宗武开动车："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跟万龙回家呀，给他送终！哈哈，慢慢走，反正他家不会跑了，到了先看热闹再说。"林克吐出几个烟圈，得意地望向前头的奥迪车。
"对、对、对！"林宗武又高兴起来，放慢车速，"小王八蛋要宰万龙，肯定带着笔记本，咱们冲进去，不会扑空了，哈哈！"
"这就叫天助我也！"林克开怀大笑。这一瞬间，他感觉那本笔记本已经垂手可得，有点飘飘然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是黄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就是渔翁。
离开市区，唐杰明的"陆虎"越野车像脱缰的野马，通往万家别墅的道路不是国道，没有交警测速，一路风驰电掣、畅通无阻。小艾平时常常指责老爸开快车，此刻却嫌唐杰明开得太慢。二十多公里的路只用了几分钟，来到万家别墅院子外，刚好八点钟。
"什么人，找谁？"
别墅里灯火通明，外面院子却漆黑一片，有人在黑暗中喝问。
小艾对问话不予理会，下了车，望铁栅栏院门皱眉："唐叔叔，这门怎么开的？"
唐杰明道："是电动门，有个遥控器，也能手动，就不知道开关在哪？"
"什么人，找谁？"
黑暗里又传来一声喝问，不过，院门上方的灯亮了，一片光明，马上看到有一个人从别墅的门廊里走了过来。
"叔叔，晚上好！"小艾趴在院门上礼貌地向走近的人打招呼。
"喂，你们是……"那人正好走到铁栅栏门边，便动弹不得了，露出恐慌的眼神，嘴巴乱动，似乎有千言万语说不出，眼睛流泪了，也哭不出声。
小艾伸手刚好够得着，从那人身上摸出一只遥控器，按开了院门，把遥控交给唐杰明说："我先进去，唐叔叔，你放好车，把他也带进去吧。"说完，小跑进了别墅门。
"好的、好的，你、你当心点！"唐杰明把车开进院子，用遥控关上院门，然后一手搂那人的腰，半拖半抱往别墅里走。
别墅里静静悄悄，厅堂里金碧辉煌的吊灯下，有四个人在打麻将。不过，走到近处看，仿佛是四尊活灵活现的雕塑，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未打出的牌。唯一生动的，是那八只眼睛，眨巴眨巴着，眼珠子动个不停，好像在拼命证明自己是个活人。小艾考虑过，制住这些人，不能让他们乱喊乱叫，省得惊动别人，节外生枝。所以，在叶迎秋的惩罚方式上，又加了一项哑巴。
"唐叔叔，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小艾在二楼叫唤。
唐杰明进了门，把守门人放上一张椅子，看见麻将桌旁的四个人，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惨状，竟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半晌才回过神来："啊，我再去找找！"把一楼各处看了个遍，又跑上二楼。他和小艾并不知道，万龙的七个手下，有一个在得宜茶庄早已死于林宗武之手了。
"别找了，唐叔叔，那人不敢露面最好，反正不怕他！"
小艾已信心百倍，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用遥控器测试能否在这么远的距离打开院门。唐杰明找完二楼，准备上三楼，被他叫住。
"万龙也快到了！"唐杰明听话地停止寻找，也看向窗外。
小艾轻松了，童心骤起："唐叔叔，你猜他们下了车，能不能走进门。"
唐杰明为难地摸摸脑袋："这个嘛，你、你让他们进门他们就能进，不让他们进门他们就不能进。"
"哇，你以为我能控制这么精确呀？唉，算了，跟你打赌不公平。"小艾真希望有个人能跟他分享笔记本的乐趣，可是他不是完全信任唐杰明。
"来了！"唐杰明轻叫一声。
小艾看出窗外，只见奥迪车高速冲上小山坡，他没等车开到门前，便按下遥控打开院门。
"这谁的车？"万龙下车了，疑惑地看了一眼越野车，"怎么搞的，人都跑哪去了？"
叫保罗的东南亚人也下车了，两人都没去抱易华和欣欣下车，大概是想叫别墅里的人做这件事，双双往别墅里走。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小艾没人打赌，自娱自乐，从见到万龙开始数数，万龙走进别墅，也打开书房门走出去。唐杰明微笑摇头，跟在他身后。
"哈，都打麻将呀，我车上有两个美女，谁愿意去抱进来？"万龙进了别墅，先看见打麻将的四人。以美女吸引，居然没人响应。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小艾清脆的数数声音在别墅里回响，人也出现在二楼栏杆上。
万龙一看见他，惊恐万状："啊，你、你是小艾弟弟，你、你来得真早，我……"突然感觉全身上下像瞬间凝固了，一只脚刚迈开缩不回来，身子失去平衡，一头栽倒。与此同时，保罗也倒下了。他心里大骇，斯文也顾不得了，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你对我干了什么，我干你十八代祖宗，你把我怎么了，我……呜……"竟失声痛哭起来。
"整整六十。"小艾向唐杰明笑道。
唐杰明却很意外："他、他怎么能说话？"
"我让他说的。"小艾慢慢走向楼梯口，"万龙哥哥，你不要怕，只要你愿意去自首，承认马威是你杀害的，我会让你恢复正常的。"
万龙像女人一样抽泣："我、我去，我去，就算死了，我也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小艾道："那说定了，等我回到家，会松开你一只手，让你打电话，不过，你如果骗我的话，我只好让你一辈子成这个样子了，可能再加上哑巴……"
"呯！"大门发出一声巨响，打断小艾的话。瞬间，门外冲进来几个戴滑雪脸罩的人，有两个拿着手熗，其余的手中不是刀子就是棍棒。
"快跑！"唐杰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愣在当场的小艾往楼上奔。
"快抓住那小子！"
这几人正是林克兄弟一伙，他们已在门外偷看一会了，看到小艾下楼才动手。进了门，林宗武一声令下，他仅存的四个兄弟像饿虎扑食，冲向小艾两人。唐杰明脚后跟被一棍击中，扑倒在楼梯上，不得不就地搏斗。他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有一副高大健壮的身躯，四个亡命徒一时半会儿不但奈何他不得，还让他能够且战且退，给小艾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林宗文！"
躺地下的万龙立即猜到来的是谁了，大叫林克的名字。
林克慌了，这时候露出行迹是要命的。他手忙脚乱扑到万龙身上，双手死死捂住万龙的嘴巴。林宗武已跑上几级楼梯，准备去帮忙收拾唐杰明，见哥哥这副模样，又退了回来，拔出匕首扎进万龙心口："去你妈的，杀老子兄弟，老子早就说你死定了。"拉出匕首仍不解恨，又是一刀捅进旁边的保罗胸中。
"别……"林克想阻止，最终还是放弃了，把头扭转，看向二楼上的恶斗，任凭林宗武杀红了眼，一刀一个，连杀七人。
小艾有唐杰明殿后，自己逃进了最近楼梯的书房，飞快锁上门，听到唐杰明在门外惨叫，才想起要打开门。唐杰明头破血流，肩头还插有一把匕首，已到了临死一搏的境地，突然看见身后的门开了，精神一振，奋力挣脱紧抱他大腿的人，架起双臂挡住打来的两条棒球棍，人倒进门里，一个后滚翻，双脚把门踢上，小艾又赶紧反锁上。
"我、我想办法拉掉他们的脸罩。"唐杰明像个血人了，头脑还是相当清楚，推来一张桌子顶住被砸得快倒的房门。
小艾又惊又怕，浑身抖个不停："不、不行，唐叔叔，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对付不了他们的！"他从没说过是怎么对付别人。
唐杰明无奈地叹息："这样吧，你从窗子爬出去，到山坡下找人帮忙，我顶住他们。"说完，去打开窗子，却见一个戴脸罩的脑袋正爬上窗外的晒台。
"完了、完了！"小艾要哭了。
唐杰明从门边抓起衣帽架当武器，准备应战。
"我要报警！"小艾掏出手机，突然，想起那个奇怪的短信，立即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坐到地下，把短信上的名字抄上去。林宗武一伙人把他堵在小庙岩洞的时候，他个个都见过，除了林克，他每写完一个名字，笔记本都闪闪发光，激动得他哭出声来。
"啊！"唐杰明跟晒台的人交手了，只比划了几下，身上又中了一刀，大声惨叫，手上的衣帽架也丢了。
来人是林宗武，他杀尽万龙一伙，小艾和唐杰明已躲进书房顶上门。他对这栋别墅了如指掌，马上想到从外面爬上来，本就受伤的唐杰明哪是他的对手？他得势不饶人，踢翻无力反抗的唐杰明，匕首高举朝心口扎下去。
唐杰明闭眼等死，却半天没感觉匕首下落，而且，砸门声戛然而止，周围一片寂静。
"唐叔叔，没事了！"小艾擦了一把脸上眼泪，推开全身瘫痪的林宗武。
唐杰明失声大笑，笑出了眼泪："我就知道，我想死也死不了，唉！"
"你死了，我怎么办呀……"小艾又哭了，把他扶上一把椅子，再去推开顶门的桌子。
正在砸书房门的四个人，一眨眼的工夫，全都不会动了。楼下的林克突然听不到响声才察觉，接着，亲眼目睹了四个人木雕泥塑般摔倒，吓得魂飞天外，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进门时，被万龙叫出名字，已是不祥的预兆，又让小艾两人逃进书房，他非常后悔禁止弟弟几人开熗，愈来愈感觉大事不妙了，不由自主退到门边。这一会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仓皇逃进书房的小艾，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识破他们。他最担心弟弟，扯起嗓门呼叫："大武、大武！你怎么了，大武啊！"
书房门开了，出来的却是小艾和唐杰明。
林克彻底绝望了，哪里还敢逗留，拖起瘸腿，一蹦一跳往门外逃。
"这人叫林宗文，又叫林克，我没见过。"小艾解释林克还能动的原因，搀扶唐杰明一步步走下楼梯。
门外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唐杰明笑道："他逃了最好，我现在别说跟他打架，恐怕车也开不了了！"
"我可不想住在这里。"小艾看见万龙几人肚破肠流的样子，恶心得要吐，"我会开车，唐叔叔，你也要马上去医院。"
"那几个蒙面人，就这么留下？"唐杰明问。
小艾叹息道："他们杀了人，会受到法律制裁的，我没权力惩罚他们，我不能学惩罚你的人，离开这里，我会报警，然后，再让他们恢复正常，接受审判。哟，不知道姐姐和欣欣怎么样了。"想到两人，焦急地加快步伐往外走。
第十四章 隐 患
小艾搀起他说："猛子哥，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想跟你打听一下，林宗文现在在哪儿？"这一年，他时不时得防备此人。
"他、他移民国外了。"
"哇，真的是陆虎！"
"谁叫你跟我打赌，这下你惨了吧？"
小艾也不下车，双脚搭上方向盘，得意洋洋看车窗外的欣欣。
欣欣不高兴了："喂，下车，我妈在阳台上盯着我呢！"
"啊，你去不了了，叫我来干吗呀？"小艾不情愿地下车，这里是欣欣家楼下。
"你懂什么？"欣欣嗔道，"谁叫你开这么拉风的车来，我老妈是八卦记者，迟早以为我傍大款呢！"
小艾笑道："哇，你叫我下车展览给你老妈看呀？"向楼上阳台挥手笑，"阿姨，早上好！我不是大款，我是艾任小艾。"后面的话说得只有欣欣才听得见。
欣欣嬉笑踢了他一脚："你坐助手座，我来开车。"
"饶了我吧，这辆车撞坏了，卖了你也不够赔。"小艾抢先坐进驾驶座。
欣欣也没跟他抢，绕过车头，坐进助手座："喂，愿赌服输，说吧，你想要什么？"
小艾开动车，嘻嘻笑："我要什么你都给？"
"只要我有。"欣欣很坚决。
小艾倒为难了："唉，你有的，我都有，好像你没什么值得我要的。"
"啊！"欣欣有点生气了，"我这么没价值呀？"
小艾开车目不斜视，没察觉她的表情变化："你本人当然是无价之宝了，我是说你有的东西，我基本上都有。哦，对了，过两天填高考志愿，我要你的第一志愿跟我一样，行不行？"
欣欣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跟你同一所大学没问题，但是，你这家伙肯定学梵文专业，我才不学梵文呢！"
"专业随你挑！"小艾调皮地笑了笑，"不过，下次打赌，你再输的话，专业也由我帮着挑了！"
欣欣打了他一下："你想得美，下次我赢了，让你跟我一所大学。哦，你的第一志愿，是不是易老师她们学校？"
小艾点头："是啊，她们学校藏书多，全国有名，很好的。"
"哪有你这么挑学校的？"欣欣打开音响，"喂，易老师最近怎么样了，过去一年了，她应该有新男朋友了吧？"
"我老妈给她介绍了一个海归，好像他们还挺合得来，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小艾笑得很灿烂。
欣欣却叹息："只要别再遇上万龙那样的骗子就好了！唉，我算看透了，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罗曼蒂克，只有骗局。"
小艾专心开车，没有搭腔。一年前，从万家别墅把易华和欣欣救出，两人仍处于昏睡之中，对别墅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这让他编故事容易多了。第二天，告诉她们，万龙是个"人贩子"，她们被迷昏时，咖啡厅里有个见义勇为之士发现了，拼死相救，情节非常简单。当然了，"人贩子"云云，是唐杰明的主意。没多久，报上披露万龙在一次流氓火拼中死于家中，两人更深信不疑了。不过，他对此事仍不敢多说，以防漏嘴。
"喂，这是哪儿呀，怎么带我到深山老林里？"
欣欣一路上憧憬大学生活，只顾叽叽喳喳，到了郊外也不知不觉。
小艾道："你自己非要跟我来的，哦，看周围的几座山像什么？"
欣欣这才认真打量："哇，一、二、三、四、五，像五个马头，真好玩！"
"去年我们来过这里郊游，你没注意看。"小艾把车开进苦楝树林里。
"真的吗？"欣欣一脸迷惑，"不会吧？这地方我不可能来过。哟，这里在建庙呀！"抬头看见了小庙的山门，山门里，一群工人坐在新建的小庙屋顶盖瓦。
小艾把车停在山门外："这是唐叔叔捐建的，特意带你来看看。"
"怎么不早说，难怪你有陆虎开？"欣欣又轻打他一下，才开门下车。
唐杰明从山门里走出，迎了上小艾："啊，今天可以完工了，你看……"看见欣欣马上收住下面的话。
"唐叔叔好！"欣欣亲昵地搂住唐杰明一只胳臂，"唐叔叔，你的陆虎车，让我开一次好不好嘛？保证小心，学车的时候，师傅说我比小艾开得还好呢，不会弄坏车的。"她跟小艾一同去学的车。
唐杰明道："你拿去开吧，车坏事小，一定要注意安全！"
欣欣得意地一把抢过小艾手中的车钥匙，向他做个鬼脸，坐进驾驶座，熟练地倒车，冲出苦楝树林。
"我、我最怕见她和你姐姐。"唐杰明望远去的车子苦笑，他是咖啡厅里拼死相救易华和欣欣的见义勇为之士，小艾安排的。
小艾笑道："你问心无愧，名副其实呀，干吗怕见他们？哦，唐叔叔，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我……"唐杰明眼睛望向小庙，摸完脑袋又搓手，"我、我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叫我来这里当和尚？"
小艾一怔，沮丧地拍腿道："哎呀，唐叔叔，我没想过叫你当和尚，也没权利叫你当和尚，怎么老是胡思乱想？你是自由人，想干吗干吗去，不用听我的，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想起捐资重建这座小庙，是自己的主意，不够理直气壮了。
"啊，是我误会了，我的错，对不起，我、我去看看他们缺点什么。我、我走了！"唐杰明似乎担心惹他不高兴，匆匆忙忙走进山门里。
小艾非常泄气，一年来，他尽量让唐杰明把他看成朋友、看成生死之交，然而，收效甚微，唐杰明一成不变，视他为主，视己为仆，这让他非常难受。
咦，附近有人烧烤？
小艾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好奇心又起，寻香钻进了苦楝树林，一直找到靠近山边的草坪上。只见一男一女正站在烧烤炉边拥抱接吻，那男的个子矮小，不得不掂脚尖凑合比他高半头的女人。
"猛子哥，还记得我吗？"小艾认出了这个矮小男人。
猛子看见小艾眼大如牛，惊叫一声，松开怀里的女人，掉头就跑。
"猛子哥，你叫林宗猛对吧？"小艾有意逗他。
猛子脚下像被什么绊了，一头扑倒，向女人挥手："你、你回车上等我，快、快去！"女人莫名其妙走开了，他才像狗一样爬到小艾跟前，"我、我跟林宗文、林宗武不是亲兄弟，我、我跟他们隔好多代了，真的，我不是他们一伙的呀！"那模样快要哭了。
小艾搀起他说："猛子哥，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想跟你打听一下，林宗文现在在哪儿？"这一年，他时不时得防备此人。
"他、他移民国外了。"猛子身子抖动得厉害，"我、我帮他打理得宜茶庄，大、大武哥……不，林宗武被判死刑，上个月熗毙……"
小艾听到了汽车响，估计是欣欣飙车回来了，不想再问："好了，猛子哥，我不问了，你、你们继续。"
"不、不，我走了，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到这里来了！"猛子撒腿就跑。
小艾叫道："喂，你的东西。"早已不见猛子的踪影，他看了看地上吃喝的食品，摇头走向山门。
"棒极了，回家我来开！"欣欣在陆虎车边手舞足蹈。
小艾说："你身上连一口袋也没有，肯定没带驾驶证。"
欣欣心虚地笑道："你色狼呀，没事干吗往我身上贼头贼脑？哼，对了，刚才翻你书包找水喝，好像不见那本有梵文的笔记本了。"
"那不是我的，还给人家了。"小艾若有所思，看向小庙。
第一部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