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桥,黑朗。我是熟悉的。他疯狂地写着诗,若着了魔。他用金沙江边山歌的原生态形式思考世界和诗,但他的诗绝没有一点山歌的痕迹,而是地地道道的汉文现代诗。郭沫若说:诗专在抒情。更多的人说:诗属于年轻人。但黑朗不在年轻,早属奔五牌,可他的诗仍旧情感恣肆汪洋,若悬崖奔石,若川河奔流而下,符合郭老诗之定律,其诗可冠抒情诗之名号。
顺桥,黑朗。我是熟悉的。他的诗经历了前后不同的裂变,即从长诗转向了短诗,非常值得祝贺;他的诗观从平民意识转向了诗之杂种,十分值得肯定。我曾对很多人讲过:吃了上顿饭,就没有下顿饭的人不写文章;吃了上顿饭,还有一顿饭的人也不写文章;只有吃了上顿饭,还有半顿饭的人才写文章。文学的事业是清贫的事业,但黑朗不在我所讲过的三种人之中。黑朗本名顺桥,人如其名,事如其名,很多事对他都是顺风顺水的,就拿做生意来说吧,他不是最好的生意人,但他的劳动收获足够让他和他的家人衣食无忧,其乐融融。生活得滋润一些,又去写诗写文章,做到物质、精神双丰收,又有何不好?!从此点出发,我更要对黑朗报以热烈的掌声。任何人的写作,都离不开生于斯长于斯的那块土地。我所说的那块土地当然包括属何民族这一元素。所以,我更加认为:任何人的写作,其实都是地缘写作。地缘写作必然带来一个甚或若干个绕不开的问题,那就是本民族与他民族、中华民族与世界民族,或者说民族文化与他民族文化、中华民族文化与世界民族文化……等等的强烈碰撞。这碰撞是一种痛苦,深入骨髓的痛苦。这种痛苦是一种“困爱”。作为彝人的黑朗,作为生活于金沙江畔已经汉化的黑朗,作为诗人的黑朗,虽说他没读过很多书,但他绝对有困爱,这种困爱造就了他的诗魂,使他的诗达到了一个高度。对黑朗的痛苦,我是理解的。因为,我比黑朗更惨,我早已是地地道道的汉人,身份证上也赫然印着“汉族”两字,但据族谱,我属于蒙古人,很早很早以前,我的先祖们可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呀。我之族别若要准确定义,就只有学学老诗人流沙河,整成“汉族·蒙古裔”。这点蒙古族血缘在我喝酒的时候就会油然而来,让我不知所措。因此,我非常理解黑朗,我也非常乐意把黑朗的诗冠上“困爱诗魂”的标识,到处贩卖。